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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部分

一世富贵-第302部分

小说: 一世富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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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觏在邕州的时候自然知道段云洁,却不知道她也到了京城,劝徐平道:“先生酒刚刚醒,若不是紧急的事情,还是歇一晚再去。”

    徐平笑笑:“没事,我自有主意。节后便是省试,你只管安心读书。”

    带了两个随从,徐平骑马随着周垂安出了门。两人没走汴河边的大道,而是走着小路从皇城西边绕过去了。

    过了州西瓦子,路上便就冷清下来,徐平问周垂安:“到底是什么在那里纠缠?都到了这里,你可以跟我说了。”

    “是张仆射家的一位衙内,因为上元夜观灯,见着了段家娘子,便纠缠不休。这两天都从早到晚呆在店里,怎么讲也不肯离开,实在是烦不胜烦。”

    徐平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张仆射是去年被撤掉的枢密使张耆,本官尚书左仆射,如今虽然在外面任知州,家却还在开封城里。

    张耆两件事最出名,一是贪财,再一个就是子女众多。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儿子,女儿还要另算,哪怕是在这个年代,哪怕是妻妾众多,这子女数量也是令人咂舌。孩子多了当然什么人都有,出个拈花惹草的也不令人意外。

    张耆贪财归贪财,对子女的教育却不马虎,众多子女里竟然没什么败家子。而且他现在已经失势,家人也收敛了气焰,远没有《水浒传》里的高衙内那么无所顾忌。这个年代,天子脚下的开封城里,敢明目张胆强抢民女的还真没什么人。

    徐平可还记着自己当年在邕州的时候,枢密院三番五次地作梗,没少找自己麻烦。那时的枢密使正是张耆,这口气他一直憋着呢,没想到现在又惹到自己头上。

    到了那处小脚店外,太阳已经落下山去,黄昏余光里的开封城显得有些阴暗。

    跟周垂安到了店门外,两人找了张空桌坐下。

    谭二娘看见,直接拿了酒菜放到桌上,扭头努了努嘴:“里面那位张衙内,这两天都在店里纠缠,咶噪不已,让人心烦!”

    徐平顺着看店面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官人坐在靠墙的一张桌边,眼睛一直跟着段段云洁,好像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在他眼里。

    徐平对谭二娘道:“你去把段家娘子唤出来,我有话说。”

    谭二娘得了吩咐,转身去了。

    段云洁来到店外,见徐平坐在这里,并没有觉得意外,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那个小衙内这两天都来店里纠缠吗?”

    “唉,从昨天开始,一早就到店里来,不到我们打烊他不离去。而且嘴里时不时说句不雅的话,虽然不骚扰客人,却让人烦躁不堪!”

    徐平见段云洁的神色都有倦怠,知道她忍得辛苦,点点头道:“没事,我赶她走就是。遇到这种事情,你要早跟我讲。”

    段云洁叹了口气:“这人到了店里,只是缠着我,并没有其他恶行。我原以为只要断然拒绝了他,便就不再来了,谁知道他会天天赖在店里。”(未完待续。)

第125章 谁得罪谁?

    徐平安慰了段云洁几句,见里面的那个少年人不住地探头探脑地向外看,便站起身径直走到了店里面。

    在少年人的对面坐下来,徐平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谁家府上的?”

    少年人打量了徐平一番,扬起头道:“凭什么问我?你又是谁?”

    “我叫徐平,爵封永宁郡侯,现为兵部郎中、盐铁副使。回京以前,任权知邕州州军事,提举邕州蔗糖务,提举左江道溪峒事。”

    少年人本来就觉得徐平眼熟,听了徐平的话才想来,去年献俘大典的时候曾经见过。

    对面坐着这样一位朝廷高官,而且不知道徐平为什么把自己的官职说得这么详细,少年人有些紧张,小声道:“我叫张信一,东头供奉官,我——我爹是前枢密张仆射!”

    徐平点点头:“原来张仆射府上的小衙内,你这两天赖在这店里干什么?”

    “我在店里,自然是吃酒,你管得着吗?!”

