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殉猎 >

第32部分

殉猎-第32部分

小说: 殉猎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刚一入冬的一天早晨,孤苦伶仃独身一人的白二爷在自家的小院里不停地收拾着准备过冬的劈柴伴子,擦玻璃,溜窗缝。十年了,这小院子又复活了,有了一点生机。

  “二爷!”一个宏亮的喊叫声越过用柞树条子编织的篱笆墙飞了进来,白士良心里一喜,于毛子这孩子终于又认他这个二爷了。

  白士良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忙跑到院门口,只见于毛子气喘吁吁地从坡下走来。十年不见,于毛子出落得十分英俊,看样子身高将近两米了,高大粗壮的身躯,红白相间的脸膛泛着光亮,高高的大鼻子两侧深深的眼窝里,黄黄的眸子像黑龙江的水,是那样的深邃和汹涌。他左手里拎着一顶狐狸皮帽子,金黄色的头发冒着热气。

  白士良心想,这孩子怎么通身上下没有一点中国人的气象,他母亲于白氏的血统都注入了于毛子的五脏六腑,活脱脱的一个中国人的心脏,俄罗斯人的外型。

  “二爷,我妈让我来看看你,给你老拿上点野味,是我刚打的,今后缺啥就吱个声,可咱们卧虎山,没有俺毛子办不成的事。”于毛子边说边将身上背着的双筒猎枪放到了窗台上,将右手里的化肥袋子打开,将几只山鸡和野兔倒在雪地里。白二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这些东西了,心里头还真是有点想。于毛子顺手抄起墙根的铁锨铲积雪将野味埋上,这样既能保鲜,又可保持野味的水分不被蒸发。然后才随二爷进了屋。

  二爷东屋的火炕烧得热乎,于毛子没等让就脱鞋上了炕,将炕头上的红漆炕桌拉了过来,从怀里摸出一瓶瑷珲大曲。二爷见状,连忙将早晨用黄豆换的鲜嫩的水豆腐端了上来,放点葱花、盐水,又倒上了一勺生豆油拌在了一起,这生豆油和鲜豆腐一拌,就没有了一点生豆油的腥味。

  “毛子,二爷家穷,没有啥下酒的,咱爷俩就凑合着喝吧。”

  “二爷,咱有好酒菜,前两天俺妈给你拿来的我晒的干鱼沙葫芦子呢?用灶炕里的火一燎,那叫一个香。”于毛子说完下了炕,接过白二爷递过来的咸鱼去了外屋,不到一会,这菜就行了。

  爷俩三杯酒下肚,脸就没了遮掩,二爷多年的豪气遇到了温度又冒了出来,从抗美援朝吹到和毛子爹打猎捕鱼。

  于毛子见二爷高兴,便将话题引到了鹰王“海东清”的身上,没成想二爷一听说鹰,脸色立刻就翻了过来,老人脸憋得通红,气急。

  “毛子,二爷今后不许你提鹰,否则别怪二爷翻脸不认人。二爷我这辈子没有怕过谁,连抗美援朝的大江大河都过来了,俺却在这鹰上栽了跟头,害了你爹,也害了我……”。说完,二爷已是泪流满面,歪在炕被垛上。

  于毛子不敢再提,只好悄悄下炕,将二爷的屋门带上,他不忍让老人刚才的那悲伤再现。

  一连十天,于毛子一共去白士良家五次,二爷渐渐失去了警惕,在一次酒醉之后,老人告诉了于毛子鹰王“海东清”的生活习性和出没地点,这让于毛子如获至宝地高兴。

  卧虎山群峰耸峙,厚厚的落叶被大雪覆盖,走在上面十分的松软,落叶未尽的粗大柞树像千军万马静静地埋伏在这荒野之中。

  于毛子孤身一人在这群山之中寻找“海东清”的影子,饿了扒开雪层,点燃落叶松的枝杈烤热馒头和狍子肉。渴了捧一捧洁白的积雪。累了就找一个背风的坡,在雪地之上铺上狍皮,喝一口土烧苞米酒,美美地睡上一觉。待山风一吹,清醒过来,继续沿着条条熟悉的山路寻找“海东清”。


 翻过山冈,迎面是一片开阔地,白雪覆盖下是水草相融的湿地。冬天就像一池湖面封冻。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四周是一层高一层的次生林带。

  于毛子抬头一望,开阔的东侧有一块巨石隆起,像古代的武士一般,镇守着它的领地。岩石裸露,深灰色发着油光。于毛子惊喜万分,这里就是白二爷所说的黑石拉子。

 
 
