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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勿忘 (清宫穿越)(全文完结)-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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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希望你能来。
  不必给我回信。
  我会等你到这个春天结束。
  
  署名是阿离。
  
  然后开始等他。
  
  第三天的时候,另一个人来了,是弘时。
  
  我正在湖边的桃花林里午睡。有小小的风吹过,我睁开眼睛,弘时正站在湖边。风卷起花瓣在他身边飘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微笑着对着他的方向说。
  
  他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你刚才睡着的时候,也微微笑着,似乎有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我笑了起来:“真的?可能是因为我在等一个人吧。”
  
  弘时的眼睛里黯淡了一点:“那一定就不是我了。你已经知道我要到江南去办差了。”
  
  他刚被派了差事,去江浙督察漕运和官学事宜。同去的,还有弘历。
  
  “你要小心。”一想到弘历也和他一起去,心里就觉得不安。我的弘时啊,真希望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只可惜,我似乎再也看不清楚他的心事了。只好琐碎的嘱咐一些小事情。
  
  “这个送给你。”他取出一个小小的袋子给我。
  
  我打开,里面是晒干的绞股兰。
  
  “我自己种的。你来宫中之后,我留意了一下,你没有再种,所以就带一些给你,”他说,神态有些局促,“不知道有没有你以前种的好。”
  
  这样细心的男人,恐怕世界上再难找到第二个了。
  
  细细的闻着说:“很香啊。比我自己做的好。”
  
  想了想又说:“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让小宫女拿出一张小几,和笔墨,拿出自己的空白扇子,在扇子上题了一首词。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注1)
  
  他用扇套套好,放在袖笼,眉间似喜似悲。
  
  送他离开时,他微笑着问:“想要我给你带什么?”
  
  我怔住了。
  多少年前,十三也问过我同样的话,一样的春天,一样的道别。那时小楼还没有离开,十三健康快乐。一切圆满幸福。
  
  “善玉?”他轻声唤我,小心的伸手碰了碰我的肩。
  
  我缓过神来:“三阿哥,你叫我什么?”
  
  他的脸红了。
  
  我轻声叹气:“罢了。你去吧。我不要带什么。”
  
  转身离开,心里惆怅暗生——这是一个轮回吗?这个年轻人,会像他的叔叔一样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命运中吗?
  
  于是登上竹楼,焚香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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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两天,我在竹楼的窗前挂上一个竹风铃。躺在榻上,看阳光明媚的穿过风铃,在竹窗上投下班驳的光影。
  
  然后那一片阳光被一个黑影遮住。
  
  我依旧躺在那里。直到那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你的信写的很好。所以想来看看。”
  
  我坐起来,双手抱住膝盖,仰视着他:“喜欢吗?”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长衫。手里提着一个小布口袋。
  
  他在我对面坐下,学着我的样子,双手抱膝——我的竹楼里,没有椅子,只有榻。
  
  “我带了茶具来,你可有好茶招待?”他从布袋里取出茶具。不是我原先希望的青瓷茶具,而是一套竹茶具。
  “你有竹楼,我自然要配合你。”他将竹茶具放在小几上。一时间让我几乎忘记他是一个皇帝。
  
  “我有好茶,我们可以慢慢喝,”我笑着站起来去取煮着的茶水,“还有一会儿太阳才会下山呢,”
  
  我跪坐着为他斟上他喜欢的普洱。幽郁的茶香合着青色的竹杯让我心生欢喜。
  
  他微微直起身子,含着笑容:“阿离。我很喜欢你的这件衣服。”
  
  我穿是汉服。和他身上相近的灰色,有宽大的袖子和流云一样的束腰。领口处用明亮的金线绣出细长蔓延的藤萝。
  
  “是的。我特意做的。只是呆在这里的时候穿。出去我会更衣。”我轻描淡写的回答。
  
  他没有喝茶,拉住我的手:“过来,靠着我。”
  声音温和疲惫。我顺从的挪过去,靠在他的身上。他解开我的头发,轻轻揉搓。
  
  “皇上有心事?”
  
  “叫我胤禛吧。”
  
  “好的。胤禛,有心事?”
  
  他不说话。
  
  我仰面看他。景色切换了一个奇怪的角度,窗边的风铃现出一种别样的风情。春光被他遮住,茶杯里的氤氲水气慢慢升腾,被阳光照射得越发虚无。
  
  他看着我,低声说:“也许有。你能看得到?”
  我伸手轻轻抚摩着他的下巴,细小的胡茬让我的指尖微微的痒。
  
  “你是皇帝呀。皇帝不就是应该心事重重的么?”我笑了起来。
  
  “哦?”他有些意外的笑了。
  
  “可是所有人都说做皇帝是随心所欲的。就算不是想为所欲为,他至少也是天下最自由的人。”他的手已经顺着我的头发抚摩到了我的后颈间。
  
  我不自觉的弓起身子,往他怀中缩了缩:“可惜。我们不是‘所有人’,我就是我,你就是你。皇帝如果能被所有人了解,也就无法成为皇帝。”
  
  他把脸凑近我,手却已经伸到了我的脊背上。
  
  “我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了解。这才是关键。”他的呼吸粗重起来,将我压在了身下。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解开了我的衣带,我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肆意吻他的唇和脖颈。
  
  小几被我们撞到,竹杯中的茶泼了出来,馥郁的普洱洒在了我们身上。
  
  他近乎疯狂的吻着我的身体:“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普洱。”
  
  云雨散尽之后,一起沐浴。然后坐在屋顶上等夕阳落下。
  
  “你还记得小姣吗?”我问他。
  
  他看着远处,脸色安定许多。思索片刻,说:“那个去了三国的格格?”
  
