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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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端过来两杯热茶，正要走过去。Flora上前来接过，“我拿给他们吧，你忙其他吧。”
“是，夫人。”
她端着热茶趋前，只听到裴彦行语气诚恳，“爸，你会支持我的，不是吗？”
茶的蒸汽腾上来，像雾气一样挡住她的眼睛，她一时间不知道面前这两人是什么表情。雾气中，却分明浮现出前几天在杂志封面上，看到的裴彦行紧紧攥住席羚的手。那个女孩子，她曾经在她的亲生骨肉萧纪友家里碰到过，眼神清澈。那时候，她看得出来他们彼此深爱对方，她希望席羚能够成为萧纪友的依靠，为他提供她这个做母亲所没有提供过的温暖。
然而，事情怎么会急转直下，到了眼前这个境地？
她放下茶杯，又坐在沙发一角，假装看手边的杂志。上面写了什么？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只顾着竖起耳朵听父子二人的对话。听裴敬狄语重心长地对裴彦行说，公司近期会有大举动，希望交给他，更希望他不要因为女人的事情而分神了。
裴彦行平静稳重地，“父亲，请相信我的能力。”
、掀起风暴的声明（六）
裴彦行走出裴家时，时间还不到九点。他不想回家，只是将车子开到公司里，处理着手头上一些事情，又想起父亲跟他交代的那个大项目。他边喝着咖啡，边事先搜了点资料来看，直到抬起头来，发现时间已经指向十一点。
他站在窗前，听着公司里过分安静的声音，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男女。月色明亮，映在路人身上。他点燃一根烟，抽了半支又熄灭，拨了手边的电话。
“喂？”传来席羚的声音。
“在家？”
“嗯。”
“我想见你。”说完这句话，他有点惊讶。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像个初坠情网的少年一般粘人了？
“这么晚了，你还在工作？”席羚却没有直接回答。在他这个商业谈判场上的高手听来，这并不是高明的逃避对话技巧，但他也顾不得许多，只说，“我过来找你。”
席羚说，“好吧，那我等你。”
驾着车往她住的公寓驶去时，他任夜风吹着自己，感觉头脑十分地清醒。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一开始，也只是出于新鲜感，因为这个女孩子跟别的人都不一样。在外人看来不近女色的他，其实在国外的时候，倒不是以什么清心寡欲的形象存在的，只是他从来不过分投入感情而已。因为从来没有试过。
有时候觉得好玩，他也会逗弄一些自己看上眼的女孩子。假如对方有深陷进去的迹象，他极聪明地马上转身离开，绝对不会因为感情而给自己惹上一堆麻烦。
工作上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感情？只是花絮而已。
当时和Vera在一起，因为她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对他在外面的一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当他第一次见到席羚，对她产生兴趣时，在旁看到的Vera觉得，这不过是他的又一个游戏。
他又怎么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真你起来的？
这个倔强的女孩子，一直在跟自己内心的道德感做挣扎，这在他看来，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席羚的公寓门，就在他跟前了。
这是他为了让她躲避外界，而为她租下的房子。一开始让秘书选的房子十分宽敞豪华，她不肯去住，坚持要自己选，于是选了现在这个小而简约的。
这样也极好。
他像宠着一个孩子一样，专心地宠着她，任由她在里面添置东西。她却只带了一个大行李箱和一把吉他。行李箱打开了，一半是衣服，一半是CD。
裴彦行按门铃。
席羚将门打开，他朝她微笑。“我饿了。”
席羚在厨房为他煮鸡蛋面的时，他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当她端着做好的面条走出来时，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她
已经习惯了。
他尽管从来都笑脸迎人，但是她知道他心事不比萧纪友少。有时候他会上午或者下午过来，跟她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她也不懂，只是听着。然后他指指放在角落的、他让人买的钢琴，说，我想听你弹琴。她便走到琴边随便弹着什么，他倾听。然后过了一会，他离开，去工作，或者回家。
只是这样。从来不在这里留宿。
她看他睡得这样沉，走到卧室里，抱出一条毯子，盖在他的身上。这期间有三个电话打进来，都是同一个号码。最后一次响起时，她将他轻轻拍醒，“你有三个电话，是来自同一个人的。”
