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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少年心事-第5部分

小说: 少年心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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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发出的清香。这一切令人头晕目眩,也许因为这个缘故,为了不让自己昏厥过去,小妇人才把梦多的手握得那么紧。
  “夜色下,万事万物都是那么香气浓郁。”梦多说道。
  “因为肉眼看不清,”蒂琴说道。“人在看不见时,嗅觉和听觉更加灵敏。”
  她止住脚步.
  “看啊,满天星斗。”
  蝗虫刺耳的尖叫在他们周围回荡,这叫声仿佛自天而降,星星一个接着一个冒出,在潮湿的夜晚没精打采地眨着跟睛。梦多屏住呼吸,仰望着星星。
  “真美,蒂琴.它们是不是在诉说着什么?”
  “是的,它们无所不谈,可我们听不懂星星在写什么。”
  “读过书的人也听不懂吗?”
  “是的,梦多。人类是听不懂星星的语言的。”
  “兴许,它们在谈论它们的将来。”
  蒂琴紧握梦多的手,一动不动地仰观星辰。
  “也许,它们在商议该走哪条路,该到哪个国家去。”
  梦多陷入了沉思。
  “它们现在闪得那么悦目。也许它们是精灵。”
  蒂琴想看着梦多的脸,可周围漆黑一团。突然间,她开始瑟瑟发抖,好像恐惧什么。她抓起梦多的手,贴在自己胸前,把脸埋进梦多的肩膀。她的说话声奇怪而忧伤,仿佛有什么东西使她难受。
  “梦多,梦多……”
  她哽噎着反复念叨他的名字,浑身颤抖。
  “您怎么了?”梦多问道,他竭力抚慰她,“我在这儿,我不走了,我不想走了。”
  他看不清蒂琴的面孔,但他能猜出她在抽泣,浑身哆嗦。蒂琴微微转过身子,不想让梦多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模样。
  “对不起,我真傻。。”她说着,泣不成声了。
  “别伤心。”梦多说完,挽着她向花园的另一头走去,“来吧,让我们登上‘天空’,眺望城市的灯火。”
  他们一直登上最高处,透过树梢,能眺望到形同蘑菇的玫瑰红色的灯火。一架飞机掠过,眼睛一眨一眨的,逗得两人相视而笑。
  后来,他们在砾石小径上坐下,仍然手拉着手。小妇人已忘记了自己的忧伤,又开始不假思索地柔声细语。梦多也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蝗虫仍在树叶上自己的窝里唧唧呜叫。梦多和蒂琴就这么坐着,坐了很长时间,直到睡意朦胧。于是,他俩倒地而卧,花园晃晃悠悠,仿佛登船的跳板。
  6
  最后那次时值初夏。太阳刚刚升起,梦多便悄悄离开别墅。他不慌不忙地沿着梯形山路下了山。树枝上、草叶间缀满晨露,海面上轻雾弥漫。破旧的围墙爬满了牵牛花,肥大的叶子上垂着一颗颗露珠,像钻石一样晶莹闪烁。梦多走过去,掀翻花叶,把清凉的水珠灌进嘴里。细小的水珠沁入口中,滋润着干涸的心田。小路两旁,干燥的石墙脚下也湿漉漉的。蝾螈从夹缝中钻了出来,观赏着曙光。
  梦多径直奔下海边,来到寂无一人的海滩,在自己的领地上坐下。无人的海边此时只有海鸥,它们时而沿着海岸飞翔,时而在鹅卵石上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它们半张着喙嘶嘶呜叫。它们飞向空中,盘旋一圈,随即又在稍远的地方栖落下来。清晨,海鸥的叫
  声总是那么奇特,仿佛它们临行前的千呼万唤。
  太阳缓缓升入玫瑰色的天空,路灯纷纷隐去,城市并始喧嚣不息。喧闹声从远处高楼大厦问的大街小巷里传来,穿过海滩上的鹅卵石,低沉地颤抖着。摩托车载着头戴羊毛帽身穿滑雪衫的男男女女,轰轰地在大街上奔驰。
  梦多静静地坐在海滩上,等候阳光把温暖送往大地。他倾听海浪与鹅卵石的撞击声。他喜欢这个时刻,海边见不到一个人影,唯有他,唯有海鸥。此时此刻,他可以想一想城里所有的人,想一想即将遇上的人。他边想边望着大海和天空,那些人似乎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围坐在他身旁,仿佛只需看着他们,他们就不会离去,而视线一转,就再也见不着他们。
