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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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容嫣已经变乖了很多;他不想再过度刺激他。重新调教对他来说也蛮累人的。
他收起了枪;把手伸给容嫣;说:“过来。”
容嫣迟疑着看了杜长发一眼:“你保证不杀他?”
“过来。”
容嫣别无选择的走到他身边。
“我们回去吧。”石原康夫温柔的说;在转身之前他给了卫兵一个眼色。
“小兄弟!”杜长发在血泊中说:“不要跟他走!你要还是个中国人;你要还有点人心;就站在这儿杀了这日本狗!”
石原康夫感觉到容嫣的手微微一震。
“不准回头。”石原康夫冷冷道:“你一回头;他立刻就死。”
杜长发眼睁睁看着容嫣头也不回的上了日本人的车;目眦欲裂:“小兄弟!”
车一发动;数把刺刀立即刺进杜长发的胸膛。
杜长发仰面向天;口中鲜血狂喷。
一直到日本人把他拖走;扔进死人坑里;他还大睁着眼睛。
那一整夜容嫣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就连把毒品扔给他;他也没有表现出往常一样的陶醉和解脱。
石原康夫也不去理他;反正他也跑不出自己的五指山;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好起来的。
等他毒瘾发作;欲生欲死之时;他就会象条狗一样爬过来哀求讨好自己了。
让石原康夫有点不安的是另外一件事。
今天他在司令部听到了一个捕风捉影的故事。关于他们的最高行动长官朝香宫真彦王的故事。据说亲王殿下刚来中国的时候;曾经在上海某剧院听过半出戏。从此以后;他就对中国文化和中国话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回日本之后拼命学习。这一次再来中国;第一站就选择了上海。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寻找曾经为他唱过半出戏的那位戏子;但是非常遗憾的遍寻不获。据说亲王殿下曾经还因此情绪低落了一段时间。但最近他的寻人行动好象完全停止了。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
石原康夫其实很乐意帮亲王殿下找到他想找的人以示讨好。但狡狯过人的他;其实并不难猜测。亲王向来和他的远亲秘密警察柳川队长走得很近;而柳川正男曾经因为坦护一个支那犯人而被处分;那个支那人正是容嫣的亲哥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石原康夫也回忆起这几次会议;他总是觉得朝香宫亲王有意无意的在打量着自己;而每当自己斗胆回望;亲王总是及时的转开了他的眼睛。以致他再不敢回望亲王的目光;避免尴尬。但亲王的目光是耐人寻味;若有所思的。那并不是友善的。这让石原康夫很不安。
虽然传说朝香宫亲王与天皇陛下的关系并不太好;所以才被发配来中国从军;但他毕竟是皇族;即使再借十个头给石原康夫;他也知道自己绝对惹不起这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
他想来想去;决定试一试朝香宫真彦王。
第 83 章
从来没有哪一场仗;打得好象松沪决战一样猛烈而艰难。
虽然日军拥有绝对的空中优势;用全球第一的海军舰炮火力对华军阵地进行天摇地动的密集射击;打得中央军的士兵们血肉横飞;但孤注一掷般奋力反抗的中国军队;抱着有死无回的牺牲精神;与日军拼到弹尽援绝;血肉成河;让日本军队也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
日本军部这才意识到;原先规划的上海派遣军兵力竟然不够!于是日本参谋本部抽调了日本第九;十三;一零一师团;台湾旅团;炮兵第五旅与海空军支持作战部队支持松井石根大将的上海日军。而中国方面华中华南甚至西南方面的各路诸候也从四面八方赶往上海支持蒋介石领导的中央军勤王。上海的战事;融合了中国所有军民的血泪与力量;因而打得轰轰烈烈;震惊世界。没有一个国际军事专家能相信这个事实;最多可以支持一个星期的上海中央军;竟然与日军对抗了两个多月;拼出了五十多万军人的血肉;磨损着日军的战斗力。
一寸山河一寸血。
日本军部;对于日军竟然无法在上海取胜而万分狂怒。日方三度增兵;也无济于事;这等于是抽在日本军部脸上一个大大的耳光。