他很快清醒过来，说声谢谢，就拿起电话走到阳台上去。
席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不知道他有没有过不清醒的时候。
阳台上风大，他只着一件羊毛衣，传来激烈的争辩声，断断续续传入客厅中，听得出来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接听完电话，他走进来，一脸倦容，似乎脑子里还在想工作的事。但看到席羚在瞧着自己，他很快淡淡一笑，又看看桌上的鸡蛋面，“面都凉了，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席羚随口说，又看看墙上的钟，“晚了。”
裴彦行点点头，却只在沙发上坐下，没有要走的意思。
席羚忽然心上一滞。
时间终是到了。她知道的。
他对她这样的好，为她挑起了与CB公司的合同战争，为她租下这与世隔绝的房子，为她找来助理安排生活上的事情；为她制造机会放出风声，让媒体在“适当的时机”碰到他们手牵手，以此形成对萧纪友和CB的舆论压力。
而他为她做的所有这一切，他所得到的，不过是当日墓园外的一吻。这看似金屋藏娇的旖旎，却并非如世人所想象。
但是席羚早已经不是当日那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女孩子了。她不会单纯到以为，他此刻不要回报，就等于他永远不要回报。
裴彦行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她。席羚站在另一端，神情有点拘谨，两人的身体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仿佛是深远的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无穷尽的沉默，裴彦行忽然说，“夜深了，我回去了。”
席羚像从梦中惊醒一样，有点意外地看着他。他已经朝门边走去，头也不回地，“现在外面媒体都是我们俩当日一起出现的新闻，萧纪友那边已经连续几天以私人名义联系我了，但我没有回复。估计很快就会收到CB公司的官方回复了。等我好消息。”
说着，他转过身来。
席羚说谢谢。
好消息？什么样的好消息呢？不过是一纸解约的协议，甚至是，一次对薄公堂的机会。好让她
成为那断了线的风筝，从此挣脱开萧纪友的无形束缚。
棋子下到这一步了，这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都已经回不了头了。
、掀起风暴的声明（七）
裴彦行再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只剩下席羚对着一灯如豆，却安静不下来，只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门上传来敲门声。
她抬头。
已是晚上十二点。这个地方除了裴彦行和琉里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她今天才跟琉里通过电话，而且这个时间，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是裴彦行拉下什么东西了？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屋内，没有见到他的东西。
她忽然想，他回头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自己吗？这么一想，突然紧张起来，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渗出汗，好一会，才将门拉开。
站在门外的，是萧纪友。
席羚整个儿怔住。
萧纪友穿着黑色长大衣，站在门外，面色冷漠。
席羚感觉到他深重的不快，下意识要将门合上，他却已经迅速地用手按住门，不让她关门。她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走进屋来，将门在身后关上。
他还是这样俊美，让人熟悉的容颜，但神情眉宇间却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全然像个陌生人。看向她的目光，热烈而纠缠，也分不清楚是爱还是恨。他神情冷峻得起棱角，声音轻蔑，“你现在找到一个靠山了。”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席羚咬住嘴唇，一言不发，只耐心地等待他指责。
“我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但没想到你当真对他投怀送抱。”
这样难听的词，居然出自萧纪友口中。席羚霍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却见这隆冬深夜里，他前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珠。眉宇间的细节，出卖了他的痛苦。
