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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当代 2009年第1期-第2部分

小说: 当代 2009年第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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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青说:你相信什么咒语? 
              冯石说:福布斯也是咒语,只要是上了福布斯的,过不了多久就得完蛋。 
              姜青笑了,说:冯总栽。你刚才说过,第一个报到的政协委员也是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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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了酒吧必须关门的时候了,冯石的激情还没有过去,他的语言像是莱茵河一样浩瀚,也许是美国的密西西比河吧。为了继续跟姜青多呆一会儿,冯石提出来要送姜青。 

              姜青答应了,她坐在了冯石的车上。 
              冯石与姜青并排坐在后边,他一直没有理会司机小高,因为他想起了咒语。 
              车内沉默,冯石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姜青坐在冯石的车里,竟然有些不自在了。姜青不承认是因为这车的豪华,她说她不在乎这些豪华的事情。她说她只在乎冯石。冯石说。可是离开了钱,我冯石还是冯石吗? 

              车静静地走在北京的夜色里,路边的灯光很暗,几乎没有行人了。这车的底盘很重,偶然过个坎,一点也不颠簸,有些像是船行走在海上。太安静了,车内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这甚至让冯石都不自在起来。就好像他坐在了别人的车上。 

              这时,姜青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姜青看了一下自己的电话,显得有些犹豫,接与不接让她有些不安。终于她还是接听了。她说:Hello。 
              然后,姜青用英语跟电话中的男人说着。 
              冯石在一边听,他听不太懂英语,他的英语能力有限,但是姜青的态度让他感觉到这个男人与她的关系不同。他从她的话里,能听到Infatuation,Fidelity,Candy之类的词语,甚至于还听到了The 
            Chemical Feeling这样的句子。 
              姜青很快地打完了电话,柔和地对那个男人说了再见。 
              当她放下电话后,冯石说:外国男人的声音就是好听。姜青没有吭气。冯石又说:外国男人的声音就是好听,连我都喜欢他们。 
              姜青勉强笑了,还是没有说什么。 
              冯石说:如果我们男人当着另外的女人给一个女人打电话,我们会紧张,可是我发现女人不是这样,她们就不紧张,你说这是为什么? 
              姜青沉默着,突然说:其实我刚才真的很紧张。 
              冯石听姜青这么说,心里突然又高兴起来。他觉得这个晚上是一个有意义的晚上。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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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青没穿晚礼服,在连续节食了一个半月之后,终于勇敢地在圣诞的晚上穿上了牛仔裤。餐厅很热,她不得不在洗手间重新化妆,并脱去了毛衣,而只穿一件白底印花的衬衫面对冯石那种充满色情的眼神。姜青对他说,那天我妈把我一生下来,我就对这个世界有记忆。而且印象不好。是灰的。东四的那个医院灰灰的。而且我知道会碰上你,也是灰的,跟老鼠的颜色一样。我有预感。 

              姜青的回忆总是富有女人的色彩和优雅:灯光下的人影像浮动在河水之中,欢声笑语是飞跃在天空中的子弹。冯石就不那样说,他说只记得眼前有男人的屁股和女人的屁股把大厅塞得很满。姜青说他们的脸上在节日的夜晚充满青春的朝气,好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冯石说他们的眼睛也充满朝气,也好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他们的脖子也充满朝气,也好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太阳照耀太阳。屁股照耀屁股。眼睛照耀眼睛。脖子照耀脖子。 

              姜青和冯石共同说:旧世纪将要结束了,新世纪就要来临。世纪照耀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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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石和姜青端庄地坐在中国大饭店一层的餐厅里,互相看着。 
              从那次在酒吧之后,他们有十天没有见面了。他们也通过两次电话,在电话里他们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姜青总是沉默。冯石总是太忙,他给她造成的印像是他对自己不感兴趣。那天晚上在酒吧的热情不过是因为醉酒了。冯石却发现自己每天都会想起她。而那时他的内心都会涌起阵阵忧伤。他总是想告诉她自己的这种感受,可是每当她打电话时,他都忘了说这种感觉。直到前天他突然约她过圣诞,她还在电话里说: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姜青的话让冯石感觉舒服,女人在这个阶段为什么总是那么谦虚。 

