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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第14部分

小说: 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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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感觉舒服地被自己抱着?
篮球场上还有几个贪玩的男生借着路灯阴黄的光亮打球。远处隐约能看见一男一女在散步,好像是在讨论一道解析几何题。
“你说别人的事总是出奇的明白,遇到自己的事总是嫩。这事呀,你试试就知道了。就像有些事不用教,上了床自然就会了。再说你没骚扰过小姑娘,也没少被小姑娘骚扰呀,怎么一到朱裳这儿就发木?咱们学校躲在树后面看你的姑娘不比躲在山洞里流着口水等着吃唐僧肉的妖精少。”
“要是人家不乐意呢?以后怎么一块呆呀?”
“就对她说‘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我再陪你喝顿酒,以后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做过。”
我又抽了一口烟,顿了顿说:“我没兴趣。”
我想起我的小屋。周末回去,胡乱填几口饭,反锁上门,世界就和我无关了。拉上窗帘,大红牡丹花的图案就把所有光线割断,包括星星。打开台灯,昏黄的光线将满溢在小屋里的书烘暖。书从地板堆到屋顶,老妈说,书上不省钱,想看什么就买什么,读书多的孩子孝顺。书不像古董,不是世家,省省也能请回家最好的。我和我姐姐站在琉璃厂中国书店高大的书架前,我问她,妈给你的钱够吗?我姐姐说,够。我对售货员说,我要一整套十六本《鲁迅全集》和一整套二十五本《全唐诗》。我问售货员,近百年是不是鲁迅最牛逼了,近两千年,是不是唐诗最牛逼了。售货员是个男的,剃个小平头,说,如果你要买,当然是你挑的这两种最牛逼了,册数最多,价钱也贵,《鲁迅全集》六十块,《全唐诗》五十八块五毛。售货员问我,你带够钱了吗?我说,够了。售货员又问,你拿得走吗?我指了指穿着短袖粗着胳膊的姐姐说,我姐姐有的是力气。我和姐姐把十六册《鲁迅全集》和二十五册《全唐诗》放进带来的土红色的拉杆旅行箱,死沉,我们从和平门乘地铁到北京站,再从北京站换公共汽车到团结湖,后来拉杆箱的轱辘坏了一个,后来我们把书抬进了家。姐姐说,作为回报,你读到有意思的东西就摘抄到一个本子上,然后给我做作文时引用。我说,好,看到会心的地方,我就冲你一笑。
我摆开几个茶杯,杜牧、李白、劳伦斯、亨利·米勒就静静地坐在对面。倒上茶,千年前的月光花影便在小屋里游荡。杜牧、李白、劳伦斯、亨利·米勒已经坐在对面了,他们的文字和我没有间隔。我知道他们文字里所有的大智慧和小心思,这对于我毫无困难。他们的魂魄,透过文字,在瞬间穿越千年时间和万里空间,在他们绝不知晓的北京市朝阳区的一个小屋子里,纠缠我的魂魄,让我心如刀绞,然后泪流满面。第一次阅读这些人的文字对我的重要性无与伦比,他们的灵魂像是一碗豆汁儿一样,有实在的温度和味道,摆在我面前,伸手可及。这第一次阅读,甚至比我的初恋更重要,比我第一次抓住我的小弟弟反复拷问让他喷涌而出更重要,比我第一次在慌乱中进入女人身体看着她的眼睛失去理智更重要。几年以后,我进了医学院,坐在解剖台前,被福尔马林浸泡得如皮球般僵硬的人类大脑摆在我面前,伸手可及。管理实验室的老大爷说,这些尸体标本都是解放初期留下来的,现在收集不容易了,还有几个是饿死的,标本非常干净。我第一次阅读杜牧、李白、劳伦斯、亨利·米勒比第一次解剖大脑标本,对我更重要。我渴望具备他们的超能力,在我死后千年,透过我的文字,我的魂魄纠缠一个同样黑瘦的无名少年,让他心如刀绞,泪流满面。我修炼我的文字,摊开四百字一页的稿纸,淡绿色,北京市电车公司印刷厂出品,钢笔在纸上移动,我看见炼丹炉里炉火通红,仙丹一样的文字珠圆玉润,这些文字长生不老。我黑瘦地坐在桌子前面,骨多肉少好像一把柴火,柴火上是炉火通红的炼丹炉。我的文字几乎和我没有关系,就像朱裳的美丽和朱裳没有太多联系一样。我和朱裳都是某种介质,就像古时候的巫师,所谓上天,透过这些介质传递某种声音。我的文字,朱裳的美丽,巫师的声音,有它们自己的意志,它们反过来决定我们的动作和思想。当文字如仙丹一样出炉时,我筋疲力尽,我感到敬畏,我心怀感激,我感到一种力量远远大过我的身体、大过我自己。当文字如垃圾一样倾泻,我筋疲力尽,我感觉身体如同灰烬,我的生命就是垃圾。
