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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勿忘 (清宫穿越)(全文完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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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握着我的手,说:“只希望他用不上这条退路。”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帝崩。
  
  新君雍正继位。
  
  这个王朝开始于一个极寒冷的冬夜。没有温度,因为这场战争实在太长,所有的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所以结束也变得让人麻木,仿佛做梦。
  
  我甚至听到隔壁的廉亲王府传来奇怪的叫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唯一清晰的记忆,就是新皇帝深夜返回前邸,所有人向他请安,他所有的女人都站在那里,他从我身边慢慢经过,没有停下,却飞快地在袖子下面握了一下我的手。
  
  和原来想象的不同,他的手并非冰凉没有温度,丝丝温热从他的掌心传来,让我在一群人当中忽然就温暖了许多。
  善妃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想我完全是在混乱中度过的。
  
  男人们在前面忙,后面只剩下女人,其实对于那些规矩,我们并不清楚——清朝已经有六十一年没有办过皇帝的葬礼了,皇上还没有崩的时候,虽然也有所准备,但都是宫里礼部和太监的事情。所以到了宫里,都是一边商量着,一边请示着,一边办着。
  
  女人们身份高下立刻就显出来了。
  
  各路福晋都跪在一起,却没有人再敢与雍亲王福晋比肩了。
  就连一向心气最高的八福晋,也跪在了后面。
  一声一声的哭叫凄厉得让我毛骨悚然。
  
  轻寒在我一边搀扶着,低声说:“福晋,天冷,我再去给你拿条毛毡过来,省得冻坏了膝盖。”
  
  我并没有大哭,众人大哭时候我就跟着掉些眼泪。怎么说也是我丈夫的父亲,不论他怎样对待过他的儿子,他毕竟也是给过他生命的人。
  而且他最终选择了我的丈夫做他的继承人。
  
  对于死亡,我并不是怀有畏惧的人。
  
  我拉住轻寒:“算了。福晋都没有动,我不好意思。况且,这宫里规矩大,你不要乱跑。在这里陪我就好。”
  
  轻寒就点头退下。
  
  我也看到了乌雅氏。我以前并没有见过她。即使在我被封为侧福晋之后,我也没有进过宫。
  
  她一直在哀哀哭泣,甚至没有力气了也伏在地上痛哭。
  这一点上,年氏很像她。年氏身体不好,却还是勉力支撑着,一身素白更显得她苍白瘦削。
  
  宫中的第一个月就在这片似乎无穷尽的白色,哭泣,叫喊,磕头中结束了。
  每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我身边所有的人,尤其是我的丈夫和孩子。
  
  我一直不是一个看重名分的人,但是当我身边所有的人都看重的时候,似乎我也不能做到淡然处之了。
  
  他之前问过我:“你想我封你做什么?”
  
  我笑:“重要么?”
  
  假装我不在乎。
  
  当我听到我被封为善妃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在体内滋生。并非喜悦,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和他一样,很善于伪装,但这并不代表我们虚伪,有时候这只是一种无奈。
  
  善妃啊。
  
  年贵妃,我知道。她会在雍正二年死去。熹妃,她的儿子将来会做皇帝。齐妃,她的儿子,是我的弘时,我不愿意去想他会怎样。还有弘昼的母亲,耿氏,她是裕嫔。
  
  善妃。我对着天空微笑。就这样吧。或许看不清楚自己的命运才是一件好事。
  
  不过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把我从家族史上给抹去了呢。
  会是我亲爱的丈夫么?
  
