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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嫡妻奋斗记-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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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娘摇头。
“你……”秦云衡拂袖而起。十六娘原当他气急了要走,正是心头畅快,却不料他竟是去关了门,转身又回来了:“你夫婿今儿差点死在宫中,你却是一点儿也不在心?”
“将军都受了四品衔了。”十六娘冷冷道:“再者,奴看您好得很。如若真遇了险,现下还有这份精力与奴缠搅,那倒是难得了。”
秦云衡咬了咬牙,道:“我累了,先去歇着。你也早点休息。”
“奴恭送……”
下半句话还没说完,十六娘便看着秦云衡径直走向她的内阁。
“你做什么?”她终究是忍不住,跳了起来——秦云衡要是今晚在她这儿睡,她还不如将就着在地上躺一夜!
和他同榻,她疯了么。如今和他说话她心头都像被热油浇一般!真若是一张榻上睡了,她实实不敢信自己不会恨得半夜起身掐死他。
她好好的一辈子怎么偏就折在他手上呢,这人还一副无谓模样。
“我做什么?”秦云衡挂着压不住的笑意,回过头看她:“世上可有谁说过,做夫婿的要因为娘子不乐,便不能在她房中过夜?”
十六娘脸色顿时烧红。
她早该记得秦云衡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练得何其熟!她挤兑他,他便将她的话换几个字挤兑回去,这一招简直是百试不爽。
然而,若是早先时候,夫妻调笑打情骂俏,这样倒也无妨。可此时她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还听得他这般说,便是恼火得很了!
“那你便睡吧。”僵持了一阵子,她终归是放弃了。是啊,只要未曾休离,便是她气得吐血,秦云衡要在她这儿歇下,她也是拦不得的!
“你过来。”
十六娘抿紧了嘴唇,忍了又忍,终究是过去了。她不想搭理秦云衡,可做娘子的该做的,却又偏生不能怠慢。
她看着他褪去衣衫,露出前胸,却不禁吃了一惊。
秦云衡身上,自右肩至小腹,拉开一条长长的血痕。
“这是怎的?”她不禁伸了手去触碰:“今日受的伤?”
秦云衡将她的惊愕看在眼中,便点了头。
“怎生……你给我看这个作甚?”她原是想好好问问这情形,想问他伤得重不重,随即却想到,若这道口子划深了,他早就站不起来了,哪儿还可能这样惹她担心。
“只是想看你,究竟是担不担心。”
“这下你看到了?”十六娘几乎恼羞成怒:“高兴了?”
“看是看到了,只是你如今的意思,叫我高兴不起来。”秦云衡叹道:“到底还是有点疼的,突厥人刀也够狠的,你……可不可以替我上药?”
十六娘看了他一阵子,返身去取了上次他受伤时涂剩下的药来,将瓶子丢给他,道:“将军有手,要奴做什么?说来,宫中哪儿有突厥人?”
秦云衡接了瓶子,看了她,叹了口气,背转过去,自拔了瓶塞涂药,一边还道:“是禁卫中的突厥士卒。”
“……什么?!”十六娘大惊:“那些突厥士卒都在神京定居数代了,如何还……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哪儿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是有人挑唆的。”秦云衡涂罢药,将瓶子塞紧,丢在榻上,道:“今日追究的结果,是有人告诉这些突厥军卒,因西突厥反叛之事,至尊要杀光神京里所有突厥人……”
“西突厥反叛?已然……挑明了么?”十六娘道。
“何止是挑明了!咱们天军,都已经连吃七八个败仗了。”秦云衡冷笑道:“西突厥只道他们的王子叛逃至神京,便是咱们找不出这位王子,也堵不住他们的口!这样寻着理由作战,原本便是早有准备,天军猝不及防,败仗也是难免——说来那散播谣言的人也好生有心计。想来这时候,该是至尊最恨突厥人之时,那些军卒本就惶惶不安,一加挑唆,自然滋事。”
“至尊如何知道?”十六娘心跳得厉害,亦顾不得同秦云衡说话的尴尬了。
“如何知道?总有人为了自个儿身家性命告密的。连我都知道了,你说至尊如何知道呢。”秦云衡道:“只是到底那些突厥人悍勇,大殿重重防卫,竟也冲得进来……说不得,替至尊挡了一刀。”
“这一刀,到底换了个明威将军回来。”十六娘道:“总比上战场来得快——说来,奴阿姊未曾受惊吓吧?”