    张信一瞪着眼睛看着徐平,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徐平笑了笑:“我自然管不着,但店家说你在这里骚扰良人,多次劝你离去你都赖在这里不走。这样的事情,我就不能不管了。”

    张信一涨红了脸:“你凭什么管?我看中了段家小娘子,要娶回去做房妾室,又没有用强,还犯了王法吗?再者说了,就是不妥当,也轮不到你个三司的副使来管!”

    刚才张信一见到徐平跟段云洁亲切地说话已经吃了一会飞醋,这时发作起来,指着徐平道:“莫不是你也看中了段家娘子?你也是有妻室的,无非是纳个小妾!你没有出钱纳回家去,凭什么来拦着我?”

    徐平面色一沉,抓住张信一指着自己的手指,猛地砸在桌子上。

    张信一娇生惯养,比不得徐平日常健身,更曾经上阵杀敌,手指上吃痛,不由自主地尖叫一声:“你干什么?要用强吗?我爹是本朝仆射,建节封公,你敢放肆!”

    徐平冷冷地道:“你再满嘴胡话,我就要掌嘴了!”

    张信一何曾见过这种场面,被徐平吓住,不敢再说话,只是鼓着眼生气。

    徐平道:“你知不知道你纠缠的段家娘子是什么?”

    “不过是个落魄的官宦人家女子罢了,总不是你的妻妾!”

    徐平抬手就打了张信一一个大嘴巴,把张信一打得一下怔住,傻傻地看着徐平。

    “段家娘子的爹原是邕州如何县令,后任太平县知县,因为回京述职,不幸染了重病去世。我刚才告诉你我是原来邕州的主官,你没有听到啊?段知县在我手下任职多年,不知道立了多少功劳,结果不等叙功就撒手离世,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孤身在世。”

    直到这个时候张信一才清醒过来,捂着被徐平打红的脸嗫嚅道:“那又如何?总之是她爹娘已经去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段家娘子是功臣之后,现在戴着重孝,为了糊口不得已在这里开家小店抛头露面,竟然被你这种权贵之子调戏,你当官法是什么!”

    张信一被徐平说得头一阵发蒙,段云洁是穿着一身素衣,可却没想到她那一身素是重孝。而什么功臣之后,张信一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徐平对张信一缓缓说道:“段娘子的父亲原来是我手下的功臣,在京城碰到你这种不成器的浮浪子弟,不得已才叫我来,你说什么混话?”

    张信一被徐平说得云里雾里,一下竟有些害怕,心里不安。张耆自己是靠着攀上刘太后这棵大树才平步青云,没什么才能,但教子很有一套,平时管得很严,张信一并不是那种被家里宠坏了的纨绔子弟。再说他兄弟二十多个,得宠也轮不到他。

    这两天之所以在这里纠缠段云洁,一是被美色所迷,再一个只当她是个没什么背景的破落户。张信一的父亲好歹做过枢密使,位至国公,张家虽然不像太后在的时候那么权势滔天,但对一个破落户来说,能进门无疑也是从地狱到天堂。

    心里一动摇张信一便想起自己的处境来,见徐平在对面气势汹汹,还牢牢地把自己的一只手按住,怕过之后又有些恼羞成怒。徐平不过一个郡侯,三司的盐铁副使,虽然跟新近得宠的国舅李用和家里走得近,如此对自己也是太过跋扈。

    想到这里,张信一猛地一抽被徐平抓住的手,没想到力气太小,根本没有抽出来,死死地被徐平抓住。不由涨红了脸:“不知者不罪!我原先不知道这些,纵然在这里缠着段娘子也不是什么大错。你来到这里,对我又打骂,是不把我家里放眼里吗?”

    徐平冷冷地道:“我是对你这种不成器的浮浪子弟不放在眼里,关你家里什么事?难不成你到这里还背着‘邓国公’府的牌子来?”

    “你先放了我!”

    徐平不屑地摇摇头,松开手放了张信一。

    知道段云洁还在孝期,张信一心里再是不甘也不敢纠缠下去。没人知道也便罢了,只要用手段把段云洁弄到府里去,便就万事大吉。现在已经惹了徐平过来,什么手段都用不了,一不小心还可能惹祸患上身。

    心里转过无数的念头,张信一终究还是恨恨地跺了跺脚,只有在心里记住,以后总有机会,难不成徐平还能在这里看一辈子?

