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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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你看大家都没事啊,咱们脱了鞋袜不就行了!这样挺好玩的!”我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拿着袜子,笑嘻嘻地说。
仁轩见我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脱下鞋袜,怎么行呢?更何况你还是公主……”
我白他一眼:“那么多臭讲究?我看你跟李承汜那个家伙越来越像了!而且这里是南诏,又不是金陵,管那么多干嘛?入乡随俗嘛!”
仁轩还踩着鞋走在水里,我便叫他除掉鞋袜,谁知他却不肯。后来才总算把鞋脱了,却死活不脱袜子。
“姑娘,这地上的水怎么回事啊?”我边走便问路边一个看灯的中原打扮的女子。
她说:“这是洗街啊。”
“洗街?什么洗街?”
“就是把大街洗一遍啊。”
“把……大街洗一遍?”
“对啊,我们这里每天晚上,南边西河边上的水闸都会放开,西河的水会顺着地势往城里流,流遍大街小巷,就把地面洗了一遍,不用人动手了。”
我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么聪明的清洗方法,倒也挺稀奇的。
我们到了一处好像是广场一样的地方,前面一大片湖水,很多人聚在那里。远处空中传来阵阵歌声。我们走过去,原来是很多纳西族的姑娘,她们都穿着精心制作的衣裳,头上戴着巨大而又华丽的银饰,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地喜悦。她们高声唱着,也不知唱的什么意思,但听上去婉转动听,很是悦耳。
她们手牵着手,都面向湖对岸。那里隐约也聚着一大群人。这边唱完之后,湖对岸立马就响了起歌声,还是男子的声音。那边唱完,这边接着唱,后来还没唱完,那边就唱上了。一唱一和,煞是热闹。我饶有兴致地坐在岸边,边听他们唱歌,边问仁轩:“这是干嘛呢?这么好玩?”
“大概是对歌吧。”
“什么叫对歌?”
“就是女的唱一句,男的接一句。一般是一问一答。在我们青城山也有这种对唱的。”
“他们唱的什么呢?”
“我也听不懂,不过我猜应该是男方追求女方吧,用唱歌的形式。”
旁边一个站着的女孩突然对我们说:“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她接着告诉我们,这果然是纳西族的男女们在对情歌,女孩们通过这种方式挑选她们心仪的小伙子,相中了两个人就结成夫妻,根本不用告知父母。
果然看见有几个小伙子划着船过来了,他们把船停在远处水上。这边这些姑娘们纷纷把早已准备好的纸船投放在水上,小船荡荡悠悠载着灯光,随湖水飘到船的旁边。小伙子们赶快到船边捞起水里的船,然后摇着船靠到岸边,和这边的姑娘们聚在一处。不一会儿就看见从中走出很多对男女,牵着手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想:纳西族的姑娘小伙们真是幸福啊;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可是要在中原;就一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套一套的礼仪程式真是麻烦。眼前的人一对对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却在这里;孤孤单单地站着。
我也向当地人要了一只小纸船;那船上写着当地的文字;我看不懂;但还是把它搁在脚边的水渠里。我看见它像其他的纸船一样;排着队伍;加入那浩浩荡荡的光的旅行中了。河水悠悠;小小的纸船也颤颤巍巍向前;转过一个弯;又往左转半圈;但还是执着地坚持他的路。我的目光就这样一直注视着我的纸船;我看见不断有些小伙子的手伸过去;将水渠中的小船随便捡起来。
可是我的小船呢?等了许久,却没有见人碰我的小船。
但是很快,我的船的自由的航行就被中断了;我看见它被一只手捡起来;顺着那手往上看;竟然又看见李承汜。
他竟然挑中了我的船;拿起来在手里端详。
他竟然会捡起我的船!我这样想着;心里又扑通扑通直跳了。
我知道有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但是我和李承汜之间还会有缘分这种东西他的话,明白的、糊涂的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我几乎已经死心了。
他看了一会儿;大概也是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忽然抬起头来;我隔着人群能看出他在看我。然后他又一步一步穿过人群朝我走来。我站在那里不动;愣愣地朝着他看。灯光烛光照着他的脸;明亮极了;那双眼睛亮闪闪地跳跃着烛火的光芒。我知道了;他原来早就看到我了。
他走到我跟前;拿起纸船;摇一摇;对我说:“你还玩这东西”
我看着他;问:“你还跟着我”
他低下头;把船拿着;翻过来;道:“吃完出来;随便走走。”
我说:“你捡的船是我放的;知不知道”
他无所谓地道:“这么巧啊。”他似乎并不知道。
难道是碰巧捡到的我心里想。
“你知不知道捡起人家的船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然后又望向远处的对歌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沉默半晌;说:“没什么意思……说了也没什么意思……反正;都是假的。”
我转头也望向对歌的人群;小伙子们牵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正唱着深情的歌。姑娘们脸红红的,也幸福地望着自己心爱的人。他们的脸都被烛光映照的金光灿灿的。
若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那该多么好。
“你的衣服怎么湿了”他突然问我。
我低头看看;刚才城里洗街的时候弄湿了的裙子,还没有干。
“关你什么事”我说。
他却没有生气,继续道:“你非要把自己弄得整天邋邋塌塌的是吧一个女孩子家;没事儿身上老是不干净……”
我轻蔑地看他一眼;冷笑:“反正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女孩看;我邋遢不邋遢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很多人根本认不出我是女孩——刚才那个丫头不就是么”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傻丫头;又笑着问他道:“你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可别浪费了人家对你的一片真心啊!”
