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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部分

最春风-第4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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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不但宠爱,而且还信任。”

    元姐儿是女孩儿,大多人家会不惜余力让女儿学习琴棋书画、女红针织,却不会让她学这些匠人的事,更何况还要买间宅子给她用。

    罗绍对这个女婿一向满意,此时听张氏这样说,他打从心眼里高兴,第二天就揣了自己新得的几样好东西,到明远堂找女婿喝酒去了。

    邹尚如今已经是正式的锦衣卫指挥使,风头一时无两。京城里人多嘴杂,秦珏约了他和骆淇去通州庄子里烤肉。

    他们去的通州庄子并非是秦珏养死士的那一座,而是罗锦言的陪嫁。

    说起榆林卫的事,邹尚一声长叹,对秦珏道:“如果没有你派去的张长春和张广胜,我这条命就交待了。”

    他一共行刺六次,其间他受过两次重伤,跟着他去榆林卫的锦衣卫有五十人,最后和他一起回来的只余四人,其他人全都战死。

    “赵宥心思缜密,非常人能及,我行刺六次,除了刺杀赵梓的那次以外,其余几次连赵宥身前三丈都没能进入。最后这一次也是侥幸,唉,就是圣上没有召我回来,我也不想留在榆林了。”

    邹尚说到这里,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五十个兄弟,死了四十多人,这场刺杀,终究还是输了。

    他出人头地了,可那四十多人却再也活不回来了,其中就有从小跟着他的海子。

    一杯热酒下肚,邹尚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忽然说道:“玉章、阿淇,咱们都是从小认识的,你们说我是狼心狗肺,不顾兄弟死活的人吗?呵呵,你们一定说不是,对吧,我自己也以为不是,可是他妈的,我真的就是猪狗不如!他们拼了性命掩护我逃走,而我呢,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尸体被挂在城门楼上,可我不敢靠近,不敢认尸,我就是个畜牲!”

    见他杯里的酒没了,小厮拿着烫热的酒壶要给他满上,邹尚却一把推开小厮,人一旁的地上拎起酒坛子,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冰冷的酒水从溢出来,和他的泪水融在一起,分不清是酒还是泪。

    秦珏和骆淇默然无语,二人走到他的身边,像他一样,从地上拎起酒坛子,拍开泥封,仰头喝下。

    那天,三个人全都喝醉了,也不知道说了多少疯话,第二天爬起来,发现三个人睡在一张大炕上,一个比一个狼狈。

    骆淇踹了邹尚一脚,笑道:“你个孙子,和小时候一样没出息,让我看看,尿床了没有?”

    邹尚骂骂咧咧地躲开,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操,一年了,最痛快就是这一回了。”

    秦珏拍拍邹尚的肩膀,道:“昨天你只说了榆林的事,就喝醉了,还不知道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吧,让骆淇和你说说坤宁宫的事,你再伤心难过也不迟。”

    那夜的坤宁宫,没有了富丽雍容,那是一座修罗场,到处都是血,皇帝挥舞着天子剑,无情地杀戮着那些手无寸铁的宫人。

    那些人都是平日里服侍皇帝的,其中有几个,还是从皇帝几岁时,便在身边的。可那一夜,他们都死了,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坤宁宫重又上锁,并且贴上了镇鬼符。

第八二八章 外室子

    寒冬腊月,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渗出,震惊、质疑,秦珏和骆淇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把利刃劈头落下,他想躲开,可他无处可躲。

    “你那四十多名兄弟虽然死了,可他们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他们也知道,他们的家人会在他们死后拿到抚恤,甚至还会有一官半职,如果是出身将门的,更是为家族争得了光荣,他们虽死犹荣。”

    “可是死在天子剑下的那些人呢,他们是奴才,死了就死了,可是你也是当主子的,你会无缘无故斩杀自己家里的奴婢小厮和家将吗?你不会,我不会,我们都不会这样做。”

    直到出了庄子,这些话依然萦绕在邹尚耳边。他知道秦珏和骆淇没有夸大其辞,骆淇是金吾卫,这些事应是亲眼所见,且,凌虚子的事情他听说了,京城里都在传,那些失踪的孩子是皇帝拿来采补的。

    邹尚什么也没有说,回到京城后,他的第一件事便是为死去的四十多名兄弟请功,可他的折子却被压了下来,兵部给的说法是,南边要抚恤的阵亡将士更多,王月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已经两年了,到现在既没给抚恤也没给封赏,征南大将军尚且如此,你们锦衣卫添什么乱?

