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妖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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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南冥王夜探玉珠 东方晴拒上九天
颛孙浚最终没能得到东方晴的谅解，郁郁地离开了玉珠城。马儿跑得快，没有鸟儿飞得快。在他到中都之前，早有一只鸽子停在了长公主的寝宫前。 长公主看着鸽子带来的绢条，眼中一片寒霜。 “玉珠城的暖阳夫人吗？浚儿，你真让我失望。” 东方晴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除了她院子里精心栽培的几株牡丹突然莫名的枯萎了，包括一株刚刚入手的极品冠世墨玉。 她很郁闷，她真的很郁闷，郁闷到晚上睡不着觉，干脆起身，提着一壶桃花酿飞身上树。 “原来这酒的后劲还挺厉害的。” 一壶见底，她靠着树干念叨了一句。脸上早已泛起了桃花，她微微阖了眼，似是睡着了。 一抹黑影默默浮现在了夜色中，先是远远地望着她，然后慢慢靠近，最后悄无声息地跃到她面前，如雪的指尖抚上了她的脸。 东方晴长长的羽睫颤动，黑影心知不妙，已被扣住了手腕。他向后一跃，东方晴死不放手，就这么被他带了过去。 “咔嚓”一声，树枝受不了两人的重量，断了。黑影仰面摔在了地上，却硬是护住了东方晴。她被他搂在了胸口，抬眼，对上了一双红色的眸。 “原来是你……你赔我的牡丹……” 南冥王一愣。 “我说它们怎么莫名就谢了，原来是受不了你的寒气。” 南冥王沉默，东方晴却自顾自地玩起了他的银发。 “真是好漂亮的颜色。”和月光一样，神秘而柔和。 “不怕我吗？”冰冷的，磁性的声音，真是好听。 “你要杀我，我拦得住你吗？”清脆，带着醉意的声音，有些撩人。 南冥王想了一会儿，道：“拦不住。” “那怕不怕有区别么？再说我那几株牡丹都那样了，你在我周围不是一天两天了，要动手早动了。而且，启明君也没劈你啊。” 南冥王冷笑一声，启明升为星君才短短四年而已，要和他动手，还早了几百年呢！他一开始误以为那天雷是晦日下的，这才带着季壬离开。 “你来玉珠到底有什么事啊？”东方晴在他身上不安分地扭动，南冥王只觉得下身一阵燥热。 “你……先起来。” 她乖乖地爬了起来，他喘了口气，问：“你喜欢牡丹？” “嗯？” “水，镜。” 东方晴有点不习惯，自己熟练的操水咒，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念了出来。虽然水镜扭曲了点，寒酸了点，好歹是凝结起来了。 “咳……”南冥王别过脸，咳嗽了一声，“很久没用了。” 东方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向她伸出了手：“跟我来。” 她竟然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水镜通向一处极高的山峰，缭绕着层层白云。夜色已经淡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不大一会儿，那金乌便挣扎着跃上了地平线。东方晴任由南冥王牵着，走进了一座建在山峰上的园子。园中有着淡淡的花香，东方晴看到了大片的牡丹花，姚黄魏紫，争奇斗艳。待到南冥王走进，竟然争相开放。 骨王……骨王…… 耳边似乎有隐约可见的声音。 似乎是发现了东方晴的疑惑，南冥王解释道：“邪骨，我的名字。她们是未成人形的花妖。” “哦……那这里是南冥吗？” “是。”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东方晴的酒有点醒了。 “赔你牡丹。” “呃……不用了。”会说话的牡丹精，就算她能适应，府里那些家内奴…… “累了吗？”似乎是发现了她越来越慢的脚步，南冥王回头问。 一夜未眠，又被拉着从日出走到了晌午，她还真有点累了。 还未回答，只觉得身子一轻，他就这样把她横抱了起来。 真是奇怪，她居然不反感他的行为。尽管他的胸口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她还是静静地靠着他，直到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尚巫府的内院，自己的席上。头有些痛，她记得自己昨夜失眠，好像喝了不少桃花酿，似乎还匪夷所思的梦到了南冥王？浑浑噩噩地换了衣服，出门一看，日头居然已经偏西。 “坏了，启明君的茶！”她一敲脑袋，拔腿往祭坛跑去。 跑上祭坛，却看见了一抹白色背影，碧玉簪下，三千青丝随风飞舞，飘逸异常。