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武-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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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和钱胖子死了，一开始威风凛凛的三个人现在也已死了两个，只剩下一个被打断了双手的魏宗贤，死神最后带走的，是赵高和钱富二人，乌风酒楼这座巨大的繁华的喧嚷的窠臼，就是他们最后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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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虎脸色非常难看，他终于知道杀人是一种什么感觉了，这是一种奇特的，恐惧的，战栗的感觉。以前他以为，杀人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和杀死一头魔兽根本没有差别，然而，他所有的臆想都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下他得意的头颅。
他怔怔地站着，动也不动的站着，似乎在想些什么。木钦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连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看着燕虎，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幻着，他不明白燕虎为何如此，一开始的时候他分明看到燕虎对这个胖子露出了那么强烈的杀意，但是真正杀死他的时候他却连一丝快感都没有，连一丝大仇得报的欢喜都没有。
他是不明白，但是他不会问，除非燕虎自己愿意告诉他，否则他便不会问，他从不强迫别人，就像他去玉春阁的时候，他也不愿强迫别人来告诉他什么，而是用金钱去交换自己所要的东西。他就是这样，从不强迫别人，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直到未来的某一个人的出现，木钦才终于表露出了那种强迫的意愿，那种少年懵懂而激烈的意念。
燕虎思量许久，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叹息声从玄廊的这头，一直延伸到它的尽头。
人在心中有烦恼抑或是碰到难题的时候，总是免不了叹上几个气的不是吗？
燕虎一向是个乐观开朗的人，记得他在大山里的时候曾经对炎武说过，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叹过气，他总是笑着，不停地笑着，然而，这一个月来，他却已不知叹了多少了气，叹息声若是能够叠加起来的话，只怕他的叹息已经能够穿透群山万壑了。
无论我们怎么绝望，怎么难受，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不得不去面对生活，现实的惨痛的生活。燕虎终于抬起了头，他的脸上依旧覆着笑容，只是笑得有些僵硬，他的眼眸中，也似乎少了几分生气，他还是变了，他变得会伪装自己的情绪了，他变得惆怅感伤了，他看着木钦，说道：“走吧，你不是要找炎小子吗？”燕虎说完之后朝玄廊里面走了去，走着他来时的路，这一次他忽然觉得自己走得那么快了，似乎连这样徐行漫步都比他刚才狂奔的时候还要快上好几倍，他忽然觉得这条过道那么短，仿佛只要蹬几个大步就到尽头了。
这其实是由于心境，他刚才的心境和现在的心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了。
木钦深深地看了一眼燕虎，他漆黑的瞳孔似乎深不见底，一眼就能够看穿别人的心思似地，他看出了燕虎的不自然，然而他却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恩，他在吗？”他跟在燕虎身后，朝里走去。
燕虎点了点头，笑道：“他当然在了，只是他现在又昏过去了而已！”
木钦闻言惊道：“昏过去了？这是为什么？”他说得那样焦急仿佛炎武是他的什么人一样。
燕虎不解地看了一眼木钦，他不明白木钦为何对炎武这般关心，他摆了摆手，示意木钦说炎武没事，继而说道：“他只是像上次去武堂测试时那样昏过去了，你等等去看看就知道了。”
木钦没有答话，点了点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地，将包裹递给燕虎道：“哦！对了，这是你们的包裹，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我在赵高家里找到的，不知道他卖了什么东西没有。”
燕虎接过包裹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和兴奋，他觉得今晚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由于这个包裹。他连看也不看，直接将包裹负在背上，淡淡道：“没事，无所谓了。只要够买两本武技书就行了，”他忽然站住了，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继而说道：“等炎小子醒过来后，我们也该回家啦。哦，对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要谢谢你帮我们找回包裹，谢谢你帮我拦住了钱胖子……”提到钱胖子的时候他不禁一顿，眼中似乎多了几分怅然，接道：“总之多谢你了，否则我们这一趟就等于白来了。我记得别人都叫你，嗯？钦少爷是吗？”
