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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飞龙全传 吴璿 著-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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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背后观看,见那扮演傀儡,玲珑尽致。郑恩看到快乐之际,不觉哈哈大笑,把手拍将起来,侧耳摇头,十分欢喜。
谁知一拍手时,把缰绳松了下来,那马儿脱了缰绳,便舒开四蹄,望前驰骤。郑恩正看得高兴,耳边忽听马蹄之声,回
头一看,那马己是去远了,慌忙跋步去赶。不知不觉,赶出了平阳镇,离镇已有二里之遥,赶到一座大树林中,方才把
马拿住。郑恩赶得怒发,使着性儿,把马连打了几拳,牵住疆绳,将身席地而坐,见那树林茂密,倒也幽雅。正在抬头
瞧看,忽听得一声铃响,只见一只带脚线的黄鹰飞来,落在地下,尾上还带着铃儿,那身上的毛色,生得齐整可爱。郑
恩本是粗鲁之人,焉能识得?当时见了黄鹰,心中大喜道:“乐子正在烦恼,不知那里来的这只野鸡儿,倒也肥壮。待
乐子拿回店去,配与二哥下酒,也不枉白走一场。”遂把马拴在树上,踅将过去,将鹰儿拿住。那鹰见人捉他,也掉过
头来,把郑恩手上狠命的一啄,再也不放。郑恩大怒,慌把那鹰一手挤住,往地下只一摔,将脚踏住了,把身上的毛片
登时挦得干净。那鹰满身负痛,只在地上打滚儿乱叫。郑恩看了,大笑道:“你这驴球入的,如今还啄得乐子么?停会
儿还叫你热汤里去洗澡哩。”
    正在说着,只见那边来了一伙人,牵了小犬,拿着哨棒,一齐跑到林子里来寻获黄鹰,但见地上堆下鹰毛,那鹰赤
着身儿,在地死命的乱挣。众人见了,各各惊讶道:“是谁把俺家的鹰儿弄死了?”把眼团团一看,见了郑恩坐在那边,
一齐道:“莫不是那边这黑汉不成?我们去套问他,便知是否。”说罢,一齐走上前去,叫声:“汉子,方才我们有只
黄鹰儿飞了过来,你可也见么?”郑恩道:“乐子正在坐地,只见一只野鸡飞来,乐子已把毛衣去掉,要带回去配来下
酒,却不曾见有什么黄鹰儿。”众人听了,一齐乱嚷道:“好大胆的毛贼!原来就是你把我家的鹰儿弄死了,这是怎的?
快快赔了我们,饶你的打骂。”郑恩听了,睁圆双眼,回言骂道:“驴球入的,这是咱乐子拾得的野鸡,与你们什么相
干?怎么你们说是黄鹰儿,在这里冒要?休想乐子把来与你?”那众人听了,亦是大骂道:“该死的狗头!这是我家公
子养的,这一架鹰儿,如同至宝。方才拿了兔,被一拳儿打冒了,飞来这林子里歇息。你这狗头却认做了野鸡,把来害
了性命。如今总无别说,你只好好的赔了便罢,若没得赔还,须跟我们去见公子,当面与你说话,或者公子不要你赔,
也是你的造化,我们也脱了干系。你若指望安稳的回去,这却万万不能的。”郑恩听了,便问道:“我且问你,这公子
是何等样人?叫什么名儿?”众人道:“原来你是野外的狗头,那里知道?俺们实对你说,你便晓得公子的利害哩。我
这公子不是别人,就是本镇团练教师韩老爷的公子,他性如烈火,动手就要打人。你这狗头快快跟我们去,若再迟延,
便要打断你的狗筋,莫要后悔。”内中有几个道:“你们也不必与他费舌,只消拿这狗头去见公子就是了。”众人说声
:“有理。”一齐动手,来拿郑恩。郑恩大怒,提起拳头就打。那众人见郑恩发手,就便各举哨棒,乱打将来。郑恩那
里惧怕,抡开拳头,如流星赶月一般,四面挥打,须臾打倒了数人。那众人见无好势,恐怕他走脱了,只得一齐发喊,
远远的围住,把郑恩困在中间。
    正在攻打之际,只见韩公子带了几个乡兵,随后到来,见众人围住厮打,便叫过一个来问道:“你们为何厮打?”
那人答道:“这黑汉因把我们的黄鹰弄死了,我们要他赔,他却不肯,所以在此厮打。”那韩公子听言,把眼望围中一
看,心中暗自想道:“好一条梢长大汉,看他赤手光拳,敌住众人的哨棒,谅他也是个不善魔头。”又见那边树上拴着
一匹好马,好生齐整,体段调良,心中甚是爱羡,谅着必是此人之物,一时起了念头道:“这匹马难道不值我的鹰么?”
