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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

尧山堂外记-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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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希夷(抟)尝举唐长兴中进士不第,遂隐华山。晋、汉以后,每一朝革命,颦蹙数日,及闻宋祖登极、曰:“天下自此定矣。”太平兴国中,尝两入朝,皆以宾礼见,后再召,乃表辞云:“九重仙诏,休教彩凤衔来;一片野心,已被白云留住。”(山林语)帝深讽之。
  卢丞相(多逊)谪海外,其谢表末云:“流星已远,拱北极以无由;海日空悬,望长安而不见。”(失意人出口,固黯然。)临终自作遗表,略云:“昔日位居黄阁,众口铄金;此时身谢朱崖,蔓草萦骨。”虽有五代衰气,然亦可哀矣。
  张洎在江南李后主时为大臣,国亡受知太宗,复作辅臣,时王元之(禹)为翰林学士,洎手书古律诗两轴与之,元之以启谢云:“追踪季札,辞吴尽变为《国风》(中目刺讥);接武韩宣,适鲁独明于《易》象。”谓其自他国入中朝也。
  王元之《拟李靖平突厥露布》,其叙颉利求降且复谋窜曰:“阱中饿虎(亦詈骂),暂为掉尾之求,上饥鹰,终有背人之意。”
  王元之谪居黄州,后徒蕲,谢上表曰:“宣室鬼神之问,敢望生还;茂陵封禅之书,惟期死报。”上览之曰:“禹其亡乎?”逾年果卒。(杜诗:竟无宣室召,徒有茂陵求。)
  王元之临终作遗表曰:“岂期游岱之魂,遂协生桑之梦。”盖昔人梦生桑而占者云:“桑字乃四十八。”果以是岁终。元之亦以四十八而殁也。临殁用事精当如此。
  钱熙,泉南才雄之士,进《四夷来王赋》万余言,太宗爱其才,擢馆职,尝撰《三酌酸文》,世称精绝。略曰:“渭川凝碧,早抛钓月之流;商岭排青,不逐眠云之客。”又:“年年落第,春风徒泣于迁莺;处处羁游,夜雨空悲于断雁。”乡人李庆孙哭之曰:“四夷妙赋无人诵,《三酌酸文》举世传。”
  真宗每赐进士第,必召高等数人,视其器识,察其形神,取其文词有理趣者,始擢第一。徐《铸鼎象物赋》云:“足惟下止(俱用《易》),讵闻公悚之欹倾;铉乃上居,实取王臣之威重。”遂以为第一。
  大中祥符间,龙溪邑民于九龙溪网鱼得珠一颗,一围阔三寸七分,中有小珠七颗,如七曜。次如七曜者不可胜数。漳州守王冕列表以进,其略曰:“吐非蛇口,产异蚌胎。荧煌外散于月华,皎洁内含于星彩(月华星彩,呈露篇中)。遐稽信史,迥殊照乘之光;洞究祥经,弗类媚川之色。”表出,一时传诵,称其妙绝。
  丁晋公(谓)文字虽老不衰,在朱崖《答胡则侍御书》曰:“梦幻泡影,知既往之本无;地水火风,悟本来之不有。”久之,作陈情表,叙策立之劳,有云:“臣有弥天之罪,亦有弥天之功。”乃北迁道州,谢表云:“心若倾葵,渐暖长安之日;身同旅雁,乍浮楚泽之春。”又《谢复秘书监表》云:“炎荒万里,岁律一周,伤禽无振羽之期,病树绝沾春之望。”人亦哀之。(国朝陈学士循《释罪谢恩表》云:“幽谷春生于腐苹,废炉暖发于寒灰。系鸟出笼,复遂山林之素性;涸鱼得水,遂进鼎俎之横灾。”语亦工而有味。)
  丁晋公南迁时,作《南岳齐疏文》,有云:“补仲山之衮,虽罄一心;调傅说之羹,难谐众口。”后人改云:“虽曲尽于巧心,终难谐于众口。”至曾子宣谢宰相表曰:“方伤锦败材之初,奚堪于补衮?况覆饣束折足之际,何取于和羹?”此又妙矣。“伤锦败材”四字,后汉傅全语。
  丁晋公《进新茶表》云:“产异金沙,名非紫笋。江边地暖,方呈彼茁之形;阙下春寒,已发其甘之味。有以少为贵者,焉敢韫而藏诸?见谓新茶,盖遵旧例。”
