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落恋人之日-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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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淡淡地笑了，“她很可爱，很美，很美好。”
我愣住了，忽然想到一片灼热的记忆。很久以前，曾经的恋人告诉我，“你很可爱，很美。”可我知道我自己。这样难堪的回忆让我有些慌张了，赶忙把头低下去，不知道说什么好。风倾面而来，撩开我额前的碎发。
“你上次说雪。。。”“我有一件事。。。”
我们都停了下来，等着对方开口。然而我们只是这样对视着，都不说话了。每次我望着灯深深的眼眸，心里好像突然有一根弦断掉了，眼前一片空白。我受不了这么尴尬的冷场，只好垂下眼睑。
在愈来愈暗，愈来愈浑浊的空气中，兀的响起灯的声音。
“我们做恋人吧。”
“你说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也很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fourteen
惨淡的月光几乎溶化了窗户里的一切，空气中漂浮着灰尘，星屑，也许还有会隐身的精灵。营溪呆坐在书桌前，捧着一个嵌在木框架里的相片。她是在流泪么？我好像看到她脸上闪闪发光。
“今天有些晚啊。”
她忽然回过头，惨白的脸颊抹着恬静的笑容。我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营溪迅速藏起照片，笑盈盈地向我走来。“你和你的恋人。。。我是不是要保密啊？”
我差点咬到舌头，“这。。。你可一定不要告诉妈妈。”
“嗯，我会守口如瓶的。”
根据淮高的准则，身为淮高的学生就必须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和价值。淮高的假期是所有中学中最短的，优等生必须参加补课。作为淮高的准高三生，我只有一个不到两周的补课假期，其中有一周是考后休整和考场占用。
每个正规中学开学的报到总是一场宏大的盛宴——大小车辆挤满街道，家长学生挤满校园。为了避免这个行程，我和营溪住进了淮高对面的小区。在晚自习下课后，可以避开拥挤的人群，回到自己安逸舒适的房间休息。
我有幸参观了营溪和雪朝的房间，是以清淡的颜色为主的小屋子，有一张覆着白纱的小床被闲置在墙角。营溪邀请我睡在大妈的房间。我不敢拒绝，只好整晚整晚地心惊肉跳。睡在逝者的床上，真是对逝者灵魂的亵渎。
开学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营溪也回到学校参加补课。
我站在偌大的校园里，竟油然而生一种陌生的隔离感，对于班上的新同学更是敬而远之。我并不期望在高三交到真心朋友。人们忙着追逐竞争，交朋友是为时已晚了。
我常常躲进图书馆，也常常和营溪不期而遇。有时候她伏在桌上做题，我便观望着窗外的小竹林，或是观望她宁静的脸庞。有时候她认真的表情让我心生愧意，不得不拿起笔做题。
“司泉，你在写信吗？”
我抬头莞尔一笑，答道，“是。。。中午一起吃饭么？”
营溪微笑着点点头，站起身说，“我先走了。”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写信的天赋。营溪走后，我又写了好久好久。信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让我心情愉悦，然而一想到自己空白的作业便又兴致全无。
“李司泉。”
一个娃娃头的学妹走了过来，是妈妈亲戚家的孩子。她只比我小了六个月，算是妹妹吧。
我迎合地笑着。我们并不熟悉，只是偶尔打个招呼。
“中午一起吃饭吧。”
她热情邀请，我只好答应。我借她的手机给营溪打个电话，她也大大方方地同意了。电话拨通后，我才惊觉营溪把手机落在了桌角。那微弱的白光让我不自觉地咧咧嘴。
我拿起手机，精致的屏幕上有一通未接电话。
“Haris。”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女孩，脱口而出，“你认识李营溪？”
她甜甜地笑着，回答道。
“我们是同班同学。只互留过电话，我没有联系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fifteen
我蹑手蹑脚地溜进屋子，营溪还没下课。我才发现，客厅的墙上挂着一个拼贴插花图。窗外幽幽的蓝光破门而入，整个屋子都弥漫着忧伤，空荡荡的仿佛藏着数不清的秘密。也许是我心虚吧。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营溪的手机。今天中午她并没有如约出现，我便和那个娃娃头妹妹吃了一顿尴尬的午饭。营溪的手机里应当存有那些神秘男友的电话，这是我了解她的必要一步。
