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记(女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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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心思谋略从来都是用在那些大事情以及需要与之周旋的女人们身上。而对于男人,她一直都没怎么花过心思。在她内心深处,男人嘛,大多是弱者,需要保护的。
可是沈玠……她实在看不出他的半点弱势。
按理说他和心上人被棒打鸳鸯至少应该表露些伤神难过,但他只是那一会会的失神后,就恢复了这副淡漠平静的表情,连走路都神气活现带了些微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得了什么喜事如此精神抖擞。
也对,从表面上看,他倒确实是得了喜事了。但这桩喜事,还真不知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了。
“主子,什么事不高兴?”出得乾正殿,千安、千柳二人便迎了上来,眼见主子看上去在笑实则没有半点笑意的表情,急性子的千柳忍不住悄声发问。
他声音虽然很轻,但走在几步之遥的沈玠还是略微慢了点步子,这点距离——想要听不到也难哪。
舒妙烟虎下脸,没好气地答,“你哪只眼睛看到你家主子不高兴了?本将军今日刚赐了婚,高兴着呢。”
千柳听到这一句,连忙缩了缩脑袋,情知自己不该急着发问,换话题道,“主子,这方向不是回府。”
“嗤。”沈玠身旁跟着那位圆溜溜大眼睛的小厮没忍住笑了出来,被沈玠眼尾一扫,连忙低眉敛目不敢再吭声。
之前在乾正殿的时候舒妙烟坐下后便让随侍在外面侯着,是以他们并不知晓指婚之事,而沈玠身边那两个小厮却一直半步不离,对里外情形自然再清楚不过。
“你叫什么名字?”舒妙烟干脆顿住步子,声音凉凉地透着寒意。这一路到惠仪宫路程不长却也不短,她总得说点什么。这沈家的小厮竟敢当面嘲笑她,还真当她是软柿子了?
那小厮立时吓得脸色惨白,低了头嚅嚅地回答,“回将军,属下名叫半雨。”
“半雨?”舒妙烟语调一转,唇角的弧度立时又上扬了几分,神情似笑非笑,“你家主子倒是给你取得个好名字!”
“属下……”半雨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却半天也没说出句整话来。
他自幼一直跟着沈玠身边,察言观色自然是拿捏得十分到位,这舒妙烟在殿中早已憋着一股子气地方发,他这会怕是正好撞上枪口了。
“将军。”沈玠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半雨自小跟着我,性子爽利直接,嘻笑怒骂从不掩饰,这点真性情还请将军体谅才是。”
舒妙烟的脸色顿时青了几许。他这话的意思是明摆着维护,那孩子性情直爽不掩饰,那么说笑她原本就是有感而发了?
“至于半雨这个名字,”沈玠润玉般的黑眸眨出几许莫测的光芒,“那是我给他们取的,”他眼角瞄了下另一名始终沉默寡言的小厮,“这是半烟,来见过将军。”
“半烟?”舒妙烟这回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再好的涵养此时也忍不住想要发飙,她堂堂镇南将军,未来睿王的名讳,竟和他小厮重了?
“半烟半雨半含情,这句诗我向来喜欢,”沈玠微微挑起了眉,清浅的眸光中倒映出几许瀲滟的光华,“将军以为呢?”
“沈玠!”舒妙烟气得面色通红,不知是窘还是怒,这句诗她当然听说过,那是前朝一位将军与她心爱之人在碧烟湖上题下的,至今无人能对出下半句,后人则一直将此用在情意暧昧的情侣之间,他沈玠此时用这句话,究竟是对她的挑衅,调戏,还是暗讽她和邵含雨?
“本将军倒不知道,原来名满京城的沈玠公子竟是这般的名不虚传,”舒妙烟冷笑一声,“府中尚有事,改日再去拜会未来舅父大人,沈公子,请!”
她此时已经没有了半点兴致,半烟半雨半含情,这句诗邵含雨曾在无意中羞怯向她表白过,那是他初时第一次在她面前表露心声……含雨,含雨,她该如何向他交待?那个虽然身体孱弱却坚持修文习武的意气男子,眉眼如月风采隽然,那是她一生最初的爱恋,就这样成了咫尺天涯的伤害!
在战场上尚可以快意恩仇,恣意杀敌,可如今却连个自己想要娶的人都保护不了!
她原本就是咤杀疆场的血性女子,此时被沈玠这么一激,只觉得血液里奔腾的怒意再也抑制不住,若不是考虑在这皇宫大院,她定要举剑斩杀个痛快才罢休!
