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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第10部分

小说: 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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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说好了是初夏荷花吗?如何成了暮冬旷野来着?)
缘此,《神隐Ⅲ》也不可能存在了……


《不存在的篇章Ⅰ》
这一章里,你原打算连拐带骗加付钱,找一个与你年轻时神似的女孩,小羊羔一般丢在那正欲走进旷野觅一处终老的老公狮跟前,看他待如何。也或许,是老公狮连哄带命令加付费,觅得那消逝在大气中的少年,置你眼前。
最可能的是,你们带他们二人异地一游,看他们吃,看他们走,看他们买,看他们做。或许旅馆房间挂画的背后已有偷窥孔,你们成了变态老公公老婆婆老妖怪,急急推开占着偷窥孔不放的彼此、亟想看墙那一边在做啥么。
墙那一边,不会有什么的,他们小妖似的身着新买的寸褛,肤贴玫瑰花蔓藤剌青贴纸,手腕颈项咣啷啷戴满白日血拼的战利品(混合着重金属和哥特风的骷髅头皇冠十字架),频频扯抢下对方耳机听她他在听什么歌,电视开得震天响,因此不知他们有没有对话,他们一包一包吃着便利店买来的新奇零食,包装纸空盒扔一床一地,他们凝神注目荧幕,那是在台湾每晚都看得到的节目,不时仰天倒地四手脚舞动大笑……他们互不相视,什么都不做,不做那、此行、此生、你期待之事。
莫非,像那神话传说,他们比你们要早早抵达那天人欲界了?
都说欲界的男女天人,随时以身相亲,夜摩诸天的仅仅以手相拉,兜率陀天的仅仅以心相思,化乐诸天的仅仅以目相对,他化自在天的仅仅以语相应——仅仅如此即可完成交合。
如此,竟是老公狮说的彼岸世界吗?


《不存在的篇章Ⅱ》
窥视孔中,两名小妖终于四仰八叉的睡着,仍耳戴耳机、软垂着长长触须器官似的接线,室内灯火大亮,电视大开,想必冷气也开在最强,零食饮料吃完没吃完的散落身畔,中毒身亡状。
(此时应是小说家食指大动、派遣墙这边的两个变态老人登场做变态之事的时刻)……
二老不从,女的离开窥视孔沉吟着“这样会着凉,该给他们盖床毯子……”
男的,泪流满面,他们,多像那最终偷偷塞块肉干给他的那女孩,多像那惟一发现他走入旷野、变做蹲踞着一只鹰的那小孤儿啊……


《不存在的篇章Ⅲ、Ⅳ、Ⅴ……》
你多希望小说家为你多写些篇章,抵抗着终得步上彼岸世界的那一刻。


《彼岸世界》
那就还是回到那桥上吧,嘉年华祭典次日的桥上,只有日常零落的行人来往的桥上。
你们面着河并肩站(他并未被推落桥下,你也未在偷情的旅馆被毁击至死)。远远的群山是紫色的,冬天时它往往山头覆雪,秋天,老远都能看到它金黄熟红的斑斓之姿……时光如那迎来的河风飒飒扑面而过,风从老远之处来的,鼓动你们衣衫,叫人错觉是羽翼,你努力不被那风迷乱,以便伺机振翅随风扬去。
“走吧。”他抓起你的手,你立即随步跟上。
你们拾级至河畔,河畔每隔几尺便有恋人情侣席地而坐。你们也拣了一处坐下,他撩起衣衫,要你重新贴好他腰际的镇痛贴布(跳过这段小说家必展身手的描写如日光之下苍白乏力的腰身和年轻时劲骠的腰腹、更好参照闪过一幅性爱的光影、醚味的迷离回忆)。
你则脱了凉鞋,露出比平日走多了而磨损破皮的脚趾们,他包里掏出一盒刚才从便利店买的OK绷,凑近为你一一贴妥,那脚丫太阳下丑态暴露无遗,粗粝得与河边看人钓鱼的水鸟脚掌差不多,是一双,你忽然想到讣文里常用的那词汇,旅世,是一双旅世快六十年的脚丫子喽。
“可以了吗?”他立直身,反身要拉你起来,眼睛问着你。
你点点头,借他力,一跃而起,振翅飞去,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还有分不清是少年还是那老年男子的低声私语:当市场收歇,他们就在黄昏踏上归途,我坐在路边观看你驾驶你的小船,带着帆上的落日余晖横渡那黑水,我看见你沉默的身影,站在舵边,突然间我觉得你的眼神凝视着我,我留下我的歌曲,呼喊你带我过渡……
我留下我的歌曲,呼喊你带我过渡。
你,自由了?


