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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宫闱花-第76部分

小说: 宫闱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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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

春风化开冬雪,我将梢头的最后一枝梅花剪下,插在花瓶里,好让他每次一睁眼就能看见。

他冲我笑,那么宠溺,那么缱绻,那么……留恋。看着他的眼,我几欲落泪,如果可以,哪怕是用痛苦的眼神看我,也好过那样剜骨钻心的留恋。

“春天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站在屋檐下,喃喃自语。太医说,熬过这个冬天,就会慢慢转好的。对此,我深信不疑。

“福晋,爷醒了。”

我点点头,转身回屋。他躺在床上,依稀可以看见微突的颧骨,不过现在的状况,已经比前一阵好多了。想来那些御赐的以及朝中同僚送来的补品,还是起了很大作用的,不过有用的只是少部分,其余大都还堆在库房里,因为太医嘱咐过,现在他的身子禁不起大补,只能挑些药性温和的服用。

他见我来,温和地一笑:“想出去走走。”

他的心思我明白,换作谁在床上躺这么久,也会难受的,何况现在开了春,他的身体也有转好的现象。不过,京城的春天,可不比南方,冬日的冰寒还未散尽,故而我哄他说:“现在还冷着呢,等再暖和些吧,到时候你天天陪我在院子晒太阳,想偷懒都不行。”

“好。”

我坐在床边,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他枯瘦的手:“我们现在是不是要重新讲个故事了?昨天的阿拉丁与神灯你听得很不认真哦!将来你讲给我听的时候准会出错。”

……

三个月的时间,我从印度神话讲到希腊神话,再从希腊神话讲到中国神话。看着他渐渐好起来,我心中雀跃不已,心想等四五月真正暖起来了,就许他到院子里去。熟知三月初的时候,病情突然恶化了,在病魔的吞噬下,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看着诊脉后一脸愁容一脸为难的太医,我几乎绝望。我开始礼佛,虔诚得不能再虔诚,可我心里明白,我本是个无神论者,走到这一步,只有一个原因:我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崩溃。看着胤祥被病痛折磨至此,自己却束手无策,我如何不崩溃?

慈悲为怀的佛祖在上,信女苏萌在下,今日烧香礼佛,不为求权,亦不为求财,只求您不要让死亡带走我的丈夫,我愿用自己的余生来还愿。

(要结了。估计在下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了。
有点淡,铺垫,铺垫。 
  No。81
五月,春天的尾巴,阳光温软,煦风正好。

那天傍晚,胤祥的精神好了一些,央我扶他到院子里坐坐。我本不愿意,但看他精神着实比之前好了不少,心里又不忍拒绝,便唤来蕊薏,让她找了件厚实的披风,才扶着出去。

院子里,他倚在躺椅上,我坐在旁边,伸手替他掖了掖披风,只听他开口道:“萌儿,你说,人死了会到哪里去?”那声音淡极了,转瞬就化入无边夜色里。

我望着满天繁烁璀璨的星辉,挽起一弯笑,温柔地回答说:“会到天上去,变成星星,然后守望着他在人世所眷念的一切。”

“是么?”

我点头肯定道:“当然了。”

“那皇阿玛,会不会看见我?”

我抚过他的发丝,喃喃安慰道:“会的,你是他的儿子,是他的骄傲。”

“你唱歌,好不好?”他突然转了话题。

“好,你想听什么?”

“第一首……咳咳……”

第一首,简单三个字,也许别人不懂,不过只要我明白就好。“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之后,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大雁飞过菊花插满头。”

一遍又一遍地哼了很久,我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很低:“如果……我不在了,你还认不认得出,哪一颗是我?”

我没想他又提起之前的事,微微顿了一下,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去千般否定那一个字,而是忙不迭地点头:“认得,认得,无论你变成怎样,我都认得。”

“你骗我,这么多星星,你怎么会认出我……”此时的他,轻轻抿起嘴,褪去贤王光鲜的外衣,倒像个得不到糖果便不依不饶的孩子,固执而让人无法拒绝。

“我当真能认出你。” 我信誓旦旦地保证,尽量掩去语调中的哽咽。

“那为何,我认不出,哪一颗是皇阿玛?”话到后面,他开始有些吃力。

“因为……你们之间,没有月老的姻缘线牵着,所以,你看不到他。”

“在……哪里?”他的神色渐渐黯淡了下去,说话也变得不含糊不清了。

语句模糊,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忙唤蕊薏将我的针线篮子拿来,扯出一根红丝线,柔柔地说:“你看,在这里。”

他吃力地抬眼,微不可见地咧了咧嘴,我将红线的一端系在他的左手腕上,又将另一端系在自己的右手腕上,可能是有些紧张,手腕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好几次都没有系上,也不晓试了多少次,最后,终于打好了那个结。

迎着清风,我的眼泪蓦然滚下,悄无声息。我深深地看他:“系好了,我们的姻缘线,天涯海角,我都能,认出你来。”他没有应我,只合了眼,安详地躺在那里,如往常躺在我的身边一样。但我知,在红线第一次滑落的时候,他就去了。

长夜未央,梦已成殇。

夜色渐浓,过了许久,蕊薏忍不住道:“福晋,这夜太凉,爷这样睡在外面不好吧?”

