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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共和国之恋 曾志明著-第12部分

小说: 共和国之恋 曾志明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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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早晨营业,从六点至八点,八点以后,茶馆里便空无一人,但不关门,直到天黑才关门来茶馆的客人也不为喝茶,虽然也泡一碗茶,但未必喝它,茶也不分等级,贫富贵贱都一样的粗茶。这些人一大早跑到这座茶馆来干什么?卖米或者买米。不过这儿的买卖,见不到大米口袋,卖家用一小张纸或一小块手巾包上一两二两大米样品,坐在桌前将样品展出,就等买主上门了。等生意谈成,买主当场交钱,便到卖主的仓库提货。时常一个早市下来,成交的买卖都在几千担上万担。这就是风川城有名的“仁和”大米市。茶馆的老板也可以说是米市的老板,便是舒中的父亲舒公韬。传说这座米市开张于清末宣统年间,是祖上传到他手中的。解放前,风川的人,没有一个不知“仁和”大米市的,而且也知道来这座米市做生意必须讲“信义”二字,拿来的什么样品,交付的必须是和样品一样的米,不能有半点掺假,否则这条做米生意的路便断了,由此可以看出,米市老板在江湖上的声望。解放前每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仁和大米市便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但风川解放后,这座米市关门了,市面上见不到粮食,粮价飞涨,人心浮动,谣言四起。要安定风川城,关键的关键,新政权必须拿出粮食来,既解决政府和军队的用粮也安定民心。军管会最大的愿望,是打开仁和大米市的门,让米商们把囤积的粮食拿出来销售。
  军大分校政委,风川军管会主任李陵,军大分校大队长何明智,从军大学员的履历表上发现了仁和大米市老板的女儿,就叫军大分校中队教导员袁剑雄带着舒中去见他。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大官,幼小的心灵不禁有几分胆怯,跟在袁剑雄身后,诚惶诚恐。英俊的年轻军人对她亲如大哥般地关照:
  “不要怕,在我们革命队伍里首长也是同志,他们点名要接见你,一定有重要的任务要亲自向你交待,这是你的光荣,也是你为革命做贡献,求进步的好机会。”
  她最爱听袁剑雄说话,有他在一起她的情绪稳定多了。
  果然,袁剑雄说的话是真实的,首长和普通革命同志没有两样,一样的布衣布鞋,只是穿得要整洁些,多了两个口袋。
  他们说话轻言细语,和蔼可亲,刚见面,李陵对她的漂亮还夸赞起来:“哟,你长得真俊,简直和电影演员一样。”
  她有点不好意思,脸不禁有点发红,但心情轻松多了,心里还在说:革命队伍里也讲漂亮不漂亮啊。
  首长开始和她谈话了。先问她参军后生活习不习惯,又问她军大分校的干部们对学员关不关心,有没有军阀作风,对领导有意见尽管大胆提,人民解放军是讲民主的,给领导提意见是关心革命的表现。领导保证不记仇,不报复,不打击,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一席平易近人的谈话,使人如坐春风,感到温暖而舒畅。
  她哪里有什么意见,十几天的军营生活只有新鲜感,苦点累点,能作为意见提出来么?
  见她情绪完全放松,李陵开始交待任务了。他先从全国的形势讲起,当然,形势是大好的,只有极少数的阶级敌人不甘心灭亡作垂死挣扎,给共和国制造经济麻烦,尤其在粮食上大做文章,囤积居奇,企图以此搞垮共和国。因此希望她去找到她父亲,动员他站出来,重开仁和大米市,带头把大米卖给政府。”
  何明智适时插话说:“小舒同志,”他表情比起李陵严肃多了,即令脸上有笑容,也笑得有几分森冷。当时他兼管军管会的公安工作,“你的任务是艰巨而光荣的,一定要全力去完成,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也是你立功的好机会,当然,对你的父亲也是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好机会……”
  李陵忙纠正他:“对你父亲是一个立功机会哩。”
  “对,”何明智说,“既往不咎,立功受奖,这是我们共产党一贯的政策。”
  李陵又接过话说:“就是说中国共产党人胸怀非常宽大,愿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为共和国的建设共同奋斗。你爸爸如果出来为我们工作,今后就可以成为革命同志了。”毕竟是政委,说话温和多了,受听多了。
  父亲能够成为革命同志,不是阶级敌人?姑娘有些兴奋。她有几分不安地说:“我爸爸他已经到省城去了,不在风川。”
  何明智肯定地说:“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爸爸没有走,还在风川。”
  她一惊,至此,她才知道那天晚上她逃走后,她父亲又返回来了,于是她有些激动:“那好,我领你们到林荫巷我家里去。”
  李陵摇摇头:“你父亲已不住在林荫巷,他可能对我们不了解,躲起来了。我们找你来,就是要你想法找到他,做他的工作,让他和新政府合作。”他语气变得十分关切,“小舒啊,”连同志二字都免去了,显得更加亲切,“你是一个有为的青年,会对共和国做出大贡献的。现在是革命考验你的时候,你要完成好这次任务,争取加入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为了配合你完成这次任务,我们派袁剑雄同志帮助你。”
  离开李陵、何明智,舒中心绪难平。想不到自己参加革命才几天,就成了重要角色。特别是后来袁剑雄把眼下共和国所处真实情况全面告诉她后,她更加激动不已。但当想到要去面对父亲,她又感到胆怯了,她背叛了他,狠心把他甩到驿道上,不知他会多伤心,现在她还有脸去见他么?
