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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

锦医卫-第125部分

小说: 锦医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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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闻讯之后星夜从淮安府赶来的文武两位漕运大臣”一致认为出了内奸”把负责押运的几名把总、若干兵卒”乃至船工、纤夫通通锁拿,又下了火签”用七百里飞骑到沿途抓人,把涉案的官员通通抓了起来。

毫无疑问”所有的人都不承认和漕银失窃有关,漕军和民夫互相推诿扯皮”江北直隶和江南直隶四员押运把总互相指责,完全是一片乱麻毫无头绪,而官方连白莲教到底用什么办法偷走了银子都弄不清楚”更是两眼抓瞎。

许多银子不见踪影,担心被藏在水里面”扬州府调集人力,用滚钩、铁爪打捞,无论运河河底还是长江之中都一无所获”只捞起些江底污泥;锦衣卫系统也不是吃干饭的”立刻调遣力量秘密侦查,调查所有的青楼赌档,提审原来捕获的白莲教徒,不过至今毫无进展。

唯一查到的线索却异常荒诞不经:一名醉酒起夜的老军”声称半夜看见运载失窃漕银的那艘船旁边有鲤鱼跳龙门,他神神秘秘的告诉同伴”说恐怕是江龙王把漕银劫走了;同伴害怕”将这件事出首,老军立刻被抓起来审问”孰料这人常年酗酒,脑筋糊涂不堪”言语颠三倒四”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翻来覆去只说是鱼跃龙门、江龙王差虾兵蟹将鲤鱼精来劫银。

审问当夜值守的官兵,有人说看见鱼跳了几下”有人说没看见”至于什么江龙王则完全子虚乌有了。

担心水底下有什么古怪,漕运总兵官陈王谟派人用滚钩铁爪一寸一寸搜索了河底,结果连银子的影儿也没有找到,考虑到那老军脑筋糊涂,又是醉酒之后看见到,供词可信度不高”便将他暂且收押起来。

今天黄、霍两位又和陈王谟一块儿,再次去漕船上委验,当然没有查到任何新线索因为这艘船的每处地方”都被漕运总兵府、锦衣卫和扬州府的人,像过篦子那样一寸一牛的检查过啦!

韩飞廉将上述情况介绍了一遍,众人尽皆沉默不语,只觉案情扑朔迷离,就好像掩盖于重重浓雾之中,看不清破案的方向。

秦林用手指头叩击着桌面:,“直觉告诉我,那个酗酒老军的口供也许是破案的关键,韩飞廉,告诉黄公公和霍重楼,一定要把他保护好。”

陆远志啪的一巴掌拍着桌子:“对了,是不是水鬼从船底下把银子偷走的?”,“不可能”,”秦林摇了摇头,“那得多少水鬼?再者,银子沉重,靠人游泳把几万斤弄走,太牵强。”

韩飞廉点点头:“确实不可能,因为漕银是放在专门的船舱,每天晚上都有一名把总带着四名亲兵守在舱丰,外面由另一名把总拿钥匙反锁舱门”这时候舱中的把总、亲兵和银子就都出不了舱,连便溺也在里面解决”直到第二天才开舱。”

张紫萱反应极快,立刻追问:“舱中有没有窗口与外面相通?”

众人的呼吸一下子屏住”如果有窗口,银子可以经窗口递出去”守夜把总和亲兵额嫌疑就很大了。

但韩飞廉立刻就摇了摇头,连他自己也很困惑”百思不得其解的道:“就是这点奇怪,那装运银子的密舱有人值守,当然要留通风的窗口和倒屎尿秽物的洞,但窗口加了铁条,泻洞也有铁箍,空隙大小都不到三寸,刚好叫五十两的银铤无法通过、后来检查,铁条铁箍都完好无损,窗口灰尘密布,甚至窗角还有蜘蛛网呢!

所以被抓起来之后,这把总和亲兵都没口子的喊冤,还指责那掌管钥匙的把总,说是把他们迷晕了之后”用钥匙打开舱门偷走的银两”两边争执不休”陈王谟动了刑也没问出什么。”

听到这里,秦林的眼睛眯了起来,一道寒芒一闪即逝:这么说来,装载漕银的船舱就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密室,可以说是内外隔绝的,那么漕银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呢?

难道真有人能使五鬼搬运法,或者江龙王亲自出马了?

