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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西北有高楼-第72部分

小说: 西北有高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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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话没有说完;顿了下来。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慌意乱。
  燕红突然轻声问:“二爷;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容嫣抬头:“当然没有。”
  “那么;是有人喜欢二爷?”
  容嫣不说话了。
  “二爷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你自己的故事。可我知道;二爷的心里一定装着很多很多不愿意提起的往事……我们只是乡下人;怎么能懂得二爷呢……”
  “燕红。”容嫣打断了她。停了停;容嫣艰难的说:“是有一个人;他说他喜欢我。”
  “你也喜欢她吗?”
  长长的一段沉默之后;容嫣说:“不;我不喜欢他。只是;不知道应该拿他怎么办好……”
  所以只好伤害他。
  那天夜里;燕红睡得不好;辗转翻侧。而容嫣;也只是一动不动;假装已经睡着而已。
  她的心意;他不是没感觉;不是不感激;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还是负担不起。

  第 94 章

  94
  啾啾叫个不停的小鸡;毛茸茸的蹲在手心。三喜笑得合不拢嘴;把它们举在眼前。
  小鸡的头顶是染红了的了;象戴着个小帽子。那是为了和村口徐大娘家小鸡崽子区分开。
  燕红笑盈盈的看着儿子;倚在门边说:“等小鸡长大了;就开始下蛋;卖了蛋;咱们就有钱去买一只小羊;等小羊长大了;就可以换成一头小牛;有了牛;咱们的日子也会过好了。”
  三喜的眼睛亮晶晶的;好象已经看到了将来的小羊;小牛;好日子。
  几只小鸡成了三喜的宝贝;晚上睡觉也会起来去看它们好几遍。怕它们被野猫吃了;被耗子叨了;被初秋的夜露冻着了。
  容嫣说:“等钱多一点;就可以送三喜去上学;他现在漫山遍野的乱跑;长大了没本事;可能干什么呢。”
  燕红靠进他的怀里;此时不禁哽咽:“你对三喜真好;就连他那个亲爹;也从来没有象这样疼过他。”
  容嫣伸手搂过她:“说什么傻话;三喜就是我的孩子。”
  在那件事之后很久;两人之间有了无形的隔阂;说话;吃饭;做事;处处透着尴尬。
  容嫣总想找个机会跟燕红说点什么;但总也找不着。因为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那日容嫣靠在灶房门边;看燕红生火做饭。他的目光细细的掠过燕红的脸;那胡乱在脑后挽髻的黑发;顺着耳朵垂下几缕;被炉火烤得红红的脸颊;嘴唇上渗出的细细汗珠;还有嘴角边过早显露的细纹;这一切无不显示出生活的凄苦。容嫣一阵心酸。
  走过去;从后面环抱住她的身体。她的头发;混和着发油味和煤烟味;尘世生活的气息;讓容嫣覺得踏實親切。
  燕红惊呆了:“二爷;你;你这是做什么?”
  她伸出手想去分开容嫣紧扣的十指:“二爷;我身上全是灰;仔细弄脏了二爷。”
  容嫣搂紧了她;将脸贴在她厚实的背上;摇头:“不;你才是干凈。你比我干凈得多了。”
  燕红身子发颤:“二爷……”
  容嫣慢慢的将她转了过来;他们靠在灶台旁;容嫣凝视着她:“燕红;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好美。”
  容嫣的脸贴在她发烫的面颊上:“……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燕红无言的用手反拥住容嫣。紧紧的拥抱着他。
  这一切就象是在做梦。二爷那玉一样白皙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头发;她的脸颊;她的耳朵;她丰满而下垂的Ru房……眼泪从燕红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迷醉。容嫣就是那个时候吻她的。他看到了她的眼泪;让他对这个尘世万般心碎;他想他早就应该吻她了;他们都是最可怜的人;如果他能给她哪怕瞬间的慰藉;为什么不呢。
  女人的嘴唇和舌头异常柔软;含在嘴里好象会化掉。女人的身体也仿佛就快溶化;溶化成一滩水汪在他的怀里。
  偏偏还有一个人的影子不断的闪现在脑海里;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忘记了。
  他需要一个洗礼;告别过去那污秽不堪的自己;开始另外一个平凡的;正常的人生;这也是他的父亲曾经希望他能拥有的人生。
  如果不是三喜突然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说不定他是可以成功的。
  三喜手里提着三条小鱼;兴奋的叫着:“妈;容叔叔;我抓到的……”
  他突然愣了。
  燕红狼狈的和容嫣分开;一只手理着乱发;另一只手扣着胸前的纽扣。容嫣最先镇定下来;向三喜露出笑容:“三喜抓到了小鱼?”
