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朝阳-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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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源三郎故意板起脸道：“小夙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一名武士？！”
司徒夙莎抬头看着井上源三郎，展颜道：“我可是曾听八木家的为三郎说你‘平日不表现自己厉害的一面，但组内却没人能有他那样的威信’的啊！——其实我和总司一样，最喜欢源先生啦！”
井上源三郎依然板着脸，却眼带笑意道：“你这丫头最喜欢的应该是土方先生吧？”
司徒夙莎脸一红，转身去拿饭团时道：“源先生你在胡说什么呀？都四十岁了，也这么不正经……”
井上源三郎笑了笑，接过司徒夙莎的饭团，又道：“小夙，现在幕府军的两个指挥官——旗本大人跑到后方的淀城去请示，而泷川大人居然因为惧怕逃跑了。今天幕军在鸟羽方面组织了数次反击，但萨长联军的防守滴水不漏……现在……”
“我知道源先生你要说什么。”司徒夙莎平静地打断了井上源三郎的话，又笑道，“我只想说一句话——我相信如果是阿笔婆婆和阿光姐的话一定也会毫不动摇地走到现在！——这不需要理由！”
“你这丫头啊……脑袋里一定装的是石头！”井上源三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土方先生不让你上前线是对的，你还是赶快去淀城避一避吧！”
司徒夙莎根本不用提前跑到淀城去避难，因为幕府军很快就撤回了淀城。
失去指挥官的幕府军早就开始动摇。相对的，萨长军却越战越勇！直到开战第四日，仁和寺宫亲王亲自来到阵前，代表天皇授予萨长军锦御旗，并称明治天皇下达了敕令——有御旗的萨长军就是天皇的官军，而幕府军自然而然就是贼军了！
这下幕府受到严重的冲击！——有谁愿意做贼军呢？是以鸟羽伏见街道幕府军军心动摇，最后到了分裂的地步！
“这一定是萨长的诡计！”司徒夙莎此刻只好死马当活马医，“那些人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御旗什么的肯定是他们捏造的！你们一定要振作起来去解救天皇大人，好洗清幕府的冤屈——不能让萨长一手遮天！！”
司徒夙莎的话不论真假总算是鼓舞了些士气。可是幕府千千万，司徒夙莎根本不可能跑到每个阵营去说一遍。幕府军群龙无首，又怎是旁人三言两语能将他们团结起来的？
然而，司徒夙莎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士气却在第五日毁于一旦！——萨长军于第五日索性将御旗高高地插在阵地之前，幕府军逐渐丧失了对抗的勇气，纷纷败退。甚至有一部分鸟取藩军直接投降新政府，转而向幕府开炮！
渐渐地，新选组几乎变成了孤军奋战！而他们所守的富之森也变成了敌人重火力攻击的目标！
这富之森是本阵淀城的大门。如果这里失守，就意味着新政府军将长驱直入攻陷幕府的本阵！
萨摩藩兵带着尖尖的帽子，敲着震人心魄的小鼓。密密麻麻的子弹就贴着司徒夙莎的头皮横飞着，猛烈的炮击一刻也未停歇！敌人声势浩大，己方却人心涣散！
她的耳朵都被震出了血，却只能抱头躲在工事的下面，连头都不能探出！
“这……这是……奇兵队！”不知是谁，恐惧得都破了音！
“奇兵队……”说到这个名字，司徒夙莎竟然也为之胆寒！
土方岁三冒着枪林弹雨大声喝道：“不许退缩！一定要发扬武士精神，专心遵守组内和行军法度，拼死也要抵御住新政府军的进攻！！”
可是新政府军拿的是当时最先进的武器，他们士气高涨个个举着恩菲尔德一边勇猛无匹地冲锋，一面拿着步枪向新选组射击！！在这样的弹雨中，新选组许多队员的太刀被击断，人更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司徒夙莎身边的队士居然下失了禁，在土方岁三话语的震慑下终于鼓起勇气举着枪伸出了一小节脑袋。可是还没等他装上火药，他就被流弹击中了头，天灵盖整个掀了去，脑浆横流一地！！
司徒夙莎瞪大眼睛看着这具尸体，心中的恐惧放大到了极致！！
“山崎，山崎，醒醒！！”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岛田魁急切的声音——原是山崎丞中了弹，昏迷不醒！
司徒夙莎想赶过去帮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都已经瘫软，竟然动也不能动……她情急之下抓起身旁的石头尽量使出力气在大腿上猛砸几下才有了知觉。她弓着身子跌跌撞撞地赶到山崎丞身边，对岛田魁道：“我来料理他的伤口！”
