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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殉猎-第35部分

小说: 殉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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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卫江夫妇二人惊得目瞪口呆,内心承受的底线彻底地崩溃了。久经沙场的他们,终于从仕途阴险的字面上走了下来,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实战演练。

  崔秘书脸面严肃起来:“还有什么说的,李卫江书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台电视机是黑龙江大学中文系同学,现在服务于省政府财贸办公室任综合处长,是他送给你的,我说的没有错吧?”

  李卫江的心就像被内蒙古草原上万马奔腾的铁蹄碾碎一般,万物俱焚,无言以对。

  崔秘书接着说:“李卫江同志,这台电视机千真万确是范天宝送的,我这里有省政府那位处长的证明材料,还需要看一眼吗?”

  崔秘书说完招呼随从和范天宝把电视机抬走。《黑龙江日报》的这篇通讯《海东青击毙民兵排长,兴安岭血案惊世奇闻》的报道的原由算是划上了句号。接下来是对相关责任者的处理。

  崔秘书他们几个抬着电视机拐出了红砖平房的岔道,迎面碰上了前去李卫江家探望的谷有成。范天宝见状连忙躲到了崔秘书的身后,低头想绕过去。没成想谷部长的大手一把拎起他的脖领子斥道:“范天宝!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吧!你等着瞧,李书记如果出现个好歹的事情来,你看我不砸碎你的狗头,看你还敢在瑷珲的地面上混!”说完后,他一巴掌把范天宝推到了对面的板障子墙上。

  李卫江在谷有成的一再劝说下,连夜给省委的主要领导和那位他尊敬的郑仁副省长分别写了两封信,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应该负的责任说得一清二楚,等待着省里的正确处理。

  一个月过去了,处理李卫江派人打海东青造成的恶性案件的结果音信皆无,瑷珲县政界上平静得如同卧虎山下的女人湖,静静地睡在群山的环抱之中,无人打扰,只有范天宝突发心脏病住进了县医院。全县的中层干部没有一个人去医院探望,就连王香香也躲了起来。松树沟的农民把他骂了个底朝天。范天宝成了丧家之犬躲进医院里不敢露头。


省委组织部突然派工作组进驻瑷珲县,说是考核县委班子,主要是县委书记李卫江。还是老掉牙的那一套程序,个别谈话,找一些干部背靠背谈话,听取他们对县委主要领导的评价:集体打钩,就是把全县的乡镇,委、办、部、局的正职集中起来,发下事先设计好的表格,每个县领导名字的后面都有“称职”、“基本称职”、“不称职”三个档次,让大家分别在表格里的相应栏目里打上自己认为对应的钩钩。

 
 
 
  一天的时间程序就走完了,工作组是由一位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带队的。这位姓鞠的副部长和李卫江半熟脸,相互的印象都不深。李卫江只知道那位部长很胖,肉乎乎的浑身上下见不到一点棱角,说起话来没有表情,慢慢吞吞,肉肉乎乎的也没有一点棱角,即使见过两三面,走到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如何也分辨不清楚他是谁。可这位胖乎乎的鞠部长只要见了李卫江一面,几年过去后也能叫上他的名字,把他的简历背得一清二楚,让人佩服。

  鞠部长将李卫江请到了宾馆的一号楼,他代表省委谈了对李卫江工作的安排意见。

  “李书记,祝贺你,群众测评和个别谈话说明,这几年你干了许多让群众记住的好事,威信较高,这对你一个在瑷珲工作了十三年的老同志是难能可贵的呀!省委考虑到一个领导干部不宜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过久,因此,省委决定进行一下交流,派你到内地县继续任县委书记,让我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怎么样?”

  李卫江没有考虑到省委会软处理海东青的案件,那两封信肯定是起了作用。省里来了个和稀泥,一抹了之。李卫江五十好几的人了,他和瑷珲有很深的感情,亲戚朋友都在这里。他曾和爱人商讨过,无论海东青的案子怎么样处理他,他都会在瑷珲工作下去,直至退休。想到这里,李卫江向省委组织部谈了自己的想法。

  鞠部长说:“你不愿意离开瑷珲这属人之常情,可省里已安排了瑷珲县委书记的人选,你不走,只能受些委屈了,改任县人大主任,你能接受吗?”

