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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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见姑娘低头沉思,低声提醒道,“姑娘,这府里的事,以后,咱们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江意澜回过神,点点头,笑了笑,“朱颜,有你在,我就很放心了。”
朱颜心头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往日为姑娘所做的种种,在听到这句话后都值得了,她的姑娘终于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了。
第二日,江意澜听说文江侯亲自带礼物去了武骆侯府,而太夫人则闷在屋里一整天都没出门,也没见任何人。
在屋里闷了几日,江意澜终于躺不住了,决定下床活动活动筋骨,她先在床上舒展几下腿脚,照着前世记忆里的瑜伽做了几个动作,身上微热,然后才下床出门。
院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片落叶也没有,月笼见她出来,忙扔下手里的活计奔过来,“姑娘,您怎么起来了?”
江意澜半仰着头伸个懒腰,“月笼,你该忙什么忙什么,我走动走动。”
月笼却不愿意,“姑娘,让奴婢扶着您。”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动走动,你刚才在干什么,还接着干什么。”江意澜声音稍高了高。
月笼身子一颤,吓得愣在原地,半张着嘴,半天才嗫喏道,“奴婢去叫朱颜姐姐来伺候姑娘。”
江意澜微叹口气,柔声道,“月笼,我不让你扶并不是你做的不好,而是我确实想自己走走,如果我需要的话,我会叫你的,你明白么?”
月笼瞪着一双大眼,点了点头,却不敢接话,其实她很不明白,为什么姑娘看着明明要发火了,却始终安安静静的,而她为什么不需要人在跟前伺候呢?姑娘们不是都喜欢丫头紧紧跟在身边使唤的么?而她为什么又要给她解释这些话呢?
江意澜看她迷茫的瞪着眼愣在那里,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再也不看她,兀自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动着。
第十一章。撞见
“二姐姐果然好了,都能下床了。”随着娇滴滴的含笑声,一团红色从院外走进来,“二姐姐今儿的神色不错哦。”
江意澜回眸报以微笑,“四妹妹来了。”
江意婉手里捏着个淡黄色手帕子,在一身红色的照映下尤为惹眼,“妹妹来瞧瞧姐姐怎么样了,那人参果然是好东西,亏得咱们家有它,不然姐姐还不知道要多遭多少罪呢。”
江意澜微微一笑,双目在江意婉身上转了一圈,转了话题,“四妹妹今天真漂亮。”
听到有人夸,江意婉很是开心,捏着帕子掩着嘴笑了笑,眸光流转,抬头望了望天,“二姐姐,这天还早,我瞧着你身子真好了很多呢,不如咱们一起去暖香院祖母那里坐坐去,这几日,祖母可挂念着二姐姐呢。”
真的挂念吗?那为什么从未来澜园看过她一眼?最多不过派个丫头过来瞧瞧。
江意澜面色微微一黯,装出一副愧疚不安的模样,“都怪我不好,累的大家都跟着挂心了。”
江意婉笑了笑,伸手插到江意澜腋下,亲热的揽住江意澜,“二姐姐,我扶着你,咱们一起去。”
江意澜忙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笑着道,“可不能累着四妹妹了。”遂提高音量道,“月笼,咱们随四姑娘去祖母那里坐坐去。”
自江意婉一进来,月笼便留意着这边的动静了,但姑娘不发话,她是不敢动的,一听到姑娘叫声,立马疾奔过来,两手扶住姑娘,轻声道,“姑娘,您身子还没好利索,还是小心点的好。”
江意澜嗯了一声,便跟江意婉一起去了暖香院,一路上江意婉不住的说着笑话,逗得主仆几人皆呵呵大笑,一直到了暖香院门外,她才住了嘴,安安静静的进了院门。
暖香院依旧安静如昔,绕过小花厅,院内竟是无一人在外头候着,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两人不解的对视一眼,脚步缓缓慢了下来,又走了几步,才瞧见正房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流月,一个是流露,两人面上皆挂着惶恐难安的神色。
江意澜微微一愣,脚下步子一顿,停在原地,悄声道,“妹妹,祖母或许在休息。”
江意婉却不以为意,伸手拉了她一把,迈着大步子朝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传来文江侯同太夫人的争吵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冷酷?我无情?所以侯府才会让你们翻了天,才没了半点规矩。现在如何?骆侯爷连我的面都不见了,骆老夫人派人过来,我许了东西给人家,可是,可你们……你们……”
“我们?我怎么了?意澜不是你的亲孙女儿么?难道武骆侯府的孙子就比咱们家的金贵?更何况他丢的还不是性命,他们也没点着名字非要那人参。那天意澜发病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若不用那人参,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死了你才舒心?”