暗淡的白光照亮我的脸庞，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营溪的手机设了密码锁。
这是意料之中的。我赶忙拨通电话。
“苏，你能帮我解开密码锁吗？”
“李，你疯了吧。”
“我需要你。营溪的手机有密码锁，你能做到的。”
“我很抱歉。我不是特务。这可是违法的。”苏懒懒地回答。
我感到恼怒，“你违反的法规也不少了。”
“今天老师多讲了几道题。”
营溪忽然出现在身后。
我站在原地，立刻挂了电话，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那拼贴画。偏右边是一朵紫色的桔梗花，左边还有鸢尾花，画的周围是光滑平整的晚樱花瓣。它们簇拥在一起，好像有了新生命一样。风干过后的花总给我一种苍老的感觉，而这幅画独独让我觉得怀念，怀念着某种未知名的东西。
“那是雪朝做的。她喜欢桔梗。”营溪扶住我的肩膀，亲切得仿佛姐妹。
我握住她的手，把手机递给她，说，“你忘在图书馆了。今天中午也没能给你。”
她稍显慌乱，不露声色地道过谢后就回房间了。
我忽然收到苏小姐的短信。
“我没办法帮你解密码锁。但我可以给你提供你需要的资料。”
黄昏从天空中掉了下去，只见远处的云彩闪着些许金光。淮高这么封闭的地方，连夕阳和彩霞都不愿造访。我靠在墙上，俯视教学楼前的光景。
综合楼前是一片青草地，现在正绿得发亮。花圃里艳丽的月季大朵大朵，涂成了一片水彩色。花那么美丽肆意地盛放，让人觉得不久它们将开到尽头。我看到营溪和一个男孩在草地前聊天，相比她的安静，那男孩显得活泼洒脱。
“恩。。。你好。”
我惊讶地回过头，周明书站在身后，一副腼腆的样子。
“有什么事么？”我嫣然一笑。
他脸上出现了笑意，轻声问，“你有告诉营溪我去找过她么？”
我摇了摇头，料想他会感到失落。果不其然，他分明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却低语道，“不知道也好，知道了反而要生气。”
我被他逗笑了，问道，“你和营溪是什么关系？她正在楼下和一个男孩聊天呢。”
“我和她是。。。”周明书靠过来，向楼下望去。“那是梁泽，我们三个是初中同学。”
我凝视着他。他忽然笑了，万般柔和却带点嘲讽，幽幽地说，“我和她曾经是恋人。可她不爱我。”
“这个字还是让人。。。”
“啊，不是这样的，她也不喜欢我。她大概有自己喜欢的人。”
我饶有兴趣地问，“你们也认识？”
他望着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也许喜欢张昭群吧。”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我忽然知道苏能够给我提供谁的资料了。
作者有话要说：
、sixteen
我向校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张望，苏小姐显得格外夺目。她扶住头上那顶白色的宽檐礼帽，最惹眼的是上面的白色蕾丝和紫色羽毛。我相信在场不止我一个人惊异于她诡异多变的着装风格。
“苏。。。”
看到我冲她招手，她满面春风地向我走来，手指优雅地抚弄帽子上高高翘起的羽毛。
“作为一名高三的学生，你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她故意做出一副责备我的样子。
我把资料抢过来，反驳道，“作为一名外科大夫，你好像更不负责任。”
苏小姐动情地笑了，两颗雪白的门牙轻轻抵住下唇。她笑起来总是很陶醉很漂亮，眼睛弯弯的。我把得来不易的资料抱在怀里，注视着她。
“说真的，你不打算考一个好大学吗？”
“那只是个任务而已。。。也许我完成不了。”
看我略有失神，苏小姐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I believe you。”
我翻来覆去地研究这份资料，每一行都认认真真地阅读。
“张昭群，生日2月26日，血型AB型。。。。。。曾就读于淮阳中学。。。三年级A4班，现就读于淮阳高中B1班，即将升入二年级理科班。成绩中等，曾参加学校的化学竞赛，并未获奖。。。。联系电话。。。”
文件夹的最后封面里夹着一张2寸照片，上面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
我立刻回想起了这张脸，就是那个自称营溪恋人的男孩。
我一直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儿时第一次抬头看着夜空，漆黑的天幕上还缀有亮晶晶的星星。渐渐的，天边开始泛起暗蓝色，星星都逃跑了。后来黑夜里灯光璀璨，我每晚拼命在幽蓝的天空中寻找星星，苦寻无果。于是我开始坐在窗前，遥望昏暗发灰的夜空，想象月宫的清冷。直到现在，月亮悬挂在泛着红光的夜幕上，说是特色真是嘲讽。