附 录
第二次
骆以军
死尸多极了,托彼亚斯甚至觉得在世界上见过的活人都没有那么多。他们一动不动,脸朝天,分好几层漂浮在水里,每个人都带着因被人忘却而感到遗憾的神情。
“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赫尔贝特先生说道,“要过几百年后他们才能摆出这种姿势。”
再往下游就到了安葬刚死去不久的人的尸体的水域,赫尔贝特先生停住了。正当托彼亚斯从后面赶上来时,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从他们眼前漂过。她侧着身体,睁着眼睛,身后有一长串花朵。
“这是我一生中看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她是老哈科博的妻子,”托彼亚斯说,“好像比本人年轻了五十岁。不过,就是她,不会错的。”
“她到过很多地方,”赫尔贝特先生说,“她把世界上所有大海里的花朵都采撷来了。”
——马奎斯《疯狂时期的大海》
我们会问:“为什么要有第二次?”
在激烈清绝,饱涨着青春与衰老、回忆与欲望,近乎疯狂的逆悖时光之诘问,并让人讶然骇异“烧金阁”的第一次之后,“你和我一样,不喜欢这个结局?”重来,重起炉灶。布雷希特式地要死去的演员们起身,在老妇与少女的画皮间挑拣戏服,重新站位,灯光,敲导演板(“Action!”),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命运、语境、哲学论辩之位置,因之召唤起对同一组角色完全不同之情感……
重来一次。
那是波赫士的“另一次的死亡”?昆德拉的“永劫回归”——曾经只发生过一次的事,就跟没发生过一样?还是纳博可夫的《幽冥的火》:复写在一首同名之诗上的乖异扭曲的小说。诗人隐退。诗在感官之极限或回忆之召魂皆炼金术成神圣符号(“黄金封印之书”)。然而,扯裂那记忆双螺旋体而复刻、黏着上谵妄、破碎流光幻影,庞大身世线索,诠释学式翻译每行诗句背后漫漶紊维、“事实的真相是如何如何”的,不正是,“多话”的小说家,妄想症的不存在国度之流亡国君,疯子?那汹涌过剩的,“往事并不如烟”的“对照记”、“说文解字”——不,或是像豆荚迸裂纷纷弹出,且无止尽弹出的小说家话语(或曰“巴赫汀定义的小说话语”):充满鬼脸、怨毒、耽溺、默想、悔恨……各种表情的“重说一次”?
在第一章里,老年对青春的欣羡眷恋,它不是一种川端“睡美人”(或“萝丽塔”)式的欲望客物化,一种仰赖对方失去主体性(在迷雾庄园般一间一间密室吞服了安眠药而昏睡的裸少女,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变形离开这个短暂神宠形貌的幼兽美少女)而高度发展。违反自然律的,“把老年人的鸡爪探进年轻身体(或灵魂)的战栗哆嗦”,一种孤立的极限美感。
很怪,它是一种《霍尔的移动城堡》的,或《换取的孩子》的,被咒诅的至爱变成猪,变成冰雕婴孩,变成无心脏的俊美魔法师,那上天下地、漫漫荒原,彷徨无所依的救赎之途的启程。
在这样神话结构里,“我”通常是较平庸、无神奇法力的平凡人——他是到冥府寻回被冥王夺占为冥后的发妻的奥非尔斯。在《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里,是个“所有囊状器官皆胀气”、“瘦的像蛙类,胖的像米其林轮胎人”,天人五衰,“困于老妇外型的少女”,同时又是南柯一梦惊觉所有如鲜花朝露的美丽事物,怎么转眼全衰毁石化的浦岛太郎:啊,如此渺茫,如此悲伤,但又不可以,你不失理智的告诉自己并无人死去无人消逝,你思念的那人不就在眼前。
那个“被救者”——对照于“日记”作者那个以永恒为爱之赌誓的痴情少年,成为时光河流中变形、故障、异化、惫懒(对不起我又想到宫崎骏《神隐少女》的河神/腐烂神)的陌生丈夫。
这篇小说同时存在两种时光剧场:
1.CSI式的尸骸四散无从理清头绪的重案现场。“我”重建、比对采样,在每一件时光蜕物上作局部推理:“这一部分是在哪一个环节变貌的。”小说中的“那个丈夫”,在这样的“追忆逝水年华”中,其实是个“死者”。——“这个人吃了当年那个少年”,恒不在场,或被关在“‘我’与日记的独白密室”之外。
