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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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就听得路安在门外大喊，“小姐！外面都控制住了，我们先把贼人带到外宅去审问！一会儿再来回报！”只听得噼噼啪啪脚步乱响，闹哄哄的声音出了院门了。
杏红这才赶紧上去卸了门栓，先探头在棉被门帘儿后面打探，果然人都走干净了，就连西屋的丫鬟婆子都跑出院子看热闹了。杏红回头说了一声，“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人倏地便跑了。
林嬷嬷已经帮着九儿穿了一件长夹袄，擦头发的干棉布不够，便去西屋的箱笼里去取。
九儿提溜着乌黑的长发，看着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浴盆，串串水滴激起阵阵小小的涟漪，并不为刚才的事情担忧，知道路安会处理好，不禁又发起呆来。
忽然觉得一阵冷风袭来，棉被帘子掀起来又放下了，有人进来，想着自然是杏红回来了，抬头去看，却呆住了。
恭亲王奕欣竟然进来了，穿着直缀，一身富商装扮，手上竟然拎着一把长剑。
恭亲王本想进来打声招呼，顺便看上一眼九儿，鬼使神差地没有先在门口问一声便掀了门帘。没想到九儿竟然站在浴盆边上，满脸出浴潮红，赤脚湿发，一双白嫩的小脚美得刺痛了恭亲王的眼睛。
两人均是大惊，登时都手足无措起来。还好九儿身上穿了夹袄，两人也曾经卿卿我我，很快便都镇定了下来。
“我……”恭亲王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本想看你一眼就走，不知道你……”却说不下去了。
“你怎的会到归化城来了？”九儿岂是那种大惊小怪的女孩儿，况且觉得自己穿得足够多了，是以并不急着避开，不过却好奇心大起。
“皇上……我在京里的闲差都交给别人做了，反正闲着无事，便请旨…。。。。出了京城游历……到处逛逛！”恭亲王一解释就更窘迫了，一听就知道，是追随着九儿的行踪跟过来的，而且也被新皇排挤了。
九儿不禁又是心酸又是好笑，再问，“怎么突然就到了道台府衙里面了？可是见过我阿玛了？”
“我……是便装而来，让铁柱寻着了路安，正好跟他们问起你们一路上是否还太平？结果就听见内院儿里闹起来，便跟着路安他们闯进来了。”恭亲王自己也觉得就这么隐匿行踪摸进道台府，确实有失身份，倒也并不很在意，自己也笑了起来。
“可曾认得那贼人是谁？”九儿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刚到第一天就能遇上贼。
“似乎路安也不认得，是以才说拉到外宅去审讯！”恭亲王皱了一下浓黑的眉头。
九儿还要说话，林嬷嬷突然进来了。其实她在西屋里一开始就听见了，犹豫了半天，觉得为了九儿的名节，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两人说下去了。
林嬷嬷手里抱着一沓干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见过王爷！小姐现在不方便，您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儿等明儿再谈吧！”
恭亲王顿时脸都红了，讪讪地一拱手，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本王爷冒昧了，这就走！”转身手还没碰到棉被帘子，那帘子却已经朝里掀起，杏红急慌慌地闯进来，她其实也在外面待了一会儿，踌躇半天不敢进来。看到老爷带人来了，才赶紧冲进屋里，压低声音说道，“现在走不得，老爷来了，快到屋里躲起来！”
“啊？”所有人这下都着慌了。
第一卷九儿 第七十五章不眠之夜
杏红拉起恭亲王便朝着西头自己和林嬷嬷住的屋里奔，恭亲王情急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由着杏红安顿。
九儿一时不知该穿衣裳还是该穿鞋袜，努力定住心神，疾步走进东暖阁里，挨着炕沿坐下了，让林嬷嬷取昭君斗篷来披上，做了两下深呼吸，迅速地镇定了下来。
“九儿，你可安好？”是惠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也不敢进来，这倒正好，九儿松了一口气。
