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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雪中悍刀行-第9部分

小说: 雪中悍刀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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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凤年问道:“姐,等下大雪了,去武当山那赏景琉璃世界?”

    徐脂虎洒然笑道:“既然那个没心没肺的胆小鬼要求天道,就让他孤单一辈子好了,我还没脸没皮求他不成。你若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么个人。”

    徐凤年哦了一声,不再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脂虎狠狠亲了一口徐凤年的脸,嫣然道:“姐姐心眼小,眼界小,所以只要有弟弟你,天下男子俱是不堪入目的俗物。”

    徐凤年故作悲伤秋道:“可惜是姐弟。”

    徐脂虎拧紧了耳朵,笑骂一声“死样”。

    女人出嫁,便是泼出去的水了。

    大雪时节有大雪。

    不管如何留恋,半旬重聚时光一闪而逝,姐姐徐脂虎终于还是要回江南道,她说下雪了,再不走就真舍不得离开了。

    那一i徐凤年策马送行三十里,孤骑返城。

    回到王府,心情不佳的徐凤年头脑一热,把女婢姜泥和名义上的侍妾鱼幼薇都喊到湖畔凉亭赏雪。

    湖面早已结冰,但鹅毛大雪仍然不肯罢休地泼下,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徐凤年甩了甩头,站起身,喝了口温酒暖胃,嘀咕了一声谁都不明含义的“老湖魁,可别在底下冻死了”。

    徐凤年转而望向湖对面的听cháo亭,白狐儿脸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在里头对着浩瀚的武学卷帙,可还好?

    最后遥望向武当山方向,徐凤年不懂那些穷其一生孜孜不倦追求武道大境的武夫,至于追求虚无缥缈无上天道的疯子,就更不懂了,他只知道,当年若那个倒骑青牛的年轻道士肯点头,姐姐就会幸福。

    所以徐凤年对传承已千年的武当山没有半点好感。姐姐心眼小,他更小。

    徐凤年给姜泥倒了一杯热酒,递过去,她却报以冷笑。

    她是亡国的公主不假,甚至还被师父说成身负天下气运的天之骄子人物,但在北凉王府,她只是一名女婢,吃穿住行都必须循规蹈矩,所以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的她视线数度瞄在了酒雾中。

    徐凤年嘲笑道:“你想喝酒,我给你的却不要,你又不能自己拿,你我都累得慌。我就是个不成材的浪荡子,你有本事去刺杀皇帝陛下,或者我爹也行,跟我过不去算什么英雄好汉?”

    姜泥冷声道:“我一个弱女子,就一把神符,只能杀你,不杀你杀谁?”

    徐凤年无言以对,喝了口酒,撇嘴道:“无赖货,跟我挺般配。”

    姜泥干脆闭目养神。

    怀抱着武媚娘的鱼幼薇很好奇这个绝美女婢是什么身份。

    一道白虹掠出阁。

    落于离听cháo亭不远的湖中。

    白袍白狐儿脸,第一次同时抽出绣冬雷二刀。

    绣冬刀长三尺二寸,重十斤九两。炼刀人不求锐利,反其道行之,钝锋。

    雷刀长二尺四寸,仅重一斤三两,通体青紫,吹毛断发,可轻松劈开重甲。

    一柄绣冬卷起千层雪。

    仿佛天下大雪都如影而行,倾斜向湖上疾行的一袭白袍。

    磅礴壮阔。

    一把雷刀刀冷冽,湖面冰块劈散出近百道触目惊人的巨大凹槽。

    风雪乱人眼。

    刚拿起一根黄瓜啃的徐凤年动作僵住,看神仙一样直勾勾望着湖中一人两刀漫天雪。

    啃生黄瓜苞米都是来回六千里游历熬出来的习惯,迎合世子殿下的“刁钻”口味,都准备了许多洗干净却不削皮的生黄瓜,还有一些甜苞米,这个时节要折腾这些玩意可是不小开销。

    姜泥呢喃了一句:“好美的女子。”

    相比除了一柄神符就没什么杀伤力的女婢,粗略习剑并且在上yin学宫呆过一些年月的鱼幼薇要更有眼力,湖中作悍刀行的俊雅人物,绝对是最拔尖的刀客。眼前这等风景,可不输给年幼时见娘亲剑舞。

    白影卷雪前行。两道刀气纵横无匹。

    徐凤年啃了一口黄瓜,乐呵道:“这才是宗师风范嘛。”

    湖中风雪骤停,一柄重新归鞘的短刀被抛出,划出一道玄妙弧线,直插徐凤年身前雪地。

    这一年,大雪时节,白狐儿脸舍弃一柄雷,登上二楼。

第十章 温酒敲钟再观景() 
白狐儿脸再次闭关,前脚才踏入听cháo亭,后脚这边湖面就彻底碎裂,不仅如此,整座湖水都开始晃荡起来,无数锦鲤跃出水面,看得鱼幼薇神情恍惚。

