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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十四渡-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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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禅笑了笑说:“不必!”
血煞回头不解的看着苦禅,苦禅却并不看他,依然平静的说:“佛渡苍生,无需浮华”。
他把我们带进房间,取了两个蒲团让我们坐,我环视房间,发现正堂上挂了幅一人高的巨幅画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盘腿静坐在彩云之巅,左臂轻依膝盖,右手半举于脸侧,两指相扣,彷如拈花。血煞抬头仔细打量一遍便又问:“这是。。。。。。?”
苦禅回头看了一眼,庄重的说:“我佛”,便又转身从床下拉出一捆竹简,细细的端详,他随口问:“你们中的什么毒?”血煞摇摇头说不知道,于是他又问:“只是肢体乏力吗?”
血煞想了想说:“是!浑身酸软,四肢无力!”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我们,然后轻轻点头。
血煞问:“你手里那是什么?”
他随口说:“药典”,说着将那些竹简逐一摆开,仔细品阅,才不久便又将竹简收起,一个人走出门外,血煞回头看着我,一脸的迷茫。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阵闷响,他已经开始捣药。
再不多久他又飘然走进来,淡淡的说:“在煎药,两位的毒应无大碍”,说罢在正厅下的蒲团上盘腿坐下来,右掌唇边半举,左手默数一串念珠。
我终于决定开口,反复琢磨之后,才终于问了句:“你是谁?”
“苦禅!”他微闭着眼,一动不动。
我认真的说:“我说的是十年前,楼兰城里的你”,在他手心翻转的念珠忽然停了下来,然后轻叹一口气:“凡尘过往,何必再提?”
“为什么不提?教唆杀人的是你,星夜营救的也是你,你为何敢做而不敢认,过往毕竟已过而往之,何必讳莫如深?”我语气淡漠如他。
他缓缓睁开眼,微微一笑说:“你果然独具慧根”。
我依然淡漠的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说:“既然你已看破人间,又何必遮遮掩掩?”他笑笑说:“有道理”。
我又问:“还是不打算说吗?”
他摇摇头:“说来又何妨?”于是盘腿坐直,缓缓开口,他说:“很多年以前,漠北连续多年大旱,茫茫草原千里焦黄。为争夺猎区,群狼频繁相伤,有一战败狼王带领宗族西进,定居七星河岸,数年间子孙渐丰,人称其为西山狼族。所幸七星河岸地灵天宝,西山狼族日渐开化,自立狼国更名月夜,因此狼浑身青鬃,故而后世子孙皆称青祖。二十年前,青祖出行时遭人类捕杀,拼尽全力浴血奋战终于成功脱逃。然而毕竟重伤在身,无奈悄然昏死路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化而成人。可惜伤势太重,孤身返回七星河途中再次昏倒,将死之际被一青年道士救起收养,青祖伤愈后自知再回月夜已是人狼两途,只好委身成奴以报其救命之恩,一心追随道士奔走天涯,经年累月,狼性渐失,唯此道士之马首是瞻。十年后道士开始以通灵骨髓炼制丹药,为求药引不惜杀生如麻。青祖亲见道士生性之凶残之后,终于幡然醒悟,与道士彻底决裂并秘密赶回七星河提前报信,然而归来时月夜国已被楼兰所灭,以前的月夜国已是一片焦土,青祖悲痛之余想起自己十年为奴,形同走狗,心情便愈发沉痛。此时却又恰好得知月夜国最后一匹狼竟安居将军府邸甘心为狗,盛怒之下青祖只好忍痛设计杀死这一只狼,以图清理族门。事后青祖孤身西迁,却于偶然间与佛结缘并毅然出家,数年后青祖东归宣扬佛法,才得知自己当年的一封信竟阴差阳错终使此狼九饮人血化而成人,并亲报当年灭族之仇。然而青祖却意外发现此狼才一入世便被道士发现,并派眼线默默跟随,待到他头发白尽便取其骨髓入药。青祖虽已远离尘世,却也不忍此狼命丧他乡,于是将全部真相写成书信相赠,未料却还是难改此狼为人所利用的之宿命”。
他悲沉的声音终于停止,我只好摇头苦笑,原来所有的真相在八年前就已经被我投进铁匠铺的火炉。我回头看他,他依然一脸平静,于是不用过多猜度我们也能知道青祖即是眼前的苦禅,道士便是那陆少翁,当年的西山最后一匹狼就是我。
血煞激动的问他:“我们应该叫你什么?爷爷还是太爷爷?”
