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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青白盐-第51部分

小说: 青白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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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在马正天旁边伺候,邱十八坐在马正天一侧,各路主管分别通报了近况。情形比马正天想象得严重多了,尤其海树理带走了全部账簿和盐业经销网络图,整个业务陷于瘫痪,要想恢复,又漫无头绪,直接是老虎吃天无处下爪。大家正在抓耳挠腮想办法,龚七惊慌失措闯进门来,大叫道:
  “掌柜的,大事不好了,知府衙役前来拿人了!”
  “拿谁?”
  “拿。。。。。。。拿掌柜的。”
  马正天微微一笑,当即站起身,从容说:
  “大家不要惊慌,目下情况未明,我得去应官差。我不在的日子,一应事务统由二太太处分。二太太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当此危难时刻,我不想听见谁有抗命不遵的行为发生。”
  马正天的话让众人大吃一惊,个个面面相觑,喘不得气,做不得声,惟有泡泡款款起身,向大家盈盈一个万福,从容说:
  “谢过老爷信任。泡泡年幼无知,乍然身荷重任,诚惶诚恐。不过,既然受命于危难之时,再推来让去,便是天大的辜负了,还请诸位鼎力协助,共渡难关。”
  下面的呼应声寥落冷淡,马正天将手中抽得正旺的烟锅,梆梆几弹,凛然说:
  “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见,趁我在家,及早说出来。”
  “听从老爷吩咐。”马王氏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马府的几个少爷小姐纷纷应和。一应主管下人见状,忙随声附和。马正天看见发妻在关键时刻,深明大义,与自己夫唱妇随,心下喜不自胜。他又对泡泡说:
  “大姐随我许多年,虽足不出户,却也经历过大风大浪,你有什么不能决断的事情,多向她请教才是。”
  泡泡敛眉道:
  “请老爷放心,这是自然的。”
  门外脚步杂沓,龚七满头大汗闯进门了,面无人色。马正天笑说:没出息的货!麻壮鹰跟脚就进来了,门外并排站着一队火枪手,双手持枪,枪口对准屋门。马正天笑道:
  “麻爷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不客气,兄弟公务在身,还请马爷见谅。”
  “好说,好说。公务是公务,自然不会耽搁的。贵客临门,请弟兄们喝杯热茶,也是待客礼节吧?”
  “马爷盛情,兄弟本当领情,只是兄弟们手中的火枪容易走火,万一误伤了谁,那就不好看了。”
  麻壮鹰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如一块块冰碴子,马府上下都感到了寒冷。正月十五夜,马正天让麻壮鹰当众颜面尽丧,今天终于落在他手里了,他要把气势造足了,知府大人只说请马正天来,他理解这与押解是一个说法,虽然,鉴于马正天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他不便把事情做的过分,但也要杀杀这个大财主的威风。马正天笑说,不喝了罢,从今往后,我得为节省一杯茶绞尽脑汁了。他伸出双手,笑嘻嘻地向麻壮鹰走出几步。麻壮鹰大惊,往后急退几步,拔出别在腰间的火枪,枪口对准马正天喝一声:
  “不要胡来!”
  外面的火枪手,齐齐将枪栓拉得咔咔作响。泡泡一个健步冲过来,挡在马正天身前,大喝道:
  “大胆麻壮鹰,不得无礼!”
