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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长相守+番外-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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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笑了。”胡彦之淡淡一笑,躬身一礼,“夜已深了,教主早些休息吧。棠哥儿也好,朱御史的遗孤也好,搅得起什麽风浪?用得著这麽费神吗?你身体不好,自己要注意。我让人加了炭,早点安歇吧。”说罢,转身径自走了。
  
  帘里漫长的静寂後,传出摔碎杯子的声音,之後便又归於寂静。
  
  
  
  
  一场秋雨一场寒,桂花谢尽桂子落。
  
  该来的躲不过,梅侍郎秘密赴江浙公务,经过湖州地界时悄悄把家眷送进吴兴城。
  
  老爷子一声令下,古越裳带锦瑟下山,率著一干人把梅小姐迎进府。
  
  梅小姐年方十六,正是花朵般的年纪,妩媚端庄,有大家闺秀的风仪,却没什麽架子,进府不到三日就搏得众Kou交赞。老太太把梅小姐放到和自己房间一室之隔的地方,天天供明珠似的供著。
  
  瞎子也看得出,老爷子和老太太是把梅小姐当准孙媳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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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守 34
  府里上上下下变著法子制造古越裳和梅小姐相处的机会,古越裳能避则避,避不了见上了面,礼节性地问候两句抽身就走,私下里安排人把自己另有所爱绝不妥协这段婚事的风声放过去给梅小姐听。奇怪的是,再见梅小姐,毫无动静,梅小姐依然是温柔安静、落落大方。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压迫下,秘密的恋情却茁壮成长起来。
  
  锦瑟有时会变得主动,古越裳知道那是因为不安,於是就把他抱得更紧,用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安抚他。
  
  白天古越裳像从前一样读书习剑,有时候也手把手教锦瑟耍剑,晚上相拥躺在床上,总有说不完的傻话、痴话……锦瑟仿佛是一个埋藏了十几年突然被打开的匣子,古越裳挖掘这盒子里的宝物,一天比一天著迷。
  
  日子像搀了少许醋的蜜汁,虽有一丝不和谐,却甜得化不开。
  
  古越裳小心地算计著每一个变化,细细铺陈後路,然而暴风雨的到达没有任何预兆,突然之间就变了天,打了古越裳一个猝不及防。
  
  入冬後,天气一天天转冷,这天太阳晴好,古越裳抱著锦瑟在窗下写字,写著写著,字就写到了锦瑟脸上去,换支软羊毫一挥,蘸朱砂在锦瑟额心点了颗红痣。点上容易洗去难,两个人趴在水盆前齐心协力把眉心揉成了红的还是没洗掉,锦瑟急得团团转,古越裳火上浇油,扒了锦瑟的衣服要在胸口点上两点,说是那两个小东西颜色不够豔,豔一点好看。
  
  锦瑟被挤兑得发怒,又踢又打,最後还是被按到床上在胸口上画了两个红点。脱了上衣,下衣当然逃不过,後来干脆扒个精光共赴巫山。激|情过後,锦瑟恢复神智,越看胸前的两点嫣红越怒。他不会发脾气,於是只好生闷气。古越裳哄了许久哄不过来,给锦瑟套上衣裳一起出府游玩。
  
  他们在街上逛了会儿,雇一条小船,握手坐在舱中看两岸风光,任小船漫无目的地漂去。锦瑟生气向来不持久,不一会儿就换上了喜色。後来肚子饿了,两人弃船上岸,进了家酒楼吃饭。
  
  楼下有耍猴戏的,锦瑟趴在栏杆上看得津津有味。
  
  古越裳坐在锦瑟旁边看,锦瑟忽然感叹道:“人活在世上有时候就像这些猴子,想干什麽不想干什麽完全由不得你,不过猴子的绳子在脖子上,人脖子里的绳子看不出来。”
  
  古越裳笑道:“怎麽突然说这些话?”
  
  锦瑟笑了笑,突然哎哟一声,摸著鼻尖望向天空:“下雪了!”
  
