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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部分

夺宠-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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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吴照必然逃脱不了,但他若主动出来弹劾宋演,只要皇帝愿意,就能给他一条生路。
这些还只是叶薇看到的,在她看不到也想不出的地方,皇帝不知用了多少手段去逼迫吴照。因为他明白,只要有了这位左相多年盟友、大司马大将军的帮助,才真正算得上万无一失。
之前吴照还犹豫不决,但太上皇的突然病重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是左相最大的靠山,也是他们一党最大的靠山,如今连这尊大佛都要不在的,朝中全是陛下的势力,他们还能有什么机会?
本来就已经离心离德,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自保要紧,哪怕是十几年的盟友,到头来也只能互相出卖。
九月初七,三百名羽林卫在车骑将军秦以茂的带领下将左相在锦城的府邸团团围住,相府的兵卒持械拱卫,然而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完全没有突围的可能。僵持一个时辰后,左相身着紫色朝服从容而出,看着端坐马上、奉命前来的大司马大将军笑道:“没想到会是舅舅来做这件事。”
须发皆白的大司马这段时间仿佛老了十岁,闻言面无表情地翻身下马,朗声宣读了将宋演收监候审的圣旨,最后看了看犹自抵抗的宋府仆人,“国法昭昭,还望君陵不要逆天而行,祸及子孙后代。”
宋演笑道:“今日一去,前方便是炼狱熔炉,莫非舅舅觉得我宋氏的子孙后代还有活路?觉得棠音和次君还有活路?”
吴照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本将只问你,这镣铐枷锁是我命人逼你戴上,还是你自己戴上。”
宋演举目望去,他的府邸毗邻皇城,不远处便是巍峨宫墙、碧瓦飞甍。那里象征了全天下最鼎盛的权势,他曾经无比接近,几乎就要踏上顶峰,可是如今,一切都要离他远去了。
扬唇一笑,他英俊的眉眼在日光下耀眼如明珠,与颓唐苍老的大司马截然不同。
“岂敢劳烦吴公,演自己来便是。”

左相被收监下狱的消息传至后宫,叶薇捏着做好的婴儿小衣沉默不语,安傅母想着再怎么那也是她的父亲,担心她心情起伏太大,于是小心翼翼陪在旁边。奈何几天过去了,叶薇除了不怎么说话外一切正常,她也就放下了心。
九月二十,太上皇已近弥留之际。之前精神略好的几天已从宫人口中得知了左相被关押之事,不曾有过表示,这会儿看着跪在榻前的皇帝和紧急从煜都赶来的太后赵氏,他终于缓慢地抬起了手。皇帝连忙握住,他咽了口唾沫,气若游丝,“过往种种是朕的过失,悔之晚矣……江山社稷就交托给皇帝了,朕没能尽到的责任,希望……希望你能尽到……”
“父皇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许。”
“宋……宋君陵罪如山积,皇帝便……依法处置吧,朕不再对他偏袒。昨日因、今日果,他造下的孽也该自己承受,与人无尤……
“朕累了,很想休息了。糊里糊涂一辈子就这么过去,想得到的竟一件也没得到,真真可笑……
“可笑啊……”
他手上的力气一点点消失,皇帝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赵太后早已哭得喘不上气,此刻却闭上眼睛别过了头。身后的妃嫔们也感觉到了情况的变化,一个个伏低了身子。
“儿子……恭送父皇……”
随着皇帝重重地磕下一个响头,洛晨宫内的哭声次第的响起,所有人跟着皇帝磕头,声音也悲戚到了极点。
“恭送太上——”

延和六年九月二十晚亥时三刻,载初皇帝贺兰延庆崩于锦城行宫,时年五十九岁。举国同哀、百官服孝,整个行宫乃至锦城都披挂上白色,震天的哭声无一不在昭告世人,曾统治这个王朝近三十年的君王离去了。
皇帝的丧仪自是隆重无比,就算是在东都也半点马虎不得,停灵的七七四十九天,宫中的仪式就不曾断过。叶薇因为身怀有孕,被特例不用长跪哭灵,然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最终刚还是坚持去跪了一个时辰做做样子,然后才在御医的“请求”下回宫休养。
停灵第九天时,她跟皇帝提出了个要求,“我想去见见左相。”
她依然是这样,不叫他的名字,也不肯换他父亲,于是只能生硬地称呼官职,哪怕此刻他早已是阶下之囚。
彼时皇帝正在宫人的服侍下更换丧服,闻言没做什么表示,等衣服穿好、冠冕也戴好后才道:“早猜到你会这么说,但现在不行。你怀着身孕,我不放心你去见他。”
“可再拖就没机会了。太上在这个当口驾崩,打乱了你的计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剩下的时间没多久了吧?我一定要在那之前见他一面,许多话如果不说,我这辈子都会遗憾。”
