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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右舷-第30部分

小说: 右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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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大人可有方略?这个谢氏,怕是不能硬来了。”
“我还是最早的打算,谁亲身去催债,谁就有权自定方略。否则互相牵制,难免出错。”
三人听了觉得有理,又觉得很有问题。话题转开,毛海峰把四川羌寨的事备细说与岳和平听,岳和平也把滨田雄孙平北在沧州的作为讲与诸人。半路上柯武要了纸笔,把交谈的一切作了个记录。他说在船上天天记航海日志,这一份催债日志只怕将来也会有用。张乐淑十分赞同,见他记不过来,要了笔墨,两人分记。
头更时诸人睡去。到四更天,柯武醒了过来,在床上烙了会儿饼,跳起来于中庭拉筋。这还是靠刘痕成全的一大习惯。他在地上缩作一团,觉得凉凉的很舒服,闭眼又睡了一下。正要舒展起身,眼前冒出一双青缎面的绣鞋,眼珠子上转,在眼眶边上看见了张乐淑。
“你这样能睡着么?”她低头问他。
“多半可以。”
“我曾在床上试着练你那地堂功夫,不行。只滚了几滚,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后来呢?”
乐淑笑了,“后来掉到床下去了。”
“那不行。我从小就喜欢在草地上滚,钻洞,钻床底。我能光靠脖子爬它个一哩半哩的。”
“那太好笑了。”
柯武在地上做了个很别扭的姿势,仰头可以亲左脚心,低头可以亲右脚心。团紧了猛地一绷,好几个关节都响了一下,然后一滚打开身体,站了起来。“姐,出去走走?”
“好。”
……
“余姚的事,觉得怎么样?”
“担心死了。滨田雄怎么搞的,那么快就把邓家抢了,害得自己和平北又得去余姚。”
“平北哥不会有事的。”
“怎么?”
“你看我们这几路,实际上就他干得漂亮。青魂完颜他们不用说了,我们只赢在运气。”
“你的计策前半段还是很出色的。”
“但风险太大了,羌寨若不是那个少主,你会死的。”
“平北他们也险些不能脱身。”
“不对。他和滨田已经脱身了,后来是怕兄弟有失才回去的。他一直没有给邓家太好的机会。”张乐淑想了想,点点头。柯武皱着眉头,不再言语。
“怎么不说话了?”
“姐,你喜欢平北哥是吧?”
“是。”
“跟他睡过没有?我知道滨田哥是睡过青魂姐的。”
“小武!”
“哎哟!哇……咝……好了好了,饶了我吧。我只是想……”
“什么?”
“你马上赶到余姚吧。”
“哦。”
“我去杭州。他妈的我去抓个狱卒回来!”
“哦。”
“我们不能再听那些人的了。”
“嗯?你在说什么?”
“我们应该都听平北哥的。除了他,谁领头我都害怕。”
“嗯。”
“孩儿营应该有个头领。我们一直散开做事,这不行的。再下去,大家都会死。”
“嗯……”
“姐?”
“可是平北是很服滨田雄的。滨田想干什么,平北从不反对。”
“哦。呵呵。”
“你笑什么?”
“平北是很服滨田哥。那是因为他脑子从来没滨田雄快。他只是……特别奇怪!其实我们都比他快,连完颜都比平北哥快。你觉得不?但是我觉得,他一旦想明白了,就很深,事情就能成功。”
“扯到哪里去了,你刚才笑什么?”
“滨田雄想错了,平北不敢反对……但你会反对呀。”
“哦。是吗?是这样……”
“姐,想什么呢?”
“小武,你也很聪明。”