  古越裳抬头一看,果然有极细的雪花缓缓从灰白的天上飘飘扬扬而下。
  
  雪越下越大,刮起风,寒意逼人。吃完饭下楼,锦瑟被风雪一吹,瑟瑟发抖,古越裳见不远处有家衣饰店铺,带锦瑟进去挑御寒的衣服,选了件皮袄,又选了件石青色野鸭毛的鹤氅。锦瑟去里面试衣服,古越裳不经意间一低头,见柜台里搁著水汪汪的一对儿翠玉,玉中一缕翠色天然盘曲缭绕如云。
  
  “少爷好眼力,这可是有年头的好东西。”老板凑过来,把玉从柜子里拿出来,“不瞒您说,这是从北胡一位大阏氏的坟里挖出来的,您瞧,这两块玉里的翠如出岫之云,又如枝叶累垂,且互相对称的,这样天然凑成了一对儿的翠可不容易遇见……这玉因为恰好配成一双,因此有个名号叫做‘长相守’。”

长相守 35
  “有这两块玉就能长相守?”古越裳笑道。
  
  “老话相传是这麽说的,少爷看还喜欢吗?”老板殷勤地问。
  
  古越裳却一抬眼。锦瑟从里面出来了,清秀的面容映著石青色的鹤氅,显得秀逸出尘。古越裳目不转睛看著,笑道:“这衣服好看。”锦瑟想要脱,说:“少爷,这不是我穿的衣服。”古越裳连忙过去拉住,笑道:“衣服就是穿著冻不死,有什麽穿不得的。”一回头,见老板捧玉站著,便伸手拿了过来,“明天去我府上领银子。”
  
  老板面露喜色,点头哈腰送古越裳和锦瑟出门。
  
  走到背风处,古越裳把其中一块玉佩挂进锦瑟脖子里,“你看,恰好一对儿。”
  
  “少爷听他胡说,什麽‘长相守’,骗人的!带块玉就能守著了?”锦瑟嘴里说著,却宝贝似的拿住捧在手心儿里端详,“这一定要很多银子。”
  
  古越裳笑道:“戴上这块玉,一辈子就是我的人了。”
  
  锦瑟咬著下嘴唇忍笑,没忍住,微红著脸在前面走。古越裳跟在他身後,雪无声在两人身边飘飘落落。
  
  前脚踏进府门,古越裳就被一群下人簇拥著带到後堂。
  
  後堂设下宴席,老爷子和老太太坐在上席,梅小姐紧挨著老太太坐。老太太半笑半怒地说:“这猴崽子可回来了。今儿是梅小姐的芳诞,下人怎麽办事的,让他们告诉你在家守著,这唱了一天的戏了,你是去哪儿了。”古越裳这才想起果然有这麽一件事,笑著赔礼,自罚了三杯酒。
  
  吃过寿面,听戏时古越裳发现锦瑟不见了,捱著听完两出戏便找个借口出去了。
  
  一问下人,都说没有见锦瑟。
  
  古越裳径直回了小楼。
  
  小楼的门半开著,风呼呼往里灌,桌上一盏玻璃风灯照出一片光明。桌上摆著古越裳的剑,剑柄上挂著新做的鹅黄剑穗,穗顶的丝绦盘扣上系一块玉,玉中一缕翠痕如出岫之云,又如枝叶累垂。
  
  静得诡异,静得可怕,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往上窜。
  
  他默不作声退出去,把整个府第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青莲教的动态在他指掌间,端王的势力绝不可能无声无息进入江浙,能在在古府这样无声无息带人出去,不作第二人想。
  
  古越裳回到小楼,把剑挂到身上,转身直接去了老爷子住的地方。
  
  老爷子屋里的灯亮著,没有一个下人,古老爷子孤身一人,穿著家常的灰鼠毛领的缎子袄抽坐在椅子上抽旱烟。
  
  古越裳进去行了个礼。
  
  祖孙相对,古老爷子问:“你提把剑过来,是要和我比划比划?”
  
  古越裳道:“我打算出门游历,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因此来跟祖父道别。”
  
  古老爷子冷哼一声,“要走行啊。我请人看了看,三天後就是个大好的日子,到时把你和梅小姐把婚事办了。”
  
  古越裳道:“我说过了,我有心上人。”
  
  古老爷子冷笑:“你还要不要锦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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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守 36
  “原来真是你把人藏了起来。”古越裳肚子里咬牙切齿,脸上却笑得欢,“您老人家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你见谁家为逼孙子成婚,把孙子的伴读藏起来?”
  
  古老爷子道:“我不管别家,我只管咱家。话我摆到明处说:这婚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你要是答应了,你前脚进洞房,我後脚把锦瑟还给你,以後你要享齐人之福也由你。你要是不答应,我一声令下,那边哢嚓一声,咱们一拍两散!”
  
