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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肃肃花絮晚-第33部分

小说: 肃肃花絮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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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袋糖炒栗子较劲更是不解,好好的一两银子,便是自己去买也能买上一袋上好的热乎栗子了。
那小哥也没料到她竟然一个都套不住,眼见她稳稳拿起第十二个、也是最后一个竹篾子圈儿,难免心急说:“哎,要不你换一个?反正栗子也凉了,你换个其他的,大不了这栗子我送你一半,你可别哭啊……”
云卿皱眉:“我何时说过我要哭了?”
小哥无语,寻常小娃娃家套到八九个就急了,不想这小姑娘只剩最后一个圈儿了,面儿上还一丝不乱。
云卿心想,自然是不能再哭了,哪能一直哭呢,像什么样子——“咻”,竹篾子飞一般扔出去。
云湄紧紧握住云卿的手,一双眼睛紧紧锁在这最后一个圈儿上。套圈儿什么的,终于要结束了,她生怕云卿会怎样。
旁人也瞧着热闹越发变得不热闹起来,又是叹气,又是不忍。可那圈儿偏巧不顺众人的心,擦了个边儿,明明套住了,结果用力偏大,反倒又一蹦弹出老远。
云卿见状,缓缓收了手,呆呆地站在原地。
周围人都是叹气,有人甚至说:“小妹妹可别哭,哥哥再送你十个圈儿,你慢慢套,套到为止!”
也有人说:“不就是一袋糖炒栗子嘛,这么较劲做什么,切!”
云卿只呆呆站着,任云湄拉着她的手在一旁说什么,她恍若未闻,静默不言,亦不离开。
“卿儿,卿儿,跟姑姑回去,咱们回去好不好?下雪了,会冻坏的……”
云卿定睛一瞧,缓缓抬头看去……果然下雪了呢……
大片的雪像撕扯的棉絮,从空中安静地落下。今冬的第一场雪,落在十一月末的这一天,慕垂凉没有回来,她的师傅传来噩耗,蒋宽跟她翻脸,还有……
低下头,手上竟有一袋糖炒栗子。那小哥慌里慌张收着东西骂:“怎么就下雪了呢,真是的,唉!”
“姑姑你知道么?”云卿突然说,“我从小就知道,我是夏家的嫡长女,所以很多东西必须由我来背负。我要比别人更聪明,比别人更懂事,比别人看的更远算的更精准,才能保住我们这些有幸知道真相的人,才能有朝一日为夏家翻案、报仇雪恨。所以我不能玩乐,不能懦弱,不能被打败,但我心里头是盼着能软弱一回逃避一回不管不顾地玩闹一回的……我还盼着能有人懂我,能有人宠着我,好叫我不必费什么心思就能过的平安又快乐,我希望那个人比我更强大,也希望那个人愿意张开手臂保护我,我就是这么胆小的,就是这么不争气的……姑姑你知道么,我方才看到他了……他拥着他的夫人呢……”
她看到慕垂凉了,没有看错,真的是他。
云卿全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和慕垂凉的事根本未曾跟云湄提起,可是在云湄开口之前,云卿更加凄惨地摇头笑道:“可那都无所谓,毕竟我们没有过什么。我只是万万料不到,怎么有一天连裴子曜都会赶着要算计我,我坐在马车里,想着裴子曜坐在裴家大院里头等着我上门认尸就觉得不可思议。姑姑你明白么,那个说要娶我的男人,先答应让我做个不可孕育子嗣的妾,又亲手弄伤了我的手腕子,现在他又要来逼我了,釜底抽薪哪,我费尽心思才得以让我们姑侄俩有现如今的身份地位,可若他赶我们出了岚园,我们立刻就什么都不是了,莫说裴子曜的妾,纵是当他的丫头,以我那时的身份都要感恩戴德,姑姑你明白么,釜底抽薪,摧枯拉朽,是他裴子曜在算计我啊!”
云湄却完完全全听不明白,怎么突然竟说是裴子曜在算计她了,又怎么说赶她们离开岚园。云湄晓得自己素来不如云卿聪明,但她虽不落泪,那每一句话却都声嘶力竭,分明比方才更绝望百倍。
云湄素来见惯了云卿精明利落的模样,都不晓得她竟然也是可以如此绝望的。
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啸,这一处转角早已没了人。云卿的声音被寒风吞没,回音出带着空落落的冷寂。她强行拉着云卿上马车,然后久久地、久久地抱着她。
两天后进入腊月,腊月初一,云卿收拾妥帖,着一件素白暗藤萝纹的薄棉袍,不施脂粉不佩珠玉地和岚园大总管商陆、岚园大丫鬟紫苏、贴身丫鬟蒹葭三人一道赴了裴家的邀约。
裴家大总管裴度顶着风雪亲自候在门外,见四人来了忙上前道:“事关重大,原应我亲自去接裴小姐的,可谁知逢上老爷病了,裴家这里实在忙得抽不开身,还望裴小姐恕罪……快快里面有请!”