    邹尚二话不说,就去找韩前楚,韩前楚没在值房,新任首铺高蕴还不认识他,当然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遂笑容可掬地和稀泥,让邹尚回去等消息,既然已经报到兵部,兵部批了就会送交内阁,现在还没有送过来,让他不要急。

    邹尚差点气乐了,他离开京城一年多,内阁就变成包子铺了?

    邹尚索性在内阁值房里大马金刀坐下了:“我管你们什么兵部户部,我的人不能白死,今天你们不给批下来递上去,那我就自己呈给皇上。”

    他把皇帝抬出来,也就是吓人的,赵极还没有老糊涂,就是看内阁不顺眼,也万不会越过他们行事。

    可高蕴真给吓了一跳,以为他会言出必行。并非是高蕴胆子小,而是锦衣卫的名声太差了,在高蕴的记忆里,锦衣卫就没有干过什么好事,包括这次刺杀赵宥,也不过就是胡作非为而已,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现在还在打仗,你们却跑去暗杀,行宵小之事,无大国之风。

    偏偏邹尚既是锦衣卫,还是勋贵子弟,京城里的勋贵子弟就没有几个是名声好的,邹尚曾把潭柘寺一群学子全都投进诏狱,仕林之中早就臭名昭著。

    今天第一次正式交锋,高蕴就认定邹尚不但是个刺儿头,还是泼皮无赖,他立刻拿出对付泼皮的手段,叫人过来,带邹尚去兵部亲自去看看这件事办得如何。

    邹尚刚从兵部过来,现在高蕴又把他打发回兵部,就像赶苍蝇似的,邹尚立刻急了,二话不说就去御书房求见皇帝。

    邹尚前脚刚走,韩前楚后脚就回来了,听说高蕴非但没有安抚住邹尚,还让邹尚去了御书房,韩前楚火冒三丈。

    这个首辅之位本该是他的,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落到高蕴头上了,在此之前,他从未把高蕴放在眼里,待到高蕴坐到首辅的位子上,他这才打听出来,高蕴原来是杨善宗的外室弟弟,一个永远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子,竟然坐了首辅?韩前楚活了几十岁,第一次被人打脸打得如此屈辱。

    这口气他还没有撒出来,高蕴竟然让邹尚去找皇帝告状了。

    皇帝虽然抬举文官,可是这些年真正能入他眼的,从秦珏到邹尚,哪个不是武将之才?邹尚刚刚从榆林卫回来,正是意义风发之时,他原想利用邹尚给锦衣卫请功的机会,顺势把王月久的事处理了,邹尚也的确如他所愿来内阁大闹,可没想到高蕴居然让邹尚找皇帝去了。

    高蕴虽然根基浅,可也是为官多年的六部堂官,怎会做出这么白痴的事?

    韩前楚想了想就明白了,高蕴要针对的不是邹尚,也不是锦衣卫,而是他韩前楚,他是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其他卫所,将士封赏抚恤都要通过他,高蕴想利用邹尚,在皇帝面前搞垮他韩前楚。

    韩前楚冲着高蕴冷笑两声,什么也没说,提了袍子也去了御书房。

    赵极在御书房里听着南方的战报,头晕沉沉的,如有千斤之重,卫喜看出不对,连忙叫了太医过来,邹尚来到御书房外面,正看到太医们急匆匆跑进御书房。

    韩前楚追过来时,看到邹尚还在御书房外面,便松了口气,满脸是笑,对邹尚说了他现在的苦楚:“之前尹宸一天十道折子,参了庄大人,又参了我,庄大人目下无尘,就此告老返乡,庄大人是走了,可如今正是战时,我这把老骨头却走不得,你也看到了,如今内阁是新人新气象,尹宸又盯得紧,我如果允了你这边,就要给尹宸说法,唉,王大将军生死不明,这可如何是好啊。邹指挥使,你要理解老夫的难处啊。”

    邹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霸气冲天的韩前楚,居然在他这个晚辈面前放低姿态,只为了黑死高蕴。

    邹尚忽然感觉很疲倦,他想起来西北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他想起他那四十多名兄弟,值得吗?他们在前线抗击赵宥,就是为了让这堆家伙平平安安地升官发财?