一二零号临参命下达上海陆军;由柳川平助中将率领九个师团两个旅团二十七万人再度增兵上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上海。
上海争夺战打得如此艰难而惨烈;即使胜利也毫无光采可言。朝香宫真彦实在想不到这时候石原康夫还有心情请他吃饭;说是预祝天皇陛下拿下上海。
当他走进石原康夫订下的日式俱乐部贵宾室的时候;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决不再逃避退缩。他已经预计到自己将要见到谁。
原来那天正是中国的古节中秋。石原康夫想得很周到;专门订了一间带小花园的贵宾室;这样他们一边饮清酒;一边可以坐在户外观赏月色。这战火硝烟之下的污浊夜空中的月色。月亮升起来了;一开始有点偏黄;但渐渐变得苍白。
穿著白色夏季常礼服的容嫣一整晚都坐在他身边。为他斟酒;为他递毛巾;月饼之类的东西。动作娴熟而且温柔。但这一次朝香宫没有死盯着他看。甚至连眼尾也没有扫过他。
石原康夫坐在朝香宫王的对面;亲王的冷淡表现让他觉得有点困惑;他看起来对容嫣半点兴趣也没有。如果说他是假装的;那么这年轻的亲王城府之深实在令人害怕。
实际上这样的容嫣让朝香宫觉得很痛苦。他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实在不应该是这副下贱的低等艺妓形象;他应该是高高在上;散发光华;让人膜拜的。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看到他时他在舞台上的样子;好象一颗明珠从里到外都发出光来。他猜得到是什么让这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改变成现在这样子;他不知受过多少折磨;吃过多少苦头。他雪白的手;指骨突出;纤细得好象就要断得;他瘦得多么可怕。
朝香宫只觉得胃又在隐隐抽痛;好象五腑都绞在一起。
一整晚他都板着脸;在和石原康夫讨论日军战略上的失误;分析华军的作战目的和计划。虽然良辰美景;但这个夜晚极其沉闷无聊。
石原康夫暗酌道;难道我猜错了?不过事已至此;只有一试到底。
朝香宫带着些微的酒意走出日军俱乐部;他的车已经开到了门口;警卫官侍立两旁;为他拉开车门。但他的车旁;还站着另一个人。
那时已近深夜;月上中天。
朝香宫只觉满地月华如水;一个穿著白衣的修长人影站在这月华之中;仿佛透明。
那一刻战火硝烟都退得很远;宁静不知今夕何夕。
“你;怎么在这里?”朝香宫怔三秒钟以后说。
然后他意识到;这是自己对那个人说的第一句话。
“他让我来的。”模糊的月光中;看不清容嫣的脸:“放心;我已经被非常严格的搜过身了;绝对没有武器;很安全。”
“他为什么让你来?”朝香宫问完这句话以后脸突然发烧了。他觉得自己问得象个白痴。
“或许……你想我回去?当然也可以。”
容嫣看上去打算离开。
“不……别走。”朝香宫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
在那一刻他对石原康夫厌恶到极点;这个蟑螂似的匹夫;他竟然胆敢用这样低劣的手段来试探他堂堂朝香宫亲王。然而他更痛恨的是自己;虽然一眼就看透了石原康夫的可耻技量;然而骄傲如他;面对这个人;竟然没有力量拒绝。
如果此时光线更明亮些;一定可以看见容嫣嘴角那憎恶的;嘲讽的冷笑。但那时他的脸沉浸在树叶投下的阴影中;只听得见他温柔的声音:“遵命。”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在车上;朝香宫说。
容嫣浅笑不答话。
“我想你一定非常非常希望看到的地方。”
“是。”容嫣淡淡的说。
但当车窗外的景物越来越熟悉;那抹嘲讽的微笑渐渐从容嫣的嘴角消失了。
最后车停在朝香宫真彦王在上海的行宫;也就是容氏旧宅的大门口。只是如今那厚重木质的大门换作了电动式的大铁门;而容家的左邻右舍也被强迫迁走;驻进了日本警卫与保安部队;以严密保护亲王的安全。
容嫣下了车;打量着自己从前的家;他的表情恍若在梦中。
“走;我带你进去看看。”朝香宫低沉的嗓子柔声道。
根本不用他带路;还有谁能比容嫣更熟悉这里?
容嫣抢先一步;走在前面;根本没把持枪驻守的日本军人看在眼里;只顾往里走。
朝香宫是尽可能的保留了这旧宅的全部原貌;除了必要的保安;它真的没有改变多少。
经过前厅;穿过花园;他越走越快;一开始他只是喃喃自语;到了最后变成了大声呼叫:“爹!哥!张妈!”
