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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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飞鸟尽,良弓藏。”燕青点头嗟叹。两个说至半夜,方才歇息。
次早,洗漱罢,又早摆上饭来,请燕青吃了,便邀燕青去山前山後游玩,燕青登高眺望,只见重峦叠嶂,四面皆山,惟有禽声上下,却无人迹往来。山中居住的人家,颠倒数过,只有二十余家。燕青道:“这里赛过桃源。”燕青贪看山景,当日天晚,又歇了一宵。
次日,燕青辞别贯忠道:“恐宋先锋悬念,就此拜别。”贯忠相送出门。贯忠相送出门。贯忠道:“兄长少待!”无移时,村童托一轴手卷儿出来,贯忠将来递与燕青道:“这是小弟近来的几笔拙画。兄长到京师,细细的看,日後或者亦有用得著处。”燕青谢了,教军人拴缚在行囊内。两个不忍分手,又同行了一二里。燕青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必远劳,後图再会。”两人各悒怏分手。
燕青望许贯忠回去得远了,方才上马。便教军人也上了马,一齐上路。不则一日,来到东京,恰好宋先锋屯驻军马於陈桥驿,听候圣旨,燕青入营参见不提。
且说先是宿太尉并赵枢密中军人马入城,已将宋江等功劳奏闻天子。报说宋先锋等诸将兵马,班师回军,已到关外。赵枢密前来启奏,说宋江等诸将边庭劳苦之事。天子闻奏,大加称赞,就传圣旨,命皇门侍郎宣宋江等面君朝见,都教披挂入城。宋江等众将,遵奉圣旨,本身披挂,戎装革带,顶盔挂甲,身穿锦袄,悬带金银牌面,从东华门而入,都至文德殿朝见天子,拜舞起居,山呼万岁。皇上看了宋江等众将英雄,尽是锦袍金带,惟有吴用、公孙胜、鲁智深、武松,身著本身服色。天子圣意大喜,乃曰:“寡人多知卿等征进劳苦,边塞用心,中伤者多,寡人甚为忧戚。”宋江再拜奏道:“托圣上洪福齐天,臣等众将,虽有中伤,俱各无事。今逆虏投降,边庭宁息,实陛下威德所致,臣等何劳之有?”再拜称谢。
天子特命省院官计议封爵。太师蔡京,枢密童贯商议奏道:“宋江等官爵,容臣等酌议奏闻。”天子准奏,仍敕光禄寺大设御宴;钦赏宋江锦袍一领,金甲一副,名马一匹,卢俊义以下给赏金帛,尽於内府关支。宋江与众将谢恩已罢,尽出宫禁,都到西华门外,上马回营安歇,听候圣旨。不觉的过了数日,那蔡京,童贯等那里去议甚麽封爵,只顾延挨。
且说宋江正在营中闲坐,与军师吴用议论些古今兴亡得失的事,只见戴宗、石秀,各穿便服来禀道:“小弟辈在营中,兀坐无聊,今日和石秀兄弟,闲走一回,特来禀知兄长。”宋江道:“早些回营,候你每同饮几杯。”戴宗和石秀离了陈桥驿,望北缓步行来。过了几个街坊市井,忽见路傍一个大石碑,碑上有
“造字台”三字,上面又有几行小字,因风雨剥落,不甚分明。戴宗仔细看了道:“却是苍颉造字之处。”石秀笑道:“俺每用不著他。”两个笑著望前又行。到一个去处,偌大一块空地,地上都是瓦砾。正北上有个石牌坊,横著一片石板,上镌“博浪城”三字。戴宗沉吟了一回,说道:“原来此处是汉留侯击始皇的
所在。”戴宗啧啧称赞道:“好个留侯!”石秀道:“只可惜这一椎不中!”两个嗟叹了一回,说著话,只顾望北走去,离营却有二十余里。
石秀道:“俺两个耍这半日,寻那里吃碗酒回营去。”戴宗道:“兀那前面不是个酒店?”两个进了酒店,拣个近窗明亮的座头坐地。戴宗敲著桌子叫道:“将酒来!”酒保搬了五六碟菜蔬,摆在桌上,问道;“官人打多少酒?”石秀道:“先打两角酒,下饭但是下得口的,只顾卖来。”无移时,酒保旋了两角酒,一盘牛肉,一盘羊肉,一盘嫩鸡。两个正在那里吃酒闲话,只见一个汉子,托著雨伞杆棒,背个包裹,拽扎起皂衫,腰系著缠袋,腿绑护膝,八搭麻鞋,走得气急喘促,进了店门,放下伞棒包裹,便向一个座头坐下,叫道:“快将些酒肉来!”过卖旋了一角酒,摆下两三碟菜蔬。