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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闻香识女人-第8部分

小说: 闻香识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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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双胞胎,”他马上纠正说,“我是宝瓶座,你是摩羯座。”
  “按照日历是这样,可也差不了20天。”
  “那是依照你们的日历,而不是星象。”
  神甫还在笑,只是更局促了,两只手也窘迫地继续绞着。
  “见鬼,你究竟到哪儿去了?几个月前,你是在一个寄宿学校给我写的信。你降职做了本堂神甫,还是我搞错了。你不是一个学者吗?出什么事了?”
  一个戴着华丽小花帽的老妇人端着一个茶盘走过来,将鹅卵石路踩踏得嘎嘎作响。托盘上放有一瓶水和3只放了少许薄荷的玻璃杯。
  “谢谢,夫人。明天见。谢谢。”
  “我只不过是按您的吩咐做的,尊敬的神甫。也没准备什么。需要我给乳品店带个话吗?我现在要到那儿去。”老妇人说。
  “谢谢,夫人,不用操心了。没什么,这样就行了。再见,明天见。”神甫有些慌乱。
  “她是什么人?神甫的女佣?你叫她夫人?”他的兴致马上来了。
  “别说了,行行好。”神甫摆着手低声抱怨。“她是个很好的女人,不过给我帮些忙,就住在这儿附近。女佣我可没有,我只能自己对付。”
  “像是一个头等旅馆啊。恭喜你。”
  “算了,别闹了。是我要求回堂区教堂的。现在我更认为有必要这样做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谦卑,有时突然一惊,有时声音很尖。
  我们喝着水,薄荷的味道太甜,水不冷不热。
  “我没听见母鸡叫。”
  “法乌斯托,你想到哪儿去了。”神甫疑惑地笑着。“什么母鸡。”
  “堂区教堂也意味着有母鸡,至少要有神甫的女佣和母鸡。不对吗?”他坚持着。“在这儿我没听到。他们把你轰哪儿去了?你受惩罚了?”
  “我刚刚跟你说过……”神甫很快叹了口气不说了。
  “这儿挺美的。”我试探着。
  “噢,是的。”另一个立即激动起来。“到了晚上,整个罗马都在我的脚下。那景色美极了,令人惊叹不已。噢,请原谅,法乌斯托。”
  “原谅什么。”回答是平和的。“我不赞赏罗马。对于我来说,那是土耳其的首都。”
  “你还是那样,一点儿都没变。”神甫手捂着嘴笑了。“在这儿见到你,我该有多高兴啊。上帝保佑你。你还是那样,一点儿也没变。”
  “你可是相反,我敢打赌,你同某个女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你就告诉我吧。否则他们也不会把你扔出门外再也没人理睬了。”
  “没人理睬了?扔出门外?为什么?”可怜的人细声细气,而且焦虑不安。“我在这儿挺好。我在这儿是一个有用的人,总算不错了。一个人研究来研究去,那只不过是一种奢望。问题依然存在,人类还抱有希望。所以,只要有益于他人,就非常有价值。对不起,我简直无法解释清楚我的意思。”
  “你这不是解释得很清楚了吗。不过你说的都是些真正的废话。什么有益于他人,人类,未来,都是些老处女的奢望。照这样下去,最后只能落得到乡下去做个本堂神甫。不过会是一个很舒服的本堂神甫,挺个大肚子,有的是奶酪,阁楼里堆满香肠,如此而已。”
  神甫将脸埋在两只手里,像是要躲开谁知是从哪儿来的烦恼。
  “你想知道一件事情吗,法乌斯托?”然后他放低了声音,“我嫉妒你。我一直嫉妒你。你会说我这是在诅咒,可我就是这样想的。你很幸运,因为你的苦难和痛苦与你同在,须臾不离。它们激励你,它们使你解脱。让我停下别说了,劳驾,别让我再说下去了。”
  “不,继续说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吧,说下去。”
  “我真的没有伤害你吗?我不想……要知道,这几年我想了很多很多。”
  神甫的手揉搓着满是痛苦的脸,又颤抖着将双手移开。