    邹尚冲着韩前楚拱拱手,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韩前楚在心里骂了句不知好歹,也走了,他没有回值房,而是回了自己府上,叫了心腹的幕僚,商议一番,第二天,高蕴是外室之子,难堪首辅大任的消息便放了出去。

    高蕴名义上是高家的养子,在他当上首辅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和杨善忠的真实关系,直到现在,内阁之中,也只有韩前楚这个政敌知道。

    韩前楚派人去打听过高蕴的事,想在他过往的履历中找出瑕疵,可是高蕴行事稳妥,韩前楚一时也没有办法拿捏他,好在这个时候,他的一个幕僚在小摊子上吃夜宵,偶然听到两个书生闲聊,说的便是杨高两家的这段渊源。

    幕僚告诉了韩前楚,韩前楚如获至宝,立刻派人去杨家和高家原籍去查,这一查果然查出高蕴外室子的身份。

    韩前楚还没想好要如何利用这件事,便发生了邹尚的事,他便趁机把消息放了出去。

    几天后的朝会上,四五名御史排队上书,参首辅高蕴为外室之子,有辱朝堂。

    秦珏不忍多听,这消息是他让人透给韩前楚的,可韩前楚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第八二九章 可行否

    无论杨善宗还是高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件沉封已久的往事会被挖出来,而且还传遍京城,传到金銮殿上。

    当年高蕴初入仕,高家便将所有知情的人全都处置了。后来高蕴入阁有望,杨善宗又把杨家这边的知情人处置了,加之年代久远,到了今天,除了杨家和高家老一辈还活着的人以外,这件事无人知晓。

    可偏偏就被传出来了,传得绘声绘色,比真实情况更加不堪。

    传闻高蕴的生母是暗门子,因此她虽然生的是男丁,杨家也不让她们母子进门,甚至没有认回高蕴。更传闻高蕴的养父高老知府也是那女子的熟客,见这母子处境堪忧,这才收养高蕴。

    高蕴差点给活活气死。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他的生母是逃难来的落魄千金,身家清白,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杨家之所以不让母子进门,是因为杨家有正室无子才可纳妾的规矩,当时他父亲正在争族长的位置,自是不能因小失大,且,他的嫡母,也就是杨善宗的母亲生性善妒,也不是好相与的,高家昔日曾得杨父恩惠,杨父见不能让他归家,这才请求高老知府收他为养子,并记入高家族谱,和杨家其他男丁一样,能够读书科举。

    可是他却不能辩驳。总不能说杨家不认他不是因为他娘是暗门子,而是因为他爹要争族长之位吧,那样一来非但把外室子的名头坐实了,也给早已去世的杨老太爷冠上伪君子的臭名。

    高蕴浑身发抖,除了“一派胡言”、“信口雌黄”,却也说不出什么。

    御史们当然也没有真凭实据,说白了就是道听途说,无论是皇帝还是都察院和吏部,谁也不能因此就让他滚出内阁,可是人言可畏,这件事既能闹到金銮殿上,也就没有人会怀疑它的真实性。

    且,高蕴能进内阁,杨善宗暗中出力不小,如果杨善宗和高蕴没有瓜葛,会搭上杨家的人脉和银子,为高蕴铺路吗?

    而且高蕴进入内阁之后,提携过杨家两个子弟,还有的虽然不是他直接出面,可也与他有关系。

    上至皇帝赵极,下至满朝文武,在心里是全都信了,看高蕴那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十有八、九,他就是杨家的外室子。

    朝会之后,高蕴稀里糊涂就回家了,只觉得晕沉沉的,他连死的心也要有了。

    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却在他达到仕途巅峰时被揭得体无完肤,他恨不得今天的一切都是梦。

    没有传言,御史也没有在朝会上参他,没有,全都没有。

    可是他还没有走过影壁,便忽然清醒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他回来做什么?

    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不是应该把他留下问问清楚吗?是皇帝压根没留,还是他精神恍惚没有听到太监叫他?

    一定是他那时恍恍惚惚,没有听到。

    他是当朝首铺,肱骨之臣,在金銮殿上被人垢病,皇帝怎会不私下里问问他?

    他转身拔腿就往门外跑,坐上轿子,又回宫去了。

    高蕴猜错了,赵极千真万确没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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