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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右舷-第54部分

小说: 右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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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船迅速横倾。马通判率领剩下的人乘几只小船横过战场,向最后一只福船靠拢。
宁真和滨田雄也向那只福船奔去。书乐号的帆樯损害严重,伸出长橹搅动海水。响螺号只烧了主桅纵帆,备用的是软帆,竟然也挂得上去。宁真看着他的桅杆笑了:我用了你的圆鼻子,你就把我的帆樯绝活悄悄偷了,倒是不吃亏。
两舰合拢,排炮猛轰,柯乔陷入了绝境。那只福船的艏楼是歪的,书乐号和响螺号先用右舷炮狠狠打了两轮开花弹,然后两只维京艇在福船面前划了一道烟墙。等烟过去后,那两个恶魔竟然出现在福船的西面,又是一轮开花弹!然后小艇又来划烟。
所有的人都在咳嗽。柯乔想,甲板上可能没有活人了吧?
应该弃船了。
等这道烟过去就走吧。仗已经打输了。
烟雾渐薄,柯乔在中舱炮位上举起千里镜。满视野一滴海水都没有,全是响螺号的船身。许多绳钩在向他这边甩。
接舷!柯乔一阵惊心。它竟这么快!这么狠!
若响螺号的水兵攻占两个出舱口,所有船员都将被堵死在中舱。
不!不当俘虏!
柯乔脱下外衣,对周围的亲兵喊道:“不当俘虏!”踊身从舷窗跳了出去!
头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响螺号的水兵已经过舷。出不去了。他们犹豫了一下,就跟着柯乔接二连三地跳了海。
前出舱口被堵,后出舱口还没有被关死。滨田雄和柯武带领二十几个人与舱口的明军恶斗了几分钟,马通判被柯武一斧子砍死。正要关上盖板,底下明军扔了个狼毒烟球上来,一下子逼得所有人后退。然后几十个明军在有毒的烟雾中涌出了出舱口,一边剧烈咳嗽,一边与包围他们的人殊死搏杀。等他们全部死光,滨田身上四个地方冒血,柯武则打脱力了,跟死尸躺在一起。
几个孩儿营护着他们回响螺号,同时放翻了福船的中桅。旗倒了。每个人都在喊:“旗倒了!”闽南全军在各个角落都在高喊这句话。
明军开始各自逃命。

柯乔被一只海沧船救了,那只船的帆居然没落一个火星,干净极了,速度也就快极了。柯乔在西北方向收集了二十多只残余兵舰,躲躲藏藏如走私船——回到了漳州港。
主战场上旗舰易手,明军并没有马上做鸟兽散。还有零星的抵抗。那些船有的帆给烧了,有的舵坏了,有的没有桨。有的只剩几个伤兵,划不动一只又大又长的沙船。
既然闽南军不要俘虏,那他们也就不要命了。
这些人带这满脸的尊严,战斗到最后一刻。

