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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宜昌鬼事-第82部分

小说: 宜昌鬼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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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夜空又恢复了静谧,可刚才的广播声音,仿佛仍旧在我耳边环绕。惊悸的感觉,没有半分减弱。我看见田家润的父亲在他弟弟的身上挣扎着要下来,“我自己能走,我自己能走……”

这一段山脊终于走完了,我们走到了马蹄坳顶上,“U”字型山梁的一侧顶端。

李夷停下了,对田昌年问道:“叔叔,你还背的动吗?”

“我能行。”田昌年虽然还是酒醉的口气,但很肯定的答道。

李夷一时没走,我们都停下来,歇息一会。

“从山顶上绕着走吧。”向华提议。

“不行啊……那要走到天亮。”李夷说道:“下山从坳里过去。”

向华呆住了。田家润的父亲声音微弱,“我们就走山顶,就走山顶……啊……丝……丝丝……”

他又开始疼的厉害了。

李夷把田家润的父亲又看了看,说道:“来不及走山顶了,必须走山下。现在就走。”

“今晚窦疤子和他的兄弟们回魂啊,坳里那里过的去呢……”田家润的父亲说道。

“没事的,伯伯,这世上那里有鬼。”李夷说道:“别自己吓自己。”

田家润当然赞同李夷的话,默默站起,跟着李夷往山下走去。

一行人往山下走着,这路就更难走了,山路弯弯曲曲的向山下盘绕,看样子很久没人走了,路上人把高的野草,把路遮住大半,我们边走,还要把野草往旁边推。我很担心,田昌年这醉汉,会不会把自己和他哥哥都给摔倒路边的草丛里去。幸好田家润从我这里拿了个电筒,帮她叔叔照路。

我慢慢的行走,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从路上摔倒。向华都走到我前面去了。我也把手上的电筒打亮一个,看着脚