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霜花初逢时-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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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有了……”王祺的眼圈开始泛红，声音里带着哭腔，“面人和霜花糕都没有了，我买来想要送给胜基的，明明是我第一次想要送给胜基的……但是没有了，找不到了……”

“最后，在那个梦里，我终于看到了胜基，胜基和往常一样笑着看着我，然后递给我霜花糕，但是一下子就不见了……胜基一下子就不见了，霜花糕全都摔地上碎掉了……”

“我找不到胜基了……”

“胜基，”王祺小心翼翼的看向朴胜基，眼神中隐隐的泪光闪烁，“胜基，你在哪，我找不到你了……”

“我找不到你，胜基……”

“你在哪里……”

第15章　第十五章：冰释

朴胜基安静的听着王祺略微混乱的叙述，眸光微微闪动，最后又归于平静，眉眼间的笑意却始终不曾褪下，轻轻的抚着王祺银白如雪的长发，感受着之间冰玉蚕丝般光滑的触感，朴胜基看着王祺有点发红的眼圈，眼神温暖认真，“祺，我来为你梳发吧。”

王祺轻轻的“啊”了一声，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朴胜基，然后笑的眉眼弯弯，重重的点了点头。

窗外细碎温暖的阳光在屋内投射出细碎斑驳的光影，王祺安静的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面，面前的桌子上一个光滑的铜镜，从镜子里面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朴胜基微微低垂着的眉眼，带着认真甚至庄严神圣的表情，手中精致的木梳一下一下的在自己的长发间划过，似乎还能感受到木梳划过头发时微痒的感觉，还有……手指偶尔触到头皮时温暖而又奇妙的触感……

两个人，一个安静的为另一个人梳着那银白若雪的长发，另一个一个安静的看着铜镜里那个为自己梳发的人，两个人看起来出奇的协调，不可思议的美好，恍若亘古长存的一幅丹青水墨，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如此。

王祺呆呆的看着铜镜里朴胜基的身影，脑海中却隐隐的有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也是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梳发，只是梳发的人不同，那长长的发亦是不同，是纯如墨色的黑，然而王祺看着朴胜基，心里那些不安突然间烟消云散，一片温和宁静，嘴角偷偷划出一抹愉悦的微笑，似是偷腥的小猫，窃窃的喜悦。

良久，朴胜基放下手中的木梳，然后轻轻的把那长长披散着银发束起，微笑，“好了。”

王祺看着微笑的朴胜基不可抑制的心跳加快，眼光不停的在面前的铜镜上面游移，然后一句话不知不觉间脱口而出，“胜基我喜欢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身后的人安静的一言不发，王祺有点紧张，甚至连呼吸也微微的屏了起来，眼角的余光不停的瞄着铜镜里的那个人，却看不清那人眼中的神色，不由开始忐忑起来。

朴胜基轻轻的叹了口气，王祺身体微微的发僵，紧紧的抿着唇不说话，然而身体立刻就被人抱住了，铜镜里两个人的身体挨得几乎极近，脑袋紧紧的贴着对方的，黑色与白色的发悄悄地开始在细小的微风中缠绕。

朴胜基愉悦的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居然有了点狐狸的感觉，“祺，还记得你醒来那天我对你说过什么吗？”朴胜基认真的看着铜镜里脸色微红的人，紧紧盯住对方的眼睛，“我说过，‘你是我挚爱之人’，所以，胜基会一直一直陪着祺，永远也不会离开。”

王祺的嘴角笑意一丝丝的扩大，狭长的凤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的亮起来，似是聚满了漫天的星光月华。

“祺，我听到你无意识的唤他的名字，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心如死灰，真的，那一刻，我甚至开始绝望。”朴胜基温柔的笑了笑，那时候，自己听着挚爱之人口中脱口而出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那一瞬间，是真的感到了彻骨的绝望，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眼角有一滴泪划过。祺，还是孩童的时候，我曾以为我会受不了那样的严苛的训忍不住哭泣，或者是在你倒下的时候会失声痛哭，抑或者在你醒来的那刻喜极而泣，然而事实上那些时候我能感受到的只有酸涩到疼痛的眼睛，但是却没有一滴的泪水，我哭不出来……

我看着那样那样渺小到几不可见的泪水，轻轻的划过自己的面容，然后落到你的眼角，最后消失在两人交缠的发丝间，看起来就像是因为感知了自己的泪水，然后两个人都开始流泪……