  “很好!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人大主任的职务足够了,县委书记让年轻的同志们干嘛,我给他们当好配角。”李卫江很高兴这个安排。高兴之余,他脑海中突然敏感地有了一种反应,是谁来当县委书记,这次调整牵扯到谷有成吗?他急不可待地问了这位鞠部长。

  “噢,本来嘛不应透露这个消息,考虑到李书记是老同志了,组织纪律性很强,那我就告诉你吧,新来的县委书记是省里下派的年轻干部,嗯……姓崔,原郑仁省长的秘书,对了县委常委略有一些轻微的调整,谷有成同志改任县政协副主席。好了,就这些,千万不要走露了消息,我们还要以省委红头文件为准呀!”

  绕了一个挺大的弯子,结果还是海东青造成的吧,李卫江和谷有成接受了这个现实。

  小崔书记上任了,第一次常委会的议题里就有干部问题,一个人,临江乡乡长范天宝接任临江乡党委书记之职。


十六章
 
 

  积累在钱爱娣心中多年的忧患爆炸了,《浦江日报》转载了那篇撕扯心肺的通讯。冲击波后,她勇敢面对已长大成人的儿子于小毛,搬开压在心上那块沉重羞涩的石碑。刚刚考入中国林业大学的儿子于小毛悲痛万分,他要认祖追宗,并陪妈妈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桦皮屯,见到双目失明的奶奶和老眼昏花的白士良。母子俩承诺了心中的期待,将两位无靠的老人接回了上海,留下了锁住的于家小院和卧虎山上那三块不屈的墓碑。

 
 
 
  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大千世界的奇闻轶事都让于、白两家尝受了。于白氏两儿两夫眼睁睁地变成了深山野鬼,接二连三的无情的打击摧残着这位妇人硬化的心灵。于毛子的惨死使于白氏坚强的意志彻底塌陷了,老妇人每天早晨迎着江风,站在清冷的小院里仰视卧虎山上爷三个的墓碑;想着对岸俄罗斯弗拉斯基米诺夫和他种下的冤魂;想着上海大都市的孙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辛、酸、苦、辣,五颜六色酿造的岁月,染白了她的头发,腐蚀了她的脊骨。雪上加霜,急火攻心,老妇人突然双目失明变成了睁眼瞎。

  瘫在炕上的白王氏目睹了白、于两家男人们的悲惨;经历了桦皮屯两位最漂亮女人的红颜薄命;听见院外白二爷对天发生的抗争:“好人不长寿呀!”这位无儿无女的白王氏突地双腿一蹬,带着满腔怨恨离开了厌倦的人世。

  桦皮屯原本最热闹的屯东头和屯西头的两处小院,剩下了一位孤老头和一位孤老婆,一只眼睛让两位老人搬到了一起,相依为命度残生。

  上海浦东新区紧临黄浦江的一栋白色高层住宅小楼里,宽大的落地窗尽情吸收着早霞浸在黄浦江水中折射的万道彩光。钱爱娣呆呆地遥望着云霞升起的地方。十几年过去了,都市每夜的虹灯溢彩都抹不去她对于毛子深深的思念和对那段岁月的刻骨铭心。她把心中那块沉重羞涩石碑的负重,转化了对儿子于小毛无限的疼爱。儿子于小毛在她和外婆的呵护下,迅速地长大成人,小学、初中、高中一路走来绿灯闪闪十分顺畅。孩子明天就要去北京了,到北京林业大学报到,办理入学的注册手续,宛若一场梦幻。于小毛出落的和父亲于毛子一样的潇洒,只是比父亲的眼神中少了许多坚毅,多了几分娇气。

  一阵悦耳的音乐门铃让钱爱娣从痛苦和甜蜜的回味中醒来,是谁这么早就来串门,这在上海习惯夜生活睡懒觉的人们可是一种不太礼貌的行为。钱爱娣内心有了一闪的不悦,随后立即穿过客厅打开了房门。

  “爱娣!”胖姑娘脸儿红扑扑的,脑门上渗着汗珠。她推门就进,连拖鞋也没有换,端起茶几上的凉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胖姑娘,什么事让你急成这个样子,别着急慢慢说。”钱爱娣她们一直延续着知青年代的称呼。

  胖姑娘从挎包里掏出了昨天的《浦江日报》,递给了钱爱娣,“你看看吧,上面二版转载了《龙江日报》的通讯《“海东青”击毙民兵排长,兴安岭血写惊世奇闻》,小毛这孩子,没了父亲……。”

  钱爱娣手中的报纸突然沉重得就像一块密不透风的钢板,压弯了她细弱的双腿,只觉得一股热血涌向心头,脑浆浑浊起来,眼看一团黑影逐渐晕开,便歪倒在沙发里。

  胖姑娘连忙将钱爱娣搂在怀里,轻轻掐住了她的仁中,只见她白皙的面庞纵横着一条条的阡陌,眼角的鱼尾纹好深。片刻,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两颗浑浊的泪珠从松弛的眼皮中滚出。