              她在餐桌这边看着他,把一个阻挡自己视线的高脚杯推开,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回来,我都特别讨厌狂欢这种事,有什么好狂欢的?都在装呢。 

              冯石显然被姜青的语言打动,姜青说出了他的心里话。狂欢这样的词汇让他愤怒,可是眼下人人都在狂欢。他怀疑人们狂欢的真诚,姜青的这句话无限地增加了她在冯石心中的分量。 

              然后,就是沉默。照理说冯石也应该就狂欢的问题说几句,因为那个时候中国的中产阶级,小资产阶级们在冯石的眼中一钱不值,他们身上可以被批判的东西太多,随便抓几点出来,就可以开一个论坛。可是冯石选择了在那个时候的沉默。他们再次互相看着,他们听着音乐。 

              他突然说:我在上边包了房间。 
              她像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话一样,眼睛看着前方,神情有些忧郁。他意识到她的遥远,就没有重复刚才的话。她又说:其实,我发现他们一点也不高兴。跟我一样。 

              他朝着她看的那个方向望过去,他的目光穿过声音,越过灯光,落在那女人的头发上。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她的哭泣,那是这个狂欢夜的尾声,这高个儿女人像晚霞一样的懦弱和恐惧。 

              “我们上楼吧。” 
              她说完再次用餐巾纸沾了沾流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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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电梯里他们没有看对方,旁边的镜子让他们感到自己的目光没有地方搁置。他有意识地不朝她看,是为了仔细地体会是不是有那种幸福感,或者性冲动。结果是没有。 

              像鸟儿一样地有了翅膀,然后他们奢侈地利用了自己能够腾云驾雾的能力,高处似乎有着无限的诱惑,他们说不出话,他们有些窒息了。 
              终于到了28层,走向天堂的路似乎无穷无尽,当电梯的门打开时,他被大量涌进来的新鲜空气呛得先是咳嗽起来,然后就是阵阵晕眩。 
              她走在前边,他跟在她的后边。他没有告诉她是在2817号房间。但是她好像真的知道一切,丝毫没有犹豫地朝着那个房间走去。 
              他跟在她的身后走得很慢,似乎是为了提醒她自己并不着急。 
              她对他的犹豫毫无感觉,只是走在前方,就好像她是一个走向白云深处的飘浮物,在茫茫的天空里她的头发来回晃动,把夜晚摇晃得有些像是海浪一样地哼鸣起来。 

              走到2817门口时。姜青站住了。这让冯石惊讶不已。她是怎么知道的?他从来没有告诉她就是这间房,当她站在门口没有回头时,他在身后仔细地盯着她的屁股看了一下,那是饱满的屁股,尽管不向上翘,可是生动地反映出了她此时的内心世界,就像是一篇散文的主题,它在告诉你。淫荡和至纯至洁有时没有界线。 

              冯石把左手伸进西装右边的口袋里拿门卡,却没有,他不得不伸出右手在左边的口袋里,掏出了门卡。他内心有些疑惑着开门,刹那间,很热的风朝着他们的脸上刮来,就像是沙漠上疯狂吹过的蓝调音乐,乐器和乐器的碰撞就把他们淹没了。 

              站在门口时。冯石仍然在思索着,似乎要给姜青充分的时间让她考虑着是不是进去,免得让她在多年之后仍有权力对他说:知道吗?那天晚上你几乎是诱骗了我。然后,又强奸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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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进去,就像是走进了自己熟悉的老屋。她脸上的平静就像是她在童年时,就在这间套房里度过。那里有她数不清的玩具,还有她在做梦时,呢喃出的许多话语,盘旋在屋子的中央,就如同麦浪闪耀在阳光下。 

