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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译林 2007年第6期-第32部分

小说: 译林 2007年第6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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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 
  “你还说过你觉得她看上去脸色发青。这点你也记得吗?” 
  “我不知道我的原话是不是这样,不过大意是对的。” 
  “我认为你原话就是这样,至少非常接近。在你的取证记录中,你说这话非常接近。你需要看一下相关部分吗?” 
  “如果我说过非常接近,那就是了。现在我记不清了。” 
  “博曼大夫到达后,发现佩欣斯全身发青,基本上没有呼吸。这与你在电话上的描述差别很大,你觉得呢?” 
  “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我已经尽力了。我跟他说得很清楚,佩欣斯病情很严重,应该和他在医院会合。” 
  “还有一个问题,”伦道夫说着挺直了腰。他又高又瘦,足有六英尺多。“鉴于佩欣斯长期患有疑病症,之前又有几次胸口疼诊断为肠内气体,你认为2005年9月8日晚博曼大夫会认为佩欣斯·斯坦霍普心脏病突发吗?” 
  “反对,”托尼大喊着站起身。“传闻证据。” 
  “反对有效,”戴维森法官说。“上述问题可以在被告作证时直接问他本人。” 
  “提问完毕,”伦道夫说着昂首阔步回到被告席。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戴维森法官问托尼。 
  “没有,法官大人,”托尼说。 
  乔丹走下证人席。杰克回头看着亚历克西斯。他冲她竖起大拇指,表示对伦道夫交叉质询的赞赏。可当他的目光转移到陪审席上时,他觉得陪审员们并不像他那样全神贯注。之前他们在座位上都向前倾,现在却朝后仰,两臂交叉抱在胸前。只有水管工助理例外,他还在忙自己的指甲。 
  “请原告律师传下一位证人出庭!”戴维森法官命令道。 
  托尼站起身大喊,“请莲娜·莱特纳女士出庭作证。” 
   
  第十二章马萨诸塞州,波士顿 
  2006年6月7日,星期三 
   
  下午3:25杰克扭过身来。他很想看看这个轻佻的妙龄女子成了弃妇是怎样一副嘴脸,这种想法让他隐隐觉得自己有点好色。她的取证记录非常生动,杰克相信她出庭作证肯定也是一场好戏。 
  莲娜从法庭的正门出来,毫不迟疑地沿着法庭中央通道大步前行。她的装束并不像克雷格描述的那样性感,而是穿着一套端庄的深蓝色裤套装,白衬衫的扣子一直扣到脖子上。杰克暗想,一定是托尼·法萨诺建议她这么穿的。唯一能显示她一贯风格的是她脚上穿着双超高跟鞋,走起路来有点不稳。 
  尽管这女人衣着得体,杰克还是迅速判断出她哪些地方吸引了克雷格。她的五官单看并没有什么特别,草黄色的头发一看就是染过的,发根还是深色的。可她的皮肤无可挑剔,容光焕发。她象征着无所顾忌的青春,性感逼人。 
  莲娜走过审判区和旁听区之间的分隔栏时,活泼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此刻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杰克偷偷朝亚历克西斯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像石像一样面无表情,嘴唇紧闭,显出一种坚定的神色。杰克意识到她正在给自己打气,准备面对莲娜的证词。他觉得这是很好的自保策略,特别是看过莲娜的取证记录之后。 
  莲娜将右手指向天空,听法庭文书念誓词。“你能宣誓据实陈述,绝无谎言吗?” 
