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塞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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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听别人聊天，一边写作，有时她还为那些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朋友们画几张
速写，或者做点针线活。为了度过一个个难熬的长夜，她甚至邀约住在郊区的女友
一起去剧院看戏。
自从与缪塞相恋并成为情人后，夜晚就不再寂寞。那以前许多想来是危险的障
碍，现在一个个都解决了。性格的不同又有什么关系呢？乔治·桑放弃了她的严肃，
而学会了缪塞的轻松愉快。他们就是属于不同的世界又有什么关系呢？缪塞主动离
开了他原来的世界，来到了乔治·桑这一边。
他们一起生活在一种极度的陶醉之中，身边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已离他们远去
了。
与朋友相处时，也发生过一些小小的不快。缪塞总希望乔治·桑的那些波希米
亚朋友们像他那样举止文雅，因为勃各朗和哥斯塔夫·普朗西常常倾躺在椅子上，
或者坐在地板上，缪塞的直言相责，往往会引起乔治·桑内心的不悦。
有一天，缪塞说乔治·桑太正统了，太宗教气了，乔治·桑的朋友都一个劲地
为她辩解，这使缪塞感到窝火，他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这些男人都向着乔治·桑。
在修道院长大的乔治·桑反过来对他的表现也感到很气恼。
但这些小小的不快当时并没有影响缪塞与乔治·桑之间的感情。
因为在乔治·桑的朋友面前，诗人缪塞的谈吐是最出色的，他的言语与用字几
乎都蕴含着灵感与才气。他说，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他这样爱过一个女人。他认为，
他与乔治·桑的爱情将载入历史，像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爱，像亚培拉和哀绿蒂的爱
一样。他与她的名字也将生生世世连在一起，证实着不朽的爱情的存在。
听着缪塞诗一般的语言、乔治·桑心里是很感动的。
聪明的缪塞为了消除在朋友面前让乔治·桑引起的不快，常常搞些令人忍俊不
禁的小插曲。有一次，缪塞要乔治·桑宴请几位作家来家里吃饭，但到开席时，缪
塞的位子却是空着的，几位朋友也没在意。席上侍候客人的是个新来的女佣人，穿
着乡下衣裳，着一条短裙，光着臂膀，这个笨手笨脚的女佣人打碎了盆子，把菜掉
在了地上，弄得几位客人都有些局促不安，最后，她又把一个玻璃水瓶翻倒在一位
绅士的秃头上。就在满桌乱哄哄的高潮时刻，女佣摘除假发，放下袖子，大家一看，
原来是缪塞。客人们笑得直不起腰。
乔治·桑在一旁看着得意的缪塞和大笑不止的客人们，也感到很开心。
她像一位大姐姐一样，望着她聪明的弟弟，他的顽皮，他的眼睛，他表现出的
诡谲的方法，让她体味到了一种以前所没有体味过的快乐。
乔治·桑在与缪塞相处之中，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岁，实际上，她是一个比缪
塞更孩子气的孩子，她知道怎样来把他们的生活安排得美妙。
他们决定离开都市，到一处风景宜人之地去度蜜月。
爱在升华
盛夏时节的巴黎，酷热难当，车马喧闹的大街卷起阵阵热浪。许多有钱的富人，
都已经离开了人口稠密的市区，带上太太、孩子和仆人到郊区或乡下的别墅里避暑
去了。
缪塞与乔治·桑也已安排了他们蜜月之行的去处。但由于缪塞还有一些事情急
于办理，所以没有能做到说走就走。
在行前的一个星期中，他们的幸福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乔治·桑的几个朋友也
没有一个来找她，他们也许都想把宝贵的时光留给这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白天，他们各自忙于写作，缪塞还要时常外出，找朋友办事，但到了傍晚，他
