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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部分

将进酒-第185部分

小说: 将进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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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爷是来得少,”胥吏嘬着烟枪,说,“有些龟儿子,仗着几个臭钱,眼睛长到头顶上,根本不把我们当个人看,过卡呼来喝去的,糟蹋我们的事多着呢。”

    胥吏说的话真假掺半,收税银是个肥差,成日打交道的都是各地商贾,又占着天子城都的尊贵,闹事的人少,稍微懂点事的都会主动孝敬他们,所以能站到关卡这里来办差的胥吏,一般是上边有人照应。但也确实,偶尔遇上像奚氏这种,那是肯定招惹不起的。

    “兄弟都辛苦,”葛青青冲小吴招了下手,示意他把货带进去,“那就这么着,我在东龙烟雨楼设宴等着,兄弟几个摘了腰牌就径直过去,咱们到时候好好喝一顿。”

    胥吏说:“葛爷也忒客气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葛青青笑了笑,跟着商队进城了。小吴牵马绕过来,问:“青哥,请他们干什么呀?都是些小硕鼠,还贪得很!”

    “主子说钓鱼,”葛青青把指间捏着的铜板扔给小吴,“不下饵怎么钓的着?”

    城门关税是户部直辖的阒都税赋司管理,胥吏不入流,全凭后边的官员作保。他们在这里吃银子,也要斟酌轻重,像葛青青去年走的大批货物,动辄几千两的私税,胥吏哪有胆子独吞?都只敢贪掉零头,大头还是得给上边的“老爹”。

    葛青青此次回都,就是奉沈泽川的命令,来钓这些老爹的。

    “走,”葛青青看着碧瓦覆新雪,拍了把小吴的后背,“先去把咱们的‘老宅’拿回来。”

    * * *

    姚温玉的病不见好转,药吃了几碗也没用。这日趁着锦衣卫试马的机会,才到外头来吹吹风。费盛心细,在沈泽川吩咐前就备好了屏风,又在棚子底下供上了炭盆,务必让先生不受冻。

    沈泽川看萧驰野站在最前头,跟海日古说着什么。他目光没挪开,只是稍稍偏了些头,跟姚温玉说:“葛青青在厥西待久了,还是想家的,他是阒都出身,家里边还有亲眷呢。”

    府君的耳垂澄莹皎洁,玛瑙随着动作微晃,蹭在毛领间,显得惊心动魄。他适合红色,那些白裘淡掉了眉眼的秾丽,在必要时候显得太过亲和,只有红色才逼得出锐利的芒。这是个“磨锋”的过程,他坐得越高,那些藏掖在深处的锋利就越明显。

    “阒都税赋司里主职的都是世家官员,”姚温玉不肯在外人面前流露半分羸弱,因此盖着毛毯,看着精神尚足,“府君要葛青青从这里下手,可以借用奚鸿轩的旧故。”

    “那可不成。”沈泽川看着海日古上马,另一端的锦衣卫也上了马,费盛正越身跟乔天涯说话。他继续说:“奚鸿轩的旧故多半都跟薛修卓有牵扯,咸德年奚鸿轩能入都,薛修卓费了大力气,这些人鱼龙混杂,用前还要细细筛选。”

    “潘蔺革职,”姚温玉说,“梁漼山就是最有前途的棋子,要葛青青从他手底下开辟新路,只怕会赶不上丹城案。”

    “丹城案我们插不上手,”沈泽川觉得腰间有什么在动,他垂眸,看见虎奴在伸爪子够他的折扇穗子,“但是丹城案这场博弈,不论谁输谁赢,于我而言都没有好处。我让葛青青回阒都,不是想让他在丹城案里掀什么风浪,而是等一个胜出者。”

    姚温玉没看到虎奴,他的目光被跑马场上的乔天涯带走了。

    中博锦衣卫的招募标准就是按照乔天涯来设置的,他今日一身劲装,俯身垂臂把乱跑的丁桃拎起来,扔给后边的骨津,又用马鞭勾住了历熊的衣领,也扔给了骨津。

    “……五月农忙结束,”姚温玉说着,“离北还在打仗,府君这是未雨绸缪。”

    农忙结束,意味着耕耘等农事就此结束,内阁的压力骤减,有足够的精力开始跟中博及离北对峙,沈泽川要确保自己的线不会断。他今年得担着三方军粮供应,却在厥西失去了奚家的铜矿,跟颜何如谋划的柳州港口今年只有雏形,如果再受阒都牵制,那交战地就变得危险起来。

    “若是薛延清赢了,”姚温玉看向沈泽川,“府君从哪里找他的弱点?”