  三喜愣愣的点头。
  “好厉害;今天晚上咱们就有鲜鱼汤喝了!”容嫣拍拍他的小脑袋。
  三喜抬起脸看他。
  三喜问:“容叔叔;你要做我爸爸了吗?”
  容嫣俯下身:“三喜愿意叫容叔叔做爸爸吗?”
  孩子想了一会儿;认真的点头:“妈妈喜欢容叔叔;我也喜欢容叔叔。”
  燕红羞得满脸通红。
  那样的事;再没有发生第二次。
  容嫣拥抱着燕红;看着天边的夕阳说:“等条件好一点了;我就娶你。我不要你委委屈屈的跟着我。我一定会娶你。”
  燕红湿了眼眶;无言点头。命运已经把最梦寐以求的幸福赐给了她;她不敢太贪心;要得太多太快。为了他们将来的日子;她可以等待。
  家里的小鸡一天天的长大了;开始咯咯咯的叫着到处找食。
  那天容嫣被请去斜榕树村跳大神;刚坐下喝了开神酒;突然一阵喧哗;由远及近的传来;人群突然分开了;一个歪脖子大汉扑了进来:“快跑啊;鬼子!鬼子来了!”
  所有人全愣了。
  “这不可能!”
  “咱们村这么远!怎么……”
  “他们接到情报;说镇上有人在向抗日部队提供军粮!”
  “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从西板村扫荡过来的;你们不跑就算了!”歪脖子大汉喘了气;又火烧屁股似的跑远了。围观的人一轰而散;容嫣愣了三秒钟;扔了碗拔腿就跑。
  他的心里;只记着燕红;还有三喜。
  三叉子村就在离西板村不远的地方;如果鬼子去了西板村;那么;三叉子村……
  空气好象全逼出了肺里;胸腔里火辣辣的痛。容嫣拼命的跑了又跑;跑了又跑;终于完全失去了力气;双脚一软扑倒在地上;手和膝盖都磨破了皮;渗出血来。
  汗水把衣服都打湿了;容嫣双手撑地;大口喘息。
  太阳就在头顶上;秋老虎晒得人眼前发黑。突然有一丝风;从凝固了的空气里透了出来;那风里;带着某种焦糊的气息;让这一团死水似的寂静;透出某种不详的征兆。容嫣猛地直起身;又拼命的往前跑。
  远远的看到黑烟;村庄在燃烧;靠得越近;看得越清楚;烧焦的野草象是浓墨化开的痕迹;拖得长长的;人们的哭声在传来;夹带在血腥味的风里。容嫣全身打起战来。
  村口的徐大娘在嚎哭;她二十八岁的儿子伏在她的脚下;全身已经变成青白色;脑袋是有黑乎乎的一大团血迹。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她几乎已经完全失语;只会反反复复的喊着这几个字。
  容嫣经过他们的身边;颤抖着往前跑。
  原来破烂的屋子现在更破烂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有一些人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到处都有人在呼天抢地的痛哭。
  他们的房子还在;可是屋里屋外空空的。
  “燕红!”
  “三喜!”
  一个人也没有。
  “赵三爷!燕红呢?三喜呢?”
  容嫣捉住赵三爷;摇晃着他。
  赵三眼神呆滞;好象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容嫣恨得扔开了他;远远看到哭得象个孩子的吴村长;他扑上前去:“吴村长;燕红呢?你有没有看到燕红?”
  吴村长抬起一双红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燕红……她被日本人抓走了!”
  “什么?”
  吴村长大哭着说:“她和我女儿小双;都被日本人捉走了!”
  容嫣只觉得头一晕;眼前发黑。
  “那三喜呢?三喜那孩子呢?”
