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梼杌萃编 >

第13部分

梼杌萃编-第13部分

小说: 梼杌萃编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那位藩台乔方伯官名叫名俊的,又是本司掌印出去的,平素相处也很好。河南省的直隶州缺分也还多,就指省河南引见出京。那熊大军机也晓得是避他的风头,因为他一个已经进了新审处补了缺的人,肯如此小就,总算是认亏吃的,也就高高手不再同他计较了。
  这贾端甫初中进土,在家乡开贺的那天,就满口拿定了是要提员外、升郎中、得京察、放府道的人,那晓得已经看着要如愿的事情,忽然出了这个岔儿,竟提不了员外,升不了郎中,得不了京察,放不了道府,还要出去做个候补官儿。可见,事由前定,俗语说的“满饭好吃,满话难说”,而况这做官是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的事体,怎么能自己拿得稳稳的呢?
  然而,他京官的运气已终,外官的运气甚好。到了省,这胡雨帅因为他是厉尚书的门生,甚为亲热。不多几天,就委了地河工局的提调。这位乔方伯更为契重,说他是学有本源的人。
  乔方伯正兼着学务处总理的差使,就同抚台要了他,兼着学务处的提调,面子要算好极了。那学务处的委员甚多,懂得学务的却甚少。贾端甫看着皆不足与谈,只有一位参议兼高等学堂总理的魏琢人太史,见了两面觉得甚有道理。这位魏太史官名行坚,是江西南昌府人,未满弱冠即入词林。后来,因为参了一位当道大员,这位大员勋位名望甚为朝廷倚重。他这折子上去,不但没有参得动他,反传旨严加申饬,几乎送了前程。他见风头不好,就告养回家。这胡雨帅做江西粮道的时候,就同他很要好。到河南抚台,正值朝旨申饬各省县办学堂,就把这魏太史卑礼厚币的请来开办。胡雨帅于学堂的事体,本来丝毫不懂,全仗魏太史维持。布置高等学堂预备科开学的这天,行礼已毕,教习领着学生上来参见,胡雨帅要想说两句内行话,就望着魏太史道:“这学生的功课里头,体操一门那是最有益的,我天天还要做那八段锦的功夫呢。算学一门似乎可以随便些,难道叫他们学成功了,到洋行里去做刚伯杜么?至于地理,这是琢翁贵省的人最讲究的,琢翁想来也总高明的了,来龙去脉水风木火那是不容易考求的呢,他们在这学堂里学成了就能够替人家看地么,还是也要到山里去走走,磨练磨练呢。”魏太史晓得他全弄左了,怕他下不来台,只好含糊答应了两句,拿别的话岔开去,这番话却是通学堂都听见的。魏太史虽然再三叮嘱,不准传说出去。然而,那里拦得住这许多嘴呢,恰好同时有一位省抚,也是因为要办学堂,开了个单子叫那学堂总理买几部书,那位学堂总理,把单子一看共是五个字,分作三行,第一行是“抉微”两个字,第二行是“天文”两个字,第三行是“雷”一个字。这位总理看了不解,只得上去请示道:“奉大帅发下单子吩咐买几部书,那『扶微』大约是几何『抉微』了?”那位省抚点头道:“不错!”这总理又问道:“请示这『天文』买那一种呢?”那位省抚道:“亏你是一位翰林,连个『天文』的书都不晓得,可笑可笑。”说着就端茶送客。
  那个“雷”字,这位总理也不敢再问。回到学务处,请了几位提调、文案、教习,大家猜拟不出。有一位悟心好些的,忽然想着道:“大约是那『电学』的『电』字之误。”大家齐说“不错”。这两件事被一家报馆听见了说:“这『地理』对『天文』真是天造地设,工巧绝伦。”就拿来登在报上。
  再说这位魏太史少年时候,词率里夫最好,做点六朝小品温李香奁一时,无出其右,通籍之后,殚心经籍研究说文,继又结交名流,讲求新学。后来见这新学的流弊太多,几至牵动国脉,怕为比匪所伤,又力矫其弊,格守着圣经贤传尊君亲上的道理,真是识实古今,学通中外,而且言坊行表趋向必端询,不愧为学界津梁,师儒表率,把这河南的学堂办的井井有条。