牛大力和陆胖子都觉得这件案子已非人间的常识可以解释”张紫萱也眉头紧皱,难以解释。

秦林叮嘱了韩飞廉一番”让他传话给黄、霍两位,注意侦查的方向,第一是留守密舱的把总和那掌管钥匙的把总各自有什么背景,毕竟他俩是最直接的嫌疑人;第二是酗酒老军的说辞应当重视,应审问当夜值班的人员,把细节搞清楚;最后务必劝诫陈王谟冷静,不要急于求成屈打成招,反而容易被虚假口供欺骗,使侦破误入歧途。

“秦长官说的是,那位平江伯可急得直跳脚,黄公公、霍司房两位,简直被他当成救命稻草啦!”,韩飞廉笑嘻嘻的回答,神色间却颇有忧色。

扬州府捕快、漕运总兵府的官员乃至驻扬州锦衣卫,没有谁是傻子,三管齐下,动用大批人力”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头绪,这起案子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啊!

秦林微微一笑,对他来说”越是复杂困难的案子才富有挑战性嘛,他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天衣无缝的犯罪,任何犯罪行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找到一点破绽,立刻全眉破尽!

一行人在通济客栈休息了整晚,第二天早晨秦林安排众人各去办事:牛大力假装说要替少爷雇船北上,去码头向船工纤夫打听漕运上的消息”有时候面对官方不肯说的东西,闲谈间无意中反而会流露出来;

陆胖子以替少爷买马车、名马为借口,到骡马市、车行问问情况,五十万两银子只要转运,就不可能悄无声息:游拐子是市井里一条泥鳅”就往各处茶楼酒肆探听,借丝绸生意为名向往来商客打听苏松常、杭嘉湖一带关于此案的消息。

秦林自己则由贾富贵陪同”去漕帮走一趟。

“我呢?”张紫萱把秦林衣袖拉了拉,“难道秦兄心目中,小妹就百无一用吗?”

秦林挠挠头:“你不去找两位张兄?”,张紫萱嘻嘻一笑:“他们在明面,咱们在暗中,还是暂时不见面吧!”

得”人家千金小姐都不怕别人非议,秦林还怕个啥?就让她仍然扮作个黄瘦丫头跟着。

漕帮总舵距熙春台不远,秦林从鼎鼎有名的二十四桥上走过。

时值隆冬,桥上、树梢有积雪,不少才子佳人在桥上看雪,少不得有人大声吟诵小杜名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秦林一时玩心大起,将张紫萱小手一牵”坏笑着问道:“嗯,这个,突然想起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张紫萱眨了眨眼睛,虽然涂得脸儿黄黄、眉如板刷,一双眸子仍是星光华彩,微微一笑,意思是随便你问。

“你会不会吹箫啊?”秦林看看她漂亮的小嘴,邪恶啊邪恶。

张紫萱不解的道:“吹箫又有何难?秦兄若是爱听,等回去小妹便替你吹几首吧!”

 175章 疑点重重

可怜的张紫萱,始终不知道为什么秦林脸上会露出那种又猥琐的笑容,但愿她永远不要知道。

秦林强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走过了二十四桥,对面不远处就是漕帮了。

这漕帮并不是江湖帮会,而是得到官方承认的由漕运从业人员组成的行会,和医药界的惠民药局、裁缝的螺祖堂、木匠的鲁班会是一个意思。

本来明初在漕运总兵官之下设置十三把总,由运河沿线各卫指挥使和千户充任,统帅十三余万漕军专司漕运。但随着卫所制度的崩坏,漕军缺额越来越多,而民间商业运输越来越发达,民间力量便逐渐替代卫所兵船承担了漕运。

随着行业兴盛,漕帮便应运而生,上层首领是涉足漕运的大商人,地方缙绅,中下层则是掌拒、帐房、司客之类的人物,最底层则由码头挑夫、运河纤夫和漕运船工组成。

漕帮一方面和官面上打交道,一方面也调解抢地盘、争码头等和漕运有关的纠纷,涉及江湖勾当,甚至和沿途绿林道上也有联系,要打听京杭大运河上的各项事情,没有比找漕帮更合适的了。

秦林三人就是做的这个打算,不料离漕帮总舵还有老远,就听见那边人声鼎沸。

漕帮总舵大门口,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数也数不清,不知有多少百姓,老的满脸皱纹,小的还抱在母亲怀里。

此时尚属升平之世,大明百姓还很过得去,虽是穷苦百姓也穿着暖和的绵衣,只不过十个有九个打着补丁。

除了不谙世事的婴儿,人人脸上都带着惶恐、悲戚之色,爷们儿都眉头紧锁,女人则披头散发,在那里呼天抢地的哭:“田七爷,替咱们做主哇,我男人快被官老爷打死啦!”

“天啊,都晓得船上内舱从来不许船工进去一步,老身的儿子只是个摇橹的,连手指头都沾不到漕银啊!”