    上yin学宫授课驳杂,唯独杜绝鬼神一说,但眼前诡谲奇景,鱼幼薇不相信是人力可及,连见惯了万鲤朝天的姜泥都紧皱眉头,想不透其中缘由。

    徐凤年琢磨了一下,低声咒骂一句,将啃到屁股的黄瓜丢了进去。

    马夫老黄双手插袖抖索着小跑过来,估摸着是凑热闹。

    这老仆在王府身份比较特殊,无亲无故,但因为给世子殿下和二郡主养了很多年的马,即便是xing情yin鸷的沈大管家见到老马夫都会缓下脚步点点头,而老黄不管见到谁都是万年不变的憨样,咧嘴,缺门牙,傻笑。

    徐凤年招呼老黄坐下,湖面已经平静下去。

    让下人去准备一艘乌篷船,带上姜泥鱼幼薇和老黄一起去湖心煮酒赏雪,老黄没啥兴趣,除了喂马就是偷闲喝点小酒,所以屁颠屁颠,整张老脸都是笑容。

    到了船内,老黄架起火炉,适时添加干柴,酒不是黄酒,而是陵州特产的一种土酒,王府外地庄子酿的新酒,酒面上浮起不好看的酒渣,sè微绿,细如蚁,被一些个买不起好酒的陵州穷酸才称作绿蚁酒,没太多讲究,可大柱国就好这一口。

    绿蚁酒真正扬名,却是由于北凉王府二郡主十岁所作弟赏雪第一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极为凉地士子称道,然后广为流传,被京城诸多清谈名士惊为天人,一时间竟起了一股冬i温绿蚁的cháo流。

    北凉王徐骁二子徐凤年徐龙象,二女中长女徐脂虎,次女徐渭熊,二郡主这名字可没半点女儿气,从小便聪慧过人,剑术有成,诗词更是一鸣惊人,胸有丘壑,十六岁进入上yin学宫求学,跟韩谷子习经纬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二郡主惊采绝艳,相貌却平平,远不如大郡主和世子殿下那般姿容出彩。

    姜泥依然不喝酒,因为她讨厌绿蚁酒,讨厌一切跟那个女人有关的东西,憎恶程度,仅次于徐凤年。

    鱼幼薇喝了好几碗,剩下都是徐凤年跟老黄两个豪饮而尽。

    听cháo亭那边一番如临大敌剑拔弩张的气氛,身披厚狐裘的大柱国看到一行人登船,抬手一挥,王府内六七位影子高手缓缓退下,其中五位守阁奴出来了三位。

    酒劲上了头,徐凤年醉眼朦胧指了指姜泥,再点了点鱼幼薇,嬉笑道:

    “你,还有你,其实说到底无冤无仇,却弄得不共戴天,杀我?行啊,姜泥,你把神符拿出来,我让你刺一刀。我倒要看看,是我身上的乌夔宝甲结实,还是你的匕首锋利。要不我们打个赌,你赢了,结果当然不需多说,如果我赢了,你给我笑一个,太平公主,如何,这笔买卖划算否?”

    姜泥细眯起好看的眸子,跃跃yu试。

    姜姓。神符。太平公主。

    娘亲曾是先帝剑侍父亲是西楚散官的鱼幼薇手一抖,惹来怀中武媚娘一声懒洋洋的叫嚷。

    徐凤年扔掉身上那件千金狐白裘,扯开里头的衣襟,露出游历归来后便不舍得摘下的藏青sè宝甲,敞起胸膛:“来,刺我一刺。”

    姜泥在犹豫,伺机而动,如同一只幼豹。

    老黄并不担忧见血,大少爷那三年起先吃了没江湖经验的亏,比较狼狈,越到后来,就越jiān诈了。

    最终,她放弃了诱人的机会,冷笑道:“你会做赔本买卖?我宁肯信鬼都不信你。”

    徐凤年唰一下迅速穿好衣衫重新披上狐白裘,哈哈道:“幸好幸好,都吓出一身冷汗了,这酒果然不能多喝。老黄,去撑船,咱们回了,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姜泥眸子中充满懊恼。

    老黄跟着少爷一个劲乐呵。

    上了岸,姜泥愤恨而走。

    鱼幼薇没有穿上他送去院子的貂裘,就将身上整座王府奢华程度仅此一件的狐白裘交给她,顺便摸了摸武媚娘的小脑袋,看似随口道:

    “你学了凤州腔掩人耳目,但在芭蕉院,一个小小的试探,就让你露馅了,在船上,又是一个半真半假的西楚太平公主,便把你的狐狸尾巴给勾搭出来了,幼微,你真的不适合当刺客死士,以后就安心做笼中鸟金丝雀吧。你看,我没骗你,这里有极美的雪景。”

