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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部分

锦医卫-第666部分

小说: 锦医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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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宾商是个脸厚心黑之辈,闻言嘿然一笑便默认了。

陆远志、牛大力笑得打跌,几乎坐不住马鞍,心说咱们秦长官是什么人,你尹先生再狡猾,只怕也瞒不过他。

秦林倒也没难为尹宾商,知道这家伙的意思其实不是激自己,而是表明他的态度,不过老子面前实话实说就是了,可不必拐弯抹角。

尹宾商反正脸皮厚,被戳穿也不难为情,又拱手道:“好叫主公知道,这周氏前代出过一位侍郎,这一代没什么出息……”

“我管他出过天王老子!”秦林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兄弟们换衣服,留两个回蒲州,剩下的跟我去吴王寨走一趟。”

离开山西之前,再替这里的百姓们做最后一件事吧!

一行人换了衣服打马疾驰,沿着黄河东岸一直往北跑,直接到了临晋下面的吴王寨。

果然这里的气氛和蒲州、同州等地大不相同,刚刚丰收不久,照说新粮食打下来百姓们应该吃得饱些,可越近吴王寨,看到的百姓越是面有菜色,衣服更不要说了,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用惊惧的眼神打量着飞驰而过的骑士。

看到前头各色房子渐渐多了,秦林下了马牵着走,这里的房子大多数都是土墙草屋顶,从各家各户敞开的门看进去,黑漆漆的房间里还有老人妇孺拥着烂棉絮破布甚至是稻草,露出光溜溜的脖子和锁骨,就知道是穷得连衣服都没有,只能缩在干草堆里取暖。

此时已秋末冬初,天气渐渐寒凉,到了雪花飘飘的时节,这些人又将怎样苦挨?

转过几道小岗,前面豁然开朗,一座齐齐整整的宅院出现在众人眼前,高大的砖砌房子,典型的山西风格,占地并不算太宽广,但两三层的地方特别多,雕梁画栋极为精美,门口两只石狮子张牙舞爪,黑漆铜铆钉的大门格外光鲜。

这座精美中透着威严的宅院,与那些穷困破败的民居简直是世上最鲜明的对比,有着众多穷苦百姓那连片的低矮茅屋作为对比,它显得那么的不可一世,那么的趾高气扬。

“该死!”秦林嘴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陆远志、牛大力和众官校弟兄在此时此刻,都与他深有同感。

此时朝廷的权力一般只到县,广袤的乡村主要是乡绅自治,权力非常大,抓不守妇道的浸个猪笼,把抗租的佃户打个半死,官府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此地百姓生活困苦之极,而周氏房舍富丽堂皇,则作为乡绅的周氏究竟如何刻薄,由此大可管中窥豹。

秦林也不废话,就在周家宅院对面的捡了个茶棚子大马金刀的坐下,然后让锦衣官校们分散去收集周家欺压良善鱼肉百姓的罪证。

吴王寨并不是什么紧要去处,那茶棚子也没什么生意,茶博士懒洋洋的歪在里头,起初看到生意上门,脸上立刻堆出欢喜,可听到秦林吩咐手下去搜集周家的罪证,他脸色顿时变作蜡黄,额角黄豆大的热汗往下直淌。

“这位达官爷,敢情是来找周老爷的麻烦?对不住,对不住,小的这儿不敢留您,”茶博士堆起了满脸的笑容,手拿着张抹布拿着不是放也不是,干这个都是有点机灵劲儿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敢上门找周老爷的麻烦,铁定也是个有权有势的主儿,得罪不起啊!

秦林嘿嘿一笑,悠然自得的坐着喝茶,翘着二郎腿只管看着周家那宅院。

陆远志笑着拍了拍茶博士的肩膀:“放轻松点,那什么周老爷和咱秦长官比,就像稻草扎的、泥巴糊的,秦长官随便伸根小指头,就把他打得连他姥姥都认不出来!”

牛大力也憨厚的道:“老兄放心,秦长官在你这茶棚子坐坐,沾了他福气,只怕将来生意都要好得多!”

“秦长官?”茶博士一怔,不敢置信的问道:“莫不是风陵镇大破少师府的那位爷?”

秦林翘着二郎腿,将下摆灰尘弹了弹:“正是本官。”

茶博士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好看,先是眉毛鼻子眼睛都挤到了一堆,接着猛的咧开嘴大笑,轰的一下跳起来三尺高。

众官校弟兄不知他要做什么,倒吃了一惊,尹宾商还假模假式的护在秦林身前,做出忠心护主的样子。

却见茶博士手舞足蹈的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扯开喉咙大声喊:“乡亲们,斗垮少师府的秦长官来查周老爷啦,大伙儿快出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噗~~秦林一口茶刚咽到喉咙口,这下全喷出来,浇了尹宾商一脑袋。

 922章 督主威武

茶博士出人意料的扯着嗓子喊起来,立马如半空里打下个霹雳,无数张脸扬了起来,无数双眼睛闪着光芒:“真是秦青天到了俺吴王寨?”