“惠妃在至尊身边,惊吓是受了,可你那尊贵的小外甥该是无虞,我出宫之时她面色都好得很!说起来,反倒是‘苦’了姚皇后。”秦云衡道:“她那边儿火都烧成一片了,居然还能逃出来,不知至尊作何想,我是觉得……有些蹊跷啊。”

此情无计

“……擅动突厥人兴事的是皇后?”十六娘有些愣怔:“这是何必?至尊一朝有事儿,对她何益?”
“放着现在的情势不管,不是更无益么。她膝下无子,自你六姊之事始,至尊连她殿门都不进了,这么看来,虽是不欲废她后位,可也没有叫她诞出嫡皇子的可能了。再者,十一姊又有龙胎,十月满一朝诞下个皇子来,她更是毫无翻身之地了。”
“十一姊那胎……”十六娘欲言又止:“可便是至尊当下晏驾,她也没有亲儿啊。”
“至尊不还有两个儿郎子?选个听话的即位,她便是皇太后,谁还防得住她。”秦云衡冷哼一声:“只是人算比不得天算,突厥宿卫中,也有不那么蠢的,也有知道这般密谋最好升官发财的!”
“天保佑。”十六娘轻叹一口气。按秦云衡的叙述想下去,那结果确是不堪的——姚皇后真做了太后的话,怎么会放过裴家呢。就算裴氏家业大,她动不得,可给裴氏的子弟些颜色看看,总也使得。
世上并无长盛不衰的家族。倘若每一代的子弟中不出几个有人样子的,要不了几代,家族便会崩颓。
让裴氏的子弟仕宦无望,那是对惠妃最好的报复。
幸好,这一切,只是想想而已。
“胜负还未分呢,谁知道,苍天到底佑的是谁……”
“什么?”
“只要找不到姚氏煽动突厥苏伟叛乱的证据,你我的一切说法,终究都做不得准。”秦云衡在榻上坐下,叹道:“如今那些突厥人的头领都尽皆伏诛了,剩下投降的,又各各是一问三不知。想牵连到姚氏,怕是难了。”
“那有什么关系?”十六娘道:“只要至尊无恙,她已然翻不了身……”
“只怕是夜长梦多。”秦云衡打了个呵欠:“至尊今儿委实被吓着了,我替他挡了一刀,回头却见他脸都吓白了。生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便是心中再有谋略,也少了几分胆色了。只是看着宫中一片横尸,便惊得什么似的。果然是仁君……”
十六娘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奴可没听出来你这是在夸他。”
“君王同将军本就不同。将军不喜杀戮,那是要打败仗的,可君王若是好战,国家便会陷于危机。叫他看看死人是怎么样的,也好。省得隔几日咱们天军开始大胜了,他便好大喜功地要追杀突厥人到天边去,那可又是劳民伤财的事。”
“斩草除根,一劳永逸,不是好事儿么?”十六娘不解道:“你这般说,难不成是怕自己要去打仗?”
秦云衡看了她一眼,道:“你当突厥人是死的?到了人家的地界,还由着咱们想打便打么?前几年,莫说突厥军队,便是那边的马匪,也难缠的很!咱们大军进剿,他们便匿入深山。打不到不说,还抽冷子袭击落单的军士。这样的人,你说可怎么处置?至尊真若是恼羞成怒决意对突厥干净杀绝了,咱们的将士得有多少埋骨塞外的?”
“石娘子也与奴说过,她家的商队,这两年被劫得也多了。”
“她家?”秦云衡诧异道:“她石家的商队,蹊跷大得很!旁的胡商,一路过来,十车货物中总得少个□车,唯石家的商队,十次里倒有五六次是毫发无伤地过来。若不是他们的向导知晓连本地的马匪都不知晓的小路,那……”
“你是说,石家与马匪有关?可石娘子与我说时,分明一脸痛恨,她……她在骗我?”十六娘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石家的生意,是五郎在打理。”秦云衡道:“我与那五郎也见过几次,是个极知理的明白人。他大概也有些自己的考虑。只怕这已然嫁了人的阿姊,也有些事儿不该知道吧。”
十六娘看着他,秦云衡解释之时,言辞分明有些闪烁之意。
他是在掩饰什么呢。
是石五郎与他说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连她也不能告诉——也罢,男人的事儿,女人参合什么?
这样想着,她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便坐到了榻边上,离他是极近了,便像是被烫到一般跳了起来。
才不要和他待得这样近!万一被他当做自己已然原谅了他,那便不好了!
