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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殉猎-第8部分

小说: 殉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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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粉嘟噜,红艳艳,把桦皮屯周身的山峦装扮得俏丽无限。

  从冬眠消沉中苏醒过来的野兽们饥饿难耐,狗熊、野猪、狍子蜂拥般在积雪融化的豆子地里疯狂地觅食。

  谷部长在于毛子家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他在桦皮屯蹲点,整顿名存实亡的村民兵排。眼瞧着民兵排有了点模样,尤其是在他的授意之下,不满十八岁的于毛子被选上了刚刚组建的民兵排排长,谷有成打心眼里往外高兴。于家老少,村支书白二爷顿顿做陪,餐餐酒肉不断。谷部长成了于家名副其实的救世主。

  傍晚,县武装部办公室打来电话,说明天公社范主任要陪县革委会李卫江主任来桦皮屯视察,并叮嘱中午一定要吃派饭,示意就安排在于毛子家,并给于毛子捎来一件小小的礼物。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于家受宠若惊。于白两家往上追朔三代,从没有人当过官,更没有听说过七品知县能光临寒舍,这荣誉压得于家还真有点惊慌失措,好在有谷部长张罗应酬,明天中午的菜单和接待方案总算有了着落。

  五更天,于家小院的油灯才没了光亮,谷部长在炕头响起了鼾声。于毛子怎么也不能入睡,困倦被电话里传来的什么礼物搅得无影无踪。他心里猜测,这位县太爷能给俺一个平民百姓送什么礼物。猜大的是痴心妄想,小的呢?一个堂堂瑷珲县的第一把交椅,又怎能拿得出手呢……。

  天一放亮,于毛子推醒炕头睡着的谷部长。他妈于白氏一夜没睡,在东屋包好了狍子肉的白面水饺端了过来。爷俩无心吃饭,一盘饺子没吃完,就准备去山梁上迎接李卫江。

  于毛子在前,谷有成紧跟其后,两人穿过虎尾关塞,健步爬上了卧虎山顶。

  初春的朝阳是那样的艳丽、鲜嫩,仿佛伸手就能够着。于毛子望着东方进村的那条蜿蜒的山路,时而被一片片还未长出新叶的松林隔断。他心情和东方升起的太阳一样的暖,他盼望早点见着这位大人物。心里却又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股畏惧,又怕这位大人的到来。一县之长,在于毛子心灵中的位置太重要了,这位大人现在长得是个什么样子?还是那样瘦弱,面色黑灰。现在他可是大权重握,不知道是和蔼可亲,还是狰狞可恶?他想起刚上中学的一件事来,这件事让他笑出了声。谷部长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他就命令这位民兵排长讲讲那个让他发笑的故事。

  文革初期,于毛子约着于金子和屯子里的几个小伙伴去瑷珲,他们来到县人委大院看大字报。人委大院的墙上全都糊上了白纸或报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毛笔字,认不清楚。他只记得一条用黑体字写的大标语,上面写的是“打倒走资派李卫江!”于金子问毛子弟李卫江是干什么的,干嘛要打倒他?于毛子心眼灵通,一进大院他就看到了李卫江的画像和反革命罪行的记录,知道他是县委副书记,他告诉于金子,这个人是县长之类的大官,他反对毛主席。

  小哥俩见到最大的官就是村支书白二爷了。在屯子里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就教会他们唱“公社书记下乡来”,直到去公社松树沟村上了中学,也没有见到什么公社书记。这县委书记和电影里的焦裕禄是一样大的官,于金子央求于毛子带他寻找这位叫李卫江的大官。

  俩人像没头的苍蝇碰来碰去,一不留神走进了厕所里,正好也走累了,尿泡尿。俩人站上一个台阶高的尿池,掏出小鸡鸡放肆地扫射起来。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阵的咳嗽声,像是一个病人。于毛子回头一看,一个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在拉屎,他的身边立着一个长方形木牌,牌子上方穿着铁丝,那是往脖子上挂的。于毛子仔细看了看牌子上用红笔打成×字的下面,歪歪斜斜的一行字:走资派李卫江。于毛子捅了一下金子,小声告诉他:“瞧,身后的这个人就是县委书记。”

  小哥俩连忙系好裤子,慌张地离开了厕所。一出门,于金子立刻就拉住高他半头的于毛子的手说:“我的妈呀!原来县委书记也拉屎呀!”逗得于毛子捧腹大笑不停。

  谷有成也被故事逗得是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

  于毛子这时发现山下的公路上有一台小汽车向卧虎山驶来,车越来越近。谷有成喊叫起来:“是县革委会李卫江主任的车,专署新调拨的北京吉普,我坐过一次,别提多带劲了,啥时俺武装部的嘎斯69也能换成北京吉普呀!”