岛田魁点点头，又提着武器冲了上去！
山崎丞的伤势很重，司徒夙莎不会手术无法取出子弹。山崎丞的血更是不断外流，怎么止也止不住！
司徒夙莎一边止着血，一边大声呼道：“山崎先生，山崎先生，你坚持住！敌方的大将已经被我们擒获了，你马上就可以回京都接受治疗，你听到了吗？！”
可是山崎丞却仍然昏迷着……
司徒夙莎在心中暗暗祈祷，可是半卷纱布都用掉了，血还在留着……
“啊！”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闷哼在这振聋发聩的炮响中无比刺耳地传来！司徒夙莎条件反射地抬头，却发现转移到自己近处的井上源三郎倒在了地上！！
司徒夙莎的瞳孔猛地缩小，脑中一阵轰鸣！她顾不得许多，竟然站直了冲刺着扑到在井上源三郎身边！这时她才看清井上源三郎的腹部中了弹，鲜血如注般外喷，井上源三郎疼得满地打滚，捂着腹部大叫不已！
这下司徒夙莎真的慌了神——她穿越前本对井上源三郎了解得很浅，当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如何死的。现在突然看到这番景象，司徒夙莎就像一下被抽空了一般，完全不能思考……
新选组的队员都被敌人的火枪压得抬不起头来，能凑过来的人并不多。井上源三郎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他一边翻着白眼努力呼吸，一边抓着司徒夙莎艰难地说道：“小夙……快帮我结束！……拜托了……”
司徒夙莎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本能地摇头道：“我不要！”
“快……”井上源三郎一阵阵痉挛着，“我活不了……啊啊……快砍掉我的头……让我别这么疼……啊啊……”
井上源三郎已经不可能活着，如果不结果他的性命，他会被活活疼死！——这点稍有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
司徒夙莎心里也再清楚不过。在井上源三郎的一再催促下，司徒夙莎终于流着泪摸索着拿起了井上源三郎的肋差……
“你这丫头啊……脑袋里一定装的是石头！”
“但是小夙，以你的性格离开新选组也好啊！”
“近藤先生，小夙不是新选组的人，又是个女子不懂政事，你就放过她吧！”
“你这丫头简直是胡说八道！你和总司自小跟着我长大，我看你们就像看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小夙你……你可不能再这样口无遮拦！一个女孩子家真是不像话！”
……
肋差落下，井上源三郎的血就这样溅了司徒夙莎一身——司徒夙莎怕自己剑术不精，不能一下斩下井上源三郎的头颅，是以一直不敢闭上眼睛……
此刻她的人就僵在那里，眼泪跟脸上的灰尘都和成了泥！
“源先生……”司徒夙莎缓缓伏在井上源三郎的身上，停顿片刻突然嚎啕起来！——撕心裂肺！！
有谁知道司徒夙莎下了怎样的决心砍下这一刀？
“啊啊……源先生……源先生！！……啊啊……啊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啊……啊啊……”
斋藤一就在不远处，自始至终他都看在眼里。此刻他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回过头站起身拔出太刀，嘶声喊了句：“为源先生报仇！！”便率先向敌营冲去！！
斋藤一这一句喊得多少人热泪盈眶？又喊得多少人拔出太刀没了命地向前奔去？！
司徒夙莎也解下盖贝尔站起了身，大叫一声，发疯了似的一枪又一枪向敌方打去！等到几个敌人临近，夙莎竟然举起枪疯狂地向敌人的头上砸着！！
那一刻，“理智”又是什么混账东西？！
可是新选组还是败了……
毕竟大势已去，就算新选组的士气再高涨，也难以弥补这天大的过失！
井上源三郎的侄子井上泰助将井上源三郎的首级包裹起来跑到战场附近的宝泉寺连同他的爱刀一起埋葬在那里。
司徒夙莎身心俱疲，失魂落魄地跟着大批败退下来的幕府军一起退往淀城休整。然而……
“什么？淀藩藩主拒绝幕府联军入城？！”
却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司徒夙莎心中一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淀城禁闭的城门，又回头看了看乘胜追来黑压压一片的新政府军，心瞬间就凉到了底……
此刻，不仅是夙莎。整个幕府军的体力和作战意志都触及到了底线！可他们却得不到休息，唯一能做的，就是“退”！