秦云衡却伸手拉住她,仓促之间,十六娘一把推过去,正正推按在他胸前伤处。
她这一按,手上是打了滑的,力道完全不由自己,一把压下去,眼见着秦云衡贴身着的白衣上便沁出了血来。
秦云衡疼得咬了牙,半晌才道:“你这是报复我来的么?”
若是早几日,十六娘遇到这阵仗,便不说心疼,也定是手忙脚乱的。此时却只是呆在原地,没个主意。
她当然该替他包扎,可是,她又……不想动他。
有些坚持,说给别人没有意义,便是说给自己,多半也太过可笑。可是,却总不愿放弃。
“愣着作甚,药给我!”
十六娘这才忙不迭取了药来,递给他,二人连指尖都未曾相触。
秦云衡自解了衣襟上药,十六娘却别过了头去,许久才道一句:“奴不是有意……”
身后没有人回答,过了好一阵子方听到一声:“我不曾怪你。”
“……那么,你早些歇息。”
挤出这句话,她便快步走开,几若奔逃,实在不敢多在这里停留。
明明是想好不理他的,怎么说着说着话,还坐到他身边去了呢。想来,便有些沮丧。他说话之间若个没事儿人一样,却叫她也跟着便糊涂了!
十六娘暗暗咬了牙,恨不得掐自己一把。
后面,秦云衡却没说什么。过不得一阵子,十六娘实在好奇,便又过去一探,但见他居然就睡着了。
她这儿心如乱草,他却睡了!看着他安恬睡颜,十六娘实实想将他掐起来。
偏在她这里休息!她连同他接触都不愿,更遑论同床共枕!
想着他歇下了,十六娘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也是越来越沉,最后竟是伏在镜台边睡着了。
这样睡,自然不舒服,她睡得极浅,肩颈亦酸痛着。神思恍惚,却也不知究竟是睡了还是半醒着。
只是,当秦云衡起身过来,将她抱起之时,她确实被惊醒了。
看着怀中的她睁着一双乍醒时水灵灵却难掩惊慌的眸子,秦云衡有些赧然,道:“你就那么讨厌我了么?我在榻上,你宁可这样趴着也不愿……”
定是刚刚睡醒时有些糊涂了。她点了头,又摇头。
秦云衡倒也不追问,将她抱到榻上,为她除去鞋履衣裳,盖了砑绫薄被,道:“那你睡便是了。”
十六娘想问他要怎么办,可实在是倦得狠了,仓促一点头,翻个身便睡熟了。
秦云衡披了外衣,站在榻边,看了一阵子,才转身走开。
他到底是做错了多少事儿,到底是叫她多生气,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还记得初婚之时,她甚至还告诉自己她喜欢他呢。如今,是一点儿心爱,都没了么。就算是上一次遇袭,她还颤着手为他涂药。
后来,“二郎”换了“郎君”,今日又换作“将军”。益发尊重,益发疏离。
他坐下,伸手拉开她的妆匣,将那朵珠花取出。
珍珠圆润,在指尖辗转。珍珠冰凉,仿佛竟是玉刻的。
那时送他珠花的十六娘,还是小小的裴央。时光不过转眼,她却成了这样。
如若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日,她便如所有达官贵人家的夫人一样,高贵美丽,却再也不会对他露出从前的微笑,不会在他身边温情地依靠,不会喊他一声二郎。
那样的十六娘,他不想要。
只希望过十年几十年,便是年华老去之时,她在他身边时依旧是她。
可现在看来,这似乎已是奢求。或许,他在自己都未曾想过的地方错了太多——人不都说,女子心思要远比男人来得细腻,因而更容易记着些换了男子便只会忘记的东西么。
如果可以,真想叫醒她,问她到底在恼什么,问她如何才补得来,问她如何才会待自己如初始那般。
只是这也只能是想想。如若此时叫她起来,怕她更会恼恨自己吧。
这么想着,他突然站起身来,疾步走到榻前。果然,十六娘又将被子踢歪了。
与她同宿时,夜夜都要帮她拉上被子。便是初婚时不曾亲近,也不会忘了这个。否则到得第二日早晨,无论屋子里头烧得多暖和,她双足总是冰的。
只不知,这样的事情,他还能做得几回呢。宫中发生的事儿,他省了多一半,未曾与她讲。
天军将士在西边节节败退,那哪里只是猝不及防的原因?只怕,生了内鬼才是最要命的。拿了那明威将军的职衔,谁知过几天就该去塞外效力了。
一走,便不知何时能回来,亦不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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