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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宜昌鬼事-第47部分

小说: 宜昌鬼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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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向我跑过来,眼睛里不是疯狗那种凶恶呆滞的眼光。而是很热切的神色。谁说狗是没感情的。

可是小雪才跑了几步,就又被木叉给钉在地下。它的身体扭曲,但头始终朝着我。眼睛看着我,我能感觉到它的热切,它还记得我是他的主人。它想我去救它。

那些木棍又在拼命的打它了。

我被老师也在往教室里拖。

小雪嘴里呜呜的狂叫着。我总觉得它在求我救它。

可我帮不到它。一直到它被打死,眼光都是朝着我看,那种无助的眼神。我到今天都忘不掉。

小邓说道这里,说不下去了,我看见他眼睛里有点湿润。

我什么都不说了,端起酒杯,“为小雪。”

小邓连忙把手里的酒给干了,呛得的咳嗽起来。

我在那之后,再吃狗肉之前,总会想起小邓说的故事。但我还是没有拒吃狗肉,我想我的心肠比小邓冷酷吧

 

29'打鱼人

我爷爷当了一辈子水手。活了八十多年,只待过两个地方:长江上、长江边。无论是他的祖籍老家,还是他在宜昌的住所。都离长江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他一辈子大部分时间在长江上的船上度过。

后来他退休,仍旧要每天到长江去,若是秋冬天,他就挨个挨个找一个合适位置的趸船去钓鱼。宜昌码头长江上所有趸船的水手都认得他。

夏天的时候,他就用他自己的那个网鱼的大网,站在江边齐腰深的地方,一兜又一兜的捞鱼。直到七十好几了,他还有这个爱好。

爷爷在船上呆了一辈子,给我说过很多长江上的故事。我听的时候还小,能记下来的不多。

印象深的是他说解放前,他们没得吃,可是江上干活的水手,必须得喝酒抵抗潮气,没有菜的时候,他们会做一道川江上鼎鼎有名的一道菜肴——红烧马立光(宜昌方言:鹅卵石),就把河底的小鹅卵石捞起来,用辣椒花椒油盐烹煮,放到菜碗里,当螺蛳放到嘴里吸吮味道,吸一口,喝一口酒。听说味道还不错。

还有一个典故,就是江猪子。江猪子就是白鳍豚或是江豚,如今这都是国家保护动物了。当年在长江里经常见到。宜都还有专门看江猪子的地方。

说的是一个船家,靠打渔为生,男人好赌好嫖好酒。家里穷的很,一家人就住在船上。整个家当就是这条渔船。妻子受不了他的恶习。积劳成疾,早早的死掉。

他和女儿相依为命。可是他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嗜赌如命。一次把船给输了。

和女儿没了生计的来源。他恶向胆边生,竟然和别人对赌,那自己的女儿为赌注。结果,他女儿也输了。

他没了牵挂。去了外地。没想到,十年后他又回来。竟然在外地发了财,不知道是怎么发的财,听人说,他喝醉了,说是跟人刨坟了的。

他回来了,就到处找他女儿。可是女儿卖的时候很小。打听不到下落。

他找了两年,也放弃了。

一次他在瓦舍狎妓。和一个姑娘同床一夜。第二天又去找,慢慢就有了感情。他就出钱替那姑娘赎身,续了弦。一次晚上和那姑娘同房,发现那姑娘的胸口下面有颗红痣。心里如同雷轰。问姑娘的身世。姑娘说不记得了,只知道小时候住在船上。

 

他知道了,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当即,走到长江边,投入水中。

于是长江里就有了江猪子。江猪子不敢见人,偶尔跳出水面,就连忙钻回江水。他没脸见人。

还有一个在河边捞鱼的,一次捞了一条菊花鱼,他就把菊花鱼拿到市场上卖。菊花鱼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鱼,听说味道非常鲜美,价格昂贵。他卖鱼的时候,遇到一个人,见他只卖一条,连忙问他在那里捞的,他说,你别打听。另外一条就放过了吧。

原来菊花鱼是有习性的,一公一母。其中一条若是被捞走了,另一条,就会在原地徘徊。一般打渔的都知道,但都不会在捞第二条,免得伤阴德。

那个问的人,不信这些,又给了一些钱。得到了,捞鱼的位置。连忙去捞鱼,生怕另一条跑了。

他当然捞到了另外一条。

可是准备再去卖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买。养了几天都没人买。他不死心,还是在市场等着。等着等着,就无缘无故的开始掉牙齿。他怕了,想把鱼放回去,但又舍不得。