们就相聚在一起，共进晚餐。乔治·桑总是想法做一些缪塞最喜欢吃的菜，缪塞在
吃饭时，也总是往乔治·桑碗里夹菜。他们一边吃，一边谈着一些高兴的事情。有
一次缪塞竞端着碗愣住了，他发现乔治·桑吃饭时的动作十分优美，完全像一幅流
动的油画，那是一种一般女性所不具有的优雅气质，这样一种优雅气质所带来的温
馨而又美妙的氛围，令缪塞陶醉不已。
乔治·桑望着缪塞多情的眼睛，脸色略现红晕，尽管此时无话，但瞬间的对视，
已经传递出了千言万语。
就这样，一顿晚餐要延续很长时间。
缪塞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秀色可餐，而是在这种难得的氛围中身心所经历的巨
大愉悦。
吃罢晚饭，他们一起外出散步，乔治·桑用两只手紧紧抓住缪塞的一只手，深
情地说：“永远不要抽回你的这只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信守诺言。从你
对我表示爱情的第一天起，我就这样想过：现在我们如此深情地相爱，今后我们也
必将永远相爱。”乔治·桑越说越激动：“我并不比别的女人高贵到哪里去，我并
不妄自尊大，自认为无懈可击，但是我爱你爱得如此热烈，为了你，我情愿牺牲自
己的生命。”听到这里，缪塞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双臂紧紧拥抱住了他心爱的乔治，
用滚烫的双唇亲吻着怀中的情人。
两颗大大的泪珠从乔治·桑脸颊上滚滚落下。
缪塞顿时泪流满面，扑倒在地，抱住乔治·桑的双腿，哽咽着说道：“我的宝
贝，我决不抽回我的手，请你也别松开你的手。”乔治·桑掏出手帕，为缪塞擦干
眼泪。
他们手拉着手，捏得紧紧的，相依着朝前走去。
真情实感的流露，使一对恋人的感情进一步升华。
在马拉盖沿河路的爱巢里，他们把爱播洒得更加酣畅淋漓。
就这样，他们在爱河中尽情邀游了一个星期，这也是两位文坛新星在一起度过
的最愉快、最难忘、最值得回忆的时光。
初到枫丹白露
一对情侣蜜月外出旅游的愿望是9 月份实现的。他们来到了著名的温泉胜地枫
丹白露，他们要在这里过一个迟到的蜜月。离开了喧嚣的城市，来到环境幽静的郊
外，他们显得格外兴奋，也格外开心。
在郊外的草地上，他们一起骑马驰骋。缪塞曾听说过乔治·桑能两腿分开骑在
马上，但他起初还有些不太相信，现在，这一幕就活脱脱地展现在他的眼前。他的
亲爱的乔治，穿着短裤和靴子，骑在马上，就像一个16 岁的大男孩似的。有时候
他们饶有兴致地整天在森林里游荡。在这样的时刻，乔治·桑就穿着她的学生装，
一件宽松的蓝色外衣，然后用一根黑带子扎在腰上，和大自然的接触给她以一种神
秘的活力。缪塞则穿着紧身的背心和宽大的长裤，看上去更显得活泼潇洒，风流倜
傥。他们彼此都觉得对方达到了可爱迷人的顶点。在林中，他给她朗诵诗歌，她唱
贝里的民歌给他听，还跳着小时候在西班牙学来的舞蹈。越是走入森林的深处，他
们越是感到一种少有的舒适自在。他们一起采摘路边的鲜花，一个一个地叫出它们
的名字。他们还知道许多林中的树和鸟，他们就像和大自然融成一体了。他们似乎
就属于这片粗犷、自由、广袤的绿色旷野。
他们沉浸在美丽的大自然中，暂时忘却了都市的喧闹，手头的书稿，和那些小
小的不快。
9 月21 日，乔治·桑还给圣伯夫写信说：“我快乐，非常快乐呢，我的朋友。
我一天天地更爱他了。”如果不发生后来的那件事，他们的蜜月是非常愉快的。
但是不该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林中之夜
一天晚上，他们在一家旅馆吃过晚饭后，已是皓月当空，像往常一样，他们打
算出去散散步。他们又租了两匹马，还雇了一个向导，那个向导一路上很不耐烦，
嘴里不停地叽叽咕咕，他们感到这个向导很讨厌。走了大约七八法里路之后，来到
一座山脚下，这时缪塞想到回去可能比较晚，再加上他也熟悉回去的路，就叫那个
讨厌的向导把两匹马牵着先回旅馆。
此时，乔治·桑游兴大发，她说：“我们为什么要回去呢？难道我们不能在树
林里过上一夜吗？这里既没有狼，也不会有小偷。”其实，两位文坛情侣都想尝试
一下林中过夜的浪漫滋味。