她态度坚决,皇帝熟知她性情,明白一味推脱确实不是办法。思忖片刻,终是道:“好,我让你见他。但什么时候去、该怎么做,你都得听我的。”
、第139章 监牢
无论哪里的监牢都是阴森森的;大夏天也弥漫着寒气;仿佛从地底升腾出来的雾般;挥之不去。叶薇裹在黑色的披风中;身后跟着安傅母,由狱官带着往前走。那人只顾埋头引路;仿佛半点不觉得这样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来这种地方有何不妥。
他们要见的人身份特殊,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中,两人绕了好几个弯又下了十来级台阶;才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已经换上了白色的囚服,负手立在牢房中央;仰头望着小窗,似乎想透过它看到外面的风景。叶薇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这姿态甚有气势;仿佛时至今日他依然是那个笑卧金马玉堂、号令群臣的当朝左相,而非性命都要不保的阶下之囚。
她做了个手势,狱官低着头退下,安傅母扶着叶薇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狱门一臂之外的地方,沉默不语。
宋演欣赏够了夏日天光,这才悠悠地叹了口气,“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在这当口还派人来看罪臣。”
叶薇松开安傅母的手,微微笑了,“不是陛下有吩咐,是小女有话想和大人讲。”
宋演听见声音便觉诧异,待回头看清来人面孔时,脸上的表情已相当精彩。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料到来送自己最后一程的会是个女人。
颐妃?陛下派她过来做什么?
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叶薇道:“也不是陛下派我来的。是我多番恳求,他勉强同意让我过来。”
宋演视线落到她挺起的肚子,眉头控制不住地蹙起。刑部监牢向来被看成煞气聚集的地方,皇帝脑子是有多不正常,才会让自己宠爱有加、怀了身孕的妃子来这种地方?他在想些什么?还是说,他又有新的招数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忍不住溢出丝苦笑。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冒这种风险来对付的?败军之将,要将他挫骨扬灰都易如反掌。
“大人是不是在好奇,为何小女要在这样的节骨眼来见您?其实是有两件事,我很想亲自要告诉您。因为关系重大,我怕别人来讲您不肯信,非得挺着肚子过来,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
宋演觉得滑稽。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时候这种深宫妇人都也到他面前装模作样了?他入朝拜相、掌控天下的时候,她还没生出来,这会儿仗着身后有陛下,就真以为能戏耍自己了?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客气道:“娘娘有事请讲,罪臣洗耳恭听。”
叶薇熟悉他这个表情。他是儒相,是翩翩君子,所以哪怕面对身份能力远低于他的人也不会趾高气扬。这样的温和与疏远,是专为那些瞧不上眼的人准备的面具。
他根本不屑于和她纠缠。
“第一件事,便是太上已于上个月二十晚驾崩,大人与太上君臣一场,自然也要哭一哭的吧?”
“多谢娘娘告知,此事罪臣已然知晓。”
太上驾崩、举国齐哀,狱中的官员也要服孝,他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是一个月前就已有了准备,等到真的发生,没有惊讶抑或悲伤,唯有终于到来的如释重负。
那是他的君主,愚蠢而无能的君主。是他的信任与提拔,才让他有机会得到泼天的权势和富贵,从此改写命运。他走了他应该难过的,因为明白再也没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遥想多年前,他在上林苑奋不顾身救驾,如果没有那件事,君王的命早就没了,而他也没有之后的种种际遇。也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们君臣的命运是维系在一起的,他活着他便身登绝顶、俯视四合,他死了他便功败垂成、霸业成空。
“原来大人已经知道了。适才看您面无哀荣、神态自若,小女还以为您不知道呢。”
宋演没心思和她打嘴仗,从刚才起就觉得她话里藏着古怪,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她跟他自称什么?小女?这种晚辈对长辈、民女对上位者的自称,她怎么会用到自己身上?