  “我宣誓,”莲娜略带点鼻音说。她一边走进证人席,一边谦虚地看了法官一眼,涂满了睫毛膏的睫毛显得有点沉重。 
  托尼不慌不忙地走上讲台,整理好笔记,然后照例把饰有流苏的便鞋踩在讲台的铜栏杆上,开始提问。他首先通过提问,简要描述莲娜的经历:出生地(马萨诸塞州,里维尔),在何处上高中(马萨诸塞州,里维尔),目前居住地(马萨诸塞州,里维尔)。他还问莲娜在克雷格·博曼大夫的诊所工作过多长时间(一年多)以及她每星期三次在何处上夜校(邦克山社区大学)。 
  莲娜一一回答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杰克有更多的机会观察她。他注意到她的口音和托尼差不多。在他看来,既像是波士顿口音,又像是布鲁克林口音。杰克也在莲娜身上找到不少克雷格描述过的性格特征:固执己见,精力充沛而且任性。至于使小性子和善变,他暂时还没有发现。 
  “接下来要讨论你和你的老板,克雷格·博曼大夫的关系,”托尼说。 
  “反对,”伦道夫说。“无相关性。” 
  “请双方律师走近法官席!”戴维森法官怒气冲冲地命令道。 
  伦道夫立刻照办。托尼示意莲娜原地待命,随即也跟过来。 
  法官戴维森用老花镜指着托尼,就像别人挥舞卷起来的报纸吓唬狗一样。“最好别跟我装腔作势,而且我希望你能再次跟我保证,这种社交丑闻确实跟原告的法庭调查有关。否则我们将面临无效审判,并很有可能通过直接裁定的方式判被告胜诉。” 
  “肯定有关。证人将证实,基于她与博曼大夫的关系,以及案发当晚的安排,博曼大夫根本没有考虑过与佩欣斯·斯坦霍普在医院会合。” 
  “好吧。我将给你很大的自由度,希望你不要让自己难堪。之前我也准许过类似的社交证词,理由是其证明价值大于判断价值。现在我基于同样的理由准许你继续盘问证人。”戴维森法官又朝伦道夫的方向挥了挥老花镜。“被告律师,我将在交叉询问环节给你较大的自由度,法萨诺先生也会同意的。在这个框架里,我希望能够加快速度。你们俩频频反对,我快被你们烦死了。明白吗?” 
  “明白,法官大人,”双方律师齐声回答。接着两人转身各自回到原地。 
  “反对无效,”戴维森法官大声说,让法庭记录员能听见。“对莱特纳女士的质询可继续进行。” 
  “莱特纳女士,”托尼说。“你能告诉法庭你和博曼大夫是什么关系吗?” 
  “当然。一开始我就是普通雇员。不过大概一年前,我能感觉到博曼大夫对我有好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我能明白,”托尼回答。“你继续说。” 
  “开始我觉得有点尴尬,因为我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还有孩子。可有天晚上我加班,他跑到我工作的病历室来找我聊天。就这样,我们慢慢开始交往。我觉得这没什么,因为后来我发现他已经离开家,搬到波士顿的公寓里住了。” 
  “是柏拉图式的交往吗?” 
  “当然不是了!他真是如狼似虎啊。我们的关系蛮色的。有天下午我们还在诊所的检查台上干了一场。他说他太太不喜欢性生活,而且生完孩子以后长了不少肉,老也减不下去。我感觉他蛮饥渴的,要求很多,所以我就尽量满足他。这给我带来不少好处!” 
  “法官大人,这也太——”伦道夫边说边站起来。 
  “坐下,宾厄姆先生,”戴维森法官气呼呼地说。他的目光从老花镜的上方射向托尼。“法萨诺先生,该说到关联性了吧,你最好有足够的说服力。” 
  “好的,法官大人,”托尼说着迅速回到原告席,喝了一小口水,然后用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好像很干的样子,接着又回到讲台前整理文件。 
  旁听席上传来嗡嗡的私语声,大家都很期待。陪审员也比平常更加专注,有的还身体前倾。带色的内容总是让人兴奋的。 
  杰克又一次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亚历克西斯。她没动,表情依旧很严肃。他感觉有种温柔的兄妹之情在胸中荡漾开。希望她的心理学专业训练能为她提供某种自我保护,目前的情境太让人屈辱了。 
  “莱特纳小姐,”托尼开口了。“2005年9月8日晚,你在博曼大夫位于波士顿的公寓内,当时你住在那儿。” 
  “是的。那会儿我刚从萨默维尔那个猪窝里搬出来,因为房东是个混蛋。” 
  戴维森法官侧身对莲娜说,“请证人收敛一点,仅回答问题即可,不要随意妄加评论。” 
  “是,法官大人,”莲娜温顺地答应了,睫毛忽闪忽闪的。 
  “你能用自己的话告诉陪审团,你和博曼大夫当晚在干什么吗?” 