    “我找不到啊,”沈泽川晃着穗子,“早在阒都的时候,我就找不到薛延清的弱点,这人没什么不能舍弃的。他从我手上截掉了奚鸿轩的银库,却还肯穿着陈旧的官袍,在地方跑外勤,我佩服他。”

    浪淘雪襟飞驰过场,爆出一片喝彩。萧驰野勒着缰绳,隔着老远,冲沈泽川笑起来。

    沈泽川眼眸里的寒意没了,他把折扇转了过来。

    “泉城丝也做得相当干净,我抓不到他……但是他不是孤家寡人。”

    * * *

    薛修易摁着帕子擤鼻涕,他自诩是高洁文士,动作却相当粗鲁。他把官袍穿得邋遢,袍角又黑又皱。如今薛修卓如日中天,薛修易却只混了个闲差。他早年把家产败得干净,现在吃碗铜板面都要斟酌再三。

    边上的同僚心里腻烦薛修易,却不敢明面表露,只说:“你病着呢,就在府里歇两日也不打紧,何至于强撑呢?待会儿我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薛修易闻声觉得面上无光,他堂堂一个世家嫡子,搞得像是连诊金都付不起似的,于是揉了帕子,高声说:“我府上有大夫候着!家里头何时缺过大夫?就是最近公务繁忙,忘了这茬儿,今日回去就唤过来给我瞧瞧。”

    同僚都知道他强装阔绰,穷得跟婆娘在家里成日厮打,丫头什么的都变卖了。他们含糊其辞地敷衍过去,不再管薛修易了。

    这会儿天都暗了,办差大院陆续走着人。薛修易坐在冷板凳上,面朝着炉子,想把湿掉的靴子烘干,结果蜡烛还被吹灭了。他幼时锦衣玉食惯了,入寝都有丫头婆子陪着,怕黑,见蜡烛没了,赶紧站起来,急着往外走。

    院子里头站着几个同僚,围在一块抽烟枪,盘算着一会儿吃酒。薛修易急急忙忙地走到门边上,听着他们说。

    “这事还瞧不出来吗?早听闻薛家待庶子极其苛刻,尤其是这位薛大。”同僚低声说,“永宜年那会儿,薛家老太爷肯让延清大人跟学,就是因为薛大着实不是块材料,被昌宗先生说是朽木,教不了!”

    薛修易心凉了半截,他极好面子,当下瑟缩到门后边,忍着羞,听他们继续说。

    “所以如今薛延清不肯提拔他,”有人说,“搁在衙门里头混个闲差,月俸还不如外边要饭的多。他家要是像费氏那般承着爵位,倒也罢了,可就是没有嘛。”

    “我看薛延清保举都是翰林院清流,这些人大多是前些年春闱里的进士,经过殿试,全是贤才。这薛大怎么提拔?他懂个屁。上回叫他整理旧案,一张纸还抄错八个字。”

    他们聚首闷笑起来。

    薛修易双手颤抖,他攥着湿袍子,想奔出去怒骂这些背地里讥讽他的卑鄙小人,可是他早已不比当年,没了薛氏那份尊荣,靠着这点俸禄吃饭,再也不敢像当初羞辱潘蔺那般口无遮拦。

    薛延清算个什么东西。

    薛修易伸着脖颈,轻啐一口。

    鄙薄庶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李剑霆的身世指路120章,哈森说的秋雨围捕指路151章。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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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重彩() 
浪淘雪襟在马场上所向披靡,它是鸿雁山下的无冕之王; 遇见边沙战马也难逢敌手。萧驰野玩了两圈就作罢; 下来吃沈泽川剩在桌上的茶,那杯沿还残存着府君的温度。

    “今日难得; ”萧驰野喝完茶,拿热帕子擦手; “设个赏让他们玩玩吧。”

    “现成的赏有的是; ”沈泽川转过头; 对跟前的侍女说; “告诉他们几个,跑赢了我有大赏。”

    萧驰野坐下来; 长腿挤得沈泽川快没处放了,他问:“什么赏?”

    沈泽川笑而不答。

    场上跑马的几个人都停了下来,澹台虎听着有赏; 就乐了起来; 说:“这是占咱们中博的便宜。”

    离北诸将都精于马术; 中博近卫却都不善此道。骨津和邬子余就能搏掉彩头; 这场赛马根本没什么悬念。

    费盛坐在马背上,跟乔天涯说:“要不你上?”

