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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8部分

金庸作品集-第1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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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你不守清规,破了淫戒,天下人个个打得。’师父,他这可不是冤枉人吗?他左手向

    我一探,我伸手格时,没料到他这一下是虚招,突然间他右手伸出,在我左颊上捏了一把

    ,还哈哈大笑。我又气又急,连出三掌,却都给他避开了。

    “令狐大哥道:“师妹,你别动手,我运一运气,那就成了。’我转头瞧他,只见他

    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就在那时,罗人杰奔将过去,握拳又要打他。令狐大哥左掌一带,

    将他带得身子转了半个圈子,跟着飞出一腿,踢中了他的……他的后臀。这一腿又快又准

    ,巧妙之极。那罗人杰站立不定,直滚下楼去。“令狐大哥低声道:‘师妹,这就是他青

    城派最高明的招数,叫做“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屁股向后,是专门给人踢的,平沙落

    ……落……雁,你瞧像不像?’我本想笑,可是见他脸色愈来愈差,很是担心,劝道:‘

    你歇一歇,别说话。’我见他伤口又流出血来,显然刚才踢这一脚太过用力,又将伤口弄

    破了。“那罗人杰跌下楼后立即又奔了上来,手中已多了一柄剑,喝道:‘你是华山令狐

    冲,是不是?’令狐大哥笑道:‘贵派高手向我施展这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的,阁

    下已是第三人,无怪……无怪……’说着不住咳嗽。我怕罗人杰害他,抽出剑来,在旁守

    护。

    “罗人杰向他师弟道:‘黎师弟,你对付这小尼姑。’这姓黎的恶人应了一声,抽出

    长剑,向我攻来,我只得出剑招架。只见罗人杰一剑又一剑向令狐大哥刺去,令狐大哥勉

    力举剑招架,形势甚是危急。又打几招,令狐大哥的长剑跌了下来。罗人杰长剑刺出,抵

    在他胸前,笑道:‘你叫我三声青城派的爷爷,我便饶了你性命。’令狐大哥笑道:‘好

    ,我叫,我叫!我叫了之后,你传不传我贵派那招屁股向后平沙……’他这句话没说完,

    罗人杰这恶人长剑往前一送,便刺入了令狐大哥胸口,这恶人当真毒辣……”

    她说到这里,晶莹的泪水从面颊上滚滚流下,哽咽着继续道:“我……我……我见到

    这等情状,扑过去阻挡,但那罗人杰的利剑,已刺……刺进了令狐大哥的胸膛。”一时之

    间,花厅上静寂无声。

    余沧海只觉射向自己脸上的许多眼光之中,都充满着鄙夷和愤恨之意,说道:“你这

    番言语,未免不尽不实。你即说罗人杰已杀了令狐冲,怎地罗人杰又会死在他的剑下?”

    仪琳道:“令狐大哥中了那剑后,却笑了笑,向我低声道:‘小师妹,我……我有个大秘

    密,说给你听。那福……福威镖局的辟邪……辟邪剑谱,是在……是在……’他声音越说

    越低,我再也听不见甚么,只见他嘴唇在动……”余沧海听她提到福威镖局的辟邪剑谱,

    登时心头大震,不由自主的神色十分紧张,问道:“在甚么……”他本想问“在甚么地方”,但随即想起,这句话万万不能当众相询,当即缩住,但心中扑通扑通的乱跳,只盼仪

    琳年幼无知,当场便说了出来,否则事后定逸师太一加详询,知道了其中的重大关连,那

    是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与闻机密了。

    只听仪琳续道:“罗人杰对那甚么剑谱,好像十分关心,走将过来,俯低身子,要听

    令狐大哥说那剑谱是在甚么地方,突然之间,令狐大哥抓起掉在楼板上的那口剑,一抬手

    ,刺入了罗人杰的小腹之中。这恶人仰天一交跌倒,手足抽搐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原

    来……原来……师父……令狐大哥是故意骗他走近,好杀他报仇。”

    她述说完了这段往事,精神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晃了几晃,晕了过去。定逸师太伸出

    手臂,揽住了她腰,向余沧海怒目而视。众人默然不语,想象回雁楼头那场惊心动魄的格

    斗。在天门道人、刘正风、闻先生、何三七等高手眼中,令狐冲、罗人杰等人的武功自然

    都没甚么了不起,但这场斗杀如此变幻惨酷,却是江湖上罕见罕闻的凄厉场面,而从仪琳

    这样一个秀美纯洁的妙龄女尼口中说来,显然并无半点夸大虚妄之处。刘正风向那姓黎的

    青城派弟子道:“黎世兄,当时你也在场,这件事是亲眼目睹的?”