缪塞回答说：“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呆在这里，要呆多久就呆多久，你要是认
为合适，今天晚上我们就不回去了。”他们一起爬上了一处高崖，坐在被太阳晒干
了的厚厚的青苔上，缪塞凝望着布满清辉的夜空，明月遮掩住了群星的光芒。只有
为数不多的几颗星星挂在天边。缪塞仰起头，尽情地欣赏着这美丽的夜色。他说：
“我真想知道几乎就在我头顶上的这颗星星的名字；它好似在望着我。”“这是织
女星。”乔治·桑指着那颗星星告诉他。“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知道天上所
有星星的名字吗，你这位知识渊博的女作家？”“这并不很难，如果你愿意的话，
只需要花很短的时间，你就可以知道得跟我一样多。”“我想还是不知道的好。我
更喜欢根据自己的想象给它们起名字。”“你说得对，我的诗人。”“我喜欢在星
辰运行的轨道上随意散步，把它们跟我的想象结合起来，我不大喜欢按照前人的随
想曲来迈步。这些，也许我说得不对，乔治，亲爱的，你喜欢开出来的小路，对不
对？”“它对我们可怜的双脚会更有好处。
与你一样，我没有‘七里靴，！”“你真会笑话人！要知道，你很结实，走路
比我还快呢！”“我没有翅膀，又不会飞。”“你竟然想到长上翅膀去飞，你把我
扔下！听到这个词儿会叫我落泪的！”“哎！谁想那个呀！不要再说它了。”“不
讲！不讲！我们都不要想那个，不能往那儿想！”缪塞大声说。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缪塞站起来说：“我喊叫的回声很响亮，我要让你听到
这种回声。你就呆在这里，我爬到那块石头上去。你一个人在这里呆5 分钟，不害
怕吧？但愿你不害怕。”要爬到另一块岩石上去，就必须越过眼前横着的一条狭窄
的小山涧，这山涧看上去不深实际上却极其深邃。缪塞走下一半，看到前面要走的
路还很长，就停下来，他怕把乔治·桑一个人留下来的时间太长，于是便对乔治·
桑喊了几声，问她是不是喊过让他回来。
“一次也没有！”这回轮到她高声说话了，她不愿意打断他的幻想。
但缪塞听到这句话后，感到特别刺耳，还觉得有些冷酷，于是他又继续往下走
去，但步子明显放慢了。
当缪塞走到涧底时，他感到心烦意乱，疲惫不堪，好像跟谁吵了一架似的，他
懒洋洋地、气恼地躺在草地上。
而在这边，乔治·桑正感到懊悔，不该说“一次也没有”，同时心里又十分害
怕。
一直等到缪塞重新出现在视野中，她看着他爬上山崖，钻进了峡谷的黝黑阴影
中，这时她完全看不到他了。她在心里想，过不了一会儿他会重新出现在另一道山
上的。但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出来，乔治·桑感到不妙，心一下子紧缩了。他不会跌
下悬崖吧？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块荒草茂密、怪石嶙峋的地方，但是什么也看不
见。
浪漫的诗人总是追求浪漫的生活，林中夜游，林中夜宿，都是他所向往的。当
他独自一人走下山涧，要去爬另一块崖石，是想在自己心爱的情人面前，显示一下
自己的胆量，显示一下作为男子汉的那种勇气，他毕竟还只是个23 岁的大孩子。
当他走入涧底时，他感到了恐惧，但男子汉的面子不允许他在没有任何理由的
情况下从涧底返回，只有在乔治·桑呼唤他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可能，同时他也非
常担心乔治·桑独自一人呆的时间太长会更害怕，于是便有了那句很艺术的问话。
平时十分聪慧的乔治·桑却没有揣度到缪塞问话的真实含义和他当时的心情，
她的思维走向了与之相反的方向。当然，她也是善意的，她怕破坏了他的心境，他
的幻想，即使一个人独自呆着有些害怕，她也不愿以此来引起缪塞的不悦。
乔治·桑干了事与愿违的事情。
诗人是浪漫的，也是非常敏感的，他能从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一种表
情中，联想到许多。诗人既狂放、又细腻的感受，以及这特定的环境，也许让缪塞
在这个本该富有诗意的夜晚产生某种幻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