试图说服自己

  我想站起来走走,但是那条鹅卵石路不允许我像希望的那样悄悄走开。
  “继续说,说下去。”他平静地笑笑。“任何东西都不会影响我了。既然说到这儿了,那就说下去。”
  “别这么说。”神甫很伤心。“我了解你。你试图用这种傲慢保护自己,可是……”
  “可是什么?大胆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另一个好像屈服了。
  他的脸苍白,毫无血色。我看到,墨镜下细小的血管在跳动。
  他的声音冲了出来,好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我以为你的十字架能够启发你,开导你。能够告诉你生活是什么,生活的目的是什么。也就是说,救赎是什么。你,你得到了救赎。为此我嫉妒你,因为你已经被宽恕了。我嫉妒疯子,嫉妒傻子,嫉妒生病的人,嫉妒天真的孩子。只有他们能够理解,只有他们能够看得清楚。他们比我强。”
  他点燃一支香烟抽起来。香烟在唇间微微抖动。
  “你相信魔鬼吗,我的堂兄弟?”后来,他这样温柔地问道。
  神甫微微耸了耸肩。他的手不再揉太阳穴,又去揉眼睛。
  “你不知道。那就算了。”香烟还在他嘴里叼着。他的侧影像块岩石。“可是你应该相信,只要世界还害怕魔鬼,事情就是另外一个样子。有好神灵和坏神灵,有强盗和宪兵,总之,就是这一套老生常谈。我说的是傻话吗?坏的完蛋了,好的也丢了面子。魔鬼消失了,奇迹也就立刻消失。我说错了吗?”
  “说得对,法乌斯托,说得对。”神甫嘟囔着。
  “你会说这是农民式的思考方式,可是……”
  “这正是最难的思考方式,这样的思考让人头痛。”对方遮遮掩掩。
  “如果你还是那么嫉妒我,我可以帮你一把,我在旅馆里有一把手枪。”他温和地笑了。
  “求求你了。”
  “确实,成为瞎子是幸运的。”他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字地强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再也想象不出任何东西。至少我就是这样。我没有想象,连记忆也没有。多好的优势,这几乎是魔鬼般的优势。如果我能够重新看见世界,就在这儿,如果我立刻就能再看见,那我就只看石头,只看荒漠,连树木和动物都不去看。我自己也是一块石头。你是否就此认为我得到了救赎,得到了宽恕?你听着,有时候我的黑暗就是幸福。我发誓,确实是这样。身在其中我的感觉好极了。虽然这种时候不多,但还是有过。这很难解释。哦,现在不说了。你看,我不是也在思考吗?为了让一个上尉思考,需要在他面前爆炸一颗炸弹。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但是你,如果你有特别强烈的殉教的愿望,那就收拾收拾去非洲吧。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像非洲那样的地方,还有很多像建立收留身心残疾者的天意小屋的圣人科托伦戈那样的慈善家。这样做正是为了拯救安慰你们那些不安的心灵。”
  他用力一吐,把烟头吐得远远的。
  “这儿就是我的非洲。这儿就是我的收留身心残疾者的天意小屋。事情弄明白了就行了。应该看看周围,要知道……我不想再说下去了。我不应该为此搞得精疲力竭。”神甫叹息着。
  我小心翼翼地扭到小桌的另一边,试图哪怕是暂时能够躲开他的视线。头顶的高处,湛蓝的天空极其清亮。远处城市的喧嚣隐约可闻。
  “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那波利?把门一锁,走那么两三天。”他说。
  “我不能走。”
  “你能。咱们玩两天。你看啊,我给你提供一个在道义上说得过去的借口。那波利有个朋友等着我。你也认识,就是同我一起出事故的那个人。他也变得像一只老鼹鼠了。走吧,你去安慰安慰他。你去布道,去教训教训他。你来关心关心我们这些有罪过的人。作为交换,我们给你提供面条和海鲜。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吗?你就下决心走吧。”
  “不行。我不能离开这儿。”
  “因为要望弥撒和听忏悔?”
  “请你闭嘴。我们别说这些了。听忏悔,那是要我命的事。”神甫悄悄说。
  “你瞧,我还以为那是很好玩的事呢。”
  “算了,法乌斯托,求你了。”
  他从齿间轻吁了一口气,又点燃一支烟。
  “好吧,好吧,明白了。”他接着说。“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是现代人了,都清醒了,你们这些人啊。可你说说看,你们算是些什么玩意儿。你,忍受痛苦,你的灵魂简直不可思议,陈旧迂腐。至少不应该想那么多,那样会使你变得像头愤怒的野兽。你这里没有祈祷室?孩子们来这儿是学习教理问答,还是来踢球?总之,都是你们神甫应该做的那些事。”
  “还没有。这是个新居民区。”对方稍微直了直腰。
  “你可以办一间学校。”
  “我试过。也许10月份我会再试一试。”神甫艰难地答道。“你呢?离开军队后你干什么?结婚?”
  他看着我,也许有些为先前吐露的隐情后悔。为了抵御羞怯,他睁大了清澈明亮的眼睛。