 
  “海东清!”于毛子脱口喊道,只见岩石的最高处,站立着一只庞大的雄鹰,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当它听到声音,发现于毛子闯入了它的地盘后,鹰王双翅轻轻一抖,迅速腾空,接着就像一架飞机俯冲过来。

  于毛子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海东清”巨大的身影,就像飞机的双翅从头上掠过。

  于毛子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敢抽枪,怕惊了“海东清”迂出领地,几个月来的侦察和准备不就前功尽弃了。他心想,只要找到了你的老窝,还怕你不回家。

  三天过后,于毛子不等天亮又来到黑石拉子。他将两只山里人叫“杀半斤”的野鸽子腿拴住,固定在扫开积雪的草地上,支好一张鹰网。只要有人触动提起“杀半斤”,那张网就会从天而降。

  两只鸽子显得十分镇静,在草地上不飞不跳,只是悠闲地吃着于毛子撒下的苞米粒。

  天亮了,天空由铅灰色变成湛蓝。两只“杀半斤”不时咕咕地叫上几声。于毛子找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将羊皮军大衣反穿后,趴在铺在雪地里的狍子皮上守株待兔。

  忽然,草地上的两只山鸽躁动起来,鸽子的翅膀也开始扑腾。

  来了!于毛子像豹子一样警惕起来,一双黄眼珠瞄向天空。天的边际出现了一只火柴盒大小的黑点。于毛子兴奋地揉了揉眼睛,好像自己的双眼安上了放大镜,只觉得视野中的黑点是越来越近,而黑点背景中的蓝天却越发的模糊。

  片刻之间,那黑点已变成了头上的一只雄鹰,它围着两只山鸽盘旋了几圈却没有俯冲下去,而是右翅一抖飞向那块巨石,瞬间停落在三天前挺立的那个地方。

  鹰王“海东清”傲视四周,静静地站立在石峰上。一分、两分,五分钟过去了,它仍旧一丝不动。

  于毛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紧握半自动步枪的双手已是汗水淋漓。

  死在于毛子枪下的黑熊、野猪、狍子、犴达犴不计其数,每次射杀他都临危不惧并充满快感。今天这是怎么了,高度的紧张使他扣动扳机的手指在不停地颤抖。他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尽力让狂热的心平静下来。

  突然,鹰王“海东清”一声仰天长啸,就像一支离弦的利箭从石拉子上射出。于毛子紧张地眨了一下眼睛,“海东清”已冲到“杀半斤”的眼前,它锋利的双爪擦着地皮一掠,两只“杀半斤”就停止了呼吸被捉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绳网从天而降,眼看就要罩住鹰王。只见“海东清”双翅一起抖动,落下的网纲被弹开,“海东清”逃出鹰网后迅速展翅向天空冲去。

  于毛子的心差点就跳出了胸膛,他没等鹰王飞高,扳机就被扣动,枪响了,子弹射中“海东清”的翅膀,这只硕大的鹰王立即就失去了平衡,一头扎到雪地上。

  于毛子高兴极了,从雪中跃起,三两步就冲到“海东清”的跟前。

  “海东清”怒目注视着于毛子,待于毛子逼近,它用一支翅膀用力掀起,双脚奋力一跳,一下子飞跃出近五十米开外。于毛子不敢用枪,怕将鹰皮损坏,他与它这样一飞一追离开了这片开阔的雪地。

  这些推断与回忆,仅仅是靠白士良多年打猎的经验,这些是否就是事实,谁也无法去重新演绎。但可以说明一点,于毛子的尸体所在地已经不是第一现场。

  一桩离奇的血案,大家都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的答案。

  众人在白士良的带领下,找到了黑石拉子,看到现场遗留的捕鹰网和两只僵死的“杀半斤”。于毛子进山的目的已经十分清楚,但血案的结果还是没有做出让人们认可的结论。

  纸里包不住火,案情已经大白,只是于毛子的死因还没有因果。于毛子为什么进山捉“海东清”只有谷有成知道。谷有成同众人回到第二现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谷有成重新拿起了那支步枪,仔细地再次观察。他用手巾擦去枪托子上的雪霜,终于发现了重大线索,谷有成当着县委书记李卫江和公安局的侦察员们,卖了一个关子说:“案件的结果,俺谷有成破了!”