千安、千柳二人见舒妙姻脸色不善,不但额角铁青,嘴唇紧抿,连脸上那抹惯来的浅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下暗叫不妙,这主子哪里是表面上丝毫没有脾气的人?眼前这位沈家公子还真是触到了她的真怒了。
两人暗中向沈玠递了个同情的眼色后,忙大步随着舒妙烟转了个方向朝宫外走去。
沈玠被她撂了个冷场,倒也不气,他清冷的眉眼中闪过几许复杂神色后,微微低下了头,似是纠结了好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公子,我们怎么办?”半雨颤巍巍地问了一句。
沈玠不语,好一会才偏头向另一旁站着的半烟道,“半烟,从今日起你便改了名字,叫半晴吧。”
“是。”
“走,回舅舅宫里。”
蓦地,几道青色的光亮自正远去的舒妙烟方向传来,惊得树上正小憩的几只雀鸟腾地飞起,扑翅着急急地逃窜。
“主子!”那头千安、千柳二人正无措地看着舒妙烟怒气冲冲地折下了一根泪竹舞得虎虎生风,似是恨不能将一路上的青石给抽得挫骨扬灰!
“哼!”舒妙烟冷哼一声,好一会才收了手,正待迈步之时,忽听后面传来几声刺耳的叫声,听声音像是沈玠的两名小厮。
她狐疑地转过身,正瞧见沈玠正抱着身子缩在一棵合欢树下,吓得全身瑟瑟发抖。那神态早没了清冷风姿的翩翩公子,而是柔弱中透了几分绝望,似是濒临死亡般的灰败不堪。
舒妙烟一惊,本能地飞奔了过去,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问道,“你怎么了?”
沈玠见是她,惊惶的神色稍霁,却紧紧地攀住了她的怀抱,似是在绝崖上抓住了最后一线生机,死死地不肯放手。
舒妙烟皱了皱眉,她并未感觉到这周遭的危险,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至沈玠贴身的半雨气喘喘拿着根树枝跑来,她的嘴角抑不住的抽了抽,这沈玠吓成这样,竟是因为一只黑猫?
她压下心里憋着的一股气,打算放开怀里的人,不料却被他攀得更紧,炽热的身躯紧紧相依,令她不由得生出几分烦乱来。
除了邵含雨,还有谁能这么接近她?她今天这是怎么了?千安、千柳的身手足以救他,她怎么就亲自动手了?
“将军,我错了。”低低的声音如清泉淌过,带了几分委屈的轻软,又隐隐地提醒了她的身份。
舒妙烟心头的怒火一下子被浇熄得半点不留。她是个女子,叱咤疆场的将军,难不成真和他计较不成?
“将军虽说年纪尚轻,但一路立下的赫赫功勋一直令沈玠由衷钦佩。自六年前安亲王缠绵病榻以来,整个安亲军在将军的治理下更甚从前,连周边最强悍的沛国都被你拿下,光凭这一点,放眼整个晋朝,又有谁能比得上呢?”
沈玠的声音潺潺流淌,悦耳清润,似有还无地含上了几许羞窘,若是寻常女子听了,怕早就连骨头都酥了。
可舒妙烟心里却没了底,这男人怎么突然就转变态度了?正猜测时,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不远处池塘边正站着一位浅黄锦衣的明秀女子。
三皇女——舒妙泉?
她下意识的打算开口打个招呼,不料舒妙泉只是目光冰冷地瞪了她一眼便拂袖离去,竟是连片刻也不愿多留。
初见惠君
舒妙泉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御花园的深处。舒妙烟回过神时,怀里的沈玠已在一旁小厮半雨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脸色不复之前的惊惶失措,却依旧显得有些苍白,他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只黑猫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才收回了眼光。
“戏做足了?”舒妙烟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眸中深色一闪而逝。
沈玠身子猛地一震,他抬头直直地看向舒妙烟,张了张唇想说什么,终是忍住,继而垂睫将头扭向一旁。
“请将军不要误会公子!”半雨扑通一声跪下,紧紧地咬了咬唇,躲闪着沈玠怪责的眼光,低头道,“公子并不怕猫,而是这猫身上有苜草的味道,公子闻不得!”
怕苜草的味道?舒妙烟一怔,这苜草的味道有什么好怕的?