              冯石轻轻地关上了门,发出的声响有些像是他刚买的那辆奥迪A8车门关上时的动静。看着她那种委屈的,有些像是走向刑场的烈士一样的冷静,他又一次感到了自己对于女人永远有些缺少认识。几年来,由于过分地沉迷于妓女的简单之中,他已经对于如何勾引一般的女人上床非常陌生了。就好像那些将军在和平时期很久没有打仗,他们早已感觉不到战争的气味,他们迟钝无比了。 

              灯光猛地亮了,房间的大厅里像是产生了爆炸,所有的东西都腾空而起,在姜青的眼前来回晃动着。这是一个布置成法国王宫风格的客厅,金色和象牙自在四面闪光。他并不感到奇怪,因为这是他经常住的房间,对他而言,只要是有重要妓女,只要是这个女人他真的有兴趣,那他一定要在这儿把她干掉。 

              灯光是姜青打开的,然后,她就像是主妇那样的挑衅地看着他。 
              那是一种无声的牵引,使冯石忍不住地朝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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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动人的调情场面,总是让他们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对于冯石和姜青来说,这是他们一生中可以记载的爱情。他们彼此间是不是当时真的相爱了?这很让人怀疑,冯石显然是浅薄的,他不过是又一次寻欢作乐而已,他对妓女厌烦了,他想谈谈恋爱。他老是说自己的皮肤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女人透彻的抚摸。无论在酒店的桑拿里,还是在套房巨大的浴盆里,他总是感觉浑身上下的皮肤干燥,就像是那些得了皮肤病的人,他们总是首先从皮肤上感觉内心饥渴。 

              姜青也是那种寻找机会的女孩儿。她当时的身份是从国外刚回来的,留过学的,也有几年工作经验的女性,那时叫海归,也叫女白领。冯石和姜青最不同的地方是:他看起来真是一个热爱文学的人,他粗俗激情,在他的表达里充满了宣泄的快感。而姜青呢,她把爱情看得很重。她说就像你们男人追求尊严一样,我追求完美而永恒的爱情。我可以为了爱情去死,我喜欢精卫填海的故事。 

              他先是用手搂住了她的腰,然后又用右手伸向了她的屁股。即使在做着这样常规的动作时,他也仍然在观察着她,想看看她面对这样的房间是怎么反应的。只要她略有一点不自然都会让他不快。什么叫不自然?就是她在装。明明惊奇,却装着不惊奇。明明充满羡艳,却装着无所谓。明明对财富充满欲望,却显得不那么贪婪。她们都在装逼,所以她们不值钱。这是他经常的结论。 

              财富让冯石有些居高临下,能包得起这样的房间让他变得有些轻浮起来,剩下的事情就看姜青的表现了。 
              他们四目对视,就好像最后一次地进行一下自我分析,她的目光始终被他的目光吸引,她的眼睛总是照耀在他的眼睛之中,这让他的内心充满疑云。她果真是与众不同,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房间的主人身上。这种思维简洁,并且有效率,她的全部表情都固定在男人的身上。这使她注意不到他以外的任何东西,这让她显得那么无辜:问题不是她对于财富是否注意,问题是她除了他之外,还顾不上其它东西。有了这样表现的女人是什么人?难道还能仅仅用贪婪或者不贪婪,自然或者不自然去要求吗?他的内心舒服多了。男人究竟有多复杂,其实很简单。他对自己说:其实很简单。然后,他们再次彼此看着对方,就像当年的莎士比亚一样:上床还是不上床?做爱还是不做爱?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的呼吸有些不平稳,刚才喝过的红酒散发出像是森林里吹出的阵阵香气。这让他产生了性欲,他把自己停在她屁股上的手抽回来,缓缓地伸进了她的衬衣里。她的个子真是有些高。做这事他并不轻松。在手滑动的时候。他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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