李承汜突然想起这件事来,沉着脸,皱眉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事?你方才在做什么?帮我做媒么?——真是胡闹!……我为什么要跟她扯上关系!”
“那你也不至于那么无情无义的,怎么说敷衍一下也好嘛,竟然直截了当跟人家说你有心上人……”
李承汜咳嗽一声;没有吭声。
我叹道:“那小丫头够傻的;看见你啊;两眼都直了!唉,又一个迷上你的!看来,又要重蹈覆辙了!”
我说这句话原本是要揶揄他;可说完才发现把自己也说进去了。什么叫“又”迷上什么叫“重蹈覆辙”重蹈谁的辙我不禁脸红了;悄悄瞟了他一眼;李承汜好像也听出了;他见我脸红;忙说:“那个……那个只是小孩子;懂什么。”
他说罢,又转身看那些青年男女;他们此刻正聚在一处;窃窃私语着什么。
我忽然说:“你知不知道朝阳公主和符将军的故事”
李承汜一愣:“我……不知道。”
“那丫头没跟你说吗?我还以为她早都告诉你了!”
“哦。没有……是个……是个什么故事?”
“那丫头说;你长得像这里的一位符将军——那人听上去跟你很像……”
我看着李承汜;他回过头来;眼望着我。
我望着他的脸;忍不住低声道:“可惜我长得;不像朝阳公主……”
我此刻的心情突然有些黯然,低了低头,又看着他,他却还在望着我。他的眼真亮啊,还是因为今天晚上的灯火太亮了,一点一点映在他的眼睛里,好像跌进了幽深的湖水。那些金灿灿的灯火,在他脸上投上金色的影子,淡色的影子,朦朦胧胧,像流水一样轻轻地飘荡。
凝视了半晌,他忽然问了一句:“你喝酒了”
我摇摇头。
“没有脸都红了还说没有”他皱起了眉头,一面说着,一面就将手往我脸上抚摸;那手又大又厚实,不过却热极了。
“还很烫,”他说,“别是发热了吧”
我转过脸去,将脸隐在背光的阴影里,怒道:“别乱摸!摸了要负责的懂不懂?”
他果然没有将手再伸过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得快些回去,这里风太凉。”
我才不要回去。今天晚上这么好,怎么能这么早就回去呢?
我说:“你把我的船还给我。”
他不给,道:“公主答应回去我就给你。”
我急了,脸通红,大声说:“你要是留着它,就得娶我!”
我说了这句话,就后悔了:我果然是喝多了,要不然怎么会发疯了讲出这样一句话?
他望着我,果然变了脸色,我道:“这纸船,是送给心上人的,谁捡了它谁就得娶那个姑娘。这是这儿的风俗,知道么?”
他果然拿起那纸船,看看,又尴尬地瞧了我一眼,嘟囔道:“荒唐。”然后却把它抓在手里,转身就走。
“哎,你还没给我呢!”我喊道,可是一转眼,他已经走出去老远,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快把他淹没了。我忘了仁轩在哪里,自顾自地拨开人群找了半天,终于看见他对着湖上的灯船发愣。
我拽他的衣袖:“我的船呢?”