我对张国栋说:“我的屋子太小了,床上的书把我都快挤得没地方睡了。已经放不下别的了。”杜牧、李白、劳伦斯、亨利·米勒已经坐在对面了,朱裳坐什么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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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节:我们喜欢废墟;我们驮
  
          2005年08月22日
“那我就先追了?我可是跟你商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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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需要的话,我替你写情书,送小纸条。如果人家对你有意思,我把座位让给你。

现在看来,我和朱裳的关系是由短暂的相好和漫长的暧昧构成。
在短暂的相好中,我牵着朱裳的手,我们在广阔无垠的北京城行走。北京城大而无当,周围高中间低,好像一个时代久远的酒杯,到处是萎靡不振的树木。我和朱裳走在酒杯里,到处是似懂非懂的历史,我和朱裳走在粘稠的时间里。小时候,我们性茭不足,我们体力积累得无比好,我和刘京伟、张国栋每个周末骑车两个小时去圆明园,我们喜欢废墟,我们驮回过一匹石雕小马,我们透过草丛观摩乱石中男女大学生的野合。那些大学生真烂,他们的前戏像北京冬天的夜晚一样漫长而枯燥,女生总像庄稼一样茁壮,不畏严寒,男生总像农民一样手脚笨拙,两只大凉手一起伸到女生背后也打不开锁住胸罩的纽扣。那时候,我和朱裳从天安门走到东单走到白家庄,北京夏天的白天很长,在半黑半白中,我们在四十三路车站等车,说好,下一辆车来了就分手。来了无数个下一辆,好多人下车,好多人上车,好多人去他们要去的地方。在等待无数个下一辆的过程中,我拉着朱裳的手,她的手很香。朱裳看着我的眼睛,给我唱那首叫Feelings的外文歌曲,她的头发在夏天的热风里如歌词飞舞,她说我睫毛很长。后来朱裳告诉我,她之后再没有那么傻过,一个在北京这样自然环境恶劣的城市长大的姑娘,怎么可以这样浪漫。我说我有很多回想起来很糗的事,但是想起,在我听不懂的外文歌曲中,握着将破坏我一生安宁的姑娘的香香的手,永远等待下一辆开来的四十三路公共汽车,我感到甜蜜和幸福。
在漫长的暧昧中,为了探明过去的岁月,我反复从各种角度了解朱裳在过去某个时候的想法和感觉,在各种方法中最直接的是询问朱裳本人。我最常得到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我尝试过多种心理学和精神分析学的方法,比如故地重游,我牵朱裳的手,从团结湖公园假得不能再假的山走到姚家园、白家庄、青年出版社印刷厂,走到中学的操场,操场上的杨树高了,但是还是一排,领操台还在,但是锈了。我牵朱裳的手,在亮马河边,当时是春天,天气和暖,柳树柔软。我不让朱裳开车来,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喝小二锅头。但是有了腊猪大肠,朱裳的酒量无边。酒精还是酒精,朱裳的脸颊泛红,我得到的回答还是:“我不知道。”
很多个小二锅头之后,朱裳说,在中学,她听不进课的时候,累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看我,认为我和别人不一样。教材、教参、习题集堆在我桌子上,堆成一个隐居的山洞,挡住老师的视线,我手里却常年是本没用的闲书。她觉得我是个真正的读书人,一个与她爸爸略微相像的读书人。真正的读书人如同真正的厨子、戏子、表子,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对所钟情事物的痴迷。书中的女人秀色可餐,书中的男人快意恩仇。书外如何,与真正的读书人无关。她喜欢看我脸上如入魔道的迷离,如怨鬼般的执著。我说:“是不是我长得像你爸就能娶到你妈那样的?”朱裳说:“我当时是年幼无知,看走了眼,其实只是你太瘦了,招眼,容易让人心疼。”我当时一米八零,一百零八斤,除了胸围不够,其他完全符合世界名模标准。张国栋有一阵子研究丰胸秘方,说他的方子只丰胸不增肥,问我要不要免费试试。我对朱裳说,女人或者复杂或者单纯,都好。但是,复杂要像书,可以读。简单要像玉,可以摸。当时的朱裳也不让解扣子,也不让上手摸,我能干什么呢?