  她的为难,袁剑雄看在眼里,他十分理解地对她说:“小舒,你现在的心情我完全体会得到,因为我和你有过类似的经历,先是不顾一切地背叛他,现在又要去求他,想想有多么尴尬。何况你父亲在这之前,是那样疼爱你。”
  舒中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爸爸疼爱我?”
  袁剑雄那明亮的眼睛,充满着激动,说:“我从你身上已经看出来了。我们都是剥削家庭出来的,感受可以说是一样的。
  但目前共和国正遭受危难,我们恰好又有条件,我们不去谁去?哪怕硬着头皮,哪怕遭到各种谩骂。肯定有一些人是不理解我们的,不止你的父亲,也许还有亲戚朋友,左邻右舍。
  但一定要坚信自己,我们所做的一切是对的。只要对革命、对国家、对民族问心无愧,我们就要勇往直前。”
  一席话,把姑娘心中的愁云拨开了,她望着他英俊的脸,感激地点点头。
  她先到林荫巷的家里,那三进大院,已由解放军的一个营部借住了,进进出出全是兵。不过,这些军人很爱整洁,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后花园的花草树木还适时浇上了水。
  家里找不着,她又领着袁剑雄到父亲可能去的亲戚朋友处,乡下佃户的家中去寻找,但均不见舒公韬的身影。
  风川城的缺粮情况愈来愈严重了,不仅老百姓没有粮食吃,连解放军、政府工作人员的粮食也告罄,城内出现了骚动,竟有人结伙哄抢米店。形势严峻,风川新政府和驻军筹划着组织征粮工作队下乡征粮。李陵和何明智再次召见了舒中,没有第一次的迂回婉转,李陵直截了当地问:“小舒同志,你能找到你父亲藏粮的地方吗?”
  她一点不犹豫地回答:“我知道一两处。”
  何明智立即说:“你能带我们去吗?”
  “能!”回答得非常干脆,连她都对自己的果断坚决而感到惊奇。也许是几日来在寻找父亲的过程中,和袁剑雄朝夕相处的结果。
  应该说,她的忠诚,确实为当时的风川城带来了极大的稳定。就在她表态的当天,军队由她带路查到了舒公韬的一处藏粮仓库,查出粮食几万斤。第二天,第三天又查到了两处,这两处仓库更大,有十多万斤。她之所以知道这些库房的所在地,是父亲十分爱她的结果。儿时,父亲把她当着掌上珠心头肉,寒暑假期,总爱带着她到乡下玩。这些仓库,就在她玩耍中知道的。但是出乎她意外,在查找到第三座仓库时,也找到藏在这里的舒公韬。当她隔着两条田坎见何明智领着几名战士押着舒公韬时,她惊呆了。对此,她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愣愣地被钉在了她所站的那条田坎上,不知该前行还是该退后。舒公韬也看见她了,显然他明白这些共产党的军人为什么找到了仓库捉到了他。他伛偻着身躯,眼光由下至上反复看着她,没有咬牙切齿,只有极度痛苦。她的心紧缩起来,突然间感到一阵寒冷,冷得她发抖起来,父亲那张痛苦的脸,久久地折磨着她

  8
  那首怀旧的《故乡的小巷深又长》还在播放着。舒中在中城来来回回走了许多趟了,往事像潮水般在脑海里翻滚,酸甜苦辣麻,五味俱全。离开中城,穿过南城,来到了河边,按照地形,这儿便该是过去堆满垃圾,臭气薰天的地方了。但大大出乎她的意外,河边并没有垃圾堆,而是一条整洁漂亮的滨江大道。江边整齐地用条石砌成高坎,坎上装着紫红色雕花铸铁栏栅,紧接着是一条两米宽的镶嵌着彩色瓷砖的人行道,人行道边,每间隔20米有一张水泥的双人靠背椅。人们或沿江漫步,或坐在椅上聊天。早上可赏玩远山日出前斑斓瑰丽的晨光,傍晚可看浮游山峦变幻无穷的白云,水泥椅后面是树木繁茂,群芳争艳的花园,花园中,相隔不远便有一座白大理石艺术雕塑,花园与花园之间,还修建了风川人喜爱的茶馆。