他不动声色,“颐妃娘娘是侯阜人?”
“是。”
“那罪臣与您没有姻亲关系吧?”
“大人祖籍惠州,自然与叶薇没有姻亲关系。”
“既然如此,罪臣受不起娘娘的礼遇,还望您快些收起来。罪臣如今是不怕折寿了,只怕娘娘您胡乱开口,乱了辈分、惹人笑话。”
“不,大人当然受得起。这世上若还有谁受得起我的礼遇,那便只有您了。”莞尔一笑,“这便是小女要告诉您的第二件事了。”
宋演听不明白,叶薇偏首道:“傅母,好不容易见到故人,您怎么还遮遮掩掩的?”
安氏闻言放下兜帽,秀丽的面容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中。宋演睁大了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你?”
“奴婢竹然,见过宋家郎君。多年不见,未知郎君一切安好?”
叶薇“噗嗤”一声笑了,“傅母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的闺字,更别说左相大人了。不过你口口声声唤他宋家郎君,是不肯承认他还当了你十几年的主公吗?”
安氏面沉如水,“奴婢的主人只有一个,那个人并不是宋家郎君。”
宋演自然认得这个婢女。她是阿澜身边最受信任的一个婢女,当初跟着她一起嫁到了宋家,后来阿澜难产,临死前将楚惜托付给她照顾。他知道这婢女有点才华,也知道她对阿澜忠心,便没有从中阻挠,顺了亡妻的意思。
后来楚惜去世,他为了斩草除根将所有和楚惜有关的人都杀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安氏。他派人四处搜查,终于在江畔发现了一处泡肿的浮尸,身上带着宋府的门牌,打扮也和她平日一般无二。老实讲他当时是存了怀疑的,亲信也建议继续追捕,但想起阿澜在世时与这婢子谈诗论画的笑容,到底没有下令。
就当是看在阿澜的面子上,他这么告诉自己。
本以为这女人捡了一条命会找个遥远的村落了此残生,不料多年后竟在这刑部大牢重逢,宋演看着安竹然的脸,今晚头一回认真起来。
事情很不对劲,恐怕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脑内一根弦忽然绷直,他如遭雷击,呆呆地看向叶薇。
刚才,她是怎么叫安竹然的?傅母?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
“你……”
叶薇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黑眸中有锐光闪现,像是万里冰封的雪原中,深埋地底的宝剑终于出鞘,带着隐忍多年的仇怨。
“女儿楚惜,见过父亲。多年来未能在您身边服侍尽孝,是女儿的过失,还望您能宽宥。不过此事说到底还是妹妹的错,要不是她弄死我了,咱们父女也不会分别这么多年,您说是不是?”
宋演往后退了步,脸色煞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颔首低眉的女子,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恭顺,又是那样的嘲讽。她用淬了冰的视线鞭笞他,让他居然也生出了惶恐。
“你说什么?你说你是……谁?”
叶薇抬起头,“我说,我是宋楚惜。那个由你结发妻子所生、被你放弃十数载、视若敝屣的宋楚惜。父亲,你不记得我了吗?”
不!不可能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冤魂索命?他可不是那个修道修疯魔了的太上皇!一定是皇帝,是他太恨他,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戏耍他、折磨他!
一定是这样!
从嗓子眼里挤出声冷笑,他厌憎地别开眼,“这样的疯话,你留着哄别人吧。”
“怎么,你不信么?”叶薇有些苦恼,“我也知道这些事匪夷所思,所以特意带上了安傅母一起过来。有她的作证,也不能让你相信我么?”
宋演不答,叶薇于是继续道:“哦,你肯定是觉得她恨你,所以和我们狼狈为奸了,对不对?那么如果我接下来跟你讲我小时候的事,你也会认为是她告诉我的,是吧?不过您真的想多了,我小时候的事情就算安傅母记得,您也不记得啊,我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如果父亲一定需要我拿出什么证据,我倒是有别的可以告诉你。”
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寒冷的夜晚,她的声音也浸透了多年的风霜,“载初二十二年除夕,全家人一起用完团圆宴之后,你曾让我陪着你绕花园散了两圈步,不知道这件事,父亲还记不记得?
“当时你跟我说,已经为我选定了一门亲事,年后便要开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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