他一笑:“我给放了,放心吧。”
这个时候;远处传来热闹的惊呼声;我们循声望去;只见漫天的孔明灯;正缓缓升起。大大小小;远远近近;全都是往天上飞的光芒。真是漂亮极了;好像整个世界都闪着宁静的烛光;好像一瞬间就有千千万万颗温柔的明珠从大地上升起。地上的人们纷纷仰头看;嘴里兴奋地叫着喊着。
我们看看天上;再看看彼此;烛光把我们两个也融了进去;我们仿佛是站在光的怀里。李承汜的脸全被照亮了,我的脸也被烛光映照得热热的。我看着他;他不说话;也只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有些脸红,一笑,转头望了望那天上,道:“真好看!”
他见我一笑;自己也笑了;也看着那漫天的孔明灯:“是!真好看!”
“以后,都不会有今天晚上这么好看了!”我说。
我忽然悄悄转过头看着他,他的脸朝上仰望着,没有说话。但是嘴角却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成千上万的孔明灯越来越高;把整个夜空都照亮;把人们的脸都照亮。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们在丽江的这一夜。我们赶上了火把节;这美丽的火把节;把我的忧愁和快乐都勾出来了,让我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仍然记得那一夜的烛光和灯光,还有我们彼此眼中闪烁的光影。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逐人来【1】
由丽江向南,行了十余日,我们终于到了大理。
大理虽然是南诏的国都,但是规模却和丽江也没什么分别。就是房屋高大一些,街上人多一些。大理城外就是澜沧江,江两岸都是高耸的山。江水深切峡谷,咆哮怒吼,翻腾着雪白的浪花,震耳欲聋。从丽江到大理,伴随我们一路的就是这波涛汹涌的澜沧江。但是到了大理这边,桀骜的江水突然就被驯服了。山也没有那么高了,水也没有那么急了。大理人从澜沧江引水,把城里的洱海和澜沧江连起来。洱海是一个很大的湖,湖里有三座白塔,叫千寻塔。湖对面是点苍山。
当然,以上这些,我全是听李承汜说的。以前我以为,这些东西只有段容谦知道。没想到李承汜也知道的这么清楚,就好像他来过似的。
仁轩是从丽江离开不久,就遇到他一位师兄,当然也是我的师兄。说师父去了峨眉山,可能是峨眉山的师太出了什么事,他正要去看看。仁轩当然也要去。我本来也应该看看我那从没谋面的师父,但是李承汜死活不愿意。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像我这一走已经三四个月了,金陵那边,虽说有阿碧顶着,但是毕竟夜长梦多。若是从大理再拐道去青城山,那可就山高水长,太远了。仁轩临走的时候还婆婆妈妈的,嘱咐我这嘱咐我那,还说让我跟着李承汜,他会照顾我周全。
我心想:他当然会,要不然他的脑袋就不保了。
从仁轩北上青城山之后,李承汜就让我坐轿了。但是还是男装打扮,不过总不让我出来露面。
我们行色匆匆,到了大理已经不用再装成商队了。南诏国的官员早就出城迎接,把我们安排进了使臣住的驿馆。
南诏小国,驿馆不大,不过装饰还是很华丽。我们正准备收拾行装,回房间休息,就有人通报说:“太子殿下特来慰劳晋国使臣大人……”
我想起来了,南诏的“太子殿下”就是段容谦,于是很高兴,大声说:“太好了,快让他进来啊。”
我这一说,众人都是一愣,那南诏的官员惊讶地看我一眼,又看看李承汜,颇为不解。
李承汜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放肆的奴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么?还不快下去!”然后就给我使眼色。
我这才想起来,我还是男装打扮,目前的身份还是李承汜的随从小卒。我竟然忘了!
阿莫忙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小安子,公子夸你几句你就忘了姓什么是么?还不快同我搬行李去!”
我被阿莫拉着出去了,心想这小子平时看着笨嘴拙舌的,没想到也是个机灵鬼。还“小安子“!名字编得真顺!
但是我心里仍记挂着见段容谦,我都不知道多少日子没见他了,虽然知道了他是太子,但这也没什么,我还是公主呢。
我被关在房间里,竟然哪里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