  谷有成将半自动步枪托举给大家看,枪托上展现出几道鹰爪的抓痕。再看着那死鹰的利爪中,残留着枪托“黄伯罗”木的木屑。这说明,这只鹰王“海东清”再也无力跳跃的时候,于毛子追到了它的跟前,于毛子调过枪筒,用枪托去砸这只鹰王,每砸一次,“海东清”就本能的用鹰爪还击。因此,枪托上留下了鹰王的反击爪痕。


谷有成有意的打住,让县局侦察员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他喝了一口继续他的推论。

  几个回合,“海东清”恼羞成怒,当于毛子的枪托再次砸来的时候,它突然往前一跃,无巧不成书,鹰爪正好伸进枪的扳机里。这时,于毛子的枪往回一收,枪响了,射中了他的心脏。这是因为半自动的步枪在于毛子打响第一枪时,第二颗子弹已经自动上了膛。强大的冲击力将于毛子弹出,仰卧在雪地中而当场毙命。

 
 
 
  谷有成得意地看了看大家说:“枪响之后,强大的后作力又击中受伤的鹰体,将鹰内脏击碎。鹰王也被弹出两米之远而毙命。”

  众人被谷有成精彩的推断所折服。鹰王“海东清”击毙民兵排长的案情不翼而飞。龙江日报的记者编发了通讯,消息立刻就传遍了整个黑龙江。

  于毛子的尸体被运回了桦皮屯。墓地就挨着父亲于掌包的坟西侧,只是往后挪了一米,与坟东侧哥哥于金子的墓碑相齐。

  于白氏将鹰王“海东清”祭在爷仨的坟前,埋在了爷仨都能看到的地方。十年的时间,于白氏相继送走了丈夫,大儿子和小儿子。三个男人都死于枪下,老天惩罚着这位贤惠善良的女人。他跪在爷仨的坟前,哭声在冰冷的山谷中飘荡,一杆杆白幡随着凄凉的哭声起伏。突然,晴朗的天空飘下了鹅毛大雪,谁人不会为之动情。送葬的人拥满了山坡,越来越多,十里八乡的民兵;于毛子救济过的贫困山民;还有瑷珲县城里于毛子特供户的宾馆饭店;谷部长、范乡长县乡等政府要员们,将墓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谷部长命令县武装部作训股长,用收回的于毛子的那支半自动步枪向天空鸣放三枪,以示悼念。这一举动为这个算不上追悼会的农村下葬的仪式增添了不少的庄重,并且提高了规格。谷有成原本想在于家拉回尸体的那天,将那只“海东清”拿走,没想到于白氏坚决不让。其实老人早就明白儿子进山打鹰的奥妙,只是无法说透,因此她坚持一定要让“海东清”为儿子陪葬。谷有成见状不好硬要,又见到县委李书记用眼色暗示他不要争下去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看着于白氏将“海东清”拿走。

  鹰王就埋在于家三个坟头的正前方,谷有成心里一阵高兴,只要不把“海东清”毁掉,我就有办法,他暗暗地记下埋鹰的地点,并做了一个别人都不注意的符号。

  葬礼的最后一道程序,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于白氏让两位男人将封冻的科洛河凿开一个洞,老人亲手把丈夫于掌包、大儿子于金子、小儿子于毛子用过的那支双筒猎枪拴上石头沉入了河底。

  雪骤然就停了,踏着葬礼的拍节,这也许是上苍觉得愧对了这位辛苦半生的于白氏吧,这才降雪让山川河流戴孝。

  夜深人静,谷有成带上通讯员悄悄地又一次来到了于毛子的墓地,爬上山坡。忽然一阵光亮,让他俩大吃一惊,远处的墓碑前竟有鬼火在闪动。通讯员年轻,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扭身就要跑。谷有成将他一把摁在了雪地上。

  “他妈的胆小鬼,不要慌张,跟紧着我!”谷有成边说边掏出手枪,并命令通讯员闭上手电。谷有成在前,通讯员在后扯住部长的皮大衣慢慢地向墓地靠近。

  两人屏住了呼吸,原来墓碑前放着一盏马提灯,借马提灯的光亮,看见有四个人影在墓碑前晃动。谷有成又靠近了些,他终于看清了是四位桦皮屯的女人。谷有成心里一震,难道是她们。这几年他早有耳闻,自从于毛子的媳妇上海知青钱爱娣带着他们的儿子于小毛返回上海就再无音信之后,于毛子忍不住寂寞,便和村里的四个年轻媳妇搞得火热,四位女人也都相互心照不宣,互不侵犯,轮流相伴着于毛子。看来这真是事实,这帮女人还算是有些情意。情壮情胆,她们竟敢在这雪夜之中,背着自己的丈夫前来向情人于毛子告别。

  谷有成使劲地睁了睁眼睛,他看清了其中最年轻漂亮的那位是王家媳妇,只见她把一瓶的酒全都洒在了于毛子的碑前,嘴里还念念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