燕虎只有在向木钦道谢的时候才又有了几分原本的样子，木钦闻言一笑：“钦少爷！哼哼，那是别人畏惧我才会这么叫我。你叫我木钦或者叫我小木就行了。你刚才说，你要买武技书是吗？”
燕虎咧嘴笑道：“那我就叫你木小子吧！哈哈，就像我叫炎小子一样！是啊，不然我们也不会跋山涉水地来到镇上了，这趟来就是为了来给庄子里的孩子们，买几本武技书的。”
木钦嘴中喃喃道：“木小子？呵呵，倒是有趣！”他笑了几声，笑得明朗，就像孩子一样，他这么俊秀的人笑起来的时候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此时他是发自内心的笑，他喜欢别人亲切地叫他，叫他什么都行，哪怕别人叫他说，木鸡，木头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称呼，也比叫他钦少爷要让他开心许多。这种亲切感是他最在意的。
木钦接着说道：“武技书是吗？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可以在我们家的铺子里买。我们家就有专门卖这类东西的店铺。需要吗？”
燕虎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这件事情总算能够解决了，也就是说他们就快要回家了，他怎能不开心？他大笑道：“当然需要了，我们就是几个山里人，什么也不懂的。木小子，那就麻烦你了，那你们铺子有收东西吗？我得先把这东西卖了才有钱买的。”他指了指包裹，朝木钦示意。
木钦朗声一笑，说道：“男人之间讲究这么多干嘛！还谈什么钱，我送你几本就行了。”
燕虎不是一个爱占人家便宜的人，他还是坚持说要公平地跟木钦进行交易，二人僵持不下，木钦只好妥协了下来，只好说：“这件事等过几天再说吧，反正现在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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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路交谈着走到了房门前，一番交谈下来二人都不禁对对方生出几分好感，木钦喜欢燕虎这种爽朗的性格，燕虎则是天生就对小孩子有种喜感，特别是像炎小子他们这个年纪的还未成年的小孩子，这二人倒是趣味相投，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当他们来到门前的时候，魏宗贤颤抖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站了起来，看到燕虎提着血淋淋的钢刀走来的时候他又害怕地跌坐到地上，含糊不清道：“燕虎兄……都怪……我鬼迷……心窍，我魏宗贤……我该死……你如果要杀我的话……我也不会反抗的！我只是觉得……太对不起……燕虎兄了。”他的牙齿被炎武打得参差不齐，连说话也说不清楚了，到这个时候他还不忘玩弄心机，以期燕虎能够放过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燕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他，他所有的怒气也随着钱胖子的死熄灭了，他朝着魏宗贤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走吧，算我燕虎瞎了眼！”魏宗贤还是从燕虎故作严肃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不忍，他心中冷笑着道：“你会后悔的！哈哈哈哈！”他嘴上却连连道：“多谢……燕虎兄，多谢……”
就在这时范胖子带人上来了，上面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下面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特别还是在楼梯口，二楼的侍者发现了动静之后下去告诉范胖子，范胖子怒气冲冲地带着七八个人冲了上来，但是看到了木钦之后却卑躬屈膝谄媚笑道：“原来是钦少爷在办事啊，怎么，这个狗腿子惹着您了？我帮您出出气！”
燕虎闻言对木钦道：“木小子，算了吧，我不想多难为他。”木钦也知道燕虎是个怎样的人，他也不想让燕虎心中多添难受，他转过身来，笑着对范胖子道：“范胖子，把房间里的尸体都清理掉。”范胖子闻言心中一惊，嘀咕道：“到底死了多少人啊，刚才楼梯口就死了一个胖子了，莫非还有人死？”他却不敢将心中疑虑对木钦说，他谄媚地诺诺应声，接着就听木钦指着浑身是血的魏宗贤，笑得像春花一样灿烂地说：“打断这个混蛋一条腿，然后给他一个金币，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愿意强迫别人，那一个金币就当买它的一条腿。”他本想转身走进房内，却忽然回头道：“对了，别在这里打，我不喜欢杀猪一样的声音。还有，打完后给我扔出去！”
木钦发号施令一样的发出一连串指令，范胖子却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诺诺点头，然后恶狠狠地把魏宗贤拉下去，魏宗贤被拖走的时候嘴中还失声道：“不……不……不要……”可是没有人理会他的叫声。
远远地，他们忽然听到了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就像杀猪一样地惨叫声从远处悠扬传来。