“你这什么话?我怎会盼着自己的孙女死,你倒好,也不问问清楚,是不是那人参治好了意澜的病。可玉湛那孩子,据王御医说,一辈子就废了,倒是,生不如死。”
太夫人没再接着说下去,冷冷的哼了一声。
门外站着的几个人谁也不敢动一动了,屏住呼吸,全都呆住了。
江意澜率先回过神来,朝江意婉递个眼色,示意江意婉赶紧退出院子去,她自己也悄悄转身轻抬脚步向院门走去。
“二姐姐。”江意婉的一声尖叫让江意澜抬起的脚生生定在半空中,让她整个心霎时吊起来。
“谁在外头?”屋里传来文江侯的一声咆哮。
屋内屋外同时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帘子微动,文江侯迈步走出来,锐利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江意澜身上,声音愈发的沉闷,“站在这里做什么?这点规矩都不懂了么?”
江意婉僵了僵,貌似很害怕的嗫喏,“祖母,二姐姐,二姐姐……她……”
她只说了这几个字便吞吞吐吐起来了,好像一切都是江意澜的责任。
文江侯脸色一黑,冷冷的道,“生病了就在房里安安静静呆着,不要到处乱跑,闹得府里鸡飞狗跳还不安生。”
江意澜一口气哽在喉里,噎的差点缓不过气来,难道他竟连一点的祖孙情都没了么?
江意婉却低低哭泣起来,“祖父,求您不要怪二姐姐,她身体刚好一点便来给祖父祖母请安了。”
文江侯听到这些,马上想到钟氏擅做主张将人参煎药的事,心头的火气更大,一股脑儿的都喷在江意澜身上,“身体好了?若身体果然好了,做错了事便要有个说法了。”
江意澜蓦地抬起头看着文江侯,明亮的眸子里闪着一丝亮光,直直看进文江侯眼里。
文江侯愤怒的双眼对上江意澜的目光,心底莫名一闪,竟然有点点的心虚浮上来,她也是在责怪他冷酷无情么?
转念的功夫,他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江意澜,“怎么?你敢不服?”
江意澜忙低下头,稍显惶恐,但声音却异常的清冽,“孙女不敢,孙女犯了错,受罚是应该的,祖父这是教给意澜做人的道理,意澜绝没有半点不服。”
文江侯微微一愣,随即又问道,“你真的不怕?”
江意澜缓缓朗声道,“祖父是意澜的嫡亲祖父,是意澜最亲的人,无论怎样罚都是为了我好,罚的越重,说明祖父对意澜的期望越大,意澜只怕做的不好,令祖父失望。”
既是亲祖父,若然不顾亲孙女的死活,当真是冷酷无情了。
文江侯更加诧异了,微眯的眼里射出一道光,却已少了些微方才的冷厉,经过这一场大变故,这个古怪的孙女儿真的变了性子么?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令他甚为惊奇。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意澜,冷冷的抛出一句,“好,既然你不怕,明日便到祠堂里去。”
第十二章。起意
江意澜低着头,身子却挺得笔直,安静的答道,“是,祖父。”
文江侯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朝院外走去。
江意婉踱步凑近江意澜,轻声道,“二姐姐,咱们快走吧。”
江意澜转头看她一眼,笑了笑,反道,“既然来给祖母请安的,自然是进去请了安再走。”
江意澜在心底冷哼了哼,若有所思的目光在江意婉身上打了个圈,她方才的举动太过急切了,偷听了长辈说话非但不躲开反而惊呼出声将文江侯引出来,又把文江侯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江意澜眸光流转,想到另一个可能,或许江意婉的这一趟相邀本就是别有用心的。
哼,江意婉,这戏演得有点过了。既然演戏演到这个份上,她岂能不陪着演下去?倒是辜负了一场好戏。
她抬脚走到正房门口,对站在门口的流月流露欠欠身子,“烦劳二位姐姐进去禀告一声,意澜来给祖母请安了。”
流露屈膝行礼,“二姑娘稍等。”
撩帘出来,流露面露难色,低声道,“二姑娘,太夫人说姑娘身子还未好,让奴婢赶紧儿的送您回去,请安也不急于这一会子。”
太夫人闭门不见,江意澜方才便想到了,哪个女人也不会在当着晚辈的面被丈夫训斥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她眼里故意露出一抹急切,顿了顿才不情不愿的道,“那,我改日再来给祖母请安。”
流露微微一笑,二姑娘的柔顺令她稍感诧异,同时也在心底舒了口气,方才乍然见到两位姑娘闯进来,还未来及出言提醒便被侯爷逮个正着,自是吓得心头直打颤,没想到侯爷只针对二姑娘一人便作罢。
想到这里,她担忧的看了一眼江意澜,“二姑娘,奴婢送您回去吧。”转过头看看江意婉,躬身道,“四姑娘,您也快回去歇着吧。”
收到意料中的效果,江意婉已很满意,早就不愿多做停留,看了一眼江意澜,道了一句“二姐姐,我就先走了。”遂转身走了。
若换做平日里,江意澜断不会让太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头亲自送她回去,但今天却不同,她欣然接受了流露的提议。
江意澜扶着月笼的手缓步而行,不急不缓。流露则在一旁紧紧跟着。
走到半路,江意澜故意装出一副懊恼不已的神情,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旁人诉说,“我这条命是祖母救回来的,只怕这一辈子都难还祖母这份恩情了。可恨我使得祖父误会祖母,使得祖父生祖母的气,让祖母伤心,唉,这可如何是好?”