  阒无一人的海滩上,梦多以自己的方式与他们倾心交谈,他不用说话,全靠一种声波。声波掺和着浪涛声和阳光,飞向那些人,他们收到后也闹不清它们从何而来。梦多思念茨冈、哥萨克、椅工、罗莎、面包商伊达,思念那位风筝大王,还有那位教他识字的老人;他们呢,他们都在侧耳细听。他们仿佛听见一丝唿哨从耳边飞过,听见飞机轰鸣,他们轻轻摇头,因为他们什么也听不懂。可是,梦多觉得能像这样跟他们说话,向他们发送大海、阳光和碧空的声波,心里也就很高兴很满足了。
  梦多沿着海滩往前走,径直来到私人海滩的那间小木屋边。他在墙根处寻找那些曾被老人刻过字母图案的鹅卵石。梦多已有好些日子不去那儿了,那些图案差不多被盐和阳光剥蚀掉了。梦多用一块锋利的燧石重新刻出那些字母,然后在墙边垒出自己的名字“梦多”,好让老人回来后看到他的名字,知道他来过。
  这一天也不同于往常,因为城里少了一个人。梦多寻找那位身边总带着鸽子的老乞丐,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心里明白,也许再也见不到老人了。他到处找遍,大街小巷、集市广场和教堂前面都没有老人的踪影。梦多非常渴望见他一面。可是,昨天夜里,那辆灰卡车出动了,那些穿制服的人带走了老人。梦多脚不停蹄继续寻找。他从一个地方找到另一个地方,心儿怦怦狂跳。他找遍了老乞丐惯常出现的大门边、楼梯下、喷泉旁、公园里和大房子的入口处,还是不见老人。偶然在人行道上发现一截报纸,他便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仿佛老人就会走过来,坐在报纸上。
  最后,是哥萨克把真相告诉了梦多。梦多在自由市场附近的大街上遇见他时,他喝得酩酊大醉,正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行人驻足看着他汕笑。他连自己的手风琴都丢了,那是在他醉得懵懵懂懂时被人趁机偷走的。当梦多问他老达帝和鸽子都到哪儿
  去了时,他目光呆滞地愣了一阵,然后瓮声瓮气地说:
  “不……知道……他们把他带走了,昨天夜里……”
  “他们是谁?”
  “不知道……在医院。”
  哥萨克吃力地往前走去。
  “等等!鸽子呢?鸽子也被带走了吗?”
  “鸽子?”
  哥萨克感到莫名其妙。
  “那些白色的鸟!“
  “噢,我不知道……”哥萨克耸了耸肩膀,“我不知道他们会对鸽子怎么样……说不定他们会吃掉鸽子……”
  他继续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蓦然,梦多感到精疲力竭。他想回到海边,坐在沙滩上,好好睡一觉。可是,离海那么远,他感到体力不支。也许是很久以来他饮食不良,也许是恐惧占据了他的心。他感到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乱叫。
  梦多在街边的人行道上找了个地方,倚墙坐了下来。眼下,他在等待。不远处是爿家具店,一块大玻璃镜反射出太阳的光辉。梦多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甚至看不清从他身前走过的偶尔停住的行人的大腿。他听不见人们在说些什么。他感到一阵麻痹正侵
  蚀他的全身,像一阵冷飕飕的风,冻僵了他的嘴唇,他的双腿。
  他的心跳再也没先前那么快了,现在那颗心离他远远的,柔弱无力,在他胸中缓缓地跳着,仿佛快要停下似的。
  梦多思念所有舒适惬意的藏身窝,它们地处海边、崖石里、海堤下,与梦多亲密无问。他也惦记着那条不断反抗、想挣脱缆绳驶往红海的“奥克西顿”小
  船。然而,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这堵墙垣,无法离开人行道,他的双腿再也经受不了长途跋涉。
  有人在跟他说话,梦多没有抬起头。他头倚手肘,一动不动地坐在人行道上。此刻,行人的大腿在他面前滞住了,围成了一堵半圆人墙,那情景如同茨冈在当众表演节目。梦多希望他们最好走开,继续走他们的路。他盯着这些停住的脚:男人的脚上套着偌大的黑皮鞋,女人则穿着高跟凉鞋。梦多听见他们在说话,可他没法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挂电话……”有人说。给谁挂电话?梦多觉得自己成了一条狗,一条蜷缩于街头的黄毛苍苍的老狗。谁也看不见他,谁也不会去留意一只黄毛
  狗。寒冷继续缓缓地从腹部向身体的各个部位蔓延,一直侵入大脑。
  这时,夏巴冈的灰卡车也开过来了。迷迷糊糊中,梦多听到车嘎吱一声刹住,车门打开。他对此毫无感觉,人们稍稍往后退让,梦多看到海蓝色的裤
  子、厚底黑皮鞋向他靠近。
  “你病了?”