整个战役,宁真大部分时间坐着,只顾用千里镜找对方的布置,要么就在向冯文成他们发令。张乐淑则一直趴在舷窗上,看见了一些战场奇景。
在马通判与柯乔分开以后,双方实际上陷入了混战。有一只明军的苍山船与闽南的苍山船近距离对射。一个闽南人中弹落水,鲜血引来了一对鲭鲨。这两只船上的人其实都是福建人,都极其讨厌鲨鱼,一时全掉转矛头狠宰这两头鲨。人家只不过在尸首上啃了一口,就给后背上穿了七八颗铅子,栽上三四支长矛,还有一根无羽的三棱弩箭。可能肉都没咽下,倒霉的鲨鱼就向黑暗的深海沉了下去。弄死它们以后两只苍山船上的人抹抹熏黑的脸笑了,互相点点头,然后打了一场极其血腥的接舷。最后明军获胜。他们把尸体从船上往下扔的时候,还高举着矛,看水里头会不会又冒出什么鲨鱼。
有两只哨船带着各自的使命在烟雾中疾弛,竟然撞在一起。明军先开火,打死了闽南哨船四个人中的三个。最后一人拿着一把又大又粗的霰弹铳对着明军,没有开火。明军没时间、没距离、没心情重新装填,举了盾牌左躲右闪,也不划桨了。那个闽南兵端着巨铳吓唬吓唬这个,又吓唬吓唬那个,呵呵直乐,看见一个明军咬着牙放下盾牌去拿通条,一铳把他打死。另外三个明军马上抓兵器,但这闽南兵又在伙伴尸体下面拖出装好了没打出的铳,端起来对着明军。明军急忙举盾——还是刚才的局面。这三个明军手都举软了,那闽南兵把另外两支装好的铳从伙伴身下拖出来,摆在舷侧,然后点了一块火砖要扔过去。明军立刻放下了盾牌,拿起通条开始装填。其脸色之刚毅,堪称铁板。那闽南兵一铳一个,把三个明军执行的枪决。
乐淑不忍再看下去了,闭上眼睛。许多声音灌进耳朵,有零星的炮声和火铳声,有持续不断的桨橹声,有旌旗在风中的甩动声,有喊叫声,有骂娘声,有极其可怕的咳嗽声,有隐约的哭声,似乎这中间还有一丝悲凉的悠扬歌声?她凝神细听……
轰隆!书乐号右舷齐射。她给震得头晕目眩,哪里有什么歌?
海面上没有多少船了。
西北角有几条自己人的船在回返。追击者放弃了。侥幸逃生的明军兵舰已经翻过了海平线。
没有几声欢呼,也没有几个人登上福船去抢战利品。穿越的时刻是每个人最艰难的时刻。这种强度的战斗,每个人都心力交瘁。许多人用海水清喉咙,那样好受一点儿。有几个眼睛太难受了,满脸是泪,顺便就大哭了一场。
老水手们都抬头看着那艘美丽的、崭新的炮舰。它现在既不美丽,也不崭新了。无数弹痕布满全身,所有还活着的水兵的脸都是烟熏火燎,面目狰狞。
他们看不见自己的主帅,也不是很想看——一个戴了面罩的人没什么可看的。
闽南军解散战斗队形,各自救死扶伤。书乐号缓慢地向那艘福船靠拢。冯文成和所有没受伤的人都搭绳桥跳上福船,拆它的帆樯,卸他的木板,补自己这艘创伤累累的战舰。大小平山岛连一棵大树也无,书乐号只能依托这艘船进行修整了。
响螺号损害较轻。滨田雄身被四创,正躺在中舱享受小看护妇的温柔呢。他们抢下的这艘福船是明军最后一艘大船,飘过帅旗。甲板上那一场惊天泣鬼的血战,将来会成为传奇。滨田雄有双屿残兵的帮忙,杀了马通判,逼得柯乔跳海,使明军丧失了撑下去的勇气。
满海的碎木浮尸。滚滚烟团从一些兵舰残骸上往外冒。没有俘虏。这种血战使最怯战的人也红了眼,让他们刀下留情是不可能的。等他们咚咚跳动的太阳穴平复下去,也许会后悔,但当时只嫌自己杀得不够狠。





更新时间20051220 1:05:00  字数:3286

 脚下的红夷艏炮伸出纤长幽深的炮管,战舰的斜三角帆和主桅纵帆在她肩后张开,如天神巨掌呵护。她,不就是那个船艏像?!

一些小苍船向大平山岛开去,他们没什么可修整的。渐渐的海面上只剩下书乐号、响螺号、几只护卫和那艘福船。书乐号拿够东西后,用火砖点燃了它。
日头西斜,头一批撤回的闽南兵已经到岸。林国显等人率领一千多名宗族兵在那里迎接。他们联合炮台兵轻取岛上明军,本来斗志昂扬,等看见这些死气沉沉的脸,破破烂烂的船,整个心都沉到了海底。他们颤颤抖抖的扶那些伤兵下船,都不敢问战果。
“到底怎样啊?”李华山受不了这悲惨的气氛,终于抓住了一个小兵问他。
“打赢了。”
“谁打赢了?”
“我们。”
一时无人敢信。李华山看他确实疲惫之极,就去逮另一个人。然后所有人都抓住这些兵:打赢了?岸上挤做一团,急切的眼光与迷糊的眼光乱碰乱撞。
真打赢了。明军退了。
那书乐号呢?响螺号呢?
在呀。他们叫我们先回来……要是沉了还算什么赢?烦死了……
但是……混蛋!究竟怎么了?明军退到哪里去了?
天知道……退到哪里的都有。
那岂不是……溃散了?
是啊。
溃散了?哇呀,溃散了!我们赢了!
我说过的。
你他妈……混蛋!!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柯乔呢?
多半死了。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混蛋!他有旗号呀。你看见明军的旗号没有?
没看见。往哪儿挂旗号?
你……我服了你了。明军有镇山号呀,那只大福船!
镇山号?沉了。
你们把它打沉了?!……哇呀兄弟们!弟兄们听见了没有?镇山号沉了!哈哈,那秦弓号呢?跑了?
秦弓号给烧了。成了个大火炉子。呵呵。
岭北号呢?也沉了?老天……全军覆没……
没有没有。岭北号是既没沉也没烧,呵呵。它还有用呢。
它跑了?你们放走了柯乔……
跑?往哪儿跑?它给捉了。是响螺号接的舷。他们把帅旗都砍了。
林老爹!你听见没有?我们赢了……

大侄子你别激动,先别激动。小伙子我问你:书乐号呢?
还在。响螺号抢了明军的大福船,交给书乐号拆木板。书乐号好多地方要修……
书乐号给打坏了?
是给打坏了。一马当先啊。挨了多少炮!船头全烂了……
宁真呢?宁真呢?她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没看见她。她船上净是烟,而且我们船多小,书乐号多高呀?也许她没事……
她坐的那个地方,就在船头后面呀。船头你说给击中了?
是的……那可就玄了……
你瞎说些什么!