苦禅却依然平静的说:“叫我苦禅”。
我缓缓点头,又随口说了句:“可以给我讲讲陆少翁吗?”
他回头时依然一脸静默:“有必要吗?”
我点头:“当然有,我至少得知道我的对手到底有多凶残”。
血煞却忽然开口:“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先问我?”我笑着摇头:“我以为你不知道的”,他冷冷一笑:“或许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有多坏,陆少翁的炼丹炉里,除了六斤通灵髓,还有六条处子之舌,六只童男之阴,六粒寡妇胆,六颗鳏夫肝,而且每次炼丹一旦失败,除了药引通灵髓,其他配药都必须更换,十年间,死在他炼丹炉里的无辜已逾千人,此人不死,天地难容”。
这时我忽然想起白虎门下的那些女尸,不由毛骨悚然。血煞回头问静坐一边的苦禅:“可是他到底要炼什么药呢?”于是我学着他的口气在一边笑着说:“这个问题为什么不先来问我?”他摇了摇头说:“我一直以为你知道的没那么多”,于是我接口说:“陆少翁跟我说过,是给当今皇帝炼制续命之丹”。
“续命?”苦禅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异,他缓缓摇头,轻轻一拂衣衫上的灰尘:“生老病死皆是必然!人死如油尽灯枯?何来续命之谈?”三人各自点头却一时无话,于是我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都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什么是佛?”
他笑笑说:“看破人间之人便是佛”。
于是我问:“成了佛又能如何?”
他淡淡的说:“普渡众生!”
“怎么渡?”
他依然笑着说:“博爱!无私!以至理挽众生于茫茫苦海”。
“苦海?”我轻声问。
他亦轻声答:“不错,是苦海!悲是苦,喜亦是苦;生是苦,死亦是苦;情是苦,欲亦是苦;求不得是苦,放不下亦是苦,红尘万种皆是苦”。
我昏昏然点头,他浅笑,又说我慧根非凡,于是我亦浅笑。
二哥却忽然摇头发笑,他说:“若有自由,人间千般苦便也不觉得苦,这才是人生”。
苦禅说:“你毕竟悟不透”,于是二哥干脆放声大笑。苦禅只是摇头,然后说该喝药了,他出门把煎好的药端了进来,缓缓的喂给我们喝,然而遗憾的是,一直等到深夜也未见发挥药效,于是他苦笑着说:“我不该小看他的毒药”。
血煞笑着问:“那我们就这样等死吗?”
苦禅默而不语,良久一声长叹!
夜色已深,门外一片死寂,血煞忽然说:“他们追来了”。我听他这句话忽然惶恐起来,苦禅却依然静默着。于是血煞又问:“你们猜门外一共多少人?”苦禅笑着说:“七十三”。血煞却摇摇头说:“错了!七十二”,我也静下心来凝神细听,却听不见任何响动,难道真的有人吗?
血煞说:“柴门外五十六人,北墙下四人,南墙下四人,东墙下四人,房门两侧各两人”。
苦禅点点头说:“耳力不错,只可惜你没有听见第七十三个人的气息”。
血煞大笑:“果真有第七十三个人吗?他在哪儿?”
苦禅抓起手边的药罐掷向屋顶,顿时将屋顶打出一个大洞,随着一声惨叫房顶上竟掉下来一个人,他平爬在地上,似乎已经摔的不轻。我侧目看时,原来又是陆少翁,他颤颤巍巍爬起来,还没站稳却又重重的倒下去,看来,果然是摔的不轻。
苦禅合掌默念:“阿弥陀佛”。
血煞忙说:“快杀了他”,说罢挣扎着起身,无奈身上已经没多少力气,只好把目光投向静坐一边的苦禅,苦禅却一脸淡漠,慢悠悠的说了句:“佛只救人”。血煞便放声大笑,然后咬着牙缓缓的爬起来,才走了两步却又颤悠悠倒下去,苦禅便又念阿弥陀佛。血煞忽然看着我说:“老三,你应该还有举刀的力气,现在就杀了他”,我慢慢抽出刀来,然后又看着苦禅。血煞却忽然一笑:“别傻了,你可以慈悲,却不可以姑息,因为你是狼,而他是你的仇人”。
于是我点点头,慢慢朝他爬去,然而当我终于艰难的举刀,在要刺下去的时候,陆少翁却忽然抬手捏住了我手腕,一把夺过了我手里的刀,随后气定神闲的站起来冷笑着说:“我还没你们想的那么脆!”他转过身向着苦禅鄙薄的一笑:“原来你就是是鼎鼎大名苦禅大师!不过实在抱歉,这两人我要带走”。
苦禅淡淡的说:“你未必带的走”。
陆少翁又是大笑,亦镇静的说:“你未必留得住”,说罢推开门准备朝外面喊人,正在这时,苦禅手里飞出的一粒佛珠,从陆少翁眉间一穿而过,陆少翁来不及喊出来便直挺挺的跌倒在地上。于是苦禅又双掌合并,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血煞笑着问他:“佛就这么救人吗?”