“阿玛，我没事儿，刚才门外吵嚷着有贼，我的护卫已经把贼抓住，拖到外宅那边去审讯了。”九儿放缓了声调平静地回道。
惠征急匆匆赶过来，连外袍也不曾来得及穿上，还处在道台府衙内宅居然会被盗贼上门抢劫的惊骇中！一听九儿如此说，慌慌忙忙地便要赶过去，口中胡乱说道，“九儿你好生歇息吧，外面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好！”急匆匆地便走了。
屋里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杏红先奔到正厅，轻轻打开门扇，悄悄掀起棉被门帘，伸头向外面打探了一下。四处静悄悄的，小雪兰屋里能走开的丫鬟婆子都跑到外宅打探消息去了。
杏红一闪身跨过门槛儿，放低了脚步声跑到院门口，打开内院大门再度探头去看，却吓了一大跳，原来老爷屋子不放心，安排了两个衙役守在内宅门口。
两个衙役一见，赶紧笑着招呼，“哟！您是伺候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吧？我们哥俩今儿夜里在这儿值夜，请姑娘您转告大小姐，有咱在，您就高枕无忧把！”
“哦……好好！辛苦两位大哥了！”杏红打着哈哈儿，退回了院子里。
回到房里把这情况一说，大家都傻眼了！
九儿担心恭亲王太过尴尬，马上做出了安排，安慰道，“王爷请先在屋子里待一会儿吧，兴许一会儿门外的值夜就撤了。”又对杏红说道，“咱们该干嘛干嘛，就是今夜不睡，等着路安他们审讯的消息。王爷在这里陪我在书房说说话，摆茶具过来吧。”
杏红爽快地应了，叫人来收拾了浴桶，却并不照以往招待恭亲王的规矩，直接沏上一壶绿茶，而是准备了一套沏茶的紫砂器具。
书房里点起两根蟠龙大蜡烛，布开冲泡功夫茶的架势，九儿取了上好的铁观音，冲洗、温杯、洗尘，像模像样的沏起功夫茶。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温婉静雅，屋内的气氛霎时沉静了下来。
茶汤有如融化的黄金，盛在壁厚如薄纸的紫砂茶杯中，金色茶汤暖着紫砂柔和的质地，入手温暖醇厚，入口之前，一股沁香绕鼻，清洌的香气荡涤心胸。再是一口茶汤顺喉而下，宁静清雅有如神仙！
“美哉！”恭亲王如饮醇酒。
茶过三巡，九儿请杏红过来清理了茶具，焚起檀香，又摆上了古琴。一时心血来潮，弹起了后世最爱的《梁山伯与祝英台》。闲暇时早已根据后世的小提琴曲改成了古琴曲，还顺便根据后世现成的白话歌曲配了词。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历尽磨难真情在，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千古传诵深深爱，天长地久不分开。
古琴之音悠远宁静，一曲抚罢，音犹在耳。房中人皆久久不能言语，不愿打破这凄美的意境。
“此曲甚妙！”恭亲王听得心旷神怡，“只是从这歌词来看，似有典故！如此凄美缠绵之曲，我竟没有听过。惭愧！惭愧！”
九儿微笑，心道你要听过出处才真的见鬼了！也不想太较真儿，随意解释道，“在外游历时，曾经听到一段旋律，因为一听倾心，便凭着记忆把曲谱抄录了下来。猜测这歌词的意思，男女主人公双双化蝶，想来必定是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悲剧！”
“哦！原来如此！”恭亲王沉吟道，思绪犹在其中，不能自拔，竟是想痴了过去。
九儿却突然记起，曾经为当时的四阿哥抚过一曲《高山流水》，如今却为意外而来的恭亲王弹奏《化蝶》！并未刻意安排，只是随性而至。难道这其中竟然暗合了此生缘分？
九儿不由得峨眉轻蹙，亦发起呆来。
恭亲王玩味着这曲悲歌，早就想到这上面去了，心中不由得痛楚难当。赶紧顾左右而言他，找些话说说，聊作排解。
“听路安说，你们在张家口也遇到贼了？”想起路安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支支吾吾的，有些不解。
“哦，是啊，不过……几个小蟊贼而已，没遇到什么危险！”九儿说着打了个结，私兵的事情还没有跟恭亲王说过，更没有跟皇上提起过。突然很有跟恭亲王坦白的冲动。
“是我不好，那日就不该放你一个人上路，早该跟着一路保护你，你要是真的遇险，我可真是要懊悔死了！”恭亲王诚心诚意地忏悔着。