于毛子和谷有成跑下山梁,恭敬地站在公路旁,迎接他们的上级领导。

  吉普停了,李卫江走下车来,和煦的阳光托红了他白皙的脸庞,身上披了件国防绿的棉军大衣,微笑着向于毛子走来。

  于毛子眨了眨眼睛,这就是当年在人委厕所里见到的枯瘦如柴的县委书记?时运不一样 
 
 
了,人也就随之变化。看这位手掌大权的李卫江,如今发福了,全身都洋溢着焕发的精神。

  于毛子看见谷部长热情地迎了上去和李卫江握手,自己的双腿不知为何却迈不动脚,呆呆地,傻傻地望着李卫江发笑。

  李卫江甩开谷有成,大步流星来到于毛子跟前,他细眯着双眼,嘴里一个劲儿念叨:“像,像,真像!活脱脱的一个苏联小伙子!”然后,扬起了胳膊,费劲地拍打着高出他一头的于毛子的肩膀。

  于毛子嘿嘿一笑算是还了礼。平日里和谷部长、范主任逗气的话全都胎死在肚子里。顽皮、稚气、朴实甚至还夹杂着潇洒的气象也全都窝了回去,就像一个大姑娘初见老公公,一言不发地和谷部长挤在范主任的后座上。

  两只喜鹊落在于家高高的晒鱼杆上,喳喳地叫个不停。院外,桦皮屯的乡亲倾巢出动,坡上坡下挤满了人。县太爷在一户农家吃午饭,人们羡慕于家的造化。

  院内几位帮厨的妇女跑来跑去的往东屋里传送着于白氏拿手的饭菜。

  屋里炕上正面坐着李卫江,旁边是谷有成、范天宝。白二爷也被请上了炕。炕沿下的凳子上坐着主人于掌包,两个儿子像个门神一边一个依在门框上。

  屋里蒸腾着菜香、酒香。李主任喝得高兴,他一边听着谷有成组建民兵排的情况汇报,一边和于掌包拉着家常,时而还飘过来一句,和于毛子唠唠闲嗑。

  李卫江酒足饭饱,他接过于白氏递过来的热气腾腾的白毛巾,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和两片厚厚嘴唇上的油渍说:“桦皮屯民兵排建设很具有典型意义,尤其是你们把过去的怀疑对象,‘苏修小特务’的于毛子,教育培养成边境线上的民兵排长,有战略眼光,更有现实性。这说明毛泽东思想的巨大威力,有创新,武装部认真总结一下,在全县发简报。”

  “李主任,请你放心,我再蹲上几天一定要落实好你的指示精神,把桦皮屯民兵排建成全县的标杆。对了,不知我上次向你回报的那件事是否有些希望?”谷有成满脸堆笑地给李主任点着了烟。

  “看,你老谷同志不说我还真忘了,范主任,把礼物拿上来吧!”李卫江接过范天宝递过来的绿色帆布枪罩,从中取出一杆崭新的“七九”式半自动步枪,还有一套四个兜的涤卡军干服。

  于毛子的眼睛几乎跳出了眼眶,语言的障碍被扫得一干二净,他把双手使劲地在裤子上擦了一擦说:“李主任,难道这些是给我的吗?这礼物太重了。”

  李主任说:“不完全是给你的,这枪是配发给新建的民兵排的,当然了,归你保管使用。这套军装是谷部长送的,你们穿的是一个型号。怎么样,把你从头到脚都武装起来了,要记住,你是中国的民兵!”

  一席话说得于毛子万分激动,他有些不知所措,刚才想好的那几句感激的话,一股脑地忘在了嘴里,只是感觉到一股热血往上涌。他看见炕桌上还有几碗没有喝完的酒,便一步跨到桌前,抄起兰花大碗,单腿跪下,一气将几碗酒喝了个底朝天……。

  不知道李主任和范主任是何时走的,于毛子只记得谷部长、爹和金子费足了力气将自己拽上炕。这一觉十分香甜,冰冷的步枪就像新娶的媳妇,谁也抢不去,陪着他一直到了天亮。

  有了半自动步枪,卧虎山里的大型野兽和凶猛的动物更是手到擒来。神枪于掌包的双筒猎枪显得笨拙了许多,加之于毛子年轻力壮,腿脚快,眼力强,父亲的神枪渐渐淡出,于毛子理所当然地成了方圆百里的新神枪。