  梦多听见穿制服的人在说话,话音在他耳畔回荡,仿佛来自天涯海角。
  “你叫什么名字?你住在哪儿?”
  “跟我们一起走,愿意吗?”
  梦多想起火光闪烁的山峦,想起小城周围的一切。他仿佛坐在小路边,举目凝望金灿灿的田野、红彤彤的火光,仿佛闻到了松脂和袅袅升入空中的白烟的气息,仿佛看到了停在荆棘丛中的红色消防车伸出它长长的喷水管。
  “你能自己走吗?”
  那伙人架着梦多,像担着不沉的货物,向卡车后门走去。梦多感到两只腿拖在地上,拖在卡车踏板上,可它们却像木偶的腿一样,没有知觉。后来,车门哐啷一声关上,卡车穿行在小城里。这是最后一次。
  两天后,那位越南小妇人走进了警察局的办公室。她脸色苍白、倦怠,那是睡眠不足引起的,她等梦多回家,两个通宵没有合眼,白天又在城里到处找他。警察局长看着她,一点也不觉奇怪。
  “您是他的亲戚?”
  “不,不是,”蒂琴说道,她努力找出一个合适的字眼,“我是他的一位——朋友。”
  她显得更矮更小,几乎像个小孩,尽管满脸皱纹。
  “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警察局长看着她,并不急于回答她的提问。
  “他在儿童救济院。”他终于说。
  小妇人反复念叨,仿佛她不懂:
  “儿童救济院……”
  然后,她近乎喊了起来:
  “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警察局长问。
  “为什么送他去那儿?他都干了什么?”
  “他跟我们说他没有家,于是我们就送他去了儿童救济院。”
  “不可能!”蒂琴重复道,“你们不明白……”
  “是您不明白,夫人,”他说道。“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大街上闲逛,像流浪汉、乞丐,甚至更糟!像个野兽,无所不吃,无处不睡。早就有人来告状,诉说他的处境,我们都找了他好些时问,可他太狡猾,东躲西藏!现在这一切该结束了。”
  小妇人人盯着前面,浑身颤抖。警察局长语气稍微…平缓了些。
  “您——…抚养他吗,夫人?”
  蒂琴点了点头。
  “听着,假如您想收养这个孩子,假如您希望我们把孩子交给您看管,这并不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他暂时还得留在救济院,直到他的状况有所好转。如果您想收养他,您务必提交申请,立卷宗,这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办成的事情。”
  蒂琴想说话,可她吐不出一个字。
  “眼下得让政府来管。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梦多,”蒂琴说道,“我——”
  “这孩子正在接受观察。他需要帮助。救济院里友人照料他,给他立卷。他这么大了仍不会读书写字,从来没有上过学,这您知道吗?”
  “我能见见他吗?”她终于问道。
  “那当然。”警察局长站起身,“再过几天,他身体就恢复了,到那时您再来看他,向主任申请抚养权。”
  “我现在就去!”蒂琴嚷道。她又大喊大叫起来,声音嘶哑,“现在,我现在就得去看他!”
  “不行,绝对不可能。不过四、五天,您是不能看他的。”
  “我求您了!眼下,这对他很重要!”
  警察局长把蒂琴送到门口。
  “过四、五天再来吧。”
  门被打开那当儿,他兴奋起来。
  “把您的姓名、地址留给我,好跟您联系。”
  他把这些记在旧笔记本上。
  “好了。过两天给我挂个电话,讨论立卷事宜。”
  可是,第二天,警察局长就亲自来到蒂琴家。他打开花园栅门,沿着砾石小径向别墅大门走来。
  蒂琴打开门,他几乎是强行闯了进去。他的两眼在大厅里扫寻着。
  “您那梦多!”他说。
  “他出了什么事了?”蒂琴问道。她惊恐地望着警察局长的脸,面色比昨天还要苍白。
  “他走了。”
  “走了?”
  “是的,走了!失踪了!逃跑了!”
  警长站在蒂琴前面,继续环视大厅。
  “您没看见他吗?他没来过这儿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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