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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帝皇书 作者:星零(晋江金牌vip11.05完结)-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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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安乐翘腿躺在枫叶上,闭眼养神,听到走近的脚步声,睁眼——洛铭西一身绛红长袍,靠在不远处的歪脖子树上,很是煞风景。
  “京城传闻,东安侯府大小姐半月前入国安寺上香还愿,巧遇五皇子,两人一见钟情,这才成就了一段人人艳羡的佛缘佳话。”
  任安乐懒得瞅他,“你什么时候在意这些八卦之事了?”
  洛铭西低沉的声音传来:“赵小姐初入京城,带她去国安寺的是齐南侯世子的夫人。”
  尽人皆知,齐南侯世子赵岩,乃东宫第一幕僚。
  任安乐眉毛微挑,没有出声,洛铭西缓缓开口:“梓元,韩烨在为帝承恩入选东宫竭尽所能……”
  “那又如何。”任安乐朝他望去,嘴角勾起,眼底讳莫难辨,竟有凉薄之意:“与我何干?”
  半晌无言,洛铭西垂眼,打趣道:“也不尽是坏事,若帝承恩是个温婉贤淑的性子,也算我们还他一个太子妃。”
  话音刚落,天色陡变,大雨磅礴,洛铭西转身朝山下走去,行了几步回转头。
  任安乐站在巨石上,雨水自她衣袍上滑落,瞬间被蒸发,不湿一分。
  墨黑长发,玄衣曲裾,雨雾中,身姿皎皎如明月。
  洛铭西嘴角轻抿,露出笑意。
  韩烨,你定然不知,这十年,你究竟错过了怎样的帝梓元。

    第四十章

  安宁公主是大靖王朝唯一一个未出嫁却能出宫建府的公主,在她戍守西北的第二年,嘉宁帝力排众议,圈西郊数里,为长女修建了富丽堂皇的府邸,直到三个月前安宁公主自西北归来,公主府才算迎回了主人。
  平日里公主府极少有人敢登门拜访,全因安宁公主将她在西北的亲兵全数带回,守卫府邸,加上公主放荡不羁的传言愈演愈烈,如此一来,原本生了和皇家结亲心思的世家纷纷偃旗息鼓,毕竟好日子享受惯了,谁也不想娶尊杀神回家不是。
  这日,公主府邸后院,赵福苦着脸,看着躲在廊檐下胆颤心惊的几位公主,对着院内连连喊道:“长公主,您小心点,八公主还小,可经不得吓!”
  院内空地上,安宁一身劲服,英姿勃发,势不可挡,长剑在她手中如出海蛟龙。剑气横飞,枝叶洒落在几位小公主头顶,惹得她们惊奇兴奋得哇哇大叫,稳坐的韶华虽白着脸,眼中亦有几分向往敬服。
  风止,剑停,安宁长舒一口气,把剑交到侍卫手上,拿起布巾擦汗,朗声道:“赵福,她们是我大靖公主,怎么能小家子气,小八,明日让侍卫带你去围场狩猎,练练胆子。”
  八公主才七八岁,迈着小短腿从椅子上跳下来,眸子乌黑发亮,学着安宁的架势抱拳,清脆回答:“是,大皇姐。”
  安宁走近,拍了拍她的脑袋,很是满意,朝赵福看去:“赵公公,来我公主府何事?”
  赵福正瞅着公主府满府侍卫,没半个侍女伺候浑身不自在,突然被点名,一个激灵回过神,忙道:“殿下,陛下让您出席三日后的宗亲宴会……”
  “不去,五皇兄刚定下亲事,他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做什么。你替我回禀父皇,我和几位将军约了练兵,没时间赴宴。”自安宁回京后,但凡皇宫有宴,嘉宁帝必让她盛装出席,希望能博个好名声早日择定夫婿,如今她一听这话便头疼,躲都躲不及,哪还会送上门让人当猴子耍弄。
  赵福面露难色,“公主,陛下宣了各家世子前来,您好歹也露露面。”
  安宁眼一瞥,带了几分凌厉的煞气出来:“哪家府上的,我先去会会!”
  要让您会会那些世子恐怕连渣滓都不剩!赵福脸皮一抖,灵光一闪忙道:“殿下,届时帝小姐和洛小姐皆会出席,您回京后还没见过帝小姐吧,陛下说不准会在那日定下太子妃人选,您若在场,也能替太子殿下分忧,说几句好话。”
  安宁擦汗的手一顿,沉默半晌才道:“好吧,三日后我会赴宴,你把她们送回皇宫。”
  说完径直朝书房行去,龙行阔步,将一众公主扔给了赵福。
  时近半夜,书房内,安宁靠在软榻上翻阅兵书,侍卫泡了一杯浓茶进来,放在榻前,安宁抿了一口,伸了个懒腰,“还是咱们边塞的茶叶好喝,那些江南进贡的雨茶,也就只有那些整日吟诗作对的文弱书生喜欢。”
  侍卫听着安宁的感慨,随意瞥了她一眼,疑惑道:“公主,您……”
  “如何,我说的不对?”