我逃离了校园，回头看时，学校照明的红色灯光像地狱的火焰一样。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到马路上。
“你小心一点好不好。。。”
灯扶住我的肩膀，偷偷照进阴影的灯光把他的脸映得无比苍白。我站稳脚步，扯着他的衣服躲进阴影里。作为淮高忙碌的高三生，这是我仅剩的约会了。
“你不用上学么？”我加快了步伐，躲开路人的耳目。
“这是秘密。”
直到周围空无一人我才停下脚步。
“今天可以告诉我全部了吧？”
灯抱怨道，“你怎么只关心我知道的秘密。。。”
我赧然一笑，垂下眼睑。灯伸出手，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发。
“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我凑到他耳边，轻轻靠在他身上，“我只想知道雪朝出了什么事。。。”
灯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拥住我。我忽然就听到他沉重的心跳，像一种不安弥漫着，钻进我的心里。
他似乎有些哽咽，几乎是微语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狂奔到家，用备用钥匙打开家门。
客厅里的灯明晃晃的，妈妈站在一片炫目的白色之间，蹙眉怒目。
“你是不是去见王烨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seventeen
“司泉，给你买一个大衣橱好不好？”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公主气派十足的大衣橱，宽敞得像一个小房子。妈妈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我兴奋地钻进衣橱，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自从第一次拥有一个大衣橱，我便养成在衣橱睡觉的习惯。我常常贴在橱壁上，嗅着几乎不可捕捉的香气，然后在逐渐沉浸到梦境里的过程中丢失所有感觉。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妈妈总温柔地抱住我，却恶狠狠地警告我不要钻进衣橱。
在衣橱里睡觉，却因窒息被送进医院，听起来真可笑。可我现在仍然死性不改，越发喜欢消失在淡淡芳馨里的感觉。我迷恋上这种窒息的美。
窗台上坐着一个短发女孩，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面色惨白。只差一枚红唇，就是Snow White了。她出神地望向窗外，呢喃着什么。雪白的连衣裙仿佛闪着光，整个人都陷在光晕之中，像是透明了。
女孩挣扎着站起来，有些僵硬的脸上闪过许多种感情，绝望？孤独？恐惧？执着？她颤巍巍地站在窗前，眼睛里忽然浮出一片安详。我闻到一阵芬芳的花香，就好像躺在一片娇嫩的花朵的海洋。
她微微低下头，坠了下去。
我又看到一个男孩的脸，他失神地站在窗前，手掌紧紧贴着玻璃窗。他目不转睛的模样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他似乎在犹豫，伸手扣住窗户，却始终没有打开。再没等一刻，那个白得似雪的女孩就这么从窗前落了下去。
我拼命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开满玫瑰花的花园。空气是静止的，甚至没有花的清香。在数不胜数的打了露水的白玫瑰和红玫瑰之间，只感到万分清冷。
我看到那男孩正要从身后捂住女孩的眼睛。
我看到女孩吓了一跳。
我看到男孩和女孩纵情欢笑。
我看到他们手拉手躺在碧绿的草地上，周围全是玫瑰花。
我看到他们相对而望，像一对从未见过面过的恋人。
然后我眼前一黑，又看到那女孩幽深的眼睛，惨白的脸上沾着血迹。
我记不起这是第几次在衣橱里被噩梦吓醒，神经痛苦得仿佛穿越了一次地震或海啸。但这唯一的好处就是我没有因窒息而昏迷，我甚至有些庆幸。
衣橱的黑第一次让我害怕了，我轻轻推开衣橱，靠在橱壁上喘息。
那个涌满了花香的怪异的梦，那个遍地玫瑰的花园，那个像水晶一样透明的女孩，那个好像面对一切都安之若素的男孩。。。
我猛地直起身，一脸惊恐地拨开眼前的衣服。我忽然想起台阶上的暗红色玫瑰，和灯带给我的白玫瑰。我还想起灯狡黠的笑容，“那你一定不会喜欢我的花园，里面种满了红玫瑰和白玫瑰。”我这才意识到，梦里的男孩是谁。
我撑起无力地手臂，想要出去。我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了。
我重重地跌到地板上，眼前依然是她近乎透明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