东方晴凝视着那背影，心里咯噔了一下。许久，才记得低头跪下道：“神君恕罪！我不是有意窥见您的真身的。” “小晴，别紧张，我不怪你。”启明君的声音温润如玉，却一字一字敲在了东方晴的心口。 “我今次现身，是想问你，愿不愿意随我上九重天，修得仙身？” “不愿意。”她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 “为什么？”启明君微微有些诧异。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东方晴无声的落下了一滴泪。 他真的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从最初听到那温润如玉般的声音开始，从他坚持要她为他泡茶开始，从他抚琴她和唱开始，从方才她窥见他的背影开始，她早就猜到他是谁了。 可是他早已忘了她。喝下孟婆汤，过了忘川河，他成了九天之上的启明星君，再也不是她的东方先生！ 她还记得那些日子，她时时刻刻有可能被毁天的记忆取代。东方先生将她抱紧，在她耳边低喃：“小晴，我不许你忘了我。” 她从来没有忘记他，可是他却忘记了她！ “您又为什么要带我上九重天？”稳了稳心绪，她小心地反问。 “你今年会有一场劫难，随我去，我可保你无恙。” 原来仅仅是怜悯，他和她之间再也没有了爱情。 “劫难的话，难道上了九重天就躲得过吗？”东方晴苦笑，上了九重天，整日面对一张和先生一模一样的脸，对方却完全不记得她，这难道不是对她最严酷的劫难！ “罢了，你不愿意，我亦不能强求。”启明君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把小玉刀你带着吧，许能派上用场。” “多谢神君。” “玉珠城我会照顾，你不必每日来了。” “多谢神君。” “去吧。” “多谢神君。” 东方晴转身离去，自始自终没有看他一眼。她知道，若是看一眼，她可能会失去她的坚持，她的骄傲。 启明君回归九重天，却见启明殿前立着一个暗红色的身影。 “晦日兄。” 晦日早已不是那副邋遢大叔的模样，长发用一根金丝簪整齐地束着，身上穿着暗红色的袍子，上面绣着金色的日月合抱图。 “启明，你还真舍得放那丫头走？” “还真有点舍不得。”启明笑得有点苦涩。明明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为什么喜欢的东西却不会变呢？桃木炭、碧泉水、社前茶，现在又多了一个东方晴。 “我觉得，你当时若让丫头看到你的脸，她定会义无反顾的跟你走。” “晦日君这是要我出卖色相？我并不希望她是因为知道我是东方氏转世才跟我走的。” “你当她真的不知道你是？” “什么意思？”启明挑眉，不解地看着晦日。 “我告诉你一件你前世的事吧……当时东方氏得知自己只有一年的阳寿，他瞒着丫头。可是丫头早就从我这里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她装做不知道。” 启明微微变了脸色。 “她冠上东方这个姓氏，继承了尚巫的职务，你认为她会认不出你是谁？” 启明君转身，欲往人界去，却被晦日拦住了。 “来不及了，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此时你若强行阻拦她，小心你的星君之位不保。” 启明犹豫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罢了，前世她为我，困在了小小玉珠城。今生，随她去吧……” 很久以后，启明才知道晦日骗了他，一向温文尔雅的启明星君平生第一次发怒。 若启明坚持下界，并不会丢失星君之位，东方晴也可以渡化为仙。只是晦日那夜路过玉珠城，正巧撞见邪骨拉着东方晴的手，踏入水镜。邪骨的能力足够避过启明的耳目，却避不过他。晦日没有现身，默默看着他对她，从未逃避过的坚持。 从千年前就开始的坚持……晦日自嘲了一下，其实他本人和邪骨，何其相似。 丫头啊丫头，同样是面对忘记了自己的人，邪骨却比你执着多了。
第八回 千年守候终无悔 前缘已尽再难续
那天，东方晴下了启明祭坛之后，把自己关在了内院，几日都没有出来。以前东方氏活着的时候，内院就是禁地，除了他和她，谁也不准入。 她抱膝做在地上，手中紧紧地捏着一个荷包。她将它贴在胸口，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先生教她抚琴，她为他沏茶，他把着她的手教她写字，他说她是他的暖阳…… 两个人制造的记忆，如今只剩她一人苦涩的回忆…… 手边的桃花酿，又空了一壶。 入夜，一丝阴冷的妖气弥漫开来，东方晴依旧是那个姿势。 “怎么又喝成这个样子。”邪骨轻叹了一声，将她抱了起来。她没有挣扎，依然紧紧拽着那个荷包。 红色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疼痛，她比上次轻，而且憔悴了不少。 