朴胜基看着王祺有点不安的眼神，轻轻的亲吻对方的长发，“我想过放弃的，我想，或许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无法替代那个人在你心中的地位，哪怕你其实已经忘记了他。”

“但是……，”朴胜基深深的凝视对方，“我想起那个夜晚，辛旽对我说，我最大的问题其实是不够自信，然后告诉我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祺，过去的我，其实也是软弱的，我一边想要努力的靠近你，一边又害怕，我怕付出了之后换来的其实是一场镜花水月，怕你真正的回想起过去之后就会离开我，于是一边挣扎一边裹足不前，我其实并不敢真的越过那个界限，我努力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但是却依旧不敢真的对你说出自己的心意。”

“所以，我觉得不甘心，祺，如果他在过去的十几年的时间里让你爱上他，那么，我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时间或者几倍的时间让你来爱上我，祺，我突然想起来最擅长的就是坚持和等待，那么，我怎么可能因为你无意识的一个名字就轻易的放弃，那样……真的是不甘心啊……”

“而且，”朴胜基笑的像只狐狸，松开眼前之人，从衣袖里拿出两个小小的面人，小小的面人有着几乎和两个人一模一样的容貌，只是做工却带了点粗糙“祺，因为这个，我更不能放弃了。”

王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是……自己被打晕的时候弄丢了吗？王祺转过头略微急切的看向朴胜基，掩不住的欢喜，“胜基？你怎么……”

朴胜基微笑着凝视对方的眼睛，“因为是祺要送给我的，所以，当然要好好保存。”

王祺恍然大悟的看着朴胜基，“胜基你去找那个捏面人的师傅了吗？是他修好的吗？”

朴胜基轻轻“咳”了一声，脸上有别扭的红晕和些微的腼腆，“我去找那个面人师傅，然后……请他教我，是我自己重新捏的。”

王祺傻傻的看着朴胜基，然后猛的扑过去抱住对方，笑容澄澈灿烂，“胜基，我很开心。”

朴胜基眼神闪了闪，然后悄悄的伸手扯下王祺梳发的发冠，银白如雪的长发一下子散乱起来，“祺，头发乱了，我帮你梳发，”

疑惑的看着自己突然散乱的长发，王祺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解，但还是乖巧的重新坐回椅子上，狭长的凤眸微微弯起，唇角的笑意惊人的美丽。

朴胜基重新拿起桌子上的木梳，一下一下认真的梳着那雪色的长发，眼底一片宁静温柔，脑海中突然想到曾经听到的一句诗词：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第16章　番外一：缘起

其实，最初的一切，开始的比谁想象的都早。

那是最初的时候，十里花灯绵延如海。

那时候，朴胜基只有两岁，所有人提到他的时候，都会会心一笑，哈哈，朴大人家的宝贝儿子嘛，白白的软软的小小的孩子，笑起来的时候两个浅浅的酒窝稚气可爱的不得了，抓周的时候居然抓了一把剑，现在已经会歪歪扭扭的拿着小木剑比划来比划去，然后又啧啧感叹两声，朴大人那样的温文儒雅的文官居然会生了一个武将儿子，世事真是奇妙啊。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朴大人的儿子将来并没有成为一名武将，他只是拿起了一把剑，然后开始守护和等待，为了一个人，一边绝望，一边痴狂……

却始终，甘之如饴，就像书中所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隔着院门，远远地就能听到街市上热闹的叫卖声，还有，人们兴奋喜悦的大笑声，那么的愉悦欢喜。

梳着两个小巧发髻的小丫鬟用手撑着脑袋，愁眉苦脸的看着他，“小少爷啊，老爷拉着夫人急急的出去了，说是去重温当年初见时，夫人花灯节里回眸一笑的惊艳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和老管家他们了。”小丫鬟的眼珠转啊转的，眼神里满是迫不及待的期盼“小少爷，如果你想去看花灯的话就对我笑一笑好不好，那样我就陪少爷你去看花灯好不好，据说今年的花灯绵延十里街道，好看的不得了。”

他其实并不是很懂这个平时一直照顾自己的丫鬟姐姐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丫鬟姐姐难得愁眉苦脸的样子很好笑，于是他一边用那纯黑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瞅着那个小丫鬟，一边咯咯的笑，清浅的小酒窝似是盛满了明澈澄净的湖水，漂亮的不得了。