  古越裳道:“这是两码事儿。”
  
  “裳儿,你聪明一世,也不能把我老头子当傻子看是不是?你说你另有心上人,可我左右合计,也找不出这麽个人。我万万想不到,你说的心上人竟是这麽个人。”古老爷子眼皮一抬,寒光射人,“一句话,你要他死,还是要他活?”
  
  古越裳默然半晌,笑道:“原来你早知道了。”
  
  古老爷子点头道:“姜还是老的辣,你和我斗,那是不成的。”
  
  古老爷子心狠手辣,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无欲则刚,古越裳有了大忌惮,落下大把柄在人手里,所谓的选择也就不能称得上选择。
  
  眼前只有一条路。
  
  只能对不住梅小姐了。
  
  古越裳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成亲那天看一眼锦瑟。我要确定他是活著的。”
  
  古老爷子安慰:“放心吧。你祖父我一大把年纪,只有你一个孙子,还不想跟你当仇人。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只好拿这最有用又最下三滥的一招逼你就犯?放心,老头子我当年也是风风流流帅草一根,懂你的心意,你的人我不动,我只要这一桩婚事。”
  
  老爷子心比别人黑了点儿,手比别人辣了点儿,却是个一言九鼎的性格,有了这保证,古越裳就放心了。
  
  三日後,古府张灯结彩,为古越裳办婚事。
  
  古越裳穿上大红烫金喜服,从铜镜中看自己,觉得在看一场繁华又荒诞的游戏,赌注是一个少女一生的清誉。
  
  走出去,高朋满座,却没有最重要的人。
  
  把穿著大红喜服的新娘子迎下轿,古越裳手里牵著大红的绸子,大红绸子另一头是清白无辜的新娘。古越裳可怜她,也可怜自己,漠然从欢颜笑语的人群中走过。
  
  先拜天地,再拜父母,夫妻对拜。
  
  古越裳想,要是对面盖头下的是锦瑟,可有多好?
  
  神思如飞马,飞出容易收回难。忍不住想锦瑟穿大红喜服的样子,清秀面庞、垂首含笑,举手投足间想必都是销魂荡魄的温存。想著,冷淡的眼角忍不住微微上挑,唇边也忍不住有了丝笑意。
  
  只是,要对不起这梅家小姐了。
  
  拜过天地,便要被送入洞房。
  
  按照约定,进入洞房前,要先看一眼锦瑟的。如果可能,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见锦瑟,这场面太伤人。但没有别的选择。无论如何不能进洞房。进了洞房就说不清了,梅家小姐的一生就真的毁尽了。
  
  进洞房前的一面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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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守 37
  他已安排好一切,只要锦瑟在古府出现,他就有办法把锦瑟带走。哪怕流血、死人,他这次非走不可。
  
  新娘被扶进洞房,古越裳却站在门外。
  
  荣哥悄步来到古越裳身边,低声道:“少爷,锦瑟不能来了。”
  
  古越裳微一愕,看向他。
  
  荣哥低声解释:“江宁府的分垛出了大事,老爷子刚刚飞骑去料理。”
  
  古越裳沉思片刻,问:“连陆叔也压不住?”
  
  荣哥点头,“老爷子疑心江宁府分垛的事是少爷在作怪。老爷子说,他要是在家,兴许还压得住阵脚,他要是不在家,少爷一见锦瑟,这婚事就要黄了。以少爷的脾气一定带着锦瑟远走高飞,扔下个烂摊子给他拾掇。老爷子交待,少爷要是还想见锦瑟呢,就乖乖把这洞房也给入了,少爷要是不高兴,就拉倒,要逃婚要甩手由你──左右不过是一个漕派的生死存亡,大不了风吹云散,一起玩完。”
  
  古越裳听得愣住。这话里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还是锦瑟已有不测?老爷子步步进逼,这不是看准了他的软肋一刀刀地戳吗?洞房就在眼前,进?还是不进?不进,局面无可收拾,锦瑟必死无疑;进,毁尽梅小姐名节,真能保住锦瑟?眼前两条路,条条道路插钢刃,走哪一条都是鲜血淋漓──老爷子果然够绝够狠。
  
  古越裳咬牙一笑,提脚踏进洞房。
  
  荣哥一颗心落地,使个眼色,喜娘入内。
  
  “都出去!”古越裳冷冷道,声若冰霜,喜娘被冻得全身都是冰渣子,噤若寒蝉,小心翼翼退出去。
  
  喜床红得似血,新娘正襟危坐,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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