  跟着皇后一起去和太后请安。
  
  那是一个即使老了,却还是眉目清晰的女人。想必年轻的时候很是漂亮。
  
  “见着你们我很开心。”她的声音不大,听起来有些费劲。
  
  “多关心皇上的身子。事情多,你们也不要多烦他,皇后是有主意的人,你们什么事情不要都搞到皇上那里。”
  
  几个女人一起恭敬的答应着。都是有分寸的人。
  
  然后就不咸不淡的计议一些琐事,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
  
  正准备跪安的时候,太后忽然说:“善妃,你过来。”
  
  我恭敬的走过去:“儿臣见过皇额娘。”
  
  她微微抬起眼,看着我,脸上浮起一层微笑,一边伸手握住我。
  那只手的手心有些汗,手指冰凉细腻,让我很不舒服。
  
  “你陪我坐坐。你们先退下去吧。”她低声说。
  
  偌大的宫殿忽然就只剩下了她和我。
  
  那个疲惫的,哀伤的年老女人,仍然握着我的手。
  她失去的不仅是丈夫,还有她心爱的小儿子。
  
  “你只有一个女儿?”她问我。
  
  我点头说:“回皇额娘,是。叫初夏,是儿臣在康熙五十五年的时候过继的。”
  
  她便不再问我话,让我喝茶,开始给我讲我的丈夫,还有十四小时候的事情。
  
  讲了很多。讲得很慢。整个紫禁城的光阴似乎就像她的叙述一样,陈旧,有一种贵族天生的庸懒。
  
  我静静的听。
  
  许久之后,她停了下来。
  对我微笑:“你瞧,他们小时候就很懂事。”
  
  我欠欠身子:“皇额娘说的是。”
  
  晚上的时候,皇上叫我过去。
  
  “太后今天和你聊了很久?”
  
  “是。”
  
  他便点点头。很忙碌的样子。我就没有逗留很久。
  
  晚上回到我住的宫殿,宫女都是安静到木然的面孔。我只让轻寒陪在我的身边。
  
  “三阿哥分府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明天出宫走一趟给我送些东西,捎个话。”我对轻寒说。
  
  “十三爷那里呢?”轻寒问,“十三爷也是搬了新住处。要不要吩咐长生什么?”
  
  我点点头:“明天十三福晋会进宫请安,我自己给她。至于长生,我想让他入太医院,这事情不急,过一阵子再说。”
  
  “初夏还住的惯么?”我问。
  
  轻寒笑了说:“她折腾了一个月,这两天都睡得特别早。”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轻寒为我燃了香,我靠在卧榻上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就不由自主的看月亮。
  
  很安静的宫廷,却让我的心那么纷乱。
  烹人
接下来就是过年了。
  
  皇后虽然不是节省的人,却也从来不做铺张浪费的事情,只是这一次和我们一起议论过年的事时,她说:“虽然大丧期间不可有鼓乐,但务必要办的祥瑞吉庆。不要小家子气了。”
  
  于是为显皇恩浩荡,正月十五之前允嫔妃家中女眷探视。
  
  过年的时候,我的额娘带了女眷来进宫看我。嫂子早已经换了人,新嫂子我也不熟,很老实的一个人,总是不说话。
  两个妹妹因为我的丈夫照顾的原因,已经在家里养着了,但再要嫁人也已经不能。
  我的阿玛升到了三品,但似乎前途无量的是我的哥哥,他在军中效力,据说很是风光。
  
  这个天底下最华丽的宫殿也是最容易滋生流言的地方。
  
  “善妃”很快就成了一个话题。
  
  轻寒会很冷静的把她所听到的一切告诉我。
  
  “这个宫里的下人竟还不如以前雍王府的有规矩。到处嚼舌,非议主子。这六宫主子,竟没有一个不被暗地里议论的。”轻寒告诉我。
  
  “他们是还没被皇上整治过。圣祖时候,他们松惯了。”我说。
  
  “皇上为什么不整治整治?”轻寒低声问。
  
  我笑了说:“他是个人精。这大节下的,等过了这一阵子,这群人都松够了,他再这么猛的一紧,保准有用。”
  
  果然过了正月十五才几天,就先后有两个宫女被杖责身亡。其中一个还是皇后宫里的。
  
  这天下午,我正歪着看初夏刺绣。我宫里的太监李广德一进来就跪在我面前,趴在地上说:“善妃娘娘,奴才,奴才求您个事情!”
  