“张婶儿,你儿子好歹还在船上,我弟弟只是个拉纤的,一直走在岸上,连船都碰不到一下。”

秦林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便明白是漕运总督李肱、总兵官陈王谟把这次冬解的漕工,也不管是船工还是纤夫挑夫,但凡沾到边的都押在军营里面审问,一口气儿关了好几百号人,每天轮流过堂打着问案,所以这些漕工家属着急,到漕帮来求田七爷田总甲(总甲:明代行会首领)想办法把人保出来。

漕帮总舵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两个穿皂色棉直裰的汉子把住大门,这些船工家属闹归闹,却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更不曾试图冲进门去,可见漕帮在百姓心目中还是挺有威信的。

看来田总甲的处境不大妙啊!秦林摸了摸下巴。

许多人堵住大门,怎么进去呢。

当然难不倒贾富贵,他和漕帮是混熟了的,带着众人在小巷子里面三转两转,就找到了一处小门,同样有两名皂衣汉子把守。

“田七爷病了,不见外客。”两名皂衣汉子左右各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贾富贵。

“我是田七爷的老朋友,金陵的老贾呀,你们认认清楚好不好?”贾富贵没面子了,指着自己白白胖胖的脸让皂衣汉子认。

皂衣汉子连话都不想和他说了,嫌他鼓噪,就要把门关上。

秦林抢上一步,在门关上之前把脚别了进去,那两名汉子正待发怒,他笑嘻嘻额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我实有极大的一笔生意要和田七爷谈,你们把这封信送进去,说是林先生来访,田七爷便会亲自来迎接。”

见秦林说得笃定,皂衣汉子便把信接了,一个进去送信,另一个仍然留下来把门神情似信非信的田七爷不仅是十余万漕工的总甲,还捐了监生资格,加捐内阁中书职衔,如果扬州知府来访他老人家说不定会出来迎接,要是江都县(扬州府城)的县太爷来访,还不一定鸟他呢!

这人年纪轻轻,能有多大道行叫田七爷亲自出迎?

何况这些天为着漕银失窃的事情,田七爷焦头烂额,根本就无心见客。

没想到田七爷爽朗豪迈的笑声已从里面传出来了:“林先生这笔大买卖,一定要照顾田某,否则田某人睡觉都睡不安生,哈哈哈哈”

田七爷身材魁梧,国字脸,穿着件福字团花的墨绿色丝棉袍,戴一顶浩然巾,看上去颇有几分威风。

“我道是谁,原来是老贾照顾田某人,请来了林先生这尊大佛,”田七爷朝贾富贵打个哈哈,又拉着秦林手臂,格外亲热:“走走走,林先生里面请,生丝和宁绸都是日进斗金的大买卖,咱们正该好生撮合撮合。”

守门的皂衫汉子嘴巴一张、舌头一吐,暗道这林先生的生意做得有多大,竟能叫田七爷如此相待?难道他是沈万三,家里有聚宝盆?

秦林进了漕帮总舵,才发现这里的守备外松内紧,外面看着守门的仅有两名汉子,其实里头三五成群的壮汉来回巡逻,人人衣服里面鼓鼓囊囊,想必是藏着匕首、铁尺等物,假山凉亭上还有汉子背着强弓,更不是一般民间能够拥有的武器。

田七爷一路上都大声说着生丝、瓷器的生意经,秦林不怎么懂,基本上是贾富贵和他敷衍,总舵里面的使女、仆妇、壮丁,都有些惊异的看着秦林等人,不知道究竟是多大的生意,田七爷才会在焦头烂额的当下亲自接待。

田七爷没有把他们带到大厅上,而是去了书房,大声吩咐丫环说有大生意要谈,然后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罪人叩见嘉长官!田七爷扑通一个头磕下去,双手将一张纸举过头顶。”

秦林笑着收回那张纸——掌锦衣卫事左都督太子太傅刘守有亲笔签发,委他查办漕银失窃一案的札子,刚才秦林就是把它套在信封里面,让皂衣汉子送进去给田七爷看的。

田七爷一番配合秘密侦查的举动,已证明他是个聪明人,秦林很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因为他们总是格外知趣。

贾富贵在旁边看得眼馋,像田七爷已是商场上了不得的大人物,资本、影响都是他望尘莫及的,但见到秦林就得立刨屈膝下跪,这官场上的威风,果真了不起。

泰林好整以暇的将田七爷扶起来,宽慰他几句说只要尽快破案,那此被囚的漕工就能及早放回,所以还请他配合调查,尽量提供有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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