靠在那冰冷的胸口上，东方晴似乎是回了神，她抬头，呆呆地看着他。 “南冥王，我怎么又梦见你了呢？”随意地伸手，把玩起他的银发。 “小傻瓜，这不是梦。” 抱着她坐到席上，掏出绢帕，细细擦拭着那张被泪痕打湿的脸。千年前，就是这张脸，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手轻微地抖了一下，她没察觉他的异样。 “我的先生转世了，不记得我了。我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他，就只好逃了……呵呵，我是不是很胆小？” 他整理着她的头发，轻拍着她，就像以前哄那个小小的婴儿睡觉一样。 “你已经很坚强了。” “你不明白，那感觉……明明就是他，他却不记得我。” “其实我明白。” 这感觉，我比谁都明白。 第一次，你将我从那水晶中释放，却茫然地问我是谁的时候，我就明白了那感觉。不过后来一想，你不仅没事，还在另一个世界顺利长大，我就觉得你忘了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次，我来玉珠城打探锁妖锥的消息，却无意中遇到了你。你还是不记得我，可是看到你完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就是死也值了。 “真的吗？为什么？”东方晴迷迷糊糊地问，很奇怪的，邪骨的怀抱没有一丝温度，却总能让她心安。 邪骨没有回答，而她已经睡着了。 为什么？欧若拉，你不也不记得我了吗？只是，我不会逃避，那天看到了你，我便逃不了。 东方晴醒的时候，心境莫名的平静了很多。只是她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两夜喝多桃花酿，就会梦见了南冥王？东方晴怀疑自己是不是发春了，明明只见过他一次，怎么三番两次地梦到他？虽然他真的长得很好看，声音也非常的好听，头发的颜色也漂亮的要命…… 见鬼，我在想什么啊！东方晴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她敲了敲脑袋，好好洗漱了一番，重新挂好她珍视的荷包，走出了内院。 下人们快以为她死在内院了，见她出现和见了鬼似的。颓废了几日，事务落下了不少，一番忙碌之后才让一切回到正轨。 不知不觉间，夏天悄悄地来了。东方晴抱了琴，来到了姆水边上。东方先生的墓就在这里，他说，那年夏天他就是在这里，听到了小晴的歌声。几年之后，也是在这个地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自弹自唱了一番，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心好累。以前她总以为先生的在天之灵能听见她的歌声，可是现在她知道，他成了启明君，就算听见，也不是以前的感觉了。 身后似乎有人靠近，回眸，看见一个琥珀色眼睛的少年。 “阿奴，你怎么来了？” 看见童年的玩伴，东方晴十分欣喜。那琥珀色眼睛的少年却对她微微欠身，恭敬地道：“尚巫大人。” 东方晴有一瞬间的愣神。 少年缓缓地走过来，捡着石头打水漂玩，扑……扑……扑…… “我来和您告别。我马上要和我爹回狼风氏的聚落，完成成年礼，娘也会一起去。” “你要离开玉珠，离开中土了？”东方晴走到他身边，弯腰，拣石头。 “嗯。” 扑……扑……扑……扑……东方晴的水漂竟然比阿奴跳跃的次数还要多。 阳光照在姆水上，晃了阿奴的眼。他转头注视着东方晴，很久以前，这个丫头喜欢光着脚，和他一起乱跑。后来，跑着跑着，她离他越来越远，他再也追不上她了。 “阿奴，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叫我小晴了？” “从第一次看见你主持秋祭，那天，你就像是金乌般的耀眼。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我突然意识到，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出生，那场暴雨就停了。你长大，能唱出我们从未听过的歌谣，会弹我们听不懂的乐器。你本就是凤，而我们只是普通的雉鸡，当初我竟然还砸了你的琴，妄想把你留在鸡群里。” “什么凤不凤的，我明明就是小晴。”东方晴有些生气。 “那为什么你宁愿和家里决裂，也要嫁给东方大人？” 东方晴别过脸，不语。 “呵呵，因为在玉珠城，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和你飞得一样高的人。唉，亏我那时候还妄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