“刘老根你别搞错了吧,传说秦长官是包龙图转世,面如锅底,额头顶着个月牙……”

“他真是秦青天!风陵渡就是他替咱们父老乡亲说话,要不就挨场大雨淋头。// //”

有个小伙子领着个老汉正走到这里,忽然那老汉就两眼发直,手里提着的包袱一下子掉在地上。

老汉从蒲州那边过来走亲戚,小伙子是他外甥,还以为他中了风邪,赶紧掐他人中:“舅舅,舅舅娘,快烧姜汤!”

“俺没事儿,”老汉挣开外甥,远远的看着秦林,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妈呀,原来他就是秦青天!那天俺在地里刨土,他和个仙女儿似的姑娘,还问俺种地生计来着,俺随口说周扒皮不是个东西,没想到,没想到…”天开眼哪!”

人的名、树的影,泰林扳倒张允龄张四维,雷轰电闪般摧垮晋商魁首少师府,震动三晋关中,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初到蒲州时的两眼一抹黑,百姓们闻得秦青天之名,全都奔走相告,主动前来伸冤诉苦。

很快秦林所在的茶棚子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父老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述说着冤屈,多年来遭受的苦痛,一股脑儿的向着秦青天倾述,有几位大妈大婶甚至泣不成声。

秦林根本用不着刻意收挫民心,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他只要摆出温和的笑容,同时做出秉公执法的允诺,就收获了无数人的眼泪和感激。

尹宾商临时充当刑名师爷,就拿茶棚里的桌子充当公案,铺开笔墨纸砚记录百姓的申诉,这些豪强劣绅鱼肉百姓的案子,不是把谁家媳妇抢去做丫环,第二天就吊了颈,就是催逼田租,打得佃户受伤呕血,案情十分简单明了,以前是地方官不查罢了,现在稍微一查,就将罪恶尽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秦林看了看桌子上不断变厚的案卷,目光投向不远处宅院土围子上的几个人影,嘴角露出了冷酷的微笑。

周德馨站在土围子阁楼的第三层,看着茶棚子那边父老乡亲踊跃欢腾的一幕,脸色时而发青,时而发白,那个跷着二郎腿的年轻人,仅仅不经意的一瞥,便让他心跳如擂鼓。

周德馨的名字取得非常名不副实,他既无德,更没有什么美名,反倒因为盘剥过重、心狠手辣,被百姓们背地里取了个外号叫做周扒皮,十里八乡臭名远扬。

秦林扳倒少师府,张公鱼落实新政,王马杨沈四大家噤口不言,很有些中小豪强地主心怀畏惧,将历年积欠的钱粮交了三五成、七八成。

不过也有很多人寻思,积欠并非一家一户,这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累积的弊病,地方官动作再怎么雷厉风行,又岂能一蹴而就?少师府罪名是通敌卖国,并非抗缴积欠,全国积欠赋税的绪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只怕官府也管不过来。同时朝廷的动向也不明朗,也许明天秦林、张公鱼就倒霉了呢,那现在交上去的积欠,岂不冤枉得很?

周德馨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临晋知县发帖子催讨,他几句话糊弄过去,那知县资历浅,又是举人考选的,腰把子不怎么硬,竟就此偃旗息鼓,似乎被他堵了回去。

万没想到招惹来了秦林这尊煞星,周德馨暗自叫苦不迭,他可没妄自尊大到认为凭自己的力量,可以对抗斗垮少师府的秦林。

“夏培这王八蛋,一定是他告了刁状!”周家一位管事恶狠狠的骂道,顿时在墙头引起了一阵共鸣。

夏培就是那举人考选的知县,周德馨这时候可没功夫追究是谁告了刁状,眼珠子转了转,一边命管家准备一份厚礼,一边引着几个兄弟走下围墙:“走,咱们会会那秦青天!”

土围子中门大开,周德馨身穿七品文官服色率众而出,周家几兄弟和头面管事们跟在他后面,神情倒也不怎么紧张,周家是仅次于王马杨沈四家的头等大语绅,前代还出过个南京的闲职侍郎,大家官面上的人物也见得多了。

本来围在茶棚子周围吐苦水的父老乡亲们,见周德馨率众而出,顿时如畏惧蛇蝎般朝两边避了开去,让出中间一大片。

周德馨离着老远,就满脸堆笑、长揖到地:“下官内阁中书周德馨,见过秦林秦长官!”