“柳儿!”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他象是一个鬼魂;在月圆之夜;孤伶伶的回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但那里如今已人去楼空。
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如果你是在找从前住在这里的人的话;他们都不在这里。”
容嫣象是突然从梦中惊醒;全身一惊;悚然回过身来。
他好象非常惊讶;为什么此时此刻;在他自己家里;有个不相干的男人在这里。
“现在住在这里的人是我。”朝香宫安然回答。
寒意从脚底一直浸到心里。
容嫣上前两步;艰难的说:“住在这里的人呢?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
容嫣慢慢的走上前来;他的眼底闪烁着一种可怕的光:“你……你杀了他们吗?日本狗;你杀了他们对不对?”
“没有。”
他们现在已经靠得很近了;几乎是面对面的站着;容嫣失控地一把抓住朝香宫的领口:“我不信!你怎么会得到这里?我的家人呢?你到底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朝香宫将警卫全部留在了外面。此时容嫣虽然激动;但虚弱的手臂其实没有什么力量。如果他想的话;他很容易就可以挣脱。
“他们只是搬走了。”朝香宫回答:“是你的徒儿答应把房子买给了我。只是搬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
揪着朝香宫领子的手渐渐松了。
“柳儿?”容嫣的眼神渐渐茫然:“……怎么会这样?”
“想回从前自己的屋子看看吗?”朝香宫柔声道。
“你……见过我爸爸吗?我大哥呢?”
朝香宫迟疑了一会儿;看样子容嫣并不知道他父亲和大哥已经过世了。
他含糊不清的回答:“没有。”
容嫣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朝香宫真彦没有回答他。
屋子完全没有改变。
容嫣拿起花架上一只小小的青玉狮子;沉甸甸而微凉的触感;这是他父亲送给他十岁的生日礼物;他记得本是一对;还有一只送了给哥哥。
容嫣抚摸了一会儿;放了回去。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本书打开;书签正夹在未读完的那一页;谁想到当时随手一搁;就是那么多年。
朝香宫默默的看着他。
其实他一直在幻想;当年容嫣住在这房中时的一举一动;但现在容嫣真的坐在这里;他反倒觉得象个梦。
容嫣打破了沉默:“我……并不认识你。”
“是的。”
“但你却知道我是谁?”
“没错。”
“你知道这里是我的家;才把我带到这里?”
“是的。”
容嫣淡淡道:“为什么?”
朝香宫再度踌躇了一会儿。虽然说真话要艰难得多;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骗他。他没有办法对他做那么卑鄙的事。
朝香宫道:“我一直在找你。”
容嫣困惑的扬了扬眉。
心里有一大团迷雾;他太需要知道这雾后的真相是什么。所以他没有打断这日本人往下说;只是隐隐感到不安。
朝香宫道:“上一次来中国;是在五;六年前;那时;我一句中国话也不会说;一句中国话也听不懂。但朋友却带我去听了一出中国的戏。…你的戏。”
“不;严格说起来;只有半出。你只唱了半出;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就换了你的弟子。”
容嫣静静的坐在半明半暗的月色里。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人;听过那么美的声音。回了日本以后;我象着了魔一样;拼命的学中文;研究中国的历史。我只希望下一次再见你;可以听懂你在唱些什么;可以和你……象现在这样;说说话。”
“所以;再次来到上海;我立刻就到你住的地方来找你。可是他们告诉我;你已经不在这里了。于是我决定把这里买下来。我相信不管去了哪里;你一定会再回到这里。我决定就在这里等。”
“那天;在日本军官俱乐部;你一走进来;我就认出你来了。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你。原来你一直就在日本人的军队里。”
“也许你认错了人也说不定。”容嫣嘲弄的一笑:“在你们日本人眼里;戏台上的旦角;看起来岂不是都差不多?”
朝香宫缓慢的摇头。
“我决不会认错你。”他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慢慢的放在容嫣的面前:“你的样子;我看过千百万次。”
容嫣的头微微一晕。
他的面前;赫然是一张自己和大哥的合影。
他记得;就是那一天;试完新式舞台后;和大哥一起去照相馆朱老板那里照的合影。就是那一天;大哥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