那一刻，司徒夙莎当真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没事吗？”土方岁三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司徒夙莎，柔声道，“我来背你！”
“不用了。”司徒夙莎轻推一下他，“你身为将领，背着我不像样子。更何况我本就常年跋山涉水，这点体力消耗不算什么。”
土方岁三点点头，却从怀中拿出被压得不像样的粮食给了夙莎，道：“吃点东西吧！”
从早上到现在，司徒夙莎滴水未沾，早就饥肠辘辘了。她勉强将视线从干粮上移开，道：“我饭量小，还不饿。你吃吧！”
土方岁三强行将干粮塞进司徒夙莎的手中，眼眶有些发红着叹道：“如果你也倒下，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司徒夙莎拿着沾有血污的干粮，抬头直视着土方岁三道：“我说过，你不死，我便不死——说到做到！”
司徒夙莎一路跟着土方岁三退到了淀川附近的南山，决定最后一搏！
这次的本阵设在八幡宫，而新选组则被任命守住八幡宫与街道之间的桥本宿场。
此处是要地，当然以速占为宜。于是土方岁三率领部队在南山腹部疾行！毫无意外地在路上碰到新政府军，避无可避地发生了激战！
而另一方面，新政府军理所应当地想要杀进淀城直捣幕府大本营。可是淀川上的桥梁已经提前被幕府烧毁，新政府军不得已只好涉水前行。负责守卫沿岸的桑名藩就与对岸的萨摩藩互相开炮，战局一时僵持不下！
这就在这时，京都的大山崎——幕府方津藩阵地上飞来一枚炮弹正中幕府营地，使得幕府的阵地一片混乱，士气造成了致命的伤害！幕府步兵队、会津藩和桑名藩相继失去了战意，开始向大阪城逃跑，阵营全线崩溃！！
又是一藩叛变！！
司徒夙莎这次没有跟着新选组东奔西走，而是留在住所中照顾伤患。
看着熟悉的面孔被重伤送来，又因死亡而抬走，司徒夙莎能做的不过是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他们的名字罢了……
“连个象样的医生也没有……”司徒夙莎停下笔轻叹道，“难道这些伤员死掉也不要紧吗？”
“快来人！”突然两名队士架着佐佐木只三郎闯进来道，“佐佐木先生中弹了！”
司徒夙莎一惊，走到已经毫无血色的佐佐木只三郎身边，带着他们将佐佐木放下，试着处理了下伤口，就知道没救了……
在他们不断追问情况的迫切下，司徒夙莎只有沉默……
果然，两天之后，佐佐木只三郎就断了气——和歌写得不错又如何？小太刀日本第一又如何？面对新式枪炮，原来叱诧京都，比新选组不知傲人多少倍的幕府正规军见回组的组头，也逃不过“炮灰”的命运……
而桥本方向的新选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面对长洲藩军的攻击，新选组渐渐变得孤立。土方岁三看着这些一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队伍渐渐少下去，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为了避免新选组全军覆没，他只好咬牙道：“我们和幕府军一起撤退！阿一、新八、左之，你们把剩下的队员分成数组负责殿后——不要硬拼，不要恋战。我们要一组组引诱长洲军的注意力，然后埋伏狙击——一定，要将新选组近战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就这样，新选组灵活地应战，总算是借着桥本堤岸下的几艘小船逃回了大阪！
“副长大人，”岛田魁前来汇报道，“吉村贯一郎失踪了。”
“逃跑了吗？”土方岁三苦笑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他又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这次桥本之战的失败宣告持续四日的鸟羽伏见之战彻底结束。据《幕府维新全殉难者》记载，此次新政府军战死一百一十余人，幕府军战死二百八十余人，其中新选组就战死逃亡十五人之多！
而鸟羽伏见战，不过是持续一年半的日本内战的序幕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关御旗有两种说法，一种便是天皇下敕令给的，一种便是萨摩藩西乡等人捏造的。
有关井上源三郎战死之说，历史上是他的侄子井上泰助砍下的他的头颅，此处杜撰。
有关吉村贯一郎（剑术师范之一）失踪一事，有人说是战死，有人说是迷路后回到家乡结果被藩厅斥责“违背武士道从战场逃离”而勒令切腹。
忘说了那名杀掉藤堂平助的队士，最后疯掉了（难道是传说中的怨灵附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