你是孤身一人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说了起来。
  “胖子是个自由人。这一点我可以肯定。现在的人不想别的,越自由越好。不过,大家相信的自由是什么呀,是没有钱的自由。”他的脸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
  “如果你是自由的,那你就是孤身一人。”神甫有节奏地说,眼睛也不再看我。“结婚吧,小伙子。能够结婚的时候就结婚吧。这依然是一件最圣洁的事情。生命,这是最神圣的。”
  “研究得太多,就会变成疯子。这是我们的老人们说的。”他嘲笑着。
  “你的父亲,是个多么出色的男人啊,那么正直。”神甫焕发了精神,亲切地说。
  “你说他多么正直都行,就是有那么一点儿很难形容。”他马上反驳。“记得有一天,我那时大概也就是10岁吧,药店里来了一个妇女。看上去很凄惨,很伤心,一副焦急的样子,就像那些普通农妇一样。她对我父亲说:大夫,孩子不吃不喝,不玩不笑,什么也不要,我该怎么办?他也不发烧。有什么药可以治吗?我父亲大拇指插在西装背心里,一本正经地站在那里,对那个女人说:他不笑不吃,什么也不要,也不玩?噢,真了不起,快把他扔到火车轮子下面算了。”
  “法乌斯托。”神甫极力憋住不笑,可怜地打起嗝来。
  “真的就是这样,不是我编的。现在不说他了。你这儿有没有烈酒?随便哪种都行。那种薄荷做的,我敢打赌,一喝你就会烂醉如泥。”
  他站起来,我们两个站在他两边。我像以往一样,惊异于他能够像一个芭蕾舞蹈家那样辨别方向,记得先前走过的那段鹅卵石路,竹竿向摆放着天竺葵的那个角落试探着。
  神甫要送我们到广场。
  屋顶和房屋的石墙已经开始融入极其柔和的紫罗兰色的暮霭之中。
  “就在那后面,有一个出租车站。”那个柔弱的声音指点着。
  “还写你那些小文章吗?”他面对着神甫,竹竿在空中比画着。“当然,我根本无法读那些东西。可我知道,你是很看重它们的。杂志有时也收不到。虔诚的表姨妈也无法相信。在她看来,你可是个真正的天才。”
  “别说了,够了,别说了。”对方吃力地回应着。“只是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不值一提。”
  “噢,他们审查过你。”
  “你想些什么啊。”神甫低声说,极力避开这个话题,眼睛看着空旷的广场。“那是野心,是自负。我原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后来我才明白。”
  “也就是说,你的某个主教极为亲切地开导过你。要不就是粗暴地训斥过你。”
  “才不是呢。他不坏。”
  “怎么不坏。我就能做个非常善良的人。好啦,见鬼去吧。”他发起火来。“我把遗产丢给你。如果我以前没有零零星星地用了一些,算下来也会有百分之几留给你。这样你就可以扔掉这僧袍还俗了。”
  “法乌斯托,求求你了……”

不要相信灵魂

  “还俗,谁会知道?”他心潮难平,“充其量你也只是上十亿个歇斯底里患者中的一个。对吗?”
  我看着神甫,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他额头上是写满了痛苦和不安的皱纹。他不再盯着我们,眼睛望着远处。
  我明白他是在竭力控制自己,仅仅希望我们赶快离开。
  他向我伸出3个指头,柔弱而且汗津津的。我紧紧握住,他没有回应。
  他们的拥抱不太热烈,双方都一言不发。
  “我就这么走了?”他气哼哼地吼着,扬起竹竿在空中挥动着。“马上拿威士忌来!这是对抗疗法用的良药。好你个胖子,你就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真是帮了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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