    那姓黎的青城弟子不答,眼望余沧海。众人见了他的神色,均知当时实情确是如此。

    否则仪琳只消有一句半句假话,他自必出言反驳。余沧海目光转向劳德诺,脸色铁青,冷

    冷的问道:“劳贤侄,我青城派到底在甚么事上得罪了贵派,以致令师兄一再无端生事,

    向我青城派弟子挑衅?”劳德诺摇头道:“弟子不知。那是令狐师哥和贵派罗兄私人间的

    争斗,和青城、华山两派的交情绝不相干。”余沧海冷笑道:“好一个绝不相干!你倒推

    得干干净净……”话犹未毕,忽听得豁喇一声,西首纸窗被人撞开,飞进一个人来。厅上

    众人都是高手,应变奇速,分向两旁一让,各出拳掌护身,还未看清进来的人是谁,豁喇

    一响,又飞进一个人来。这两人摔在地下,俯伏不动,但见两人都身穿青色长袍,是青城

    派弟子的服色打扮,袍上臀部之处,清清楚楚的各印着一个泥水的脚印。只听得窗外一个

    苍老而粗豪的声音朗声道:“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哈哈,哈哈!”余沧海身子一晃,双

    掌劈出,跟着身随掌势,窜出窗外,左手在窗格上一按,已借势上了屋顶,左足站在屋檐

    ,眼观四方,但见夜色沉沉,雨丝如幕,更无一个人影,心念一动:“此人决不能在这瞬

    息之间,便即逸去无踪,定然伏在左近。”知道此人大是劲敌,伸手拔出长剑,展开身形

    ,在刘府四周迅捷异常的游走了一周。

    其时只天门道人自重身分,仍坐在原座不动,定逸师太、何三七、闻先生、刘正风、

    劳德诺等都已跃上了屋顶,眼见一个身材矮小的道人提剑疾行,黑暗中剑光耀眼,幻作了

    一道白光,在刘府数十间屋舍外绕行一圈,对余沧海轻身功夫之高,无不暗暗佩服。余沧

    海奔行虽快,但刘府四周屋角、树木、草丛各处,没一处能逃过他的眼光,不见有任何异

    状,当即又跃入花厅,只见两名弟子仍伏在地下,屁股上那两个清清楚楚的脚印,便似化

    成了江湖上千万人的耻笑,正在讥嘲青城派丢尽了颜面。余沧海伸手将一名弟子翻过身来

    ,见是弟子申人俊,另一个不必翻身,从他后脑已可见到一部胡子,自是与申人俊焦孟不

    离的吉人通了。他伸手在申人俊胁下的穴道上拍了两下,问道:“着了谁的道儿?”申人

    俊张口欲语,却发不出半点声息。余沧海吃了一惊,适才他这么两拍,只因大批高手在侧

    ,故意显得似乎轻描淡写,浑不着力,其实已运上了青城派的上乘内力,但申人俊被封的

    穴道居然无法解开。当下只得潜运功力,将内力自申人俊背心“灵台穴”中源源输入。过

    了好一会,申人俊才结结巴巴的叫道:“师……师父。”余沧海不答,又输了一阵内力。

    申人俊道:“弟……弟子没见到对手是谁。”余沧海道:“他在哪里下的手?”申人俊道

    :“弟子和吉师弟两个同到外边解手,弟子只觉后心一麻,便着了这龟儿子的道儿。”余

    沧海脸一沉,道:“人家是武林高手,不可胡言谩骂。”申人俊道:“是。”

    余沧海一时想不透对方是甚么路子,一抬头,只见天门道人脸色木然,对此事似是全

    不关心,寻思:“他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人杰杀了令狐冲,看来连天门这厮也将我怪上了。”突然想起:“下手之人只怕尚在大厅之中。”当即向申人俊招了招手,快步走进大厅。厅上众人正在纷纷议论,兀自在猜测一名泰山派弟子,一名青城派弟子死于非命,是谁