“公子小时曾生过病,最怕苜草,一闻那味道就会头痛欲裂,发热昏迷,上一次一名小姐来府里,正因为身上熏了这味道和公子说了会话,害得公子病了整整半年才好了点。”半雨一口气地说完便匐下了身子,再不敢抬头。
居然有这种事?舒妙烟眉头微动,沉默了许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对苜草有这么大的反应。
沈玠见沈舒妙烟并没有让半雨起身的意思,眉头蹙了蹙,淡声道,“你说都说完了,还跪在那里做甚?这是我的事情,回府自会发落你。”
半雨抬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站到了一旁,眼睛仍旧不忘警惕地四处张望着,似是在提防那只不知所踪的黑猫突然又窜了出来。
舒妙烟睨了两人一眼,慢慢掸着衣袖上的皱痕,淡淡道,“怕苜草是不假,可你家公子当着三殿下的面对本将军这么深情款款,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我……”沈玠玉似的脸庞上迅速地漾了几许粉色,神情似窘似怒,“我说的话,句句肺腑,将军若是不喜,就当作没听到罢了。至于我说的话,爱说给谁听就便给谁,旁的人在不在,难不成我就换了个说法了?”
“哦?”舒妙烟眉梢微挑,竟是微微地笑了起来。她神色看似漫不经心,手上的竹枝却随意地划了道弧度,极为闲适的动作,却隐隐挟着山雨欲来的气势。
沈玠眼看那两片嫩绿的竹叶险险地擦过袖口,本能地退后了两步,恼怒道,“你以为什么?我故意以身相诱?这般你也太看轻我了!我原以为镇南将军妙思聪慧,不料也是个粗枝大叶之人,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黑猫这种东西,怎会平白出现在宫里?”
舒妙烟闻言挑了挑眉,依旧是微微而笑,“如此我倒确实需要护送公子去惠仪宫才是,你一片赤心待我,我又忍心让你受苜草之恙?且你我三个月内便要成亲,若是因为什么草啊猫啊伤了你的身体误了吉日,总是不好。”拿她做幌子对付三皇女?玩欲擒故纵?她倒要看看,舒妙泉会为了他做出什么事来!
“如此多谢将军。”沈玠勉强压下心头的愠怒,转身便朝惠仪宫的方向走去。她口气听上去甚是关切,却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哪里有半分担心?
舒妙烟信步跟上。她举目四下溜了一圈,将眼光停在远处黄色的琉璃瓦上。那屋角下悬着的几挂风铃,正在微微地晃动着。
“树欲静而风不止。”舒妙烟由衷地叹了一句。此时风息静寂,连树叶都不晃动一下,那风铃又是在响应谁的召唤呢?
沈玠的步子微微滞了一下,又继续踽踽而行。
“启禀主子,”一道青色的身影迅速地跃到沈玠身旁跪下,正是那改了名字的另一名贴身小厮半晴。
“可找到人了?”沈玠顿住步子发问。
半晴平静无波地看了一眼舒妙烟,恭敬地回答,“那猫是昭德宫里的。”
“昭德宫?”沈玠微微垂着眼睫,长翘的睫毛在眼晕下打下一片光影,“先不要声张,等我先去向舅舅说明。”
舒妙烟身后的千安、千柳二人迅速变了脸色,转头看向自家主子,却见她依然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昭德宫,正是皇贵君郑初静的寢宫。郑初静是谁?那是安亲王正君郑初南的亲生哥哥!也是舒妙烟的亲生伯父!
“主子,皇贵君从来不养猫,哪里来的什么黑猫?”千安急忙解释,抬头正看到沈玠淡似流水的眸光。
舒妙烟笑笑,“走吧,这不正好要去惠仪宫,相信惠君自有分晓。”
“可是……”千安对于沈玠身旁半雨将信将疑的神情还是有些不爽。
“昭德宫里那么多人,谁说就是贵君养的?就算是他宫里的猫,那苜草也不是哪里都有的,谁又那么有心思,要往只猫身上熏苜草?”舒妙烟脚下步子未停,顿了一顿,又道,“郑家再傻,也不至于这时候和沈家过不去。”
“那是谁在栽脏嫁祸?”千安继续嘀咕。
舒妙烟极具深意地瞥了一旁风轻云淡的沈玠,那人又恢复了一派淡如轻云的态势,像是她们说的事情根本与他无关似的。
“怕是有人嫉妒皇姨都把沈家最优秀的公子许给了我罢?”舒妙烟眸子微微眯起,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还是要藉此给沈家一个警告?
郑家如今正是敏感时期,怎么会使出这等不入流的手段?这沈玠身边的小厮半晴,看上去就不是个简单角色,他方才应该就在这不远处,却明显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显然是在悄悄打探什么,而她竟差点就被他蒙混了过去。
一个小厮尚且如此,他的主子又当是如何的深不可测?而那个‘傻乎乎’的半雨,谁又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是故作怯懦避掩锋芒?
这个沈相之孙,倒是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