  范天宝隔三差五地来,除了传达上级的指示精神,偶尔也提些糕点来看看他于大妈。墙柜上的“长白糕”、“核桃酥”,烟酒茶糖农村稀罕的物品从不断流。给于家添了不少人气。县里公社那边的小汽车经常停在于家小院的坡下,官气十足。于白氏整日里哼着东北二人转,活得有滋有味。

  谷部长每次来于毛子最欢迎,他从不空手来,于家也不让他空手去。时而带来一些新的朋友,除了部队上什么军分区船艇大队,边防八连之外的常客,更有军分区乃至省军区的大首长。他们很懂规矩,小型动物是三颗子弹的交换底价,大型的是十发子弹换一大物,以物易物明码标价从不伤了和气,地方上除了那条专线秘而不宣之外,宾馆饭店及县里委办部局的达官贵人们,一手交钱一手交物。实在没有现金,于家也会慷慨相送,决不为难。


朋友多了路好走,于毛子成了无冕之王,他在瑷珲县的大街上行走,丝毫不亚于那些头戴水獭帽,双手背在后面挺胸腆肚的科股干部般的招摇过市。

  于毛子手松,屯子里的孩子、老人经常受他施舍,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小媳妇、大姑娘,变着法地围在英俊的于毛子周围,哄骗一些吃喝,于毛子明知却也乐意。

 
 
 
  好容易熬过了夏秋,一入冬的头场小清雪,亮开的豆茬地里经常出没野猪、狍子,还有山兔、野鸡,这是猎人们捕杀的最佳季节。到了深冬,大雪漫山之后,猎人们就要凭借经验来判断。他们从野兽的蹄印定品种、年龄、个头体重。从蹄迹边缘的外壳硬度上来判断行走的时间。从野兽的粪便也可推测。这些都是于毛子高于其他猎手的抢人之处。另外,他还能从山的走势,水泡子的位置准确判断野兽出没的行踪。

  水泡子是动物们饮水的地方,从哪条路来,又从哪条路回去,这是野兽们一个致命的习性。走惯了路从不改道,早上怎么来,晚上怎么去。于毛子经常在路上下个套子,挖个陷阱,收获颇丰。

  好猎手长年累月的经验同样也能猜测人的脚印。据说,公安部刑侦局曾聘请过内蒙古的一个老放羊倌,这老头出现场对人的脚印判断的十分准确,要此侦察员用石膏提取脚印方便快捷的多,一查一准。案犯归案后与羊倌推测的不差分毫。这位没有文化的蒙古族老人,凭借这一招鲜,帮助公安部门破获了许多大案要案。从此,也改变了他的生活。

  谷部长开着那辆破旧的嘎斯69苏制老吉普踏雪而来。县里要开劳模大会,遵照李卫江的指示,打点野味,像威虎厅的百鸡宴一样痛快地庆祝一番。任务自然就又落到了谷有成和于家父子的身上。当天晚上,谷有成就住在了于家。

  第二天早晨天一放亮,于白氏叫醒横躺在热炕边上的谷部长和司机,招呼在院外擦车的于金子和于毛子哥俩进屋吃饭。四个人着急忙慌地划拉了一口热饭,带好水和干粮,牵上猎狗“苏联红”开车进山。神枪于掌包拉着白二爷到科洛河破冰粘鱼。大家分别为县里的大会忙活着。

  司机在于毛子的指挥下开进了豆茬地,车子沿着垄沟在无边的雪地里飞跑。一会越过一个漫岗,一会又翻过一个坡梁。于毛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谷部长和于金子坐在后排车座上,司机瞪圆了大眼,四面的有机玻璃窗都被拉开,东西南北都在四人的视线中。

  “野鸡!”年轻的司机首先发现了猎物。于毛子刚要喊不要停车,不知司机是兴奋还是紧张,他一脚刹车将吉普车定在了离野鸡十来米的地方。谷部长来了情趣,军人特有的灵敏和机警让他像风一样跳到了车外。那支“五四”手枪还没有抬起,一对五彩斑斓的野鸡“扑啦”一声,沉重地飞了起来。

  谷部长傻了,呆立在雪地中。

  于毛子快速地打开车门,只见他一脚踏在车外,一脚留在车内。举起了双筒猎枪,就像在自家的院子里打飞碟一样的从容。野鸡擦着小车飞过的一刹那,“啪啪”两声枪响,回音刺耳。一公一母两只野鸡应声落地。没有人吆喝,那条“苏联红”窜出车厢,飞奔上去,嘴里叼住这对野鸡夫妇的各一只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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