云卿只是简单行礼道:“多谢裴总管。”
医药裴家,妙手回天,行医济世,仁义无双。
裴家是物华四族里声望最高的,不管是有夏家的时候还是没夏家的时候,它都稳稳地排在第三个,先是夏、蒋、裴,现在又是慕、蒋、裴,它从不参与榜首的争斗,而是安安分分清清静静行他的医济他的世,简直像是一家子世外仙人。
若非当年参与了夏家旧事,单因裴二爷和裴子曜,云卿也这辈子都不会跟裴家过不去。
裴子曜的父亲裴老爷是个药石痴,因为常年在自己身上试毒试药而拖垮了自己身子,现在裴家的事由裴夫人和裴家大少爷、也就是裴子曜打点。云卿带着三人进了大门,不见人迎,自是晓得此番状况了。
裴度一路带四人去了裴家正厅。裴家宅院也是老宅了,庭院深阔,三进三出,考究大气。冬天里本没什么花木,但裴家养了许多松柏,高大巍峨,似有百年之沧桑,其青绿中自显刚折威严,让雪中的裴宅看起来生机勃勃。
裴度近前禀报,云卿扶了扶发髻,腰背挺直,姿态风流,见蒹葭似有些紧张,不由笑:“怕什么,咱们又不进去。”
蒹葭和紫苏面面相觑,倒是商陆人精明,淡淡说了句:“小姐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云卿若有所思地笑:“没事,我只是在想究竟会是谁来开门。你们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商陆等人亦放松微笑起来。片刻之后,雕花的樱桃木门缓缓打开,卷起一阵风雪飞扬。首先映入眼帘的事黑色回纹的衣襟,云卿便知是谁了,回头跟商陆等人自在笑道:“我就猜是他,可惜晚了一句,平白便宜了你们的银子。”
【这两章有些费脑子,我尽量每天两更把故事发紧凑点,免得小细节的疑问太多。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喜欢的话希望收藏,多谢大家。】

049 认尸
裴子曜长身玉立,脸色苍白,身着玉色锦缎长衫,上绣墨色回纹衣襟,身上有些微炭火的味道。他本就书生气重,端得是玉树临风,器宇轩昂,谦谦君子之态,这会儿子手扶着半开的门顿在原地,竟仿佛隔着朦胧雾气之外一幅静默的画卷。
“我来了。”
寒风呼啸,飞雪漫天。云卿裹着素白的披风站在雪地里,因为冷而微微缩着肩膀,脸上却含着清浅的笑意,见裴子曜神色恍惚,云卿笑着重复:“裴少爷,我们来了。”
裴子曜一愣,神色中混沌倏然收去,只剩下清清净净的冷冽。
“我带你们去。”
云卿无所谓地随口道了句谢,倒是紫苏蓦地一笑,偏头对云卿说:“果真是不进去的?”
“没到时候,”云卿不在意地说,“况且真要进去,也轮不到裴少爷和咱们谈。”
裴家这档子事别人不知道,云卿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别的且不说,大后天就是腊月初五了,那是先前裴子曜和叶家联姻定下的日子。原本裴子曜打算的是腊月初五一妻一妾同时进门,现在早早儿地敲定了正妻,却为个不可生育的妾费尽了心思。
可是裴子曜毕竟是书生气重,他不像慕垂凉也不像她,他们活下去的最大仰仗就是自己的一点算计,可裴子曜从来不需要——所以他的算计当真是漏洞百出。
她只是没料到居然有一天会轮到裴子曜算计他,不过……做裴子曜的对手,她当真是不屑的。
裴子曜数度停下,却终究是一言不发,将他们四人带去了一个极偏远的小院落,大约是往日里就废弃了的,看着甚是荒凉。同样是冬日雪景,别处尚有松柏、寒梅、水仙等稍作点缀,这里看着倒是银装素裹纯白一片。
院子里有一株大枣树,枣树下是一口老井。统共只有一间主屋和两间小屋,云卿定睛一看,主屋上题“薄梦惊薇”,不成体统的字句,但旁边却是龙飞凤舞的楹联,写的是《诗经?小雅?采薇》的名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那字云卿倒是熟悉,分明是他师傅裴二爷亲书——看来倒像是裴二爷离开裴家之前所居之处了。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倒是应景的很,”云卿左右瞧着,伸手摸着大枣树遒劲的枝干说,“这院子多好,废弃了当真是可惜。”
裴子曜神色益发阴郁了。
云卿便收了手,笑着说:“瞧着新鲜,差点忘了正事。裴少爷请。”