  于小毛从自己的卧室里跑了出来,胖姑娘惊呆了,几年不见,简直就是于毛子的翻版,他的眼睛映看窗外的湖蓝天色,是如水般的清澈明透。他高大的身躯,已不再是在桦皮屯时那样的小巧,就像清晨一枝含露的梨花。

  于小毛从妈妈手中接过了那张报纸,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冰冷生硬的铅字忽然变得有血有肉,有情感,它们走进了于小毛的内心世界,他似乎感觉到了这篇骇人的通讯和自己连接在了一起。跌宕起伏的案情勾起了六岁前那点朦胧的记忆,帮助于小毛搜索那块陌生土地上残留的影子,也许是亲情骨血相连,于小毛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儿一会变红,一会变白,两行泪水也从眼圈中流淌出来。

  于小毛终于看完了这篇通讯,他抬起头望着母亲和这位送来报纸的胖阿姨,困惑中突然变得有些焦躁和愤怒:“妈妈,这是怎么回事?这位于毛子和我于小毛是什么关系,你们快说!”

  钱爱娣的泪水再次涌出,她似乎已没有了力气,她用手指了指胖阿姨,示意让她告诉儿子这一段特殊的情缘,自己慢慢闭上了眼睛。

  胖阿姨没有直接回答于小毛,她从挎包里掏出了当年于毛子留给儿子的那封书信,还有那张翻拍的照片。


 
于小毛明白了,他从自己的卧室里拿出一直摆放在书架上的那条奇里付子的鱼标本,还有那个桦皮笔筒。他把这些物证统统放在了母亲钱爱娣的眼前,儿子高声喊叫起来:“于毛子是我的父亲,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于小毛自控能力已突破了极至,他号啕大哭起来,他一下子回忆起来了,六岁那年寄给爸爸和奶奶的照片……。他冲进自己的卧室,拿出来一个书包,把与自己和父亲相关的东西 
 
 
全都放了进去。他没有和妈妈钱爱娣打个招呼,也没有理睬这位给自己带来分不清滋味,翻江倒海般感受的胖阿姨,他打开房门下楼去了。

  钱爱娣拉住胖姑娘的手说:“不要阻拦他,让他去吧,他已不再是个孩子,给他一些空间思考吧。”

  胖姑娘搀起钱爱娣徐徐来到落地窗前,看见儿子于小毛就坐在江畔公园的长椅上。

  泪水渐渐洗去了朦胧浑浊的记忆,一个清晰的画面出现了。

  那年他三岁,正是离开桦皮屯的最后一个冬天。早晨大雪漫地,于小毛突然醒了,温暖的被窝里一下子没有了热气,他揉了揉眼睛上的嗤模糊,看了看左右,爸爸和妈妈的被窝里空荡荡的。他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于小毛穿上棉袄棉裤,光脚丫儿跑到了东屋,奶奶也没有,炕上已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码放在炕角红色的炕柜上。

  于小毛趿拉上奶奶的棉拖鞋走到了小院里。好大的雪呀!孩子高兴了,他沿着爸爸于毛子清扫的小路跑出了院外。

  到处都是银装素裹,房后卧虎山上所有的树木都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树挂,一串串的,白茸茸的。房前科洛河下面的河床平坦坦的,覆盖上了一条又宽又长的弯弯曲曲厚厚的白棉被,看起来是那样的蓬松和柔软。于小毛高兴得手舞足蹈地连蹦带跳。一不留神,两只小脚便从宽大的拖鞋里滑了出来,踩在冰凉的积雪上。他站不稳了,一个出溜便顺着院门的坡头滑了下去。

  于小毛就像一支雪橇,箭一般冲了下去,身体一会竖着,一会又横了过来,遇到树丛时又将身体缩成一团,变成了一个肉蛋蛋,轱辘轱辘地滚到了河边,不见了踪影。

  于小毛掉进河边一个被大雪掩埋的小坑里,坑虽然不深,一个三岁的小孩却只露出黄茸茸的头来,孩子连蹬带爬地没有效果,哈哈的笑声变成了哇哇的哭声:“奶奶,爸爸,妈妈”地喊叫个不停。

  奶奶于白氏在屯子里换回来三斤热气腾腾的豆腐回来了;妈妈满头大汗拖着铁锹铲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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