还好一个和尚出钱,把鱼买了去,放了生。

那人后来就跟着和尚走了。再也没见过他。



30' 大河轶事

长江在修建葛洲坝之前,每年的汛期,都会从四川冲下来许多物事。其中不乏值钱的东西。例如会冲下来一些木料,长江上的水手,就去捞了,弄回家做家具。可是有一年发大水,一个水手,晚上,隐约看见了一个木头飘过来,连忙下钩子去捞,那木料在水中沉沉浮浮,江水浑浊,他也看不大清楚。等把木料固定好了,等着第二天船上岸的时候,再弄上岸。

可是第二天天亮,他去看昨天捞的木料,连叫倒霉,原来捞的的确是木料,却是一副打好了的棺材。遇到这种事情,只有破财免灾,他出钱找了了地方,又请人把棺材埋了。白白给人当了个孝子。不过这算是做了好事,有好报的。

我小时候喜欢跟同伴到长江里游泳。放了学就往江边跑,跑到江边了,就丢了书包,脱掉衣物,走往趸船上,大家都跟鸭子似的,从趸船上往下跳。再游上岸。

我父亲同事有个小孩,被淹死了。我父亲的同事,在淹死的地方请水鬼捞尸体,捞不上来。最后没办法了,在宜都等了三四天。才守到他儿子的尸体。宜昌的一直都有这个典故:淹死的人若是找不着尸首,就赶快去宜都去等着,长江在那个拐弯的地方,江水的流动变的诡异,会把江水里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水面。所以宜昌人若是找不到淹死的人尸体,都会去宜都等。

后来我老头在家里说起这个事情,说他的同事有几次去河边抓他的儿子下河游泳,都看见他儿子在趸船上破口大骂长江里来往旅游船上的游客。骂的很恶毒,他听见自己儿子骂人骂的这么凶,觉得很不可思议,儿子在他面前是很老实的。

后来他儿子淹死了,他才回想起这个事情。

也许这么去想,他的心里不会太难过吧。

我从小到大,有两个我认识的小伙伴,是那种很熟的伙伴。淹死在长江里。

一个姓李,我们经常一起放学回家,在路上玩耍。那时候我还不会游泳,他提议我们去长江边游泳去,我答应了,可是我刚脱衣服,就被一群大孩子作弄,被他们推搡着掀到水深的地方。我吓急了,拼命地把我最近的那个大孩子脖子狠狠抱住,那孩子水性也不好,被我箍住喉咙,也胡乱挣扎。把我和他往河中间越划越远。那个大孩子最后还是把我给推开了。我事后回想,如果继续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淹死。

我那时根本不会游泳。在水面上挣扎一会,还学着会游泳的人的姿势,拼命的往岸边扑腾两下,然后就没有力气了。我喊救命,然后开始下沉。我在沉下水面的时候,眼睛是往上看的,在头顶没入水中之后的那一两秒钟,我到如今还记得我看见那白色的天空在我眼中慢慢黯淡。

这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不过那个姓李的伙伴救了我,他游到我身边,把我的肩膀带了一下。其实我离岸边也不远了。我被他带了一下,挣扎的脚,突然就能触碰到河底的沙石,我心里大喜,脚一勾,竟然又往岸边走了两步。再走一步,头就冒出了水面。

我爬上岸,就开始吐水,吐了好多。把早上和中午吃的饭都给吐出来。可见我喝了多少水。

我在即将溺毙的时候,没有任何憋闷或是难受的感觉,就觉得自己要死了。很绝望,心里却很平静。

 

后来我长大了因为机缘巧合,也在河里救了一个人上来。那人被我捞上来后,也是自顾自的在岸上吐水,人都黄昏了。我在旁边骂他,“你不会游泳一个人跑到河里干嘛!”

可是那个人根本就听不见我骂他,只是自己吐水。我回想起我当年差点淹死的事情,就想,估计我当时也是这个样子。

别人救了我一回,我算是把这个欠账给还了。

那个救过我的姓李的小孩,后来却淹死。

他留级后,我们就来往就少了。后来一次学习在操场上开大会,校长警告我们不要去大河游泳,因为李某某前天在大河里淹死了。我一听,不就是当初和我一起天天放学的李某某吗!