夏末秋初,孩儿营主力除了奔杭州的柯武以外,六十多人尽聚余姚。大田平三郎的一百倭刀手也在那儿。岸边还有君安、雁阵二船。
大家相聚的热闹场面不用多说。有高兴自然也有不高兴的。岳和平就成了一个不高兴。
他认为自己一生都在搏杀,杀出功名,杀出豪富,他算无遗策。可现在没有人记得他以前的事。他忙得不可开交,却得不到多少援手。那些双屿首脑,他们把目光都向孩儿营集中。岳大人,他什么也没做呀?
至高无上的规则被人如此践踏,岳和平太不服气。在官场他做得很出色。他通泰敏捷,学识渊博,沉稳冷静。他什么也没有做错。
但哪怕是最温和的孩儿营首领,比如孙平北和张乐淑,也能与官场的虎狼比凶比狠。他们天生贱种,骄狂得都谦逊了,一个个视己命亦如草芥。这群小王八蛋,那里与炎黄千年教化有半天干系?他们是谁?
一群不跪之人。
岳和平端着茶在那里怨天尤人,滨田雄毫不知情地走进来,告诉他马车已经备好了,请他上路。按照他们的说法,他必须返回湖州坐镇,保持余姚与双屿本港的联系。他妈的是余姚离海边近,还是湖州离海边近哪?
不过他没法跟滨田雄说什么。那小子现在言语简短,神情也简短。
岳和平便离开了。
余姚目前说话算话的是毛海峰。有孩儿营、倭刀手和雁阵、君安二船围着他,周身发痒,想干大事。孙平北他们先期到的已经与谢家做了接触。十几名探子四处一钻,情况渐渐透明。他们与沧州邓家不一样,邓家自恃身处大城,离兵营近,没请几个护院;谢家有百余名家丁,庄园面积广大,又与卫所互通消息,困是困不住的。
最麻烦的,是谢家对倭人杀人越货的事情知之甚详,警惕性很高。族长身居庙堂,广有羽翼,调兵遣将毫不为难。双屿这点人马,在谢氏眼中,只算游客。
谢家派了个叫凌卫虎的卧底双屿,成了李光头身边的护卫。他打听出来双屿讨债的首脑是岳和平。谢家当即派出好几拨人马去监视湖州岳府。
岳大人从余姚回来后,足不出户,整日除了处理那点儿州府公务,便是狂下围棋。谢氏反复侦察,也没看出围棋与余姚的关系,认为凌卫虎情报有误,弃之不用了。凌卫虎心中郁闷,死心塌地护卫李大。
这一耽搁便是多少天,孩儿营和日本人计议已定。找个天气晴好的日子,由滨田雄陪张乐淑去逛庙会。孩儿营的小探子们一路指引,找到谢家四少爷谢茗蕴。验明正身后,张乐淑与人丛中挤到谢四少身边,看准他小脚趾位置一个后退,正好踩上。
“哎呀!”两人各退一步,张乐淑屏息胀红了脸,“失礼了。”声如细蚊。再看对方一眼,转身便走。一只小帕,无意中落入尘埃。
转过小巷回头一看,谢茗蕴并未跟来。回到庙会,见那谢四少正扶着随从的肩膀,脱鞋落袜,细看伤处。滨田雄扯了她走到一边:“怎么踩这么重?”
张乐淑无言可答。滨田打量她,“难道胖了……”乐淑转身就走。
两人刹羽而归。孙平北毛海峰问了多少话才算拼凑出当时情景,各自托辞出门,专抽时间狂笑。回到厅堂,平北认为那谢四少未必已经回家,急扯了乐淑再去。
小探子们如密集小鼠,谢四少根本无处藏身。引着孙平北张乐淑走过两条街,谢茗蕴一行人正从对面过来。
孙平北还是那身皇家海军制服,腰佩双管铳,装束之怪,比乐淑的*青衫小帽触目多了。他们的外圈有四个孩儿营后辈,鬼鬼祟祟跟着。谢茗蕴仔细打量这一对,左边那个少女似曾相识,右边那个怎地如此神情?好象亲王出游,视察自家领地。
余姚是我谢家的。
张乐淑看看他的脚,微微一笑颔首。因为是真心想笑,那一弯眉便特别甜美。谢四少本能地松开绷紧的脸,正琢磨一个女人要是似曾相识,会不会便是前缘?这时孙平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啪的一耳光掴在乐淑脸上:“野男人看什么?!”
张乐淑一惊跳开,满脸受伤的表情。
谢茗蕴简直不敢相信天下有如此横蛮之事,当即站下:“你说什么?”
孙平北还在气哼哼的看乐淑,直到她读懂,然后转过身来不耐烦地挥手:“走走走!我教训奴婢,与你何干?”
谢茗蕴怒极反笑,“呵呵,便是与我有关。你再打一下试试?”
孙平北举掌便打。乐淑急逃。谢茗蕴箭步抢前,“住手!”一支长剑连鞘伸来格住。孙平北揉揉手腕,轻轻按在短铳木柄上,“喂!你想干什么?”
谢茗蕴从未见过双管铳,但也大概明白是个什么东西。心想这个人失心疯了,若当街打起来,尊亲叔伯面前须不好看。转向身后那个妙人儿:“姑娘,他花了多少钱买的你?”
孙平北骂:“颠三倒四的浑人!张乐淑,你过来!你还有没有主仆之分?”
乐淑泪光莹莹,自谢茗蕴身后步步挪出,真是万般气苦,千种委屈。孙平北冷笑举掌,只等距离够近,便要一掌掴去。谢茗蕴气塞胸膛,伸手抓住她胳膊拉了回来。
“请问阁下,你花了多少钱买她?”语气森冷。同时四个马贲驱前挡在二人之间,抱臂自恃,看着孙平北。
“五十两!怎么?”孙平北拔出双管铳在手上把玩。谢茗蕴开口:“刘彪,数五十两给他!”前排那个大汉当即解褡裢。
“我说卖了么?”孙平北笑道。