  “不是。”侍卫面目肃然,端着托盘边说边退:“属下今日才知道公主之才冠绝古今,这书要倒着才能读。”
  安宁一愣,垂眼,看着膝上倒盖的兵书,叹了口气,扔到一旁。
  帝梓元,如今你该是什么模样了……
  未及感慨完,她一晃神,手里端着的茶杯落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深夜格外清晰。
  安宁抬眼,望向窗外被黑暗吞噬的夜空,地面蔓延的茶渍倒映出她模糊的面容。书房内安静而冰冷,她神情恍惚,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就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和……那个窒息的夜晚。
  无论在西北经历多惨烈的战役,无论被多少敌人包围,她都未如那夜一般害怕绝望过。
  十年前,深夜。
  “公主,不好了!”慌乱的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安宁,她睁开眼,看见良喜从殿外跑进来,连滚带爬,“公主,宫里到处都在传靖安侯谋逆叛国,陛下大怒,降旨赐帝家满门死罪!”
  安宁一下子直起身,只着着里衣就从床上跳下来,抓住老太监的领子,怒气十足:“你在胡说什么,靖安侯怎么可能叛国,谁在传这种谣言,不想要命了!”
  良喜哭丧着脸,“公主,奴才没说假话,左相在帝家搜出了靖安侯爷和北秦勾结的证据,陛下刚才降下圣旨,太子殿下今早一个人偷偷跑到帝北城去了,让奴才知会您,免得您担心。”
  安宁手一松,喃喃道:“和北秦勾结?这不可能,父皇一定是弄错了。”
  “哎哟,我的殿下,慎言慎言。”良喜一把捂住安宁的嘴,小声道:“陛下是天子,金口玉言,怎么会错。”
  安宁挣脱良喜的手,神情惶急,“我去求皇祖母,她最疼梓元,一定会相信帝家没有谋反之心。”
  说完光着脚朝殿外跑去,良喜拉之不及,只得颤颤巍巍跟在她身后。
  冷意从四肢百骸沁入心底,安宁抱着腿蜷缩在榻上,闭上眼。
  从宁瑜殿到慈安殿,长长的回廊,曲折的小径。那一晚不知为何,整座宫殿好像突然空寂下来,她数不清自己在黑暗中跌倒过多少次,只记得慈安殿守卫森严,她情急之下翻过后殿佛堂的小门悄悄跑了进去,身后的老太监良喜吓得浑身发抖,还是视死如归的跟在她身后。
  后来,她一直想,若是那晚没有去过慈安殿,她这一生,是不是便会带着母妃的祈愿——安宁一世。
  “主子,左相刚才送来密信,帝北城大局已定,让您无需再担心。”安宁本来要走出佛堂,突然听见外间的说话声,急忙拉着良喜藏在了佛像后。
  吱呀声响,佛堂的门被推开,月色照进来,她隔着布纱小心翼翼望去,瞥见那两人的脸,猛地一怔。
  太后一脸肃容站在佛像前,她身旁立着的是慈安殿总管张福。
  “靖安侯如何了?”太后的声音冰冷而森然,和平时慈祥濡沫的模样大相径庭。
  张福停顿了一下,才回:“已经在帝北城自尽了。”
  佛堂内有瞬间的静默,太后垂眼,拿起案桌上的木鱼轻轻敲起来。
  “死了也好,免得看到帝家大厦倾颓,到时生不如死。”太后顿了顿,又问:“陛下降旨了?”
  “是,陛下降了两道圣旨,一道秘密送往西北,令忠义侯和施老将军拦住叛乱的帝家军,还有一道让礼部尚书亲自带到帝北城,赐了帝家满门死罪。”
  “好,皇帝总算舍了妇人之仁,不枉哀家为他筹谋至今。”
  “只是……”赵福期期艾艾停住了口。
  “只是什么?”