木钦冷冷一笑，朝房中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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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虎和木钦走进房中，这时候燕雯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看上去清丽秀美，只是眼角旁还有两道浅浅的泪痕，看到燕虎和一个英俊少年走了进来，她不禁心中又是一怕，此时她真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死死抓着燕虎的一角不放，警惕地看着木钦。
木钦却是没有看到燕雯的目光，他朝炎武走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转身朝燕虎一甩头，说道：“走吧！”燕雯还是害怕不已，燕虎温柔地对他笑了笑说：“没事了雯雯，这是木小子！和炎小子一样都是了不起的少年！我们不住这里了，我们在他家住几天，他要帮我们处理武技书的事，然后等炎小子醒来了以后，我们就回家！”
燕雯听到最后两个字眼的时候泪水不禁涌出，喃喃失声道：“回家……回家？虎哥，我们要回家了吗？回家……”燕雯也已不是一开始的燕雯了，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对于燕虎极为依赖，这一场变故就像噩梦一样缭绕在她的心头，在杀死一个开朗的燕虎的同时，也杀死了那个娇艳如花的燕雯。
燕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回家，回家啊！”
燕虎终于明白了，什么才叫做温柔，这是以前的他所不明白的一种情愫，然而，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之后，他终于明白了！
只是这代价，实在太大了！
燕家庄就是他们的家，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想要回到那个山清水秀的燕家庄过。
无论是谁，在受到委屈的时候，岂非总是会想起家？想起心中最温暖温暖的家！
对他们来说，只要回到燕家庄，一切噩梦就都结束了，他们可以开朗地大笑，没有人会鄙视他们，没有人会嘲弄他们，他们又将受到尊敬，受到爱戴。
燕家庄的一切就像一个迷幻美满的梦境一样，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那个燕家庄，那个民风淳朴，风景秀丽的燕家庄。
他们最牵挂的就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那个咧嘴龇牙的时候能够看到许多蛀牙，说话的时候还会漏风的少年——燕小虎！
良久，安抚好燕雯后，燕虎才对早已站在门外的木钦说道：“木小子，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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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乌风酒楼的时候，冷月依旧高悬，夜色依旧如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曾为之变动过哪怕一丝一毫。
天地本就是如此，这世间还有什么凄厉可怖的事情，是它们亘古不变的岁月里没有见过的？天地早已麻木，对这苦厄凄惨的人间早就不予慈爱。
真正叫人毛骨悚然的阴险用心，才刚刚要拉开序幕！
燕虎三人不久后遭受到的所有剧变，苦厄凄惨的剧变，正是由于他方才的不忍，正是由于那个心怀怨恨的魏宗贤！也正是魏宗贤的阴险，才真正促使炎武的成长。
只是，这成长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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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寂寂，冷月幽幽，厉风瑟瑟。
黑夜本就是掩盖罪恶阴谋的完美幕布不是吗？
黑夜终会过去，然而。
苦难却似永无止尽。
PS：第一卷完，明天一次性把第二卷更完，前面两卷是炎武的个人传，属于作品相关吧。
第三卷才是真正的正文。
前文 炎武个传【二】
第一章 木家（上）
木家（上）
该如何论述时间行驶的快慢？有时候我们觉得度日如年，有的时候我们却又感觉犹如白驹过隙。当我们的心被一件什么事情说牵挂着的时候，岂非总会觉得每一秒都那么漫长？而当我们的意识陷入了迷惘浑噩之下的时候，我们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然过了一生。
冬天的太阳给人送来温暖，普度着这寒冷的大地，间或飘过几朵白云，并不浓厚，飘飘渺渺地掩映着天宇中那巨大的金黄色光球。
自那个夜晚之后，到现在已经足足三天了，炎武三人这三天来一直都住在木家，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燕虎和燕雯似乎遭到了极大的打击一样，从那天起到现在一直都死气沉沉的，连笑容都变得极少了，从前两个快乐的人儿，现在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