更多个小二锅头之后,朱裳说,她原来也记日记,用一个浅蓝色的日记本,风格肤浅俗甜。日记里记载,她坐在我旁边,忍不住会在我专心念闲书的时候看我。她感觉到与我本质上的相通:“一样的寂寞,一样的骨子里面的寂寞。这种寂寞,再多的欢声笑语,再迷醉的灯红酒绿也化解不开,随便望一眼舞厅天窗里盛的星空,喝一口在掌心里的隔夜茶,寂寞便在自己心里了。仿佛他打开一本闲书,仿佛我垂下眼帘,世界便与自己无关了。这种寂寞,只有很少的人懂得。”我说我要过生日了,把你的日记复印一份送我吧,要不原本交给我保留也行,省得被你现任老公发现后抓狂。朱裳说:“不。日记没了,我看了一遍觉得无聊,就烧了。”朱裳除了手闲不住之外,还爱放火,酒店房间的火柴被她一根根下意识地点燃,房间充满硫磺燃烧的气味,朱裳除了有反革命手Yin犯的潜质,还有反革命纵火犯的潜质。后来过生日,朱裳送了我一个白瓷的小姑娘,带个花帽子,穿一条白裙子,从脖子一直遮到脚面,好像个白面口袋,什么胸呀、腰呀,屁股呀,全都看不见。裙带背后的位置,系个蝴蝶结,蝴蝶结的丝带一直延伸到裙子里面,并且在一端坠了一个白色塑料珠子。因为裙子里面一无所有,晃动白瓷姑娘的身体,塑料珠子敲打裙子的内侧,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使劲儿听,声音好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朱裳说,从小,就有很多人宠她。先是祖辈、父母、父母的同事以及父亲不在家时常来做客的人。上了幼儿园,她便被阿姨们宠着,她的舞跳得最好,舞步迈得最大,她的嘴唇被涂得最红,迎接外宾和领导的时候,她站在最前面,她手里挥舞的塑料花最鲜艳。再后来是父母同事们的大男孩宠她。那些人,她从小就叫大哥哥。放学回来,他们会在单位大院的门口等她,或是直接去学校接她。几个大哥一起帮她对付完功课,大家就一同去游走玩耍。和泥、筑沙堡、挖胶泥,大哥哥们都很可爱,都懂得很多。再大一些,哥哥们开始刮胡子,穿上皮鞋,皮鞋上开始有光亮了。他们带她去吃小酒馆,有服务员,用餐巾纸和一次性筷子。他们很有礼貌地让她先点菜,有凉有热,几杯啤酒下肚,便手里拿着空的啤酒瓶子,讲“朝阳门这片谁不认识谁呀,有哪个小痞子敢欺负你,我们准能废了他”。怕她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吃小流氓的亏,一个在东城武馆练过大成拳的教她一招“撩阴腿”,一脚下去,轻则能让小流氓阴阳不调,重则断子绝孙。有人抱起了吉它,红棉牌的木吉他,她听得入迷,仿佛有些烦恼和不知道如何表达的东西,吉它能讲出来。那时候都弹《爱的罗曼斯》和《绿袖》。不冷的天里,几个人聚在一起,或弹或听,抽完五六包凑钱买的金鱼牌香烟,很快就过了一晚。哥哥们看到朱裳小妹妹听得泪流满面,脸上珠串晶莹,不禁心惊肉跳,明白这个小妹妹心中有股大过生命的欲望,今生注定不能平凡。虽然明白这个小妹不是他们所能把握,但是为什么心中还是充满荡动?后来有人放下了吉它,抱起了姑娘,说仔细抚摸下,姑娘弯曲的皮肉骨血也能弹出音乐,细听一样悦耳。再后来,几个哥哥中最出色的一个看她的眼神开始不对了,试探着和她谈一些很飘渺很抽象的事。她开始害怕,大哥哥们不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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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节:人人都想呵护你
  
          2005年08月22日
原来,朱裳还有几个相熟的女同学,可以一块骑车回家,一起写作业。女同学们也乐于在朱裳身边,分享男生们的目光,评论男生如何无聊。但是,渐渐发现,和她一起回家的女孩,单车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坏掉,而且总是坏得很惨,没一两天的功夫修不好。女孩子的胆子总是小的,渐渐地,没什么女孩敢再陪她回家了,“安全第一,男孩第二”,她们的父母教育她们。
朱裳自己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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