九儿不禁莞尔！两人都心里清楚以后不能在一起，从九儿被指婚给当时的四阿哥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逾越半步，只是说起话来却仍然亲密无间，实在是分裂得厉害！索性也不顾忌什么了，只管守好最后一道关口，走一步是一步了！否则这羁绊仿佛开了刀刃儿，一直割着心肝儿，好痛！
“九儿要跟恭亲王坦白一件事儿！”九儿下定了决心，便开口了。
“哦？何事？”见九儿语气郑重，恭亲王不由得好奇心大起。
九儿轻轻一笑，提前敲了个警钟道，“你可坐好了！别听我说完了吓一大跳哦！”
“唉？我堂堂亲王怎会吓一大跳？看你说的！”恭亲王大大咧咧的，不以为然。
九儿便细声细气叙说了起来。以前这给恭亲王说道经办各种公司为止，私兵的事情，除了身边人儿，还是头一回说出来！毕竟兹事体大！但是考虑到以后在游历途中打算做的的事情，如果恭亲王一直伴随左右，只怕是瞒不住的！索性主动说出来，免生隔阂！
待九儿说完江苏私兵一事，恭亲王确实没有表现得被吓了一大跳的样子，而是线条分明的双唇间，“嘶嘶”吸着冷气，人也坐不住了，缓缓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盯着九儿，“你……你私自建立军队，意欲如何？”
九儿镇定自若地看着恭亲王，盯住他的眼睛，透过这扇心灵的窗户，一直看进心底。这是很难得的看到他的真心的机会，她要为了自己的心，好好审视一番。
那对星眸正气凛然，里面写满了震惊，却并没有猜忌或者贪婪，只是干干净净地写满了对九儿的担忧。
“吁……。”九儿都能听见自己放松了一口长气的声音，转瞬脸上已是灿若桃花。
恭亲王哪里猜得到女儿家这百转千回、海底金针一般的细腻心思？见九儿对自己的提问依然不慌不忙，竟似很高兴似的，只得摇摇头。毕竟从一开始，九儿那些出人意料的各种新花样金点子，自己是从来只有追随附和的份儿！
“好吧！别让我瞎猜了，快点从实招来？”恭亲王无可奈何地举手投降。
九儿莞尔一笑，心情好得中了彩票似的，轻描淡写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正好江苏水泥厂那边有这个条件，宫慕久大人又鼎力支持，更凑巧的是霍格很卖力地倒卖了许多新式武器高价卖给我，就这样便水到渠成了。”
“只是这样？”恭亲王一脸惊愕。
“便是这样！”九儿皱着圆润的鼻头打趣道，不过还是期期艾艾地透露了一句，“总有些担心……大清的军队不是洋人对手，有这样一支私兵放在那里，不论保家还是卫国，总归是有备无患嘛！”说到后面，竟然语气里有些娇嗔了。
恭亲王哭笑不得，“要是被朝廷知道了，你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九儿心里腹诽道，“过几年等曾国藩势力起来了，你看到他的湘兵规模，再来说这句话吧！”不过，转而一想，会不会自己已经打乱了历史原来的进程，也许这些事情已经发生改变了呢？不由得愣怔了起来。
恭亲王还以为九儿被自己吓着了，赶紧温言软语安慰道，“别怕！别怕！是我言重了！想来总是能找到法子把这个事情圆过去的。”
“圆过去？”九儿回过神来，想起皇上阴郁的脸，苦笑道，“只怕真有什么要紧的冲突，需要将这支私兵大白天下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容易说得过去了！除非是……”
“除非是什么？”恭亲王接口问道。
“除非是狼烟四起，国门已经被洋人轰开，或者四处起义军队此起彼伏，皇上根本无暇追究！”九儿设想着那样的场景，喃喃自语道，“但愿这支军队永远没有用上的时候！”
恭亲王闻言说道目前的局势，便觉得心里堵得慌，叹了口气，说道，“如此看来，如果手里能有一支奇兵，到时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也不一定！万一局势真的发展到如此不堪的局面，个人荣辱安危少不得只能放在一边了！”
第一卷九儿 第七十六章家贼
两人正谈在兴头上，忽然听见窗外林嬷嬷的声音，高声在问，“是谁？”两人顿时闭口。
只听内宅院门外一阵嘈杂，林嬷嬷跑过去察看，过了片刻，便领了人在屋外回话。
“路安有事禀报小姐！”是路安的声音。
“进来说话吧！”九儿披着斗篷，走到厅房里问话。
“路安，可审问出那起贼人的来处了？”九儿一见路安进门，赶紧问道。
“已经问出来了，共有六人，都是街面上的混混，其中一个领头的却是管家刘大的远房侄子。”路安答道。
“哼……”九儿一阵冷笑，无奈地问道，“跟刘大夫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