    乔天涯勒着缰绳; 跟后边的骨津打招呼; 说:“你是府君的脸面,不战而降像话么?桃子,上来,陪你老十哥跑这一场。”

    丁桃攥着缰绳过来; 对费盛说:“你别怕,在离北的时候,津哥就没跑过我,一会儿我给你堵着他,你专心赛邬子余。”

    “我不怕,”费盛看乔天涯退后,连忙说,“那你也不能退,咱们哥俩齐心协力啊。”

    乔天涯用马鞭指了指后边,费盛一看,霍凌云也在。乔天涯说:“最后的马道窄,你不要跟邬子余纠缠,只管闭着眼策马,后边有的是人给你挡着。”

    他这是要和霍凌云给费盛抬架子,把风头都让给了费盛。费盛一时间也不知什么滋味,冲乔天涯抱了拳,说:“你是我亲兄弟!”

    姚温玉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话,但看着乔天涯退后,就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萧驰野捏着茶杯,看着马场,玩味地说:“这乔天涯也忒谦让了。”

    跑马是兴起,大家玩玩罢了,但是不意味着锦衣卫能输得太难看。离北铁骑和中博守备军都在场,乔天涯却还是要把机会让给费盛。

    二爷这话是在说乔天涯没锐气。

    姚温玉揽着虎奴,看着乔天涯没作声。

    沈泽川把折扇抹开些许,又合上了。他看着像是胸有成竹,既不出声,也不着急。

    “小盛!”尹昌踩到围栏,跨坐上去,冲费盛撕心裂肺地喊,“你快点跑,快点!赢了老头子带你吃酒——”

    尹昌的话音没落,骨津的马就飙风般的赛了出去。老头吃了满嘴的灰,急得都快站起来了。

    骨津和邬子余辅车相依,堵住了费盛的前路。费盛慢了半步,越不过去。后边的丁桃“驾”了几声,从费盛身边经过,从外侧挡着骨津的马屁股,压得骨津不得不缓下速度,把马道让给邬子余。

    “津哥!你有一两银子是不是藏旧靴子里了?都泡潮啦!我临行前咱们宅子门口的六婶还在问,你赊的酒钱几时还人家?我觉得可臊了!”丁桃越说越来劲,“我就做主把你靴子里的钱拿出来了,还了一半。一半!你到底赊了几两啊?我的账都记混了……”

    骨津忍无可忍,偏头说:“闭嘴!”

    他一分神,内侧的位置就被费盛给顶掉了。骨津爱惜马,不肯硬挤,两人并驾齐驱,冲了半晌,撵得邬子余屁股凉嗖嗖的。

    马道宽窄不一,冲过这段距离,前方就是稍宽的弯道。骨津想在这里把费盛压掉,费盛也想在这里超过骨津,两个人都闭紧了嘴,在灰尘里疾驰。眼看弯道已经到了跟前,骨津夹紧马腹,后方的丁桃早已撤了,顶上的是霍凌云。

    霍凌云一挨近,骨津就察觉这人骑术不差,比费盛更具压迫感。弯道骤转,骨津马头偏过,岂料侧边追上来的霍凌云突然加速,矮种马的粗壮的前颈跟着偏过方向,把骨津压向了内侧。

    骨津急勒缰绳,马却刹不住前冲,被压得斜撞向最内侧的费盛。费盛的位置遽然变窄,他为了避开相撞,下意识地勒紧右手,马当即偏头,蹭到围栏,在飞奔间“砰”地刮断了木栏。战马受惊,马蹄在仓促间被栏杆绊住,刹那间栽了出去。

    “操!”澹台虎站了起来。

    马在栽过去时扭到了前膝,费盛在尘土飞扬间动作迅速,即刻抱头护住头部,翻滚在地,惊出一身的冷汗。

    骨津已经停了,他率先下马,拉起费盛。

    费盛蹬着腿站起来,袍子间满是泥土,他擦了把脸上的汗,偏头吐出颗牙,对后边的乔天涯说:“没事!”

    霍凌云抽响马鞭,在逐渐趋于狭窄的马道上隐约有越过邬子余的势头。

    邬子余听见动静,在霍凌云逼近时说:“这就不地道了吧兄弟?”

    霍凌云半俯着身,犹如破风的锐箭。他那前冲的气势太猛了,根本不顾马道两侧的围栏,任由小腿被木栏擦出血痕,也要超过邬子余。

    邬子余的马镫在围栏上蹭出零星的木屑,他糙声骂道:“这他妈的……”

    围栏受费盛那段路的波及,这半边摇摇欲坠。邬子余听得“哐当”一声,围栏已经被撞断了。他不敢再向前跟霍凌云死磕,当即掉头,把马带出了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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