  学堂里的学生,虽不能淬励精神,翊卫邦族,却个个循规蹈矩,没有一些争竞嚣张之习,要算是时下办学堂的一位能手。见了这贾端甫,也觉得针芥相投,没事就常常遇从,彼此意见都说这学堂的教科第一最重的是经学,若各门学科不从经学入手,将来皆成为无本之学。所以,他们讲究的学堂功课,首在读经解经,比那从前讲八股的时候,倒还讲的认真些,这也是保全国粹的大道理。有一位过路的狂上同他们说道:“经书里惟有一部《论语》是最为有益于身心家国之书,文字亦简而赅,贱而奥,朴而华,为人生所必应读的,左氏为文笔之袒不在经书之列,却也不可不读,此外,皆是些断碣残碑。禹贡是个不全的地舆图,月令有如来年历本,只好视为商彝周鼎,作为一种最高贵之陈列品而已,又何必费有用的精神,钻研这无用的故纸呢?”这两位说这狂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要请抗台拿办驱逐,扰台因为这位狂士也是当代知名的,未敢轻易动手,这位狂土也就望望然而去了。
  他们两位逢到礼拜学堂放假,就迭为宾主煮酒论心。这天,又是礼拜的日期,贾端甫得了一条极大的黄河鲤,又新由南货客人带来的金华茶,堡上一天,买了几盆菊花,就约了这魏太史衔杯赏菊,又谈到政治上,魏太史道:“他们讲新学的,总说不可用专制手段,其实,天下事非专制不行,就是他们外国说起来呢,有甚么君主、民主、立宪、共和的,分别替他按实了考较起来,也还脱不了这专制的主义,像我们这个学堂,要不是我们用专制手段压服住了,这两年,不知要起了多少风潮,怎能够这么服服贴贴的呢。讲到治家更非专制不可,不专制,儿子不服老子的管教,妻子不受丈夫的约束,那还成个甚么人家呢?”正说到这里,只见他的管家手里拿了一封信,匆匆的跑了来,魏太史忙问:“甚么事体?”那管家回道:“今天早上,老师出了门,太太就叫家人雇辆车,说到于太太那里去,家人说:『家里有车,何必雇外头的呢?』太太说:『那骡子不好,会岔眼。』家人就到街上展了一辆,太太就叫小桃拿了一个包袱,一个铺盖卷,一只箱子,一个提盒,还有镜盒等类装在车上,家人问小桃带这些东西做甚么,小桃说太太要在于太太那边住两天呢,家人也就不能再问,也没有要人跟,说路近有车把势行了,省得多个人跨在辕子上讨厌。刚才侄少爷到老爷内签押房拿件公事,看见案上一封信,说是太太写的,里头说的话甚是希怪,侄少爷即加了一张信封了口,叫家人送来,请老爷看了,吩咐怎么办法。”魏太史听了甚是诧异,连忙拆开看,里头一张信笺上写的是:者之书,情节甚奇,就呈察阅。婶母至今未归,应如何办理?恭叩福安。
  福安佳男传经谦笔
  再看那小信封上面写的是:“留呈庵带主人亲展”,下款是“碧珍手缄”,抽出里头是三张离合如意的毒花笺,上头写的是:遁庵主人亲鉴:絮自奉裳衣,荏苒八载,初以主人才名署于乡里,直声震乎云端,伊然一代伟人。自必有非常德业,惭非德耀,获致伯写,窃引为三生之幸。造依侍既久,始知主人生平学术经济,都从“心劳日拙”四字中来,谨就确有可指者数端,为主人陈之。
  主人以乞养辞官,乃归里之后,高堂之甘旨常虚。而主人之樽盘必备,德色评语,时中伤乎庭帏,侧帽扶轮,徒饰观于戚□,迨至金拨就萎,风木增恶。主人侍疾曾无尝药之诚,枕块犹恋桑中之好,而徒以表阡尘墓,为惊世骇俗之方,此见主人之所以为孝过也。
  主人,兄有孟皮,疾如贡父。
  主人不求第萌,俾荆树以重荣,转燃豆箕,致棠华之遽陨,道得独攘腴产,犹忧侈说并祧。此则主人之所以为弟也,若光临财之际,主人素以千驷不顾自矜顾,何以主讲岳麓修脯一支十年,未及一载,以燔内不至,托故而行,而预支之修,未闻以丝毫还壁。
  主人之产,因如是乎?至于中构之事,更有不堪为外人道者,即如令侄麟如,名为依阮籍之光,实则赖怀赢之助,此中暧昧,他人不知,宁王。絮之日待。