是不是搞错了,他会游泳啊。

后来我到他淹死的地方去看了看,那片水域是片回水,而且有个趸船在附近。我估计他是被水豁到船底下了。

还有一个初中同学,淹死的更冤,他不是去游泳的。他只是去钓鱼,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掉进水里。他不会游泳,就淹死了,被捞起来的时候,还保持着抱住河底大石头的姿势。你说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跑到趸船上钓个什么鱼。

90年代初,古老背(即猇亭街道办事处所在)到红花套的渡轮上,一辆载人的大客车,手闸没拉好。司机又下了车。大客车就顺着渡轮的滚装甲板,慢慢溜进长江。死了几十人。

靠近车门的几个人死里逃生。

其他的都罹难。

听说好像有个人本来在车中间,被慌乱的人群挤出来了。

客车被捞出水面的时候,很多人还是保持坐姿。看来根本就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十年前磨盘和先锋之间的宜昌长江大桥修好了,客车不用再到古老背过轮渡。直接从桥上走。

去年还是前年,好像听说,又有一辆客车从大桥上冲出栏杆,掉到河里。

悲剧又一次重演。

三江(葛洲坝把长江分为几个河道)到了夏天游泳的人也多,有一年一家三口,坐在那种超大的轮胎上在三江中间纳凉。这种轮胎在宜昌下河游泳的人群众很常见。我也有。

大轮胎中间用塑料绳密密麻麻的牵起来。人就可以坐在上面,跟个小皮划艇一般。你说那一家三口,真是胆子太大了,就丈夫会游泳。妻子和小孩都不会。他们竟然在轮胎里切西瓜吃。不小心把轮胎给划破。他们当时在江中间,旁边的人想救都来不及。三人都淹死了。

我老头年轻的时候水性非常好,经常钻船底板,那时候的船很多都是木帆船,没有螺旋桨的。他还喜欢在镇江阁那里钻漩涡。那时候可没有葛洲坝,江水湍急汹涌。我老头就和他的伙伴,专门找水桶粗细的漩涡钻,在里面转几圈,在顺水势荡开。

可是我当年私自下河游泳,老头可是知道一次打一次。可我还是背着他把游泳学会了。他从没教过我。

他一到夏天晚上就在我胳膊上用手指甲刨,有白印子就打我一顿。

我被冤枉了好多回。

如今和人谈起游泳,若是听别人说他不会游泳,我就会大惊失色——那有宜昌人不会游泳的!




 

31' 拜师之失魂记

 

赵一二没有消息了。我和王八也没有去中医院去找刘院长。日子又回到了往常波澜不惊的状态,王八每天上班下班,董玲隔一两天来给我们收拾房间,顺带着挖苦我几句。我天天跑到劳动局去找工作,当然也跟王八上下班一样,总是早上去,中午回,一天又一天。吃饭睡觉看碟子,就这样过着。重复的生活让我连日期都记不住。

邱升的这件事情,彷佛已经很遥远,甚至我自己都在怀疑,这件事情到底发生过没有。我的记性越来越不好,很多事情我明明做过,但临到头却感觉自己是第一次做。明明有些事情从没做过,但做的时候,又感觉自己已经重复过这个动作很多次了。

王朔在他小说里,说这个感觉是前视感,我倒是宁愿相信是时间本就是错乱不堪的,只是人类自己的意识一厢情愿的认为时间的流淌跟河流一样,从前往后,一成不变。比如现在,也许我正在看的碟片,早在我三十年后我就看过了,可是时间在我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三十年前。于是我刚租到的盗版美国大片,看起来有无比的熟悉感,连某些情节都能无端的预测。甚至我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和我现在正在呼吸的空气,都是那么熟悉。虽然我站在从前往后的时间顺序来看,我从未经历我这个场景。

失业的人,是不是每个都想我这样喜欢胡思乱想呢。

但有个东西,我不愿意看到的东西,又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我,邱升走胎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不是未来,而是以前。

王八卧室里摆放的那个石础。

王八每天晚上都要把那个石础看上好久。他很想知道这个石础到底有什么神秘之处。到底有什么巨大的灵力藏在其中。可我总是不愿意看见那玩意。我强迫自己,忘掉它,即便是看见它,也当看不见。

可我知道,永远把石础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因为王八绝对会找我帮忙,跟他一起弄个究竟。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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