2.“寻找被冥王劫去的妻子”之旅,招魂之祭,模仿最初时刻(或“抵达之谜”:年轻时在一张电影海报中看过,一对优雅的老夫妇衣帽整齐的并肩立在平直的、古典风格的桥上凝望着)的旅程。“日记”在此,成为如《古都》中,那个失魂落魄、伪扮成异乡人,对自己所在之城(但已是另一座城市)的一次陌生化重游的那张记忆地图。
那样的“寻回”(认定现有的存在是最初那个的膺品、是失落物)、“推理”(“尸体”与“遗书”在时光两端各自提出意义相反之线索),建立在不可能的时间鸿沟、不可逆的作为时间债务的身体朽老、激情不再……因而所有的反推比证的判定必然是负弃与变节。这样的叙事意志带来巨大的,卡夫卡《城堡》那个土地测量员K般的焦虑:荒谬的核心,任何想循迹找回“事情的真相”(最初)的路径必然被挫阻。那个“恒不在场”,极限激爽的最好的时光在“你的幸福时刻过去了,而欢乐不会在一生里出现两次”之形上永远失落之体认后,却仍如柏格曼《第七封印》的武士执拗坚决与死神对弈。在第三章的结尾,变成了一种美学上的爆炸——那就是三岛“火烧金阁”的意志:举凡有生之物,都不像金阁那样有着严密的一次性。人只不过是承受自然的所有属性的一部分,并予以传播、繁殖而已。杀人如果是为了毁灭对象的一次性的话,则杀人是永远的误算。我这么想,这一来金阁与人类的存在便愈益显示出明显的对比:一方面人类由于容易毁坏的身体,反而浮现出永生的幻影;而金阁则由于它的不灭的美,反而漂起毁灭的可能性。
——三岛由纪夫《金阁寺》
偷情。让我们回到那个,小说家的咒语从半空响起:“你和我一样,不喜欢这个发展和结局?那,让我们回到《日记》处……探险另一种可能吧。”如爱丽丝梦境正在消失,所有正在亲历的场景、舞台、欢乐古怪的同伴皆塌陷、模糊、消失、远杳……作为结界咒术镇物的巨大钟面之齿轮、机括、锤摆正四面八方回响以偷渡了流光的,波赫士《不为人知的奇迹》之时差换日线。
(作为入戏的读者,我差点惊呼出声:“不,不,我喜欢这个版本,请继续……不要关掉它……”然少女已遭荒野女神诅咒成老妇,至爱之人已变成无明无感性无记忆的猪,美丽神祇的脑袋已被砍去,老邦迪亚已迷失在梦中列车车厢般无数个一模一样的房间其中一间忘了回来的路;繁华游乐园变成塌落泥胎鬼气森森的丑陋废墟……)
小说家不理你,启动了魔术。原本受伤的、哀逝的,被时光负弃故事所困的脸,突然轻微转变成柔美、神秘的微笑。
是的,第二趟旅程启动了。《顺风车游戏》。
认真回想,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朱天心就是个启动一场“流浪者之歌”、“哀伤马戏团游行”、“面具狂欢节”,主人翁换装、伪扮成另外角色以进行一场离异于“任何旅途小说囿见”之外的旅途之高手了。《古都》已成为后仿者翻转城市多重记忆、地质考古学般将被高楼遮断天际线的丰饶汹涌“小历史”杂语,如潘多拉盒子打开放出的黄金典律;《匈牙利之水》的伪香水朝圣之旅,《威尼斯之死》的伪钻石拱廊街的拾荒者,业余侦探之小型暴动;乃至,《我的朋友阿里萨》、《鹤妻》、《去年在马伦巴》……无一不是(如果冒犯的、简化的说)一趟又一趟,从上下四方,里面外面,以咒术召唤不存在之走廊,以穿越这个铺天盖地、《银翼杀手》般晚期资本主义大峡谷场景的变装旅程。即令在创作光谱中最晦涩浓缩,因悼亡父而书之《漫游者》,也被黄锦树比为宋玉之《招魂》:“旅行。漂流。在地球上跺满脚印的朱天心,旅行漫游的那种快适在这里却沉重如同沿途撒着冥纸,于是我们将听到压抑的哭泣声……”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旅途。
在《偷情》这一章里,则是伪扮成对方多年来并不在场(不在时间内)的初恋情人的偷情之旅。
《顺风车游戏》此一短篇,在昆德拉那些动辄祭起希腊词源与哲学论辩公案,像魔术方块旋转、拆卸、重组,各章节以音乐赋格形式对位、重奏、变奏“同一主题”(“乡愁”、“不朽”、“生活在他方”、“媚俗”、“笑与忘”、“缓慢”),博学、雄辩、性爱展廊与犬儒知识分子“误解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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