流露回眸瞧瞧江意澜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的模样,心里缓缓一动,侯爷不知要怎样处罚二姑娘,二姑娘不为自己担心,反而担心起太夫人来,倒真是难得。
流露的神色江意澜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依旧佯装懵懂无知,过了一会子,又恍然大悟般的问道,“流露姐姐,祖父说让我明日去祠堂,倘若我今日便去祠堂跪着,祖父是不是就不会再生祖母的气了呢?”
流露倒抽一口冷气,忙道,“姑娘,您可别这么想,太夫人的本意原是让您病体早日康复,健健康康的,若您这会子又去跪祠堂了,伤了身子,岂不负了太夫人的一片心?您趁早打消了这念头。”
她抬头望望天,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小棉袄,马上就快十一月了,天已冷得很,倘若再跪在祠堂冰冷的地上,莫说带病之人,就是她们这些做惯活的奴婢们也受不住。
她越是这般模样,江意澜就越觉得自己想对了,傻乎乎的笑了笑,“我听流露姐姐的话便是。”
流露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搀住江意澜另一边胳膊,柔声道,“姑娘慢走。”其实却是加快了步子。
回到屋里,月笼出去送流露,流露仍是不放心,再三叮嘱月笼看好姑娘。
瞧着流露出了院子,一直躲在一旁的朱颜才急急奔向姑娘内室,“姑娘,您怎么这会子去暖香院了?奴婢方才听人说侯爷去武骆侯府碰了软钉子,回来想同姑娘说,却听小丫头说你去给太夫人请安了。”
她顿了顿又道,“奴婢去拦您,没承想您已进了暖香院,后来见老侯爷出来,奴婢吓得闪开了,等您出来时候,流露又一直随着,我便绕路先回来了。”
她眼里忽然蒙上一层泪,“姑娘,侯爷,也太狠了。”
江意澜稍稍惊了一下,“你知道祖父要我明日去祠堂的事了?”
朱颜含泪点点头,“四姑娘跟前的丫头说的,现在,只怕,全府里都知道了。”
江意澜吸口凉气,江意婉这动作还真快,她原本还想再做点准备的,现在看来已是来不及了,遂正了正面色,严肃了几分。
“朱颜,等会儿我要去祠堂跪着,这件事不许你劝我,更不许你出去禀告老爷夫人,这满院子的人谁都能知道我去了祠堂跪着,但是谁也不能踏出院子一步,你明白么?”
朱颜蓄在眼里的泪一下子滑下来,哽咽道,“姑娘,您,这是为了什么?”
“朱颜,现在没有时间了,你只管照我说的做,若老爷夫人来了,你便说我躲在房里不愿见任何人,无论如何也要挡回去,至于旁的人,也是一样。”
她看了朱颜一眼,“记住,我去祠堂的消息绝不能从老爷夫人嘴里传出去。”
朱颜张了张嘴,想劝说几句,可看到姑娘面上的决绝,知她已是下定了决心,但她一想到姑娘的身体,便有些不死心,“姑娘,您的身子……”
江意澜打断她的话,“朱颜,如果等到明日我再去祠堂,受的罪只怕比今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