  房帷者,亦忧襄如充耳耶,絮频年体察,知主人之宅心行事,断无作善降祥之理。为之妻李者,将何以仰望终身?因念良禽择木而栖,贤士择主而事。臣之于君,”既有斯义,妇之于夫,何独不然。泰西男女,离合固可自由,即在支那,伊古以来,妇人之下堂求去者,亦史不绝笔。絮蓄此态久矣,前在寻阳,获见主人表弟池客中书,以英挺之姿,具磊落之概,方方主人,其诚伪相判奚啻霄怀,絮宁为诚者妾,不愿为伪者妻也。所以不亟亟相从者,良以孟子去齐,三宿书画,既余惓惓之情,何恶悻悻以去。且以主人智慧卓尔,识见过人,或能猛省前非,亦未尝不可白头相守。近见,主人颠倒黑白,日益加增,欺世盗名,若将终身,斯真不可救药矣。伏念絮湘弦数遍,已属残春,若再含垢忍无,郁郁居此,必致终论藩圂,未免负此性灵,用是薄检奁妆,长驱就道,古人绝交,不出恶言,不忍面谪主人之短,是以不别而行,而又不肯如玉清之私通,用特留书告别,一声鄙忱。从此,使君不妨另自有妇,罗敷亦自有夫矣,素念主人于此等处,尚能达观,当必夷达视之,不以追骑相追。万一主人未能免俗,必欲置诸法网,罪以潜奔,在絮固不辞紧线之差,恐主人办转扬推簿之站,似林匕均有不利,当望高明反复审之。书不尽言,千万珍重。
  长沙何絮留后
  魏太史看了这信,沉吟了一会,贾端甫问是怎的,魏太史本想把这信送与贾端甫看看,商量商量办法,但是信里头所说的话,实有不可告人之处,贾端甫虽是至交,也不便与他晓得。
  想了一想,把信望怀里一揣说道:“没有甚么,内人急于要回娘家,怕我拦他,不等我回去就动身了。”当时就叫那管家来说道:“你回去告诉侄少爷,即说信我收到了,没甚么要紧,我回来再说罢。”他仍然与贾端甫吃酒谈心,从从容容的吃了饭才回去。他本想派人去追,又想这位夫人是说得出做得出的,万一遍了回来,当着人把这些话说个淋漓尽致,叫我怎么收场,又叫我怎么在此地做人呢?倒不如忍忍气听他去罢。这真可以算得个有学识有涵养的人了。然而,看书的诸位替他设身想想,除了这样还有甚么万全之策呢?
  他这位何氏夫人,小名柳光,名号籍贯都已见过,不必再提他。父亲也是个名士,早不在了。十七岁上嫁这魏太史,做续弦。他本是个阔达不羁的才女,就他这书信也可略见一斑,同这矫揉造作的魏太史怎合得来呢。这就是我们中国婚姻,不由男女自择的毛玻在南昌,同这魏太史的表弟章廉相见,就彼此有意,恰好章廉是由举人考取内阁中书要进京,魏太史就了河南的学堂,两人各带家眷一齐动身到了九江,同住一个客栈,因等轮船耽搁了几天,这个当口何碧珍就同章池客,了却那五百年前的孽债,本想跟着他溜进京去,因怕九江人多,万一闹出事来。不免都要吃点眼前亏,所以,没有敢轻举妄动。
  在这河南住了两年,心里实在忘不了那称心如意的情节。晓得这些满脸道学气的人,最怕人窥侧他的隐衷,更怕人把他那不可告人的事体,当着大家掀出,使他那个架子装不成功,所以写了这书信,以为钳制他不敢追缉之计,其后卷了些金珠细软,带了一个丫头,雇车扬长而去。到了路上,才同这赶车的说起叫他送到顺德府上火车,这赶车的说我甚么都没有预备,又没有带办套牲口,怎么能走呢?这位魏太太道:“车上东西轻,单套也行了,至于应用的对象,我多加你些钱,在前头站上买,有甚么事总是我担承,断不会叫你吃亏的。”那赶车的也就肯了他。熟料,这书信到了魏太史手里,必胜于埋伏着十万断后精兵,果然魏太史不出这女诸葛所料,不敢以一矢相加,可从此知道此娘子军的背水奇阵了。这何碧珍到了顺德,加倍给了车价,打发那赶车的回去,带着小桃上了火车。到京的时候,已有五点钟,暂在骡马市的佛照楼住下,写了一封信,叫店伙送到潘家河沿内阁章老爷宅子里,请章老爷就来。这章池客恰好才从馆子里吃酒回家,刚下车,进门就接到这信,拆开一看,见上面写的是:池客中翰夫子爱鉴,妄自洪都识荆,即深依恋,猥以残质,获接帏裳。一夕邮亭,三生梦石,当时即拟追步红拂,奔侍药师,只以两家车从在途,耳目繁多,恐累清德,遂尔忍恩割爱,劳燕分飞。别后膏沐无心,泪痕常洗尘,妾之思君如是,不知使君之念妾何如?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