那汉道:“不必文诌了,有肉快切一盘来,俺吃了,要赶路进城公干。”拿起酒,大口价吃。戴宗把眼 著,肚里寻思道:“这鸟是个公人,不知甚麽鸟事?”便向那汉拱手问道:“大哥,甚麽事恁般要紧?”那汉一头吃酒吃肉,一头夹七夹八的说出几句话来。有分教,宋公明再建奇功,汾沁地重归大宋。毕竟那汉说出甚麽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戴宗,石秀见那汉像个公人打扮,又见他慌慌张张。戴宗问道:“端的是甚么公干?”那汉放下颐,抹抹嘴,对戴宗道:“河北田虎作乱,你也知道么?”戴宗道:“俺每也知一二。”那汉道:“田虎那厮,侵州夺县,官兵不能抵敌。近日打破盖州,早晚便要攻打卫州,城中百姓,日夜惊恐,城外居民,四逃窜。因此本府差俺到省院,投告急公文。”说罢,便起身,背了包里,托着伞棒,急急算还酒钱,出门叹口气道:“真个是官差不自繇,俺们的老小,都在城中。皇天,只愿早早发救兵便好!”拽开步,望京城赶去了。
戴宗,石秀得了这个消息,也算还酒钱,离了酒店,回到营中,见宋先锋报知此事。宋江与吴用商议道:“我等诸将,闲居在此,甚是不宜。不若奏闻天子,我等情愿起兵前去征进。”吴用道:“此事须得宿太尉保奏方可。”当时会集诸将商议,尽皆欢喜。次日,宋江穿了公服,引十数骑入城,直至太尉府前下马。正值太尉在府,令人传报。太尉知道,忙教请进。宋江到堂上再拜起居。宿太尉道:“将军何事光降?”宋江道:“上告恩相,宋某听得河北田虎造反,占据州郡,擅改年号,侵至盖州,早晚来打卫州。宋江等人马久闲,某等情愿部领兵马,前去征讨,尽忠报国。望恩相保奏则个。”宿太尉听了大喜道:“将军等如此忠义,肯替国家出力,宿某当一力保奏。”宋江谢道:“宋江等屡蒙太尉厚恩,虽铭心镂骨,不能补报。”宿太尉又令置酒相待。至晚,宋江回营,与众头领说知。
却说宿太尉次日早朝入内,见天子在披香殿。省院官正奏河北田虎造反,占据五府五十六县,改年建号,自霸称王。目今打破陵州,怀州震罹,申人告急。”天子大惊,向百官文武问道:“卿等谁与寡人出力,剿灭此寇?”箭”只见班部丛中闪出宿太尉,执简当胸,俯伏启奏道:“臣闻田虎斩木揭竿之势,今已燎原,非猛将雄兵,难以剿灭。今有破辽德胜先锋宋江,屯兵城外,乞陛下降敕,遣这枝军马前去征剿,必成大功。”天子大喜,宣召宋江、卢俊义。就封宋江为平北先锋,卢俊义为副。赐以金带金甲等物,正副将佐、大小头目各有赏赐。限日出师,待荡平草寇,再行论功行赏加官进爵。
宋江会集众将商议,令水军头领整顿战船先行,自汴河入黄河,至五原县界,等候大军到来,接济渡河。其余众军将收拾整顿已了,便择吉日,兵分三路向河北进发。五虎八骠骑为前部,十六彪将为后队;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及其余将佐,马步头领,统领中军。当日三声号炮,金鼓乐器齐鸣,离了陈桥驿,望东北进发。
宋江号令严明,行伍整肃,所过州县,秋毫无犯。兵至原武县界,县官出郊迎接,前部哨报水军头领船只只,已在河滨等候渡河。宋江传令李俊等领水兵六百,分为两哨,分哨左右;再拘聚些当地船只,装载马匹车仗。宋江等大兵,次第渡过黄河北岸,便令李俊等统领战船,前至卫州卫河齐取。
宋江兵马前部,行至卫州屯扎。当有卫州官员,置筵设席,等接宋先锋到来,请进城中管待,诉说:“田虎贼兵浩大,不可轻敌。泽州是田虎手下伪枢密钮文忠镇守,差部下张翔、王吉,领兵一万,来攻本州所属辉县,沈安,秦升,领兵一万,来攻怀州属县武涉。求先锋速行解救则个!”宋江听罢,回营与吴用商议,发兵前去救应吴用道:“陵川乃盖州之要地,不若竟领兵去打陵川,则两县之围自解。”当下卢俊义道:“小弟不才,愿领兵去取陵川。”宋江大喜,拨卢俊义马军一万,步兵五百。马军头领,乃是花荣,秦明,董平,索超,黄信,孙立,杨志,史进,朱仝,穆弘。步军头领,乃是李逵,鲍旭,项充,李衮,鲁智深,武松,刘唐,杨雄,石秀。