    站起身来,张信一恨恨地看了看徐平和段云洁,悻悻离去。

    看着张信一离去的背影,段云洁对来到身边的徐平轻声道:“听说他爹是仆射,官封国公,你这样得罪了他,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徐平听了就笑:“我得罪他?当年在邕州,他爹那时候任枢密使,不知道给我找了多少麻烦!现在还有儿子来纠缠你,你怎么不问问他家怕不怕得罪我?”

    听了这话,段云洁脸上的乌云终于散去,跟着笑起来:“你终归是个至诚君子,不会与这些小人计较,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君子做事无非是光明磊落,一样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他惹到头上来,我可不会把这吃亏的事情随随便便就吞到肚子里!”

    听徐平这样说,段云洁又有些担心:“你要怎样?这样行事官场上落人话柄!”

    “我也不怎样,不过是把这不成器的小子远远赶出京城而已!你放心,我会明着行文三班院,说这张家小衙内在京城里无事生非,扰乱地方,找边远小州差注个小官,免得搅得京城里面乌烟瘴气!再者说,我在官场上的话柄本来就不少,也不差这一个!”

    段云洁没再说什么,认识这么多年,知道徐平顶起牛来就没那么容易退步,不过不会失了理智,总归会把握住分寸。

    两人据着一张桌子分边坐下,段云洁看着徐平道:“这些日子你忙得很,好久没到我这小店里来了。”

    徐平没有回答,也没法回答。京城不比在邕州,什么事情自己说了算,成千上万的人供自己调遣。现在很多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动手,还处处受人掣肘,哪里有在外任职时的自由自在。更重要的是现在还要顾着家里,家事在段云洁面前更加无法提起。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去山下,天完全黑了下来,路两旁的树上挂着各色灯笼,仿佛一条条长龙一般,在开封城里蜿蜒。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徐平想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好像曾来没有这种旖旎浪漫的日子。现在与段云洁坐在一起,还有国事、家事、私事一重重的牵绊。

    沉默了一会,徐平低声对段云洁说:“开酒店这种生意,总归是抛头露面,不定就惹出什么事情来。这次赶走一个张家小衙内,过几天还不知道又会惹来什么人。算了,你们两个还是换个行当,做什么不能糊口?”

    段云洁微笑道:“那做什么呢?”

    徐平低头想了一会,突然想起今天在编修所印的书来,猛地抬头看着段云洁:“要不就还干你最拿手的,在京城里开个印书的作坊。今天三司里印书,跟你当年在邕州印的简直有云泥之别!京城里的书坊一向卖得好,随便印什么书都赚钱!”

    “印什么?卖什么?又哪里来的本钱?我们这家小店,做死做活,一年也不过只能攒下来二三十贯钱。当年邕州印书的那一套工具,可是值不少银钱。”

    被张信一纠缠两天,段云洁也有些烦了,不想再开酒店为生。她不是没想过重亲捡起印书的活计,只是本钱太大,有心无力罢了。

    徐平看着段云洁笑笑:“不是还有我吗?总有办法给你筹出本钱来!”

    段云洁看着徐平,只是微笑着摇头。现在不比当年,段云洁怎么可能拿徐平家里的钱?徐平家里什么都有,最重要的是有妻有女,这是跨不过去的鸿沟。

    徐平知道段云洁的意思,不过还是信心满满:“放心,本钱也总会给你筹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126章 选差外州

    明月高升,各色灯笼挂满大街小巷,整个开封城都笼罩着一种梦幻般的迷离。

    徐平骑马沿着街道缓缓前行,被如潮水般沿街看灯的人感染,心情慢慢开朗起来。

    自去年回到京城便感觉到各种不适应,今天经了这么一件事,突然也就想通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哪里能够事事顺心如意?不敢怎么做,总有各种各样的烦心事找上身,除非不接触这个世界,不然总是免不了的。

    烦心事不怕,只要正面应对就好。心累不是事情让人累,而是那患得患失的心思让人感觉累。自己两世为人,在这个世界求一生的荣华富贵,只要放心大胆地去做就好,担心这个害怕那个,存着各种小心思,白白累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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