苦禅微微点头。
血煞笑笑说:“我只看见你在杀人”。
苦禅依然默默点头,又淡淡的说:“佛渡苍生,却亦杀生,只是为救无良恶魔于万丈苦海”。
我和血煞便同时笑了出来,苦禅回头来问我:“你还恨我吗?”
我笑笑说:“不恨”。
他又问:“为什么?”
我思虑好久,然后笑着说:“我其实应该感谢你,是你让我有机会成人,步入江湖感知侠义;又亲尝友情,爱情,亲情;并见识了执着,勇敢,无私,大度,博爱!所以我根本没有理由恨你”。他却轻轻摇头:“错了!不只是人才有这些品性与情感,如果你一直在七星河做一匹狼,这些你也一定能体味的到,人间十年,你就没有其他收获吗?”
我想而又想,却只好再次摇头,他忽然收起了笑容,一脸庄重的说:“你至少应该发现。。。。。。”!见他欲言却又止,我便直接问他:“发现什么?”
他略一沉吟:“若要扶持正义,必先深知罪恶”,我默默的看着他,好久才重重的点头。
血煞忽然说:“我不想死在血豪寺,让我死在大漠好吗?”苦禅点头,然后又把我背上肩膀,用另一只手扶着血煞出门。然而推开门时却被门外那七十二把寒光闪闪的刀挡住了去路,苦禅依旧神情沉稳,不惊不惧,气场之盛,果如真佛附身,那些人见此情景,一个个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却终于无法自制的让开了一条路,然后默默的跟在我们身后。当我们走出不远的时候,那两间茅草屋子忽然着火了,我在他的背上说:“你的房子着火了”。他却根本不回头看,我又着急的说:“你忘了,你的佛还在墙上”,他还是不说话,走出去好远才定定说:“不,我的佛不在墙上,在我心里”,然后徐徐将我们带到了最高的一座沙梁上。此时正好东天渐白,他指着那半个火红而冰冷的太阳问:“那是什么?”我说是太阳,血煞说应该叫日出,苦禅却摇摇头说:“不,那应该叫开始”。
太阳完全出来的时候,血煞终于永远的闭上了眼,我却已经连抬起手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任眼泪不停的流出来,静静的看着苦禅把他的身体埋在了沙子里。然而苦禅才一走开,等在后面的人便开始在沙子里找他的尸体,我说:“他们要带走我二哥”,苦禅却淡淡的说:“他们带走的不是你二哥,你的二哥已经死了”,然后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太阳很大,他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静静的坐着。
我忽然想起我这辛酸的十年,顿时发觉整整委屈了自己十年,于是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大笑。他惊异的看着我,我认真的告诉他:“我一直在坚持我的理想,却为什么会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难道坚持也有错?”
他苦笑:“坚持未必都是正确的!”
我再笑:“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哪一个靠的不是坚持?为什么我白思夜的坚持偏偏就是错的”。
他亦浅笑:“你只见愚公精卫,却未见那夸父逐日,梦未竟而身死大泽;吴刚伐桂,虽心力渐盛却注定万年难成,坚持本无罪,然而你能否确定,你所坚持的方向,恰好是最正确的?”
“最正确的方向?”我恍然大悟。他的话终于撞碎了我最后一丝心魄,我感觉我呼吸已经渐渐沉重,甚至已接近若有若无。他摸着我的头发说:“孩子!别怕”。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若有来世,我还要坚持”。他轻轻叹息:“何必如此痴迷?”我却只是笑而不语:没错,白思夜生来固执,梦碎今生,等到来世,我接着圆。
终于,我觉得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抬头时已是漫天凄艳红霞,他又指着那剩下的半个冰冷的太阳问我:“那是什么?”我艰难的说:“是结束”,于是他便笑了。
我的呼吸更费力了,这一刻我忽然想起好多人,几乎是我这十年里遇见的每一个人,他们逐一从我身边走过,然后又安静的走远。
我的眼泪无法自制的流下来,不是因为怕死!却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或许果真是因为我的确放不下我这凄凉的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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