  李后主归末后,乞潘慎修掌记室。慎修,李氏之旧臣也。其表略云:“昨因先皇临御,问臣颇有旧人相伴否?臣即乞徐元禹。元禹方在幼年,于笺表素不谙习,后来因出外问,得刘钅长,曾乞得广南旧人洪侃,今来已蒙遣到徐元禹,其潘慎修更不敢陈乞。所有表章,臣且勉励躬亲。臣亡国残骸,死亡无日,岂敢别生侥觊,干挠天聪。只虑章奏之间,有失恭慎,伏望睿慈,察臣素心。”奉圣旨:“光禄寺丞徐元禹、右赞善大夫潘慎修,并令往李煜处。”后杨大年(亿)作慎修墓志云:“俾事旧君,是为上介思乔木于故国,尚见世臣曳长裾于王门。兼掌记室。”(数语尽其生平履历。)
  学士院壁间有题云:“李阳生,指李树为姓,生而知之,”久无对者。杨大年为学士,乃对云:“马援死,以马革裹{尸死},死而后已。”(“姓”从“生”“{尸死}”从“死”,亦巧。)
  杨文公为学士时,草《答契丹书》云:“邻壤交欢”,草既入,真宗自注其侧云:“朽壤?鼠壤?粪壤?”大年遽改为“邻境。”明旦,引唐故事:学士作文书,有所改,为不称职,当罢。因亟求解职。真宗语宰相曰:“杨亿不通商量,真有气性。”
  杨文公为执政所忌,母病谒告,不俟朝旨,径归韩城,与弟倚居,逾年不调,有启谢朝中亲知云:“介推母子,愿归绵上之田;伯夷弟兄,甘受首阳之饿。”后除知汝州,而希旨言事者攻击不已,公又有启与亲知云:“已挤沟壑,犹下石而弗休;方困蒺藜尚关弓而相射。”当事诸人益恶之。
  杨文公常戒其门人,为文宜避俗语,而公自作表云:“伏惟陛下,德迈九皇。”(语涉韭黄)门人郑戬遽请于公曰:“未知何时得卖生菜?”(滑稽)公笑而改之。
  郑戬知开封府,又知杭州,及知长安,谢表曰:“听严城之更鼓,未卜何辰?植劲柏于雪霜,更观晚节。”上曰:“戬器识英豪,朕欲用为宰相,故详试于外也。”
  天圣中,刘子仪(筠)有《贺五王出阁启》,其间一联,隐用五字甚佳,云:“芝函晓列星飞,降天上之书;棣萼晨趋岳立,受日中之字。”
  范希文(仲淹)少时作《齑赋》,其警句云:“陶家瓮内,淹成碧绿青黄;措大口中,嚼出宫商角征。”盖亲尝世味,故得齑之妙处。
  范希文未遇时,作《金在赋》云:“如令区别妍媸,用为藻鉴;倘使削平僭乱,请就于将。”(其致大雅更胜齑赋)人皆期其有将相器。(公又为《水车赋》云:“方今圣人在上,五日一风,十日一雨,则斯车也吾其不取。”谓水车唯施于旱,不旱则无所施。公在宝元、康定间,边鄙有警,骤加进擢,晏静则置而不问,与水车何异。)
  范希文少孤,随母适朱氏,因冒其姓,登第时名朱说,后复姓,谢表云:“名非霸越,乘舟偶效于陶朱;志在强秦,入境遂同于张禄。”用蠡、睢事精切如此。
  范希文《谢赐凤茶表》云:“念犬马之微志,锡龙凤之上珍。馨掩灵芝,味滋甘醴。濯五神之精爽,祛百疾之冥烦。允彰仁寿之恩,特出圣神之眷。谨当饼为良药,饮代凝冰。思苦口以进言,励清心而守道。”
  韩魏公(琦)《谢除使相判相州表》云:“宰职隳功,莫副宵衣之治;乡邦得请,重叨昼锦之行。”公本相人,自宰相出判,故云。
  王德用号黑王相公,年十九,从父讨西贼,威名大震,西人儿啼,即呼:“黑大王来”以惧之,后除枢密使,孔道辅上言:“德用状类艺祖,宅枕乾冈,”乃出知随州,谢表曰:“状类艺祖,父母所生;(善解)宅枕乾冈,朝廷所赐。”时人莫不多言。
  夏英公(竦)《辞免起复奉使契丹表》略云:“顷岁先人没于行阵,春初母氏始弃孤遗。义不戴天,难下单于之拜(奸邪之人亦自能为孝义语);哀深陟屺,忍闻禁亻末之音。”又云:“王姬筑馆,接仇之礼既嫌;曾子回车,胜母之游遂辍。荷两宫之大庇,戴三事之昌言。退安四壁之贫,如获万金之赐。”不拜单于,用郑众事,而《公羊》谓夷乐曰禁亻末。此以生事对熟事也。欧阳公(修)甚称之。后作《归田录》,改云:“义不共天,难下穹庐之拜;礼当枕块,忍闻夷乐之声。”是时文章,方扫除五代陋习,故英公此等语见称于时,自是而后,四六之工,盖什伯于此矣。
  陈恭公(执中)素不乐欧阳公,其知陈州时,公自颖移南京过陈,拒而不见,后欧公还朝为学士,陈为首相,公遂不造其门。已而陈出知亳州,公当草制,陈自谓必不得美辞,至云:“杜见却扫,善避权势以远嫌;处事执心,不为毁誉而更变。”陈大惊喜,曰:“便与我深知者不能道此。”手录一本寄其门下客李师中曰:“吾恨不早识此人。”
