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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把酒问青天同人)追秋后传-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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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方才接到的教中密信,几个护法都该通知到了。”刀疤蹲下身翻看尸首,只见一个个面色青灰,再看牙齿内侧确有毒囊,喃喃道:“当真是无间道的人?”
“不是。若是无间的毒药,咬破后会迅速腐烂喉咙,可你瞧他们喉咙无异,只不过唇齿发黑,我看倒像是辽人常用的刀草,”余火莲指向树旁仰面倒地的一个白衣卫士,“李绰给过我一瓶刀草的解药,刚才我给那人服了一颗……”
刀疤顺着余火莲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白衣卫士果真嘴唇微动,似乎随时就要苏醒过来。刀疤神色一惊,抬头看了余火莲一眼,得到他的许可,立即出手一掌击毙那白衣卫士,站起身叹道:“看来不是无间的人,确是辽人假冒。少主独自行事时可要多加小心啊!”
余火莲哼笑一声算是听见了,继而转头牵了马离开。刀疤忙跟上几步:“有辽人暗中伺机,要不要通知宗主?”
余火莲脚下顿了一瞬,终是头也没回的说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就有辽人四处作乱。恐怕那密信就是宗主所发……”林间忽起一阵冷风,吹得衣角翻飞。余火莲仿佛觉得身体微凉,无意识的抱了抱双臂,只觉手臂处一片空落,心中不由一怔,继而自嘲道:从那日起,钢枪已不再随身携带,这一番拼杀过后,竟忘了呢。
纵马疾驰,穿过一片广阔的草地,极目远处是燃烧如火的红云。余火莲轻握缰绳,微闭双眼,感受着深冬里并不柔软的风擦过脸颊的隐痛。这一刻仿若化作了空中飞鸟,任自翱翔在高远的天空。
有朦胧的景象从内心深处浮起,本已忘却的回忆顷刻间冲入脑海。隐约想起那是驼叔出了远门,父子二人难得相处的一段日子。那日午后,展颢坐于花园里石桌旁与下属谈论教中事宜。年幼的火莲就在石桌上边爬边听着。他似是爬得累了,一屁股坐定,愣愣的看着眼前黑袍散发的男人很有些陌生,他抬起小手不住拍打桌面只想唤起注意,谁知展颢只顾与属下说着话竟全不理会。
心里没来由的一堵,两步爬过去一把掀翻了茶碗,茶水立时洒了展颢一身。展颢愤然站起身猛一拍石桌,口中吼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他倒也不怕,反而觉得展颢终于看见了他,方才不过是在同他玩耍,便也回应似的拍拍石桌,然后咧嘴格格的笑了起来。
展颢不欲与一个尚不会说话的孩子计较,无奈只得拭衣重又坐下,一手搭在桌上抓着火莲背后的衣襟,恐怕他再乱爬乱闹摔下桌来。也不知商论了多久,展颢忽觉得腿边一团温暖,而手里只握着一件小小的外衣,人却不在!俯身一看,只见火莲不知何时竟爬下桌来,扒坐在他的脚上。这一招金蝉脱壳把展颢吓得不轻。
身子顿觉一轻,是展颢扯着颈后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检查有无伤处。眼前是放大了的俊朗削挺的面容,双眸有暗沉的乌色郁结不散,似乎背负着深重的愁苦难以释怀,与驼叔温和憨厚的神情全不相同。在那段不长的日子里,展颢不放心下人照看火莲,走到哪儿都带着这个麻烦的小东西。火莲也不厌烦反倒觉得万分欣喜,因一只有力的手拽着背后的衣裳,像拎包袱一般将他拎在了半空。他仿若作了空中飞鸟,感受着轻风拂过脸颊,挥动着双手踢着双腿欢笑。在他的视野里,有四周新奇的景物,还有展颢深深浅浅的脚印。
尘封的记忆像一场梦,眼眸轻启时,视线朦胧,只看得到红霞铺散,霞光漫天席地。彻骨的寒风吹不散烦忧,心头巨石反而更重,压得他好累。火莲敛眸苦笑:既已被爹放弃,或许有些事,本就不该记起。
自那日后,秋娘为陪伴火莲已在陈府住下。偶尔遇上展颢过府看望陈熙,夫妻二人无话可谈,视如陌路。火莲瞧见秋娘曾暗自伤心抹泪,想着这一回全因自己害得父母失和,心中难过不已。
傍晚时分,火莲在陈府早早用过晚饭独自回房。秋娘瞧他神色淡漠,也不说话,心中不免担忧,便也辞席前去看望。夜色深重,竹水轩的屋里亮着烛,有孤寂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火莲……”秋娘几次叩门无应,只得轻推开房门,入眼是堆了满桌的小木牌,火莲正全神贯注的伏在桌边往木牌上刻字。心中一奇,上前两步细看,只见木牌上皆刻着“余火莲”三字,秋娘将他耳际散乱的头发轻轻缕了一缕,微笑问道:“火莲为何刻写自己的名字?”