见席羚不说话，他再次故意刺激她，“他有钱有势，你和他在一起就可以摆脱我了，对不对？恭喜你，你已经成功了第一步。明天你们就会收到来自CB的律师信了。”
律师信。
终于从萧纪友口中听到这句话，终于从萧纪友口中听到这个策略的成功，席羚内心忽然有点复杂的感觉。
萧纪友却没有想到这些，他的语气说不清是妒忌，还是什么。他向席羚趋近，又环视这房子一眼，“这就是他对你金屋藏娇的地方了？”
席羚没有解释。
他见她没有说话，却将这视为是某种承认，这沉默让他眼中的火焰烧得更旺盛了。他趋前捏住她的手臂，用力过狠，几乎声态切齿，“就是在这里，他亲吻你的？就是在这里，他抚摸你的身体？就是在这里，他进入你……”
席羚一掌扇过去。
萧纪友漠漠地转过头来，脸上却已经恢复了昔日冷漠的俊美，只是冷冷地笑道，“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席羚突然冷静下来，她无所谓地承受着他的指责。等他说完了，她平静地问，“你骂完
了吗？”说着上前，将大门打开，“骂完了就请你离开。”
萧纪友看着她，突然眼神中流露出难掩的寂寞，“席羚，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恨我。阿柴那件事……”他轻轻伸出手去，要抚上她的脸，她却赫然扭过头去，避开。
只听席羚轻描淡写地，“你真了解我。我和裴彦行一起又岂会为了名与利？”说着，她淡淡一笑，“我爱他这个人。”
萧纪友腾在半空，放在席羚脸颊边的手一抖，轻轻软了下来。
席羚不知道萧纪友是怎样离开的，只记得自己的心冷成一团小小的铁，对他说着绝情伤人的话。
他们俩本来就不该再有什么关系的。就这样吧。
互相伤害，本来就是他们之间最擅长做的事情，不是吗？就让他们再做最后一次吧。
她倚在窗边，看着萧纪友的车在楼下驶走，彻底驶离她的视线范围。她闭上眼睛，感到眼角流下来的眼泪，用手摸了摸，暖暖的。她胡乱擦干泪水，随手抱过来一把吉他，开始弹唱起来。
心里有个什么地方，这样的痛，像是没弹一个音符，就会在上面牵扯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只是眼泪又不住地往下掉了。
萧纪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开车离去的，他像是喝醉了酒的驾车者，十分地头痛，也没有方向，全然凭借感觉，胡乱地开着。不，他已经没有感觉了，他只是在重复着开车这一个动作。
脑海里，都是席羚的那句话——
我爱他这个人。
我爱他这个人。
我爱他这个人。
像是闯入了回音壁，森森地在他跟前身后乱哄哄地响成一片，跟眼前的夜色月光一起，连成了可怕的茫茫，要断了他的去路。
在这孤寂茫然中，手机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成了他与这现实人世的唯一一点联系。
是乔希汶打过来的电话。
他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打给自己干什么，他接通电话，对方在那边喂了几声，他都不吱一声。
“哥哥，你在吗？”乔希汶重复着。
“希汶——”他忽然开口喊她名字。
电话那头也静默。
多少年了，他没有这样亲昵地喊过她。对，在她十六岁以后，在她开始成长为一个美丽的少女以后。
她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已经忘记了打给他的原意。只听电话那头，萧纪友的声音那样孤寂，他问，“你现在可以过来吗？”
乔希汶出现在萧纪友公寓时，她当然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她不是小女孩了，但仍旧义无反顾。像一只已经成熟了的飞蛾，向着那图向往已久的火焰，扑簌着翅膀投进去。
萧纪友
就是那团火。
尽管一进到屋子里，便闻到一股酒气，萧纪友坐在沙发上，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映在他的脸上，投下落寞的影子。
乔希汶上前去，夺过他手中的酒瓶子，“别喝了！”
萧纪友在静默与黑暗中，只是微微一笑。
这一笑，就像多年前那个年少的他，初入乐坛当幕后制作人，便大获成功，多么意气风发。那时候的她，还是腼腆的中学生，在一角默默地注视着他。
此时此刻，他们两相隔不过一步之遥。
他说：“过来。”
她驱前。
他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脸看，那张与席羚有一半血缘的脸。他的手抚上去，轻轻游走过那眼目、鼻子、耳朵，那些跟席羚相像的地方，柔软的肌骨，冰凉滑腻的触感。他的手，滑落她的后脖去。
她身子一阵微微颤动，蓦然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顿住，有点清醒过来，但借着月色细看，眼前人依稀是席羚，又似乎不是。
乔希汶却将他的手挪过来，贴在自己的左边脸颊上，仔细而妥帖，那上面是润泽滚烫的肌肤。她轻轻将身体贴过去，慢慢而微颤地，吻上萧纪友的唇。
他觉得痒，笑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