    下的毒手,突然见到余沧海进来,有的认得他是青城派掌门,不认得他的,见这人身高不

    逾五尺,却自有一股武学宗匠的气度,形貌举止,不怒自威,登时都静了下来。余沧海的

    眼光逐一向众人脸上扫去。厅上众人都是武林中第二辈的人物,他虽然所识者不多,但一

    看各人的服色打扮,十之八九便已知属于何门何派,料想任何门派的第二代弟子之中,决

    无内力如此深厚的好手,此人若在厅上,必然与众不同。他一个一个的看去,突然之间,

    两道锋锐如刀的目光停在一个人身上。这人形容丑陋之极,脸上肌肉扭曲,又贴了几块膏

    药,背脊高高隆起,是个驼子。余沧海陡然忆起一人,不由得一惊:“莫非是他?听说这

    ‘塞北明驼’木高峰素在塞外出没,极少涉足中原,又跟五岳剑派没甚么交情,怎会来参

    与刘正风的金盆洗手之会?但若不是他,武林中又哪有第二个相貌如此丑陋的驼子?”大

    厅上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余沧海而射向那驼子,好几个熟知武林情事的年长之人都惊噫出声。刘正风抢上前去,深深一揖,说道:“不知尊驾光临,有失礼数,当真得罪了。”其实

    那个驼子,却哪里是甚么武林异人了?便是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他深恐被人认出,一

    直低头兜身,缩在厅角落里,若不是余沧海逐一认人,谁也不会注意到他。这时众人目光

    突然齐集,林平之登时大为窘迫,忙站起向刘正风还礼,说道:“不敢,不敢!”

    刘正风知道木高峰是塞北人士,但眼前此人说的却是南方口音,年岁相差甚远,不由

    得起疑,但素知木高峰行事神出鬼没,不可以常理测度,仍恭恭敬敬的道:“在下刘正风

    ,不敢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林平之从未想到有人会来询问自己姓名,嗫嚅了几句,一时不答。刘正风道:“阁下

    跟木大侠……”林平之灵机一动:“我姓‘林’,拆了开来,不妨只用一半,便冒充姓‘

    木’好了。”随口道:“在下姓木。”

    刘正风道:“木先生光临衡山,刘某当真是脸上贴金。不知阁下跟‘塞北明驼’木大

    侠如何称呼?”他看林平之年岁甚轻,同时脸上那些膏药,显是在故意掩饰本来面貌,决

    不是那成名已数十年的“塞北明驼”木高峰。

    林平之从未听到过“塞北明驼木大侠”的名字,但听得刘正风语气之中对那姓木之人

    甚是尊敬,而余沧海在旁侧目而视,神情不善,自己但须稍露行迹,只怕立时便会毙于他

    的掌下,此刻情势紧迫,只好随口敷衍搪塞,说道:“塞北明驼木大侠吗?那是……那是

    在下的长辈。”他想那人既有“大侠”之称,当然可以说是“长辈”。

    余沧海眼见厅上更无别个异样之人,料想弟子申人俊和吉人通二人受辱,定是此人下

    的手,倘若塞北明驼木高峰亲来,虽然颇有忌惮,却也不惧,这人不过是木高峰的子侄,

    更加不放在心上,是他先来向青城派生事,岂能白白的咽下这口气去?当即冷冷的道:“

    青城派和塞北木先生素无瓜葛,不知甚么地方开罪了阁下?”

    林平之和这矮小道人面对面的站着,想起这些日子来家破人散,父母被擒,迄今不知

    生死,全是因这矮小道人而起,虽知他武功高过自己百倍,但胸口热血上涌,忍不住便要

    拔出兵刃向他刺去。然而这些日来多历忧患,已非复当日福州府那个斗鸡走马的纨裤少年

    ,当下强抑怒火,说道:“青城派好事多为,木大侠路见不平,自要伸手。他老人家古道

    热肠,最爱锄强扶弱,又何必管你开罪不开罪于他?”刘正风一听,不由得暗暗好笑,塞

    北明驼木高峰武功虽高,人品却颇为低下,这“木大侠”三字,只是自己随口叫上一声,

    其实以木高峰为人而论,别说“大侠”两字够不上,连跟一个“侠”字也是毫不相干。此

    人趋炎附势,不顾信义,只是他武功高强,为人机警,倘若跟他结下了仇,那是防不胜防

    ,武林中人对他忌惮畏惧则有之,却无人真的对他有甚么尊敬之意。刘正风听林平之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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