想定主意,趁这厮闹之中,便叫手下人暗暗去解下缰绳,牵到跟前,将身跳上,令人高声叫道:“尔等听着:这黑汉既
坏了我家鹰,公子已把他马牵回去了。他若要马,自然赔鹰;他若没有鹰赔,就把这马折算了。尔等各自回去,也不必
与他厮闹了。”说完,跟了韩公子,一直奔回庄上去了。那些打围的众人听了分付,脱了赔鹰的干系,谁肯又来作恶,
也就一哄的跑散去了。
    郑恩瞧看不见了马,连忙跑出林子来,东张西望,不但马无踪迹,连人影儿也不见一些了。心中气发,暴跳如雷,
只在林子里跑出跑迸,往回了数次,没做理会。
    只得高声大骂了一回,见没处追寻,使着性子,跋步就走。一口气跑回平阳镇,进了招商店,到着房中,已见匡胤
在内坐着。郑恩走得吃力,坐下身躯,闭了口,只是喘息。匡胤见了这等模样,便叫:“兄弟,你方才怎么挤开了,在
那里耽搁多时?
    如今这马可拴在槽上不曾?为甚这般光景?“郑恩摇手,只是乱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匡胤见了,愈加疑惑,复
又问他端的。郑恩只是不应。喘了半日,方才说道:”二哥,你倒问起咱来,乐子好好的走,不见了你,偏偏你的马又
溜了缰。“匡胤听说,心中吃了一惊,慌忙问道:”因甚这马溜了缰?你可拿住也否?“郑恩道:”一匹马,怎说拿他
不住?被乐子一口气赶到一座树林里,把马拿住了。只是可恨那个驴球入的贼子!“
    匡胤忙问道:“既拿住了马,有甚的贼子可恨?”郑恩道:“咱吃亏在一只弯嘴的野鸡儿,那时飞进林来,被乐子
拿住了,把他的毛衣尽都揪去,指望带回来与二哥下酒。谁知遇着一伙人,来寻什么鹰儿,要乐子赔他,乐子不肯,就
和他厮打。
    可恼这些娃子驴球入的多,趁着空儿,就把二哥的马牵去了。“匡胤道:”怎么把马牵了去?你可曾追赶么?“郑
恩道:”乐子本是要追,怎奈他走得无影无踪,没处追寻,故此只得跑了回来,与你商量。“匡胤听他失去了马,便道
:”三弟,你忒也粗鲁了些,既然闹市中挤散,就该回店才是,怎么又去招灾惹祸?如今坐骑被人抢了去,只看这沉重
行李,没有脚力担负,怎好行程赶路?“正在埋怨,郑恩忽然想起道:”二哥,你休埋怨,那个牵马的,是有名的人,
如今咱们和这驴球入的要就是了。“匡胤便问道:”既有名姓,这马就有着落了。但不知他的姓名,你怎地知道?“郑
恩道:”那时未曾厮打,乐子也曾问他,他说是什么团练教师韩老爷的公子,岂不是个有名儿的人么?“匡胤道:”既
然有此实落,就好追寻,只消与店小二问明他的住处,和你前去取讨便了。“正是:
    得者何足喜?失者不为忧:须知塞翁意,喜恐变成忧。
    当下匡胤便唤店小二进来,问道:“这里有个团练教师,不知住在何处?”店小二道:“客官问他有何事故?”匡
胤道:“我这个兄弟方才出去放马,不道溜了缰,被韩教师家的什么公子抢了去,我们要去取讨,所以问你。”店小二
道:“原来如此。客官,我劝你把此事歇了罢,莫说一匹马,就是十匹,总也要不来的。”
    匡胤道:“却是为何有这等势要?”店小二道:“客官有所未知。这个公子名叫韩天禄。他的父亲名唤韩通,此人
拳棒精熟,作恶多端,两年前从大名府带了家小,来到我们镇上,仗着惯使枪棒拳脚,横行无状,我们做买卖的,多要
吃分门钱。他把刘员外家偌大的一所庄子,硬强霸夺,做了住宅。自己称为团练教师。他手下有一二百个徒弟,又豢养
些乡兵,唤奴使婢,雄踞此地。每日到镇上科敛些许百姓们,要凑纳十两长税银子。众人惧怕他的威势,谁敢违拗了他?