  麻壮鹰立即收了枪,躬身道:
  “小姐见谅,麻某公务在身,不便见礼。”
  马正天大笑着,将泡泡拨向一边,缓缓举起双手,走到麻壮鹰面前,笑道:
  “麻爷这是怎么了?在下伸出双手是让你捆绑起来方便些,你如临大敌干什么?你看你家小姐,我家二太太,身为弱女子,都不怕你手中的破玩意,你还是收管紧些好,免得走火伤了自己。”
  麻壮鹰不觉有些气沮,喝道“少啰嗦,到了衙门再跟你计较。”
  马正天仍笑嘻嘻地说:
  “那就走吧,还啰嗦什么。”
  说完,大步流星就往外面走。泡泡喊一声:老爷慢走!急步跟上来,把那杆大烟锅和满当当一袋旱烟叶交到马正天手里。她脸色平静,轻声说:老爷保重。马正天笑道:我差点忘了,在大牢里断了烟火,问麻爷讨抽一口,怕是比要抽他的血还要难。泡泡也不理会马正天的胡说八道,走到麻壮鹰面前,盈盈一个万福,正色道:
  “麻爷见谅,非常时候光临寒舍,礼节难以周全。我家老爷还请麻爷多多看顾,方便的时候,我自会去给父母亲大人请安的。”
  “小的知道了,小姐放心。”
  铁徒手成竹在胸,他让麻壮鹰直接把马正天带到府衙后堂。他以为,马正天毕竟是一方领袖,掐他的头可以,别伤他的脸。有些人,只要头没事,有没有脸无所谓,比如牛不从,有些人在头与脸只可选一样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脸。马正天就是这样的人。让他过堂,即便是不打不骂,仅仅是走一遭过场,他也会视为奇耻大辱,除非有把握,或决心要他的命,否则,只要他活着,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的。马正天看见麻壮鹰带他往府衙后堂走,对铁徒手的敌对情绪马上得到了缓解,他甚至对他生出好感来了。新婚之夜对他产生的好感,加上现在的好感,他由衷认为,铁徒手其实够得上一个仁义君子,要不是官民鸿沟,他相信,他们会成为好朋友的。铁徒手一身便服,乌兰也是家居常服,两人站在客厅门口迎候马正天,脸上都是笑吟吟的。铁徒手说:
  “呵呵,贤婿风尘仆仆,你岳母与我心下都十分过意不去。不过,公事公办,身不由己,还望贤婿担待。”
  马正天抢前一步,单膝着地,口称:
  “小婿给岳父岳母大人请安了。”
  “快起来,快起来,贤婿免礼。”铁徒手和乌兰嘴里谦让着,手脚也没闲着,快步上去把马正天搀扶起来。一手插在腰间,将枪柄已经捏得热汗滑腻的麻壮鹰见状,一脸惑然,向铁徒手眨了一下眼睑,铁徒手也向他眨了一下,他说:
  “大人招呼贵客,小的在外面伺候着,随时听候大人召唤。”
  “你去吧。”铁徒手说。
  “麻爷,给枪把药上足了,万一有个不尴不尬时,却哑火了。”
  麻壮鹰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机锋,当即反唇相讥说:
  “呵呵,多谢马爷为在下着想。不过以在下的小人之心度之,马爷为一方豪侠,还不至于做出不利自己岳父母的事情吧?所以嘛,枪中的药足不足是无关紧要的,只要能打死牲口,便保证能打死那些不逞之徒的。你说是吗,马爷?”
  “呵呵,看来麻爷对小人事业相当精通的,愿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啊。”马正天仍然那样大咧咧地,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麻壮鹰心中恼怒,碍于上司的面情,只得暂时隐忍了,心想让你占点嘴头便宜也没什么,反正关在笼中的老虎与关在笼中的鸟儿没什么区别,我心情好了,喂你几粒小米,逗你玩玩儿,顺顺你的毛儿,心情不好,饿你几天,拿一根小棍子,敲敲你的嘴儿,拔你几根毛儿,顺嘴吹出去,毛儿飘飘忽忽,颤颤悠悠,在空中乱飞,你干着急,白生气,拿我一点办法没有。嗨嗨,他佯笑一声,以君子不与小人斗的气度出门去了。
  必要的礼节过后,乌兰回内室去了,客厅只剩下铁徒手和马正天两人。豌豆沏了一壶茶,给每人斟了一碗,转身出去了。马正天环视客厅,无话找话说:
  “哎呀,到了岳父大人这里,小婿才知道什么叫君子之居,什么叫土鳖之巢了。”
  “怎么说?”
  “岳父大人的客厅朴实无华,一件珍宝都没有,却满眼珍宝,一进门,书香墨香扑面而来,堪称君子之君。小婿下处,奢华有余,儒雅不足,一看就是土鳖。”
  “贤婿客气了。我虽然没去过你那里,但听别人说,虽是富豪人家,却讲究诗书传家,难得,实在难得。小婿若是对文墨之事感兴趣,等这场事了了,我带你去到我的书房看看,客厅是接待士农工商五行八作之地的,俗了,俗了,书房也许还值得贤婿一观的。呵呵,喝茶,喝茶。”马正天再不敢接这个话头了,与真正有学问的人相比,他是最有钱的,与有钱人相比,他是最有学问的,他早就有经验了,在真正有学问的人面前,闭口不谈学问,谈生意经,在真正有钱人那里,绝不谈生意经,谈学问,献丑不如藏拙,田忌赛马,避强就弱,避实击虚,无往而不胜,无往而不利。他改口说:
  “岳父大人刚才说等这场事了了,敢问是哪场事,与小婿有关么?”