  欧阳公《乞休致表》曰:“俾其解组官庭,还车故里。披裘散发,逍遥垂尽之年;凿井耕田,歌咏太平之乐。”客有面叹其雅致平淡者,公曰:“尚不如老苏(不难自屈如此)秀才“有田一廛,足以为养;行年五十;将复何求?”盖老泉笺中语,公甚爱之。
  宋朝百官致仕,宰执换东宫官,欧阳公始以太子少师、观文殿学士致仕,示特恩也。其谢表曰:“道愧师儒,乃忝春宫之峻秩;身居畎亩,犹兼昼殿之清名。”自是以为例。
  宋人四六,以杨大年,刘子仪为体,必谨四字六字律令,然其弊类俳,欧阳公深嫉之,曰:“今世人所谓四六者,非修所好。少为进士,不免作,自及第,遂弃不作。在西京佐三相幕,于职当作,亦不为作。”其《亳州谢上表》云:“昨怨出仇家,构为死祸。造谤于下者,初若含沙之射影,但期阴以中人;宣言于庭者,遂肆鸣枭之恶音,孰不闻而掩耳?”又《乞致仕表》云:“伏念臣家世单平,性姿中下。少从官学,未免饥寒。不自意于遭逢,遂进阶于华显。然而群材方茂,蒲柳未秋而早衰;众骏并驰(个中只是长长短短,便宽不拘,无甚奇异),驽骀中道而先乏。而况荷难胜之任用,窃逾分之宠荣,风波忧畏而虑以深,疾病侵凌而老亦至。故自辞于机政,即愿谢于轩裳。”诸表脱去畦迳,与杨、刘自是迥别。
  景初,张唐卿榜《赐恩泽出身章服等制》云:“青衿就学,白首空归。屡陈乡老之书,不预贤能之选。靡务激昂而自励,止期华皓以见收。”仁宗怒曰:“后世得不诒其子孙羞乎?”(仁主之言)御笔抹去。宋郑公(庠)别进云:“久沦岩穴,夙蕴经纶。莺迁未出于乔林,鹗荐屡光于乡校。纵辔诚亏于远到,抟风勉屈于卑飞。”上颇悦。
  钱希白(易)子彦远、明逸俱以贤良登科,族人藻既应说书进士,俱中第,又应中大科。熊伯通以启贺藻知制诰,曰:“七年三第,阅贤良文学之科;一门四人,袭润色讨论之职。”四人谓易、惟演、明逸及藻也。
  郑毅夫(獬)少年自负,监中送以第五,意甚不平,其《谢主司启》云:“李广事业,自谓无双(颇自负,能占地位);杜牧文章,止得第五。”
  郑毅夫久负魁望,滕元发(甫)名亦不在其下,及廷试《圜丘象天赋》,将唱名,二公相遇,各举赋破,滕云:“大礼必简,圜丘自然。”郑云:“礼大必简,丘圜自然。”(一倒便觉做做,语气遂足)滕即叹服,曰:“公在我先矣。”滕尝预为笏记云:“朝廷取士,唯求一日之长;畎亩爱君,咸务积年之学。”及唱第,郑果第一,滕第三。郑却无陛谢之备,遂用滕记。(两人所称知己。后世倾危之士,便为敌国。)
  神宗首用富郑公(弼)作上相,以司空、侍中为昭文馆大学士也。制乃郑毅夫所草,末云:“上理乎天工,则日月星辰以之顺;下遂乎物宜,则山川草木以之蕃。近则诸夏,仰德以承流;远则四夷,倾心而待命。”毅夫自负此文敏赡,因为诗曰:“中使传宣内翰家,君王令草侍中麻。紫泥金印封题了,红烛才烧一寸花。”元中,司马温公作相,除左仆射,时学士邓温伯草制,其末曰:“上寅亮于天工,则阴阳风雨以之顺;下咸遂乎物理,则山川草木以之灵。内阜安于兆民,外镇抚于四裔。”此二白麻特相类,人谓非二公不能称此大训。富彦国《辞起复表》云:“况今中外无事,左右得贤,共辅圣明之期,安有隳旷之务!曲蒙下诏,更起孤臣,在陛下驭国之方,盖欲不遗于旧物;于朝廷敦化之道,必恐有误于苍生(从头至尾,言有伦次。足当一贯之章)。兼臣悲伤之余,衰病交至,精力已耗,神观未还。假此充员,岂堪应务?伏望日月临照,天地包容,尽母氏平生之恩,怜人子罔极之苦,曲矜末志,得满钜忧。生意凋零,或尚未捐于沟壑;清光咫尺;终期伏望于云天。悲感增深,恳顾兼剧。”
  富郑公居洛,文潞公(彦博)等用白居易故事(就非俗态),就郑公第置酒相乐,尚齿不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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