以此,又是放纵儿子,常在外边淫人妻女,诈人财帛。这些恶款多端,横行不法。我们本地之人,尚且惧怕,何况二位
客官,乃是异乡之人,怎好与他做对?故此奉劝客官,把这事甘休了罢,保得个平安无事,就算万幸了。”匡胤听毕,
心中想道:“原来就是韩通这厮,又在这里不法害民,我怎肯饶他?”便道:“小二哥,你也不须这等担惊受怕,我这
马要不要尚在未定,你只说他的住处在于何方就是了。”小二道:“既客官一定要去,我便说明这个住处,听从行止便
了。他的庄子,就在这平阳镇正南上,野鸡林过去,一座大树林内便是。想是那马也在此地失的。客官们到彼,须要仔
细。”
    那店小二说完,竟是出去了。
    匡胤道:“兄弟,你道这抢马的是谁?原来就是我时常对你说的在大名府勾栏院被我打的韩通这厮。他又在此地害
民,我且再与他厮闹一场,看他此地住得也住不得?”郑恩道:“乐子却认得野鸡林,咱们趁此日中天气,正好寻到他
家,有本事讨马回来,便好了帐。”说罢,提了酸枣棍,同匡胤出了店门,撒开脚步,赶到野鸡林,至那大树林尽头,
寻着了庄子。匡胤道:“兄弟,你且去引他出来,好待愚兄与他算帐。”匡胤说罢,自己闪在密树林中,暗暗张望。那
郑恩执了酸枣棍,恶狠狠奔至广梁门首,放出那春雷般的声音,要把韩通叫骂出来。有分教:狭路相逢,再教强梁失势
;穷途发愤,才使棍恶从良。正是:
    徒知背理谋身计,怎识安民除暴风?
    毕竟韩通肯出来否,再看下回自知。

第二十九回 平阳镇二打韩通 七圣庙一番伏状
    词曰:
    君行无良,鸠居鹊巢安羡?快当时,欲心贪恋。恃才妄作非为现,末路垂危,可否能常僭?到如今回首,他乡仍奠。
人殊势异靦颜面,且效他,投笔封侯,思想盖前惩,乃使吾成验。
    右调《锦缠道》
    话说郑恩失去了赵匡胤的赤兔胭脂马,跑回店来,诉与匡胤知道。匡胤细问店家,方知就是韩通之子抢去。弟兄二
人一齐来至野鸡林外,寻着了韩通僭住的这所庄子,匡胤便叫郑恩前去叫骂,自己闪在林中张望。那郑恩到广梁门首,
看见里面没人出来,反把门儿紧紧的关闭,由不得心中大怒,便大骂道:“韩通狗儿!驴球入的,你既然害怕,不敢出
来,就不该叫你娃子来抢乐子的马了。你若知事的,快快出来相会,乐子就一笔勾销;你若不肯出来相会,乐子就要打
折你的窝巢哩。”
    口里骂着,手里不觉粗鲁起来,挺起了酸枣棍,在门上乱打,须臾将广梁门打了大大的窟窿。里面守门的看了。慌
忙跑进厅去,禀知韩通。此时韩通正坐家中,听知儿子得了宝马,即叫牵来观看,果是一匹赤兔龙驹。心下欢喜不尽,
分付家人整备庆贺筵席,做个龙驹大会,赏过了那些跟随出猎的众人。于是父子夫妻及众徒弟等,正要各各入席欢饮,
猛见守门的进来通报,说是黑汉打门,要讨马匹,现在外边叫骂。韩通听了,勃然大怒,即时点齐了众徒弟,带了儿子
天禄,各执兵器,一齐往外边来。分付把大门开了,哄的拥将出去。
    那郑恩正在叫骂,忽见大门已开,拥出一群人来,两边雁字儿分开。举眼看那中间为首的,也是勇猛的,只见他:
    头戴一字青巾,身着杏黄箭服,乌靴战裤簇新新,拳棒精通独步。暴突金睛威武,横生裂眉凶顽,手提哨棒鬼神惊,
不愧名称二虎。
    郑恩大喝一声道:“那穿杏黄袄子的敢是韩通儿么?”那韩通听得叫他名氏,抬头往外看着,果然好一条大汉。怎
见得?
    乌绫帕勒黑毡帽,罩体披袍是皂青。
    蓝布卷袱腰内结,裹脚布鞋皆用青。
    手执一根酸枣棍,威风凛凛世人钦。
    烟熏太岁争相似,火炼金刚不让称。
    韩通见了,大呼道:“俺便是韩通。你是甚人,敢来犯俺?”郑恩道:“乐子姓郑名恩,今日到此,非为别事,只
为你的娃子把咱的宝马抢来藏过了,故此特来取讨。你若晓事,送了出来,乐子便佛眼儿相看;若你强横不还,只怕乐
子手中这酸枣棍不肯与你甘休。”韩通听了大怒,叫声:“黑贼!你怎敢出言无状?谁见你的马来?你今日无故前来,
把我大门打碎,这是你自要寻死,休来怨俺。”说罢,举起哨棒,当头打来。郑恩举棍,扑面相迎。两个打在当场,斗
在一处,真个一场大战。但见:
    一般兵器,两个雄心。一般兵器,棍打棒,棒迎棍,光闪闪,不亚蛟龙空里舞;两个雄心,我擒你,你拿我,气赳
赳,俨如虎豹岭头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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