  “有关,有关,呵呵,有点关系。那是公事,暂且不谈,多日不见,咱们叙叙旧,说说亲情。小女嫁与你,大概还不算辱没你吧?”
  “岳父大人这么一说,真让小婿无地自容。是小婿辱没令爱了。”
  “也算是天作之合吧。既然这样了,就好好过日子吧。可是,出了点儿麻烦,贤婿是铺天盖地之士,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唉,我只担心小女是否扛得过去,她可是从小在风和日丽中长大的。”
  “不劳岳父大人格外操心,令爱既然嫁给了我,便是夫妻一体,我扛得过去,她一定扛得过去,万一我扛不过去,我哪怕把命搭上,也会让她渡过难关的。小婿虽然才德欠缺些,情义却一点不少,请岳父大人放心。”
  听马正天这么一说,铁徒手不觉心里一紧:我铁徒手是否正在做一桩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那可贻笑大方了。既而心里又一酸:这女人家的,从来都是既嫁从夫的。听说马正天对泡泡这丫头看的很重,抬的很高,本人又天生聪颖,本来是要利用她绊住马正天的,是否恰好给人家配备了一个厉害助手?他的思绪一时走失了,忘了刚才马正天说的什么,无法接上话茬,只得虚应道:
  “好说,好说。”
  他这一说不要紧,从祠堂地到西峰,到现在,心里都很坦然的马正天,听了这话,有点沉不住气了。铁徒手这样说,等于认可了他过不了这个坎儿,他不愿再与铁徒手捉迷藏了,他说:
  “请岳父大人明言,小婿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忙,不忙,呵呵,不忙。”铁徒手说不忙,随即还是把麻烦所在说出来了。马正天这才确信了,海树理确实把账簿和盐业经销网络全部交给铁徒手了。铁徒手说,我刚上任,就接到许多举报,说你偷税漏税,巧取豪夺,欺行霸市,不瞒你说,我曾多方调查,证明都是子虚乌有之事,这次也一样,道台、藩台、提督,甚至总督大人那里,都接到了不少举报函,上压下挤,我职责所在,能无动于衷么。“不过”,他长出一口气说:“贤婿还真是人物呢,现已查明,所有这些举报多属捕风捉影,相反,恰好证明,贤婿合法经营,有功地方,桑梓称颂,为一方难得的人才啊。”
  “我就说嘛,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别说陇东地界在青天大老爷岳父大人手中,即便换一个贪官混账官,又其奈我何,难道要诬赖人不成!”马正天一时忘乎所以,大话说了一箩筐。
  “是啊,谁说不是呢。”铁徒手废然长叹,脸上涌出一层凄楚。他端起茶碗,缓缓呷了几口。马正天好半天没抽烟了,话又说的郁闷,心里有些慌,他拿下插在领口的烟锅,抱歉一笑说,岳父大人请勿见责,小婿的这点没出息,到哪都克服不了。铁徒手也报以一笑,说,贤婿请便。他搁下茶碗,又是几个长叹。马正天抽了几口烟,立即精神多了,他说,岳父大人莫非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小婿虽然才疏学浅,为大人效劳,却不敢偷懒。铁徒手又长叹一声说,贤婿果然聪明过人,正是千难万难,活活地难死人啊。他顺手从怀中摸出一片白土布来,沉重地递给马正天,愀然说:“贤婿不妨看看这个。”
  马正天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东西,顺手接过,嘴里叼着烟锅嘴儿,一手略略扶住烟锅杆儿,一手展开白布一看,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烟锅嘴儿从嘴里滑出,差点掉在地上。他张口结舌,一手抖着白布说:
  “这。。。。。。。这。。。。。。。”“是啊,我难就难在这里。如果仅此一份,倒也罢了,道台大人、藩台大人手中也各有一份,再往上的大人们手中是不是还有,就难猜了。”
  “这又是从何说起!”
  马正天如一匹伤了蹄子的烈马,双脚在地上跳来跳去,那片白布在像是秦腔丑角手中的道具欢快飞舞。那是一封联名状,状告马正天囤积粮草,私藏军械军饷,广结歹人,图谋不轨,又妨碍邦交,损害地方形象,如何等情。领衔首告者为海树理、牛不从,以下还有年如我等五百人的签名和指印,大多是那些正月十五与他在一起闹事的脚户。缀在最后的是一串像道士画的阴符,他恼极而乐:牛鼻子老道与我从无交往,他们凑什么热闹?他指着那串符号,笑问:
  “大人,这是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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