更新时间20051029 0:46:00  字数:7555

 。
血洗宰相家。

孙平北那笑容活脱便是市井无赖占了上风的标准像。“这个女子,我是买来掴耳光练手劲的,”他换一脚支撑体重,“你打算用哪张脸替她?你那张可不……”
谢四少一声口哨,四个虎贲忽然向前一步,亮出兵器。眨眼间,跟孙平北的双管铳对峙的,是一柄倭刀,一把短剑,一支单管手铳,一根包铜双节棍。
以一敌四,有败无胜。
那刘彪自顾自的抓出了一锭银子,正要递过,谢四少却道:“用不着五十两,五两便足够了。”
孙平北气急:“你!这算什么……”
“还嫌多?五枚铜钱吧。”谢茗蕴牢牢攥着张乐淑的手,洒然一笑转身离去。
四个虎贲依然用兵器指着孙平北,退了几步,见他那满腔怒火又不敢拼命的样子,只是想笑。
“你的钱。”五个铜板叮叮当当的滚了过来,在他脚边整齐地伏倒。一手暗器功夫演过,几个人收兵回撵。
孙平北站在当地,气恨交加,几乎动弹不得,良久才一跺脚急步走掉。
孩儿营哨探金止月一直在街边屋檐下看这一幕,直到平北背影消失,才拔脚开跑,要把消息飞报滨田雄。跑到半路,忍不住满腔的钦服,翻了个凌空跟斗,对着路边一条狗装腔作势地道:“我说卖了么?”狂笑离去。
……
毛海峰听完了金止月的话,站起来:“既然如此顺利,海边的人得立刻出发了!我们最慢也不能耽搁到后天夜间。否则乐淑难办。”
滨田雄点点头:“对,她要是硬顶,就会令人生疑;不顶又要失贞。平北已与对方朝过相,这一回我带队吧?”
孙平北皱着眉头想了想,“有个麻烦。火铳声音太大,尤其是齐射,一打起来怕是八百里外都听见了。谢家庄园广阔,四野的农户不会少。我们应该用日本浪人做主力。我们把孩儿营铳手带到临山卫到余姚的必经之路上,堵了援兵;大田平三郎的一百倭刀手进谢家。滨田哥,你得跟着大田平三郎一起去,万一他杀得兴起可就糟了。”
毛海峰点点头:“对,就这么办。滨田带路去谢家。那帮倭刀手都在海边渔村藏着,你得在后天天亮之前,把这个队伍带到位置。乐淑一开门,大事便成定局。几路哨探都打听到了,谢氏家财不止七十万两,砍他几个护卫立威,银财全部起出。平北和我带孩儿营堵住大路,若是谢家立狼烟或者飞鸽,府兵就等着品尝我双屿的铅子吧。呵呵,此计万全!”
孙平北望向滨田雄,又添一句:“大哥,我们给你足足一晚上的时间,你可要确保……”
“把那七十万两带回来?放心好了。”
“不,我是说……把另外一个带回来。”
滨田雄明白了,郑重点头。
毛海峰没搞明白:“什么另外一个?”
两人看看他,懒得回答。
“哦,那当然。”毛海峰讪讪自语道。

黄昏时分,滨田雄赶到大田平三郎驻地,几下交代了任务。那鬼子当即下令晚饭不吃了,全体检视兵器。滨田雄和他一起观看倭刀浪人的出发准备。
倭人最大的特点便是动作奇慢。捆护臂,试刀刃,戴面具,扎鞋带,每个动作都细致到位,做完以后,绝不会重来一遍。
一柱香过后这帮饿着肚子的家伙走到院子里。他们似列队又没有列队,滨田雄看来看去,只觉得大致是三人一组。那些面具怪异狰狞,兼有护头和吓人的作用。正要出发,院门给一人一马撞开,柯武这个小个子冲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十分惊奇。“你不是到杭州去了吗?”
“还一辈子呆在杭州呀?淑姐今天……路上再说吧,我们一起走。”
秋风萧瑟。一轮上弦月在云中藏藏躲躲。一百多人沿着杨柳岸衔枚疾走,几乎没有脚步声息。柯武跟滨田雄说完了在杭州这些天作的事和听的话,就急急催促队伍快一些,再快一些。
“我怕我姐今天晚上不那么好混啊。”
滨田雄阴着脸没有答话。
进入谢氏田庄,滨田雄传令队伍分散,免被夜间守护桑田的农人注意。柯武惊讶地看着倭刀手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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