火莲如梦初醒,这才抬头望去,唇边笑意极浅:“因这名字,是爹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了……”仿佛说不下去,便垂下眼帘,拾起一块木牌静静摩挲着刻印,眼里全是灰暗之色。
秋娘闻言心头一痛:“火莲如何这样说,他……他不是还教你武功?传授你枪法么?……”目光掠过书架上一个雕花长木盒,木盒里封存着三段锁链钢枪,秋娘取来木盒放于火莲面前,“我听展颢说起过,这锁链枪,是他当年亲手制作而成,火莲也不要了吗?……”
火莲定定的看着那木盒半晌,眼睫微颤了颤,像是犹有余惧,伸手推开些许。秋娘紧紧握住火莲的手,许久才助他恢复指尖的热度。“爹曾给我的,我又能留住多少呢?”火莲强压下内心苦意,摇了摇头,声音清冷的道:“……要不起了。”
将军府的堂楼后身有一块不小的空地,院墙残破,院内四围枯树挂雪,甚是荒凉。
夜色如墨,展颢独坐于院庭中央的石桌旁闲适的品茶,神色淡然平和,像是在等什么人。手臂上的伤口刚换了药,此时仍有些疼,这疼却比不了心头的烦忧,脑中有个年轻的身影闪过,顿感焦躁。因高手对决,意在攻心。心若是乱了一步,便会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收敛心神,抬目一扫,视线掠过枯枝沙地毫无停顿,却看了个仔细。他手握茶碗,许久未动一分,侧耳细听,觉得周围异常寂静,只在东南方向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
那细微的呼吸若有若无,却又丝丝缕缕的渗透在空气里,像是溪水里抓不住的鱼,明知道就在某个方位,却难以判断清楚。他仍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轻搭碗盖的手指略微绷紧,仿佛有利箭扣在弦上,随时就要扑射开来。
忽的手袖一抖,一方洁白的丝帕疾飞而出,爆裂的风声过处,三柄细骨短剑已齐身而断,断口平滑如削,剑尖扎在身旁五步远的土中,剑柄落地激起细碎的石砂。展颢敛眉侧头往地上看了一眼,深邃的眼眸里顿有厉芒激射,唇边带起冷然笑意。
“我还道是什么人在暗处虎视眈眈。原来是耶律家的老七,当真不似兄长那般直勇。想不到你做事竟如此深思细虑,谨慎至极。”展颢掀起碗盖缓缓拨动茶叶,声音不高不低,像是自言自语。那浑厚的话音却清晰的传出很远,因东南树丛里传来一声低叹,来人自嘲的笑道:“只可惜我的对手满腹奇谋……原来你身体根本无恙,过血治陈熙的毒伤全是假意!而你臂上的伤口……”
“若是不让你的手下刺我一剑,又如何能引你出现。”地上三段锋利的剑尖闪着森冷的寒光,展颢心知这不过是耶律夜希在试自己的功力。他本想坐等仇敌找上门来一举击灭。如今这一接招,是成也是败。念及此处不禁微微叹息。
“莫飞是你的人……”一句问话,却说得平缓无波。夜色暗,看不清他的眉眼。展颢饮了一口茶,起身踱开几步,“可你的人,并没有一心为你……这些天我故意将莫飞带在身边,以他的聪明,早该察觉陈熙已被暗中转移,并不在陈府。我是故意要告诉他真相,可他却没告诉你。”听着树丛里久无回应,展颢眉峰一挑,面朝东南方位哼笑道:“看起来,你的人似乎想用我的手,杀了你……”
耶律夜希略一沉吟,“啊,我早该料到。他终究背叛了我,不是为你,是为了你的孩子。毕竟是多年相伴,情深难解。”低沉的声音里全无忧伤,反倒带着点阴阳怪气的调笑意味,“你的孩子,你的发妻,似乎相处的甚为融洽……哈,这倒是意外得很!”
展颢闻言眉心一皱,声音提高几分:“休提旁人!当年是我杀了耶律隆,你既要找我报仇,我就站在这儿等着你来杀,杀得了我是你的本事,何必牵扯无辜!”