  我看看他,初夏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对轻寒说:“你带初夏到后院去。”
  
  “什么事情?”我坐正了,看着他问。
  
  “皇上刚才抓了养心殿的一个奴才,叫秦海的。奴才听说,奴才听说,明天皇上要,活活烹了他。。。。。。”
  
  李广德趴在地上,听我没有说话,他接着说:“这秦海的对食是个姑姑,她求了奴才,要见见主子。”
  
  我慢慢的说:“你带她过来吧。”
  
  那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憔悴。
  
  我问一句,她答一句。
  
  原来秦海一直是八爷安插的人。说是安插,其实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秦海根本近不了皇上的身,也只是从别的太监口中买些消息。
  
  这样一个人被揪出来,正好让我的丈夫出一口恶气,顺便整治一下这个宫里的下人。
  
  “娘娘,”那个叫如宝的女人重重的向我磕头,“求娘娘救救秦海。当初他若不是想为奴婢的娘看病筹钱,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非常厌恶这样的时候。因为我知道,从本质来说,我和她其实是一样的人,但是她现在匍匐在我的脚下——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景,每次都让我难受。
  
  我沉吟了很久。
  “你知道么?你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很不错了。”
  
  如宝磕头:“娘娘说的是,奴婢只是求娘娘,能劝劝皇上,别,别烹了秦海。那可是活烹啊,娘娘!”
  
  我想了片刻,去屋子里,摸出一块沉甸甸的金子,递给她:“拿去罢,我赏的。”
  
  如宝磕头:“奴婢,不敢要这钱。奴婢只求娘娘发发善心。”
  
  我叹息着说:“这不是赏给你的。是赏给秦海的。呆会让轻寒和你一块送过去。有轻寒姑姑的名号,关节好打通些。”
  
  吞金吧;这样死也比活活被煮了强。
  
  第二天傍晚,传来消息,皇上在养心殿后面烹了一个太监。
  
  如宝来向我磕头:“谢娘娘。。。。谢娘娘。。。。。秦海那时候,其实已经吞金死了。”
  
  我微微点头,不再听她的感谢。我能做的不多,也就是赏他一块金子,同样也是要他的命,如宝其实没必要对我感恩戴德。
  
  我看着夕阳,想到很久以前,我还是一个学历史的学生,有一天在课堂作业里,随便的写了这样几句话:
  封建统治者往往采用极端愚民的政策,并以人治代替法治,私刑代替法律。但这归根到底是生产力低下所导致的必然的制度缺陷。若归罪于某一个具体的统治者是不公平的。人天性中的自我保护意识会让他必然做出保护自己阶级利益的行为,从这一个层面上来说,封建统治者也只是制度的执行者,个人品质并不能起到决定作用。举例说,即使没有秦始皇的焚书坑儒,也会有另一个统治者的残暴统治,因为当时需要暴虐。
  
  我的导师,在我的作业上批下“诡辩”两个字。
  
  但现在我知道,我当时的诡辩没有错,至少在现在,我就可以用来安慰我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他的统治需要他这么做。
  
  晚上的时候,他翻了我的牌子。
  
  我陪他吃了晚饭。晚饭之后,他就进了佛堂。我跟着进去。
  
  他闭着眼睛念佛经,我在一边轻敲木鱼。
  
  “我小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弄死了一只鸟。鸟的脖子很软,我不知道,把它的脖子折断了。那是我第一次杀生。”他忽然低声对我说。
  
  他眼角边的纹路愈加深重。
  
  我知道他后悔了,但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错了,而是因为害怕自己太过残忍被菩萨惩罚——他是信这个的。我知道。
  
  “杀那个太监的不是皇上,是我。他下锅之前吞了一块金子,是我给的。”我说。
  
  他霍然睁眼,脸上的表情立刻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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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再去看他的表情,心里搅动着异样的快乐。
  
  认真的对着佛像磕了三个头。站起来。
  
  他也站起来,伸手揽住我的腰,叹息着说:“你太大胆了,阿离。”
  
  我看见他刚刚浮现的如释重负已经消失了,眼睛里有放松之后的平静的疲倦。我喜欢现在他这样。因为我而感到安全。
  
  “你说,如果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若是有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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