她数度称呼他为“裴少爷”,裴子曜清俊的脸上渐渐变得毫无血色,墨色的回纹衣襟让他看起来一本正经,玉色的衣服反倒衬得他更加苍白,他明明是这里的主人,看起来却更像一只无处落脚的苍白幽魂。
云卿低头,自嘲一笑,心道,他自然是不会无处落脚的。
裴子曜亲手打开了门,那屋子不大,看着还算干净,但处处可见匆匆打扫的痕迹,显然裴家人平常也不大来这里。屋里头还挂着两幅落满灰尘的裴二爷的字画,正对着门的桌子倒是干净的,上头两根白蜡还在摇曳微弱烛光。
云卿左右闲闲瞧了一圈儿,最后才将目光投向屋中一具棺椁之上。棺材看着也是簇新,但那里头躺着的人着实不成体统,一张脸已经被石块砸得血肉模糊,右边手臂全没了,前胸也是大片擦伤,双腿多处可见森森白骨,因为天寒地冻,身体已经冻成了恐怖的青色。
云卿拿帕子掩住口鼻,远远蹙眉看着,并没有上前的意思。
裴子曜目无表情地看着云卿,半晌才道:“巴蜀之地充州府尹孙大人差手下护卫将尸首送过来,说在此人身边发现了二叔的行囊,左手中还有二叔的扳指。这里有孙大人亲笔书信,请你过目。”
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封已拆开的书信,云卿一手仍丝帕掩住口鼻,另一手伸手接了,却也不打开看。
“信中令附有多人证词,证明事发当日二叔确然是在现场,身上衣衫和行囊也都对的上。所以孙大人不敢耽搁,差人快马加鞭将所有东西一并送到了物华城,”裴子曜浑不在意地站在棺椁近旁看着云卿说,“但你终究是二叔的徒弟,现下也掌管着二叔的岚园,所以须得你亲自过来认尸。”
裴子曜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只负手而立站在云卿一步之遥。
云卿拿着丝帕掩住口鼻的手仍未移开,右手捏了捏书信,果然是厚厚一沓,想必所谓孙大人亲笔书信、在场人证供词、仵作验尸详录等一应俱全。云卿却没有打开的意思,只是认认真真看了看信封,信封上书:“物华裴氏族长裴文林亲启。”落款:“充州府尹孙诚在。”
“裴少爷,”云卿审视着信封问,“孙大人信上写,请令堂裴老爷亲启此书,裴老爷与我师傅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知裴老爷怎么看这件事的呢?”
裴子曜那神色,分明是有些看不懂云卿了。
云卿掩着口鼻的手未松开,不等她回答却先兀自笑了一下说:“瞧我这话问的,既然裴家将棺椁安置在我师傅从前住的园子里,那必定是已经确认这就是我师傅了,否则堂堂裴氏一族,又岂会让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凭白进了裴家、进了裴老爷亲弟弟弟、裴少爷亲二叔先前住的院落,倒显得多么不念旧情似的。”
裴子曜一滞,不大顺畅地说:“孙大人既如此说了,又人证物证俱在,我裴家自是不敢大意的。请先前伺候过二叔的旧仆从来认,十个倒有八个说像,而家父卧病在床有心无力实在难以定夺。所以究竟是不是,须得你一句话给拿准了。”
“要我拿准了?”云卿半低着头,用帕子捂着口鼻的手也不曾松开,倒是眼波流转盈盈笑道,“裴少爷这可真叫人为难。若那不是我师傅,男女授受不亲,我怎可看、可触男子身体?若那是我师傅,更是亵渎师傅遗体,是大不敬的罪过了。总归是男女授受不亲,不如裴少爷你亲自定夺来得方便……裴少爷可愿意帮我这个忙么?”
裴子曜的手轻颤了一下,抬起头一双眼睛古水无波地看了云卿一眼。
“我师傅身长八尺威武不凡,站如二郎小圣,卧有魏晋遗风。请裴少爷帮我看一眼,那棺椁中的,可是我大气潇洒英姿伟岸的师傅么?”
裴子曜呼吸一窒,双目发虚。到现在,她终于开始露出她的浑身倒刺了。
“身僵体硬,谈何英姿。”
云卿也不在意,继续问道:“我师傅舒眉朗目面若冠玉,‘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请裴少爷帮我看一眼,那棺椁中的,可是我相貌不凡仪表堂堂的师傅么?”
裴子曜的越发僵硬,任凭沉默让这里更冷了三分才有些吃力地说:“遍体鳞伤,谈何相貌。”
“是了,我真是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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