“无辜?谁是无辜?……我倒是真不明白,展将军一世聪明,却分不清血亲!你将仇人的骨血视为己出,却把自己的孩子弃于千里之外,许久不问安好!”耶律夜希说着笑了起来,笑声里似有寒冰摄心,“哼,你且看看,余火莲都背着你做了些什么。”
有一道锐利的气流自树丛飞掠而来,展颢抬手一衔,却是薄纸一张。目光一扫,只见那信纸上书写挺秀字体,角落盖印。心里猛然一凛,原来火莲竟私下与赵祯通信?展颢面上神色未动,团了信纸攥在手里,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这是我的意思。”
树丛里传出笑意更胜,“展颢,你以为你能洞悉一切,却逃不过命运安排。在你的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我知道的比你多,而你却还被蒙在鼓里!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没有谁是真的无辜!”
树丛中有人影闪过,似是越墙而去,嘲讽的笑声渐远。展颢却没追上去。他站在原地,抬目望天,只见静夜星空,浓云遮月。
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硌在心头,就连呼吸都不畅,哀伤的流光在眼中闪过,手指间有纸沫飞扬。
作者有话要说:

☆、一念之仁

展颢离开堂楼来到书剑阁,打开暗门进入隔间,莫飞已经昏迷了一整天,此时正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口角冒着血珠。屋内光线昏暗,他浑身无力,头痛欲裂,睁开眼却看不清楚,只觉一抹玄色身影立在床边,全身散发着摄人的冷意:“你这毒中的诡异,在中原并不多见……”哼道:“无间中使尽出不凡之辈!”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莫飞仍是轻声说道:“……谢谢你救我一命。”视线涣散,看不到展颢的表情。回忆着昨日自己被毒伤所苦,在陪同宗主去往陈府的途中晕倒,心中不由一沉,毫无疑问,展颢已从他的伤势中瞧出了端倪。
深吸了口气,不禁一惊,断断续续的问道:“宗主探了我的毒,已经知道我的底细,却居然……没有废了我的武功?”
“此时废去你的功夫就等于杀了你。你毒伤已深,若是没有真气护体,就算我为你解了毒也撑不了许久。”展颢沉默了一阵,负手道,“我在你身上发现了缓解你毒伤的药丸,是辽人给你的?为什么不吃?你临阵倒戈,就不怕他们报复你么?……你本来是如何打算的?”
“我有个妹妹,在耶律夜希手里作人质,多年来受尽他的凌辱。我要他死!可他武功高强,我杀不了他,我希望你可以杀了他……”莫飞低声道,“我本想,七王来找你报仇之时,你二人战在一处,我就可以去北院王府带妹妹逃离……”
展颢截口道:“可没想到,自己先撑不下去了?……看来我让你失望了。那辽人谨慎至极,多番试探下已知并无胜算,转而离去了。如今他没死,你妹妹想必凶多吉少。”展颢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莫飞震惊且略带希冀的眼神,淡淡的道:“你告诉我这些,是要与我合作?想让我救你的家人么?”
展颢的语气冰冷,想来是不愿意的。他当然不会愿意,一个敢在他眼皮底下埋伏作乱的人,不被他挫骨扬灰已是万幸,如何还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是自己体力不支毒发昏倒导致计划大乱,已陷妹妹于险境,莫飞念及此处全身如坠冰窖,心里乱作一团,呼吸越发急促,一连呛出几口鲜血。
展颢眉心轻蹙,想着这个孩子在无间道长大,由他亲自传授武功,却竟是来历非常,在身边埋伏了多年,着实可恨。可见他此时气若游丝,眼底灰茫,被毒伤折磨得几乎去了半条命。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此时心里也是一紧。
展颢取来手帕略微擦拭莫飞嘴边不断涌出的鲜血,突然衣袖被莫飞反手拽住,莫飞虚弱的道:“我只求你,我的事,不要告诉我哥……”
展颢的眉心皱起来,脸色变得更为阴沉,莫飞又道:“我知我没有资格要求你。我们来做个交易。陈熙中的毒,你束手无策,而我却知道那解药的药方。如果你还想救陈熙一命,就请你答应我的请求。”
展颢敛起眼眸,略一思量,颌首道:“好。”他取来纸笔,莫飞拼力支撑着坐起身提笔却颤个不停,展颢知他身体匮乏无力,此事一时之间急不得,只得叹道:“你再休息一晚,明天,我要看到药方。”展颢助莫飞服下解毒汤药,然后封了全身大穴使得莫飞无法逃离。
余火莲坐在竹水轩的房顶上,看着陈府各处厢房的灯火渐次熄灭了,夜已深,风凉彻骨,鼻子一酸,打了个喷嚏。朝向秋娘的房间看去,再次确定她已歇息安稳了,这才跳下房顶,进屋取了木盒中的钢枪,直向花园后身的习武校场而去。
他不走园中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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