  我看着笼罩在他面孔上温柔的霞光,问:“我想告诉你她后来怎样了。”
  
  他看着我。
  
  “她知道所有人的命运。知道一切的结局。惟独看不清楚自己的命运。”
  
  “然后呢?”
  
  “没有了。”我低声说。
  
  夕阳已经落下去了呀。有疲倦的飞鸟往天边飞去,大约是要回家吧。
  
  他忽然气恼的笑了起来,伸手呵我的痒:“这叫什么结果?你又来哄我了!等你把结局想好了,再说给我听罢。”
  
  我笑了起来,伸手碰了碰他的眉毛,说:“好的。胤禛。”
  好的。好的。我真的很想告诉你这个故事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可是,我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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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一: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这首词的意思是:水就好象美人的眼波;山就好象秀丽的眉尖;问你要去哪里呀;原来你是要去那风景比美人还漂亮的江南。春天刚刚离开,我又要送你去江南。叮嘱你一句,如果你到了江南,正好碰到春天,千万要和江南的春天住在一起啊。


立储·指婚
夏天的时候,一起到避暑山庄住。皇上每一处行宫都会被改造成一个优雅完美的临时办事机构,他和他的父亲康熙不同。康熙比较注重娱乐。他则更侧重审美。
  从这个层面看,他的趣味比康熙更孤高。
  
  弘时和弘历都已经回来了。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的父亲还嘉奖了他们。
  
  弘时带给了我一幅字画。
  “不是什么名家手笔。路边买的。只觉得你会喜欢。”他展开来给我看。是一幅霜林图。少见的浓墨重彩。
  我确实喜欢。
  他又给我带了一些民间手工品,样子虽然古拙却灵动鲜活,不是三百年后旅游区内的随意粗糙的做工可比的。
  又讲了一些沿途的见闻。
  
  “真的一切都好?”我追问。
  
  “应该有什么事情呢?”弘时反问我,眼睛里看着别处。
  
  “你若不想我担心,就不要让我到别人那里去证实。你要对我说实话。”我察觉到他在隐瞒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回来的时候遇上几个水鬼凿船。后来我与四弟就改走旱路。”他轻描淡写的说,眼睛依旧不看着我。
  
  “你做的,是不是?”脱口而出,我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
  让我自己都感到寒冷。
  
  他涣散的目光聚集到我脸上,顺着我的下巴慢慢移到眼睛。露出一个极其微小的笑容。
  
  “为什么怀疑我?”他盯着我。眼睛里有水漫溢出来,却不自知。
  
  “唉。”他发出像是叹息又像是呜咽的声音。
  
  我忽然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皇阿玛并没有追查。也请善妃娘娘不必牵挂。”他站起来对我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去。背挺得很直。
  
  第二天就听说三阿哥弘时抱病在家。
  
  我让轻寒去探病。
  轻寒很快就回来了。
  
  “我没有见到三阿哥。您赏的药材他也没有要。他身边的小钱公公说三阿哥一听到通报就说不见。”轻寒说。
  
  “三阿哥是不是病糊涂了?他一向都是与您最亲善的了。”轻寒问我。
  我展开他送我的那幅画。
  “他没有糊涂。是我糊涂。”
  
  提起笔,在那幅霜林图上,慢慢涂抹上几个字。
  
  乾坤大,霜林独坐。红叶纷纷堕。
  
  天地空旷,我们是其中的孤岛。如此寂寥。
  
  他没有变。我没有变。
  我却一直以为他会变得狼子野心丧心病狂。却不相信他其实一直都是一泓最干净的水。
  
  现在他应该知道了。他的善姨,其实并不是他心中那种仙人一样与世无争的女子。他终于看到我对他根深蒂固的曲解。我其实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分别。
  我不值得他爱。
  
  然而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父亲会怎么想。
  
  可是这次宫里真的是很平静。皇上现在已经用了密折——张廷玉的创新。再加上当事人都没有张扬。这件事情知道的不多,有胆子议论的更少。
  
  因为已经到了立储的关键时候。年大将军在大西北气吞山河,年氏一家风光无限。年贵妃得到特殊荣宠——可以回家省亲。八阿哥福慧成了皇上的心头肉。
  
  朝上一干大臣纷纷要求立储。连老八廉亲王也神奇的和十三站在一起请皇上以大局为重,早立储君。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皇上终于放出话来,会在回紫禁城之后,祭祀宗庙,然后立储。
  
  这个消息传出来两天,他就把我找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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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之后有一件大事情。”他握了一下我的手说。我想他指的是立储。
  
  “立储。但是不公开。待我百年,才可以知道。”
  
  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呢。我现在只关心他对弘时的想法。试探他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我们都太了解彼此。
  
  “三阿哥的病好了么?”他忽然问。
  
  我恭敬的说:“回皇上的话,臣妾今天从齐妃娘娘那里听到的消息,三阿哥只是小恙,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会来向您请安。”
  
  他不说话。只是喝了一小口茶。然后忽然叹息。
  
  “你恐怕不知道,他们从江浙回来时候的事情。不知道反而好。省得心烦,”他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都知道了。不知道皇上怎么打算。”我干脆把话说开了。
  
  他盯着我看看,说:“你消息倒依旧灵通。我也是从他们那个时候过来的。这里面的情形,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你不必担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有些人别逼得我痛下决心就好。”
  
  不知道他暗指的是不是弘时,让我心里坠坠的痛。
  
  “齐妃和熹妃没有去烦你吧?”他忽然转了话题。
  
  她们当然比以前走动的更加频繁。
  拉拢人心这样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在这座宫殿里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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