小丫鬟抱着他偷偷的溜了出去，街道上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还有那些极其漂亮的花灯，一盏又一盏，小丫鬟看的目眩神迷，眼睛盯着一盏极其漂亮精致的花灯，繁复华丽的花瓣层层的展开，近乎华丽的美丽。

他觉得有点无聊，挣脱小丫鬟抱着他的双手，纯黑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街道上热闹的人群。

然后他就在在那重重人群，茫茫人海里看到了那个人，然后，一瞬间眼睛里失却了所有的色彩，天地间阖然无声……

那是一个极其精致的小哥哥，7；8岁的模样，狭长的凤眼流光溢彩，眉宇间淡淡的温暖柔和，唇边浅浅的笑意蔓延开来，那时他只是一个2岁的孩子，他还不懂的这是怎样的一种风华绝代，怎样的一种姿容无双，他只觉得那个小哥哥真好看，比父亲母亲还要好看，他看着那个小哥哥在街市上随意的闲逛，呆呆的迈着小小的步伐跟了上去。

但是那个小哥哥一直没有回头，也一直没有发现他，他跟的很累，小小的两条腿又酸又痛，他委屈的不得了，瘪瘪嘴就想哭出来，水光在眼睛里眨啊眨的。

前面的一个大娘突然拦住了那个小哥哥，他看到那个小哥哥很惊讶的看着那个大娘，一脸不解的样子，他想，小哥哥真好看，惊讶的样子也很好看。

那个大娘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指着他对小哥哥说，“你看你弟弟跟了你那么久了，就算兄弟间再怎么闹矛盾也该差不多了啊，看你弟弟委屈的，做哥哥的应该护着弟弟。”然后摇摇头走了。

小哥哥看看大娘远去的身影，又看看正望着他发呆的自己，好看的眉毛轻微的皱了起来，又突然笑了出来，然后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抱起了他。

他乖乖的在那个小哥哥的怀里不吵不闹，但还是觉得委屈，又觉得小哥哥怀里很温暖，还有一股好闻的香气，于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小哥哥好看的脸上亲来亲去，涂了小哥哥一脸的口水，心里开心极了。

小哥哥好笑的看着他，也没有嫌弃他的口水，拿了一个洁白的手帕帮他把脸擦干净，语气无奈但是轻柔，轻轻的哄着他，“是和父母走丢了吗？别怕，我带你找他们。”

他看着小哥哥，咧着嘴笑出两个清浅的酒窝，干净澄澈。

小哥哥愣了愣，然后抱着他开始找他的父母，他记得那天晚上小哥哥一直一直抱着他，一点也没有嫌弃他累赘，后来，小哥哥带着他走累了，两个人来到了一个湖边，湖里一盏又一盏的花灯绵延着顺着湖水漂流，似是一条灯海缓缓流淌。

他看着花灯的映衬下小哥哥好看的侧脸，扑上去大大的亲了小哥哥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的躺在小哥哥的怀里睡着了。

隐隐约约的，他听到小哥哥好像在说什么，声音有点难过，“明天就要离开了……入元其实根本就是一个质子吧……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呢？”

似乎有什么被脱下来然后盖到了他的身上，他隐隐约约的听到小哥哥的叹息，下意识的在小哥哥的怀里蹭了蹭，感到小哥哥抱紧了他，于是露出一个微笑安心的睡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熟悉的家里，母亲看到他醒过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紧紧搂着他，似乎是怕他消失了，那个一直服侍他的丫鬟姐姐哭得眼圈红肿的跪在那里，他努力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朝四周看了看，又迈着细细小小的两条小腿在院子里找来找去，但怎么都找不到了。

他扑到母亲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眉毛皱的紧紧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呜……小哥哥不见了……找不到小哥哥……

后来所有人都很感叹，朴大人家的小公子原来多可爱啊，笑起来多漂亮啊，无论谁看到了都想抱一抱亲一亲，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整天皱着眉毛扳着一张脸，原来玉雪可爱的孩子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哎……

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一切在冥冥之中已经开启了命运的轮盘。

缘起，于此……

缘起于十里花灯绵延如海……

后来，时光流转，一切兜兜转转终于尘埃落定，只是谁都不再记得那场十里花灯的相遇，亦不知道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