  “我们的计划和实际是两回事。我们本来计划去音乐厅看一场演出。克雷格,我是指博曼大夫,当时正想把年轻时失去的时间补回来,想做个多才多艺的人。他给我买了一件很漂亮的粉红色晚礼服,领口开到这儿。”她用手指沿着胸部一半处画了一道深深的弧线。“我们俩都很兴奋。我的意思是,音乐当然也很好,不过对于我们俩来说,进场才是最好的部分。博曼先生买了季度票,而且座位很靠前。走中央过道的时候,感觉就像在台上演出,因此他希望我看上去很性感。” 
  “听上去博曼大夫似乎很喜欢把你展示给别人看。” 
  “差不多,”莲娜说。“我觉得没什么。反正挺好玩的。” 
  “不过如果想这么做,你们必须准时到,可能还要早一点到。” 
  “对啊!如果去迟了,有时候还必须等到中场休息才能坐下来,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2005年9月8日发生了什么?” 
  “我们正忙前忙后准备出发。这时博曼大夫的手机响了。” 
  “我猜是乔丹·斯坦霍普,”托尼说。 
  “是他。这意味着晚上的计划泡汤了,因为博曼大夫决定他必须出门诊。” 
  “博曼大夫出门诊的时候,你是留在公寓里吗?” 
  “不是。博曼大夫让我跟着一起去。他说如果是虚惊一场,我们可以直接从斯坦霍普家去听音乐会。他说斯坦霍普家离音乐厅不太远。” 
  “意思是比纽顿纪念医院近。” 
  “反对,”伦道夫说。“缺乏证据。证人并没有提到纽顿纪念医院。” 
  “反对有效,”戴维森法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陪审团不予采纳!庭审继续。” 
  “莱特纳小姐,”托尼拉长声音说,然后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在去斯坦霍普家的路上,博曼大夫有没有说到他对佩欣斯·斯坦霍普的病情是什么感觉?他有没有觉得这次门诊会是虚惊一场?” 
  “反对,”伦道夫说。“传闻证据。” 
  “反对有效,”戴维森法官叹了口气说。“证人仅限于陈述博曼大夫确切的评论,不必就其思路发表自己的观点。” 
  “我重复一遍,”托尼说,“博曼大夫有没有说到他觉得佩欣斯·斯坦霍普病情如何?” 
  莲娜抬头看着法官。“我被你们搞糊涂了。他问我问题,你又让我别回答。” 
  “我并没有让你不回答,亲爱的,”戴维森法官说。“我是让你不要试图揣测博曼大夫当时的想法。这点他自己会告诉我们的。法萨诺先生是问你博曼大夫对佩欣斯病情的有什么具体评论。” 
  “好吧,”莲娜终于明白了。“他说这回是真的了,他很害怕。” 
  “意思是佩欣斯·斯坦霍普这回真的病了。” 
  “是的。” 
  “他有没有说对佩欣斯·斯坦霍普这样的PP病人,也就是问题病人,有什么看法?” 
  “那天晚上在车里吗?” 
  “是的。” 
  “他说她是个让他受不了的疑病鬼。他说对他来说疑病鬼和装病者一样。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我事后还专门查了这个词。是指有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装病。挺恶劣的。” 
  “为装病者这个词还查字典,很值得赞赏。是什么原因促使你这样做呢?” 
  “我正在进修,想成为一个医学实验室技工或者助理护士。我必须知道行话。” 
  “关于他对佩欣斯·斯坦霍普的看法,博曼大夫有没有说过别的什么?” 
  “说过!”莲娜说着假笑了一下,表示强调。 
  “你能告诉陪审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是他接到传票的那天晚上。当时我们在洛城健身俱乐部。” 
  “他到底说了什么?” 
  “关键是他没说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肯定不信,他那天嘴上根本没有把门的。” 
  “跟陪审团解释一下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要把这么一篇激烈的演说全都记下来还真不容易。他说恨她,因为她快把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逼疯了。因为她只会缠着他说肠胃蠕动,有时候还把排泄物留着给他看。因为她从来不遵守医嘱。他说她是个疑病鬼,根本不配做人家太太,不死还拖着人家。说她是个十足的婊子,老要他握着她的手,听她抱怨。他说她死了对大家,包括她自己,都有好处。” 
  “哇!”托尼说着装出一副头一次听到这段证词,被吓得不轻的样子来。“我想你听了博曼大夫这番话,一定觉得佩欣斯·斯坦霍普死了,他很开心。” 
  “反对,”伦道夫说。“诱导性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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