周围越来越热闹。每个人都意识到,自己干了多么伟大的一件事,而且竟然活下来了,可以拿去跟家人讲了!小子,你过来,你翻什么白眼?我这边给你一个……这边也给你一个……叫什么疼?打你是看得起你!知道你老爹是干什么的?老爹是拿着大炮杀官军的!活腻了你……
渐渐的满海欢腾。但林国显高兴不起来。他躬腰驼背的站在海边,死死盯着西南方的海天交接处。
他问了那么多关于书乐号的问题,就把谣言给问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人互相打听着:宁真死了?
好象一穿过明军,就没看见过她的旗。
也没见她的传令火箭。
混蛋!她的旗给烧了,人还在!宁帅死不了的,书乐号的炮打得一直特好!
那为什么打完了,都没见她站到边上打个招呼?
跳上福船的,只是她的大副。
也许她是受了点儿伤……
你怕不知道了,宁帅的身子,是受不得一点点伤的!
真的?……你胡说!
林国显对这些话一开始还能抗拒,但渐渐就受不了了。他开始抹眼泪。抓起身边的水手就要揍人。我叫你们护住书乐号!你们怎么可以丢下不管……林剪和李华山急忙拽住他。
书乐号正在返回。她将就着整理一下自己,就与响螺号往回开了。张乐淑下去接了些淡水,给宁真和自己擦擦干净。然后宁真在孔明椅上睡着了,她觉得无聊,就到响螺号上去看看。
那里有滨田雄、华方慧、柯武和周红棉,十分热闹。华方慧和周红棉为几个伤兵包扎了出来,惨白个脸,仿佛是自己受了伤。滨田雄伤势不重,就开始宽慰她们。乐淑一来使他们松了口大气。孩儿营诸人是见惯血光的,互相一阵打趣,冲淡了中舱的悲惨气氛。乐淑和滨田雄商议日后行止,觉得应该把伤兵全留给闽南人去照看;另外得买些中原的日常用品,王直那边生活肯定不习惯,对这种礼物当很看重。这采买事宜,也着落在闽南人身上。滨田说这事得宁真拿主意,乐淑答应一声便返回书乐号。
宁真已经醒了。乐淑跑下去给她端了碗水上来。她只喝了一口就呛住了,咳得很吓人。那口水把喉咙里的异物全搅动了,硫磺烟的味道极其火辣。乐淑帮她把烟尘尽量漱掉。她想站起来看看外面,但腿脚软软的撑不住。乐淑把她扶住。
“这场烟战要是再打一个时辰,我这胸口只怕就受不起了。”她沮丧地说,看到大平山岛在望,用千里镜一照,满海岸都是人。
“他们在等我们呢。”
她坐下,等待肚子里的翻滚过去。乐淑怜惜的把她围住。过一会儿她好了一点儿,把千里镜交给乐淑。她一边眺望,一边把滨田雄的话告诉宁真。
“他要我拿主意?”宁真惊奇了,“我觉得他才是孩儿营的首领。”
乐淑想了想,“但你现在是整个闽南的首领。你打赢了这么难的一仗,以后所有闽南人只敢把性命信托给你,再也不会给别人了。你也再不是什么信使了。”
“可我们是要去日本啊。”
乐淑琢磨琢磨这个去日本,“没区别。还是一样。滨田这家伙其实最世故,你记得他才进孩儿营的时候跟完颜辉的事吧?”
“不记得!”宁真骂她,“呸!什么世故!他是觉得我会比他周到一点。破丫头,过来!我要打你。”
“随你怎么说。姐你是不是该起来了?他们在向船招手呢。”
“过一会儿吧,”宁真确实疲倦,“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好。”
张乐淑跳到艏楼顶上,扶着栏杆,高兴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

岸上的人们纷纷起立。它来了。
乱糟糟的一阵书乐书乐的欢呼。有人把火铳往天上放。太阳快落山了,红霞满天。书乐号被镀了层金,沿海岸向那个悬崖驶去。那是她的深水锚地。
她巨大的船体分开了海浪,推出两道波涛滚向岸边,打湿了人们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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