    说完徐凤年就喊了一声剪径草寇的行话“风紧,扯呼”,带着仆人老黄跑远了。

    披着千金裘的鱼幼薇驻足原地,身上分不清是狐白裘还是风雪。

    离阳王朝乾元六年,农历二十八,北凉王徐骁与世子徐凤年拂晓动身,除了陈芝豹和褚禄山不在行列,其余四位义子都随行,三百铁骑,浩浩荡荡前往昆州境内的九华山。

    这山虽是地藏菩萨的道场,但离阳王朝一直崇道抑佛,再则九华山地处偏远,也无大庙大佛可拜,最重要的是这些年大柱国有意驱逐闲杂信徒,让九华山显得格外茕茕孑立。

    山顶有一座千佛阁,楼顶有万钧大钟,这里的撞钟极有讲究,一天敲响一百零八次,一次不可多,一次不可少,晨钟暮也钟,每次紧敲十八次慢敲十八次,再不紧不慢十八次,如此反复两次,一天共计一百零八,应了一年十二月二十四节气和七十二气候,佛家寓意消除一百零八烦恼根。

    王妃逝世后,一生不曾纳妾的徐骁甚至打定主意此生不再娶妻,而且每年清明、重阳和农历二十九都要亲自来到山巅千佛阁,亲自早晚两次敲钟。

    尚未进山门,所有人便默契地卸甲下马,徐骁与徐凤年并肩前行,四位义子袁左宗、叶熙真、姚简和齐当国拉开一段距离,不敢逾矩。

    四人中“左熊”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先锋型武将,武力超一流,行军布阵也出类拔萃。

    叶熙真是儒将,擅长阳谋,运筹帷幄于幕后,与那喜欢旁门yin谋的禄球儿截然相反。

    姚简是道门旁支出身,jing于觅龙察砂,总随身带着一本被翻烂的地理青囊经,没事就喜欢蹲在地上嘴嚼尝泥土。齐当国为北凉铁骑徐字王旗的扛纛者。

    至于那位六子之首的陈芝豹,号称“小人屠”,生平功绩大抵可以一叶知秋。

    当晚六人夜宿山顶古寺,农历二十九早晚大柱国徐骁敲响一百零八次钟声。下山前,黄昏时分,徐骁和徐凤年站在千佛阁回廊,大柱国轻声道:“等你行冠礼,以后就由你来敲钟了。”

    徐凤年点头嗯了一声。

    山风乍起,暮sè中云海飘散,群峦山岭如同一座座海中仙岛,山风又起,复尔被掩隐在云海波涛中,气象雄伟。偶尔云海中会激起十数道蘑菇状的粗壮云柱,冲天而起,徐徐跌落飘散,化作丝丝缕缕游云,是九华山特有的一景。

    徐骁伸手遥指那玄奥景象,道:

    “极少有人能几十年不变的一帆风顺,起起伏伏才是常态,朝廷里那几位一只脚已经迈进棺材的三朝元老都不例外。你爹这份荣华是无数次豪赌赌出来的,所以最忌讳别人说那句爬得高跌得重,生怕跌下去,就连累你们几个起不来。做武将,封异姓王,已是登顶,为文臣,大柱国也是极致,这份滔天殊荣,离阳王朝四百年来,屈指可数。”

    父子视野中,景象如沧海扬波,似雪球滚地。

    大柱国的嗓音醇厚中正,透出一股绿蚁酒特有的浓烈。

    “这里就你我父子两人,最多加上天上的你娘,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李义山说得对,功成易,名退难,我已经骑虎难下了。

    三年前,朝廷有意将你召去京城,陛下甚至有意将最受宠爱的十二公主赐婚与你,届时你就要进京做那空有锦绣名头的驸马爷,实为质子,但被我婉拒了,让你去游历三年徒步六千里,才封住朝廷的嘴,但这仍然治标不治本。

    我在等,若陛下还不肯罢休,哼!徐骁十岁持刀杀人,戎马四十年,就没读过几篇道德文章,到时候那就怪不得徐骁不忠不义了!徐字王旗下三十万北凉铁骑,谁敢正面一战?”

    徐凤年苦笑道:“老爹,我可对皇帝宝座没兴趣。你一把年纪了,别做那辛辛苦苦打天下给儿子当皇帝的事,多傻,我当上了,也不见得比当世子来得舒服。”

    徐骁怒目道:“那你愿意去当狗屁驸马?跟那鱼姓女子一般做只笼中雀?”

    徐凤年白眼道:“就算反了,你也做不了皇帝老儿。凉地从来没有出龙的风水,何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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