离茶馆不远有一座造型颇有民族特色的音乐亭,此时大约正有什么演出,音乐亭前围着一堆人,悦耳柔和的二胡独奏曲《二泉映月》在这美丽的河滨上空飘飞着。但就在她发现美的时候,也看见了那座遭抢劫、被焚烧的百货大楼。它就在东门大商场南城旁边。原本这座大楼和商场融为一体,是东门商业区的组成部分。由于焚烧了,垮塌了,修了道墙将它隔于商场之外,难怪她在商场里没有看见它这是一幢框架结构的五层建筑,造型有点中西合璧。厅堂很宽大,就其规模,恐怕是风川城最大一座百货楼了,可以想象此前的辉煌,现在它壁柱被火薰黑了,楼倾斜着,靠东边的一方,垮塌了一半,断柱残壁,惨不忍睹。这时,她想起了年轻出租车驾驶员说的话,不禁向大楼走去,边走边观察,边观察边想:“这样一座钢筋水泥建筑,仅仅是遭到抢劫,不至于连框架都垮塌了啊,她走到百货楼下先绕着走了一圈,然后又看看那折断的水泥柱,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来,对建筑她不太懂行,但这里的问题是非常明显的,难怪连出租车驾驶员都出言不逊,也可以想见风川城的老百姓对此的看法。
  不远处音乐亭里爆发出一阵掌声,显然《二泉映月》拉完了。少顷,又一首乐曲飘飞过来。啊,《红莓花儿开》,好欢快好柔美的乐曲,不能不对她有强大的吸引力了。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乐曲,在军大分校时,她可以说是苏联歌曲迷,什么《卡秋莎》、《马车夫舞曲》、《三套马车》、《伏尔加河船夫曲》、《小路》,她至今都能唱,还有一首歌名她忘了,歌词她却清楚地记得:
  我们祖国多么辽阔广大,
  她有无数田野和森林,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国家,
  可以这样自由的呼吸。……
  那时唱着这首歌,总是和新生的共和国联系在一起,唱着它,立刻会感到心胸宽广,精神百倍。一听到这些歌曲,人似乎一下子年轻了,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这大约就是一种怀旧情绪吧。看来,此人也是那个时代的人,否则他不会拉得如此令人心醉。应该去见识见识这个人。
  拉二胡者原来是一个老人。他高高坐在音乐亭的台阶上,穿一套已经不能再旧的衣服,但很整洁。衣服是白色的,不,细细辨认应该是黄色的,是一套军官服,是五十年代初期解放军的制服,他很瘦,但十分有精神,脑门已秃顶,嘴瘪着,显然牙齿也脱落了。
  有七十岁了吧?她判断着,是街头艺人?然而似乎又不太像,他的二胡拉得太专业了,甚至令人想到他曾经在艺术团体吃过专业饭。看看音乐亭下站着的近百名听众那如痴如醉的表情,就能感觉到他艺术功底之深厚。在老人脚下一尺远的地方,放着一块大纸板,纸板上用仿宋体写着:“义务演出,请勿投钱”。这使她对此人更关注了,不由得走到一个听众身边搭讪地说:“拉得真好,他是谁?”
  那人转过头,看出舒中像个外地人,介绍说:“这是我们风川城的老文化馆长,五七年打成了右派,现在离休在家。他不愿失去为群众服务的机会,每天这个时间都到这里来拉二胡,让大家开开心。”
  “啊”舒中不由得对这位老文化馆长肃然起敬。更注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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