  三喜静静的躺在一株烧黑了的小树底下;半张着嘴;一张稀脏的小脸上;清晰的看得见白色的泪痕。
  他的小胸前开了个大洞;血把那件打满补丁的蓝小褂都染成了黑色。
  他的手里;紧紧的捏着几根鸡毛。
  “……日本人突然就进了村;挨家挨户搜;要吃的。他们看上了你们家那几只鸡;要杀来吃。三喜不舍得;说那是要换小羊;羊又要换小牛的。那孩子突然就扑了上去和他们抢……”
  容嫣闭上眼睛。
  他已经痛得发不出声音。
  他缓缓的跪了下去;将那已经冰冷的小身体抱在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他的肩拼命的颤抖;渐渐的发出呜咽他本来差一点就成为这个小身体的爸爸;就在这不久之前;这个小身体的主人;还在笑着对他说;我喜欢你容叔叔……这个连吃糖都是一种奢侈的孩子;每天都在不停的帮家里做事的孩子……他想过好一点的日子;幻想中的小羊和小牛差一点就可以触到;他生下来就吃了那么多的苦……他还没有完成对他的承诺;他还没有带他去上海;看哈哈镜;看游乐场……呜咽终于变成嚎啕恸哭。
  父亲过世的时候;哥哥离开的时候;杜大哥牺牲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机会哭。
  就在此时;抱着这已经冰冷的孩子;他的哭声撕心裂肺;好象要把这么多年来这满腔积压的悲愤;都在此时哭尽。
  就连失去了爱女的吴村长;听到这样凄厉的哭声也不禁动容;再一次的老泪纵横。
  * * *
  这是个破破烂烂的小镇。也许是听说他们要来;镇上的人早就象狡猾的蟹一样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他们随意闯进街边的店铺里;翻找一切值钱的东西。他们在一间小饭馆找到很多熟牛肉;还喝了酒;离开的时候每个都醉熏熏的。他们东歪西倒的唱着日本歌;大笑着走在街道中央。反正那些胆小鬼支那人全跑光了。
  空荡荡的石板路中央;突然看到一个男人慢慢的向着他们走过来。夕阳最后的光照耀着他;将他的影子在路上拖得很长。
  “什么人?站住!”喝醉了的日本兵兴奋起来;拔出刀七嘴八舌的吆喝。
  那个人慢慢的说了一句什么;好象是日本话;但是不标准;所以他们没听清楚。
  “八格!一定是奸细!”一个小兵拿着刺刀对准他。
  那个人仍然在慢慢的往前走。他用他所知的仅有的日语说:“带我去见朝香宫真彦。”
  “叫你站住!”
  喝醉的小兵猛地前刺;刺刀穿过那人的肩头;血流如注。
  他捂着肩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带我去见朝香宫真彦!”
  他们突然听清了朝香宫的名字;后面的那个小头儿上上下下看了他一会儿;有点恍然大悟;他从怀里摸出一张人像;拿在手里对比着看。他的眼睛瞪圆了。
  然后他走过去;狠狠的一耳光;把那小兵扇到一旁。
  “容先生;您的伤口没事了吧?”一个戴眼镜的翻译官彬彬有礼的站在他的面前:“我们已经和朝香宫殿下通过电话;汇报了这件事;刺伤您的那个士兵我们已经狠狠的处份了。亲王殿下正第一时间由天津赶过来……”
  容嫣打断了他:“你们这一次抓到的中国女人呢;在什么地方?”
  “什么?”
  “我要找一个叫燕红的姑娘。”
  “是有很多中国妇女;出于对我们日本帝国将士的热情;自愿成为他们的情人;我们每个月也会发给一定的金钱……”
  “你他妈的少费话!带我去找!”容嫣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恶狠狠的瞪着那翻译官。翻译官被他吓了一跳;推了推眼镜。
  远远的听到日本浪人的小调;走了进去;里面尽力装饰成有日本民族特色的建筑;但看上去就是显得粗鄙廉价;一些日本士兵的长队一直排到大门口。不时听见有人在抱怨怎么那么久啊之类的话。空气里有一种奇怪的香味;是日本熏香;但夹杂着混浊的人气和排泄物的气味;闻到就觉得骯脏。
  容嫣在翻译官的带领下;已经走了几间这样的慰安所;昏暗的光线里;一些憔悴不堪的女人瞪着失神的眼睛打量着逐一检视的他们;有些裸露着Ru房;有些正被男人压在身下;只看得见张开的双腿或一双黑洞般的眼睛。
  “这两天新抓来的都在这里了;”翻译官说;“似乎没有你的朋友。”
  容嫣说不出话。
  他的胃收缩成一团;只想呕吐。
  如果在这些男人的身下找到燕红;他受不了;但到处也找不到燕红;他更加接受不了。
  一个腆肚子的男人拎起裤腰带;心满意足的掀起一个房间的破布帘;走了出来。那个房间随即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哭泣;哭得无比伤心;她在尖叫:“救救我啊;救救我啊;爹啊。”
  一个尖头尖脑的瘦子已经笑呵呵的从外面走过来;又进了那个房间。
  哭叫的声音变低了。
  容嫣觉得这哭声十分熟悉。他猛地转过身;一掀帘子也进去了。
  那瘦男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脱了裤子;只穿条底裤骑跨在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孩身上;看见容嫣进来;暴怒起来;用日本话吼了一句什么。
  那女孩子披头散发;一看见容嫣;发出尖利的呜咽:“青函哥…!”
  “小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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