  “陛下虽赐死帝家满门,但是听赵福说陛下饶了帝梓元一命,让龚尚书把她带回京城。”
  太后嘴角笑容一敛,淡淡道:“一个孤女,留条命堵举朝谏言也好。等过个两年,让她暴毙便是。”说着漫不经心指向张福:“你此次大功于朝廷,哀家会赐你家门荣光,福荫张氏一族。”
  “谢太后。”张福大喜过望,跪地磕头谢恩后站起身,行上前弯腰托住太后的手,谄媚道:“是太后您计谋巧妙,否则就算奴才偷出了陛下的私印,靖安侯也未必会相信那是陛下的密信,将帝家八万大军派往西北……”
  “帝永宁和陛下是自小的交情,即便是我下旨,他也不会把帝家军调往西北。告诉姜瑜,一定要把那封密信找到,毁了它。”太后声音冷沉。
  佛像后的安宁被这番话骇得倒退一步,一双手从身后及时探出捂住了她的嘴,她回转头,良喜神情惊恐,站在她身后,使劲摇头让她安静。
  布帘被扯动,烛火飘摇,太后猛地抬头朝他们藏身之处看来,声音尖利:“谁在那里?”
  安宁脸色惨白,听见脚步声靠近,一动不动,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的老太监骇得浑身颤抖。
  “喵……”猫叫声突然响起,一只圆润富态的波斯猫从佛像后跃下,从窗户口跳去,瞬间不见踪影。
  张福停在布帘前,舒了口气,转身对太后道:“太后,是齐妃娘娘养的猫,前几日说是跑丢了,正寻着呢,殿外守卫森严,没人能闯进慈安殿来。”
  太后点头,面容稍霁,摆手道:“你下去吧。”
  张福一愣,“太后,已经夜深了,您还是休息……”
  “不用,帝盛天不在,哀家要好好替她帝家子孙超度。”
  张福行完礼退了出去,森冷的佛堂内唯剩木鱼敲响的声音,烛火飘曳,如鬼魅一般让人不得安宁。
  木鱼声响了一夜,待天明之时太后才从佛堂离开。良喜抱着浑浑噩噩的安宁从佛堂后门小心翼翼翻出来,带她回了宁瑜殿。
  “良喜,放我出去,我要去找父皇,帝家没有勾结北秦,是皇祖母她……”安宁尖叫着推搡老太监,抖着手去拔房门木栓。
  “公主,您不能去啊。”良喜噗通跪在她身后,“圣旨昨夜就送出去了,您就算说出来也于事无补啊!”
  安宁顿在原地,回转身,小眼通红,“良安,帝家一百多条人命,还有西北的将士……”
  “可那是太后,陛下的生母,您的亲祖母啊!”良喜老泪纵横:“天子令出,朝野尽知,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韩家定会江山不保。陛下一定不会撤回圣旨,问罪太后,你要是去了,只有死路一条啊!”
  安宁瘫倒在地,喃喃道:“我该怎么办?太子哥哥不在皇宫,我该怎么办?梓元该怎么办?”
  “公主,这件事您千万不能告诉太子殿下,殿下若知道了,咱们大靖就没有储君了,您也不用担心帝小姐,陛下保住了她的命。”良喜抱住安宁,声音疲惫,掩住了她流泪的眼:“您记住,千万要记住,一定要忘记昨晚的事,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看到,这辈子永远也不能说出口。”
  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一世,永远也不能说出口。
  那是良喜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第二日,这个从小照拂她长大的老太监自缢在阴暗冷沉的太监房里。
  安宁知道,良喜是为了保住她。
  自那日起,她大病三个月,足不出殿,病愈后返回泰山,下山后戍守西北,成了大靖边疆守将,一晃便是十年。
  她在西北饮最烈的醇酒,杀最悍勇的敌人,可却永远都不敢靠近埋骨八万帝家将士的青南山。
  她有生之年都不能展颜,也不能回京做那个富贵安乐的长公主。
  晨曦初明,安宁睁开眼,望着泛白的天色,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涩悲凉。
  帝梓元,你说,我欠你的,这一世,怎么还?

    第四十一章

  距离皇室宗亲宴会还有一日光景之时,安宁长公主的拜帖悄悄送到了锦园。
  满园上下皆知刚回京的新主子对安宁公主的拜访格外看重,是以卯足了劲布置安排,来讨好这位甚得太子之心的帝家孤女。
  只是时已至,等候在大门口的侍女没有瞧见华贵的公主御驾,只见得一辆由侍卫执鞭、简单朴素的马车停在锦园面前。
  侍女瞅了一会儿,感慨一句‘马如其主,兵如其主’。
  锦园外,一人一马安静威武护着马车,肃杀之气迎面扑来,让她硬生生停在自家大门口不敢上前询问。
  马车内,闭目养神半晌的施诤言抬头看了一眼神游天外的安宁,在她头上嘣脆敲了一下,“你已经磨蹭半柱香了,还不进去?”
  安宁甩开他的手,嘟囔道:“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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