次日,卢俊义领兵去了。宋江在帐中,再与吴用计议进兵良策。吴用道:“贼兵久骄,卢先锋此去,必然成功。只有一件,三晋山川险峻,须得两个头领做细作,先去打探山川形势,方可进兵。”道犹未了,只见帐前走过燕青禀道:“军师不消费心,山川形势,已有在此。”当下燕青取出一轴手卷,展放桌上。宋江与吴用从头仔细观看,却是三晋山川城池关隘之图:凡何处可以屯札,何处可以埋伏,何处可以杀,细细的都写在上面。
吴用惊问道:“此图何处得来?”燕青对宋江道:“前日破辽班师,回至双林镇,所遇那个姓许双名贯忠的,邀小弟到家,临别时,将此图相赠。说是几笔丑画,弟回到营中闲坐,偶取来展看,知是三晋之图。”宋江道:“你前日回来,正值收拾朝见,忙忙地不曾问得备细。我看此人,也是个好汉,你平日也常对我说他的好处,他如今何所作为?”燕青道:“贯忠博学多才,也好武艺,有肝胆,其余小伎,琴弈丹青,件件都省得。”就将当日相叙的言语,备细说了一遍。吴用道:“诚天下有心人也。”宋江,吴用嗟叹称赞不已。
且说卢俊义领了兵马,先令黄信、孙立,领三千兵去陵川城东五里外埋伏,史进、杨志领三千军去陵川城西五里外埋伏。“今夜五鼓,衔枚摘铃,悄地各去。明日我等进兵,敌人若无准备,我兵已得城池,只看南门旗号,众头领领了军马,徐徐进城。倘敌人有准备,放炮为号,两路一齐杀出接应。”四将领计去了。卢俊义次早五更造饭,平明军马直逼陵川城下。兵分三队,一带儿摆开,摇旗擂鼓搦战。
守城军慌的飞去报知守将董澄及偏将沈骥、耿恭。那董澄是钮文忠部下先锋,身长九尺,膂力过人,使一口三十斤重泼风刀。当下听报宋朝调遣梁山泊兵马,已城下扎营,火急升帐,整点军马,出城迎敌。耿恭谏道:“某闻宋江人马,不可轻敌,只宜坚守。一壁差人去盖州求取救兵到来,内外夹攻,方能取胜。”董澄大怒道:“讵耐那厮,小觑俺这里,怎敢就来攻城!彼远来必疲,待俺出去,教他片甲不回!”耿恭苦谏。董澄不听,道:“既如此,留下一千军马与你城中守护。你去城楼坐着,看俺杀那。”急披挂提刀,同沈骥领兵出城迎敌。
城门开处,放下吊桥,二三千兵马,拥过吊桥。宋军阵里,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只听得鼙鼓响处,陵川阵中捧出一员将来:戴一顶点金束发浑铁盔,顶上撒斗来大小红缨。披一副摆连环琐子铁甲,穿一领绣云霞团花战袍,着一双斜皮嵌线云跟靴,系一条红诊钉就叠胜带。一张弓,一壶箭。骑一匹银色卷毛马,手使一口泼风刀。
董澄立马横刀,大叫道:“水泊草寇,到此送死!”朱仝纵马喝道:“天兵到此,早早下马受缚,免污刀斧!”两军呐喊。朱仝,董澄抢到垓心,两马相交,两器并举。二将礩不过十余合,朱仝拨马望东便走,董澄赶来。东队里花荣挺接住,礩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吊桥上沈骥见董澄不能取胜,轮起出白点钢枪,拍马向前助战。花荣见两个夹攻,拨马望东便走。董澄、沈骥紧紧赶来,花荣回马再战。
耿恭在城头上,看见董澄、沈骥赶去,恐怕有失,正欲鸣鼓收兵,宋军队里忽冲出一彪军马——李逵、鲁智深、鲍旭、项充等十数个头领,飞也似抢过吊桥来。北兵怎当得这样凶猛,不能拦当;耿恭急叫闭门。说时迟,那时快,鲁智深、李逵早已抢入城来。守门军一齐向前,被智深大叫一声,一禅杖打翻了两个,李逵轮斧,劈倒五六个,鲍旭等一拥而入,夺了城门,杀散军士。耿恭见头势不好,急滚下来,望北要走,被步军赶上活捉了。
董澄、沈骥正礩花荣,听得吊桥边喊起,急回马赶去。花荣不去追赶,就了事环带住钢枪,拈弓取箭,望董澄后心飕的一箭。董澄两脚蹬空,扑通的倒撞下马来。卢俊义等招动军马,掩杀过来。沈骥被董平一枪戳死。陵川兵马,杀死大半;其余的四散逃窜去了。众将领兵,一齐进城。“黑旋风”李逵,兀是火剌剌的只顾砍杀,卢俊义连叫:“兄弟,不要杀害百姓。”李逵方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