他的几个兄弟也纷纷行礼:“标下吴王寨巡检司周德芳,给秦长官见礼了!”

“学生周德瑞,隆庆庚午科举人,…”

周家几兄弟和子侄辈纷纷自报履历,个个都不是白身,至不济也捐了监生贡生,此刻都袍乎套兮的穿戴起来,俨然一群衣冠禽兽。

当然,在旧党清流比如赵应元、王用汲、顾宪成等辈眼中,这叫书香门第,家学渊源,很值得攀一攀同年同门同乡同榜的交情,再叙一叙年齿,然后世老先生、世叔世兄叫成一片。

就算本地正管文官,遇到这架势也只能站起来,说两句老先生造福桑粹久仰久仰。

偏偏秦林不,吊儿郎当的坐在板凳上面,翘着二郎腿晃悠晃悠,端着茶杯慢慢吹那冒起来的热气儿,眼皮子都不夹他一下。

周家众弟兄颇有几个怒形于色,周德馨脸皮一红,手在身后摆了摆,依然毕恭毕敬的道:“闻得秦将军大驾光临,周某有失远迎,实在罪过罪过!北风渐凉,茶棚不是久坐处,斗胆奉请秦将军入弊宅一叙,略治水酒为将军洗尘。”

说罢,周德馨抬起头笑眯眯的四下看了看。

别看百姓们刚才告状告得欢,毕竟为他积威所慑站在前边的都立不住脚往后退,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还有人心头嘀嘀咕咕的,说秦将军毕竟是朝廷的官儿,万一他帮着周德馨,俺们刚才的举动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不会,秦青天绝对不会!”凡是在风陵渡,在蒲州见过秦林的百姓,都对他抱着非常高的期望。

秦林将茶杯慢慢的放在桌上,抬眼瞟了周德馨一眼,轻轻拍了拍尹宾商誊写的冤状,不慌不忙的道:“周德馨,你可知罪?”

周德馨脸色不好看了断没想到秦林这么不给面子,脸色一红,终究还是强忍住手在身后招了招,刚从宅院里匆匆赶来的管家便把一叠纸放在他手中。

“启禀秦长官容周某将下情上告,”周德馨弯着腰,将几张纸呈给秦林。

哦?秦林接过来一看,就笑起来:“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蜀锦百匹绸缎表里百端……啧啧啧,这礼物的分量可不轻啊!”

周德馨顿时脸色难看之极,秦林当众念出来,这在官场上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父老乡亲们却不懂官场道道,听秦林念了一大通礼物名目,都是想都不敢想的贵重东西,又见他笑嘻嘻的和周德馨说话,就难免起了误会,不少人长长的叹息着,刚才嚷出去的茶博士和告状最积极的几位,哭丧着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官官相护四个字。

陆远志、牛大力、尹宾商却笑得打跌,莫说秦长官不贪财,就算他贪财,周家的手笔也未免太小了点,靠着漕帮和五峰海商的分红,秦长官拔根汗毛都比这粗啊,还看得起周家这点“重礼”?

果然,秦林笑眯眯的将礼单和那叠诉冤的状纸放到了一起,周家人满脸的莫名其妙,却听他慢悠悠的道:“好了,又多条贿赂朝廷命官的罪名。”

原来如此,百姓们叫一声好,解气呀。

“你算个什么朝廷命官!”周家几兄弟里面,脾气最暴躁的周德芳一蹦三尺高,气愤愤的道:“一个无职无品的锦衣校尉,也敢自称朝廷命官,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周德瑞拱拱手,满嘴的阴阳怪气:“学生不知秦长官是何品级,在何处衙门担任什么职司?咱们吴王寨属于临晋县,您是接任了临晋知县,还是平阳知府?”

“二弟,三弟,不可如此!”周德馨假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却没有真正去阻拦两个兄弟。

周德芳叫得直接,周德瑞问得刁毒,秦林是锦衣武官,哪里会做知县知府?这是当面打他脸呢。

陆远志、牛大力冷着脸,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周家人,如同看着一伙死鬼,而尹宾商则舔了舔嘴唇,笑容带着三分阴狠劲儿。

“唔,秦某既不是临晋知县,也不是平阳知府,确实管不着你的案子,”秦林说到这里顿了顿,望着周德馨莞尔一笑:“不过你罪恶昭彰,我身为锦衣官校,奉上司之命前来收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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