我扬起脸,望着星空,将心底泪水全部囚禁了起来。“你下去吧,让我再和他待一会儿。”

她似乎还有话要说,却终究没说出口,身子一欠,退了下去。

我握住他渐渐冰凉的手,轻声唱着,就像那年在荷塘边一样:“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之后,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大雁飞过菊花插满头。”那时怡亲王还是大清的十三皇子,那时院子里有个极擅长女红的硕那嬷嬷,那时候顺子在年夜里还给我送过两块糕点,那时候……

好多的那时候,有你的那时候,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时候。

“你这么宠我、疼我,如今……为什么不带上我……”我依在他耳边低喃,“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夜里还有谁会担心我有没有踢被子?我又该去挂记谁有没有吃饭?胤祥……你不要不理我……我是你的萌儿,我是你最爱的萌儿,你再叫我一声,一声就好了……我以后都不跟你使小性儿了,也不做让你为难的事情了……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其实有件事我瞒了你很久,我不是兆佳氏?绯夕,我不是……马尔汉不是我阿玛,我一个人,没有阿玛,没有额娘,没有姐妹,我有的,只有你了。你带我一起走,求你了……”

……

雍正八年五月辛未,王疾笃,上亲临视,及至,王已薨,上悲恸,辍朝三日。翌日,上亲临奠,谕:“怡亲王薨逝,中心悲恸,饮食无味,寝卧不安。王事朕八年如一日,自古无此公忠体国之贤王,朕待王亦宜在常例之外。今朕素服一月,诸臣常服,宴会俱不必行。”越日,复谕举怡亲王功德,命复其名上一字为“胤”,配享太庙,谥曰贤,并以“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加於谥上。白家甿等十三村民请建祠,允之。拨官地三十馀顷为祭田,免租赋。命更定园寝之制,视常例有加。又命未殡,月赐祭;小祥及殡,视大祭礼赐祭;三年后,岁赐祭。皆特恩,不为例。

辛卯,诚亲王胤祉因会怡贤亲王之丧,迟到早散,面无戚容,交宗人府议处。而后,议上,请削爵正法。得旨,削爵拘禁。

八月:命怡亲王子弘晓袭封亲王,弘皎别封郡王,均世袭。建贤良祠,以怡亲王允祥功勋卓著而奉为首位。

—— ——————蕊薏————————

眼看就四更天了,我再也忍不住,走到小院儿里想叫福晋。然而当看见福晋靠在爷的胸口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时,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爷没了!

这是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我想叫人,可又不知道该不该去叫。所以我就站在门边,远远守着福晋哭了一夜。天色渐明,阳光渐暖,大家都忙了起来,我终是开了口:“福晋,天亮了。”

当看到她的脸时,我的心不禁紧了一下,那种感觉,不是变憔悴了,也不是变苍老了……而是,而是……变得不像福晋了,只残存一具空干的躯壳。

“爷说想晒晒太阳,你们都下去候着吧。”

我不敢多说话,把其他人都打发在院子外面等着,自个儿也不敢进去。

眼看就快到午时了,我暗暗有些担心福晋的身子撑不住,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发现福晋还保持着早上我离开时的姿势。正想问上一句,只见她身子一滑,便倒在了地上,我惊呼一声,叫了人来,大家顿时都手忙脚乱起来,却又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手忙脚乱。

我一边让人请太医来,一边扶住福晋,却听她微不可闻的声音:“报上去吧,他……走了。”

—— ——————弘历————————

印象中,十三婶儿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子,她常常一个人清清淡淡地坐着,轻轻浅浅地微笑,听额娘说,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守在夜里看星星。为此,皇阿玛特地将外国使臣送的望远镜转送给了她。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懂,现在,却明白了,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想念十三叔。

三十三年。那一天,我如往常一样在批阅奏折,宫外突然来了消息。当时我坐在大殿之上,忽然就想起皇阿玛走的时候,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说:替你十三叔,照顾好她……

我静静坐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奏折,吩咐人准备了便服。

她躺在那儿,已是弥留之际,双眼空洞,微张着口,似乎想说什么,我附耳过去,只模糊听她喃喃道:“眷儿……答应……都做到了……”

眷儿?那不是年额娘的小名么?

来不及多想,眼前满头银发的老人已经合上了眼。

我站在床前,不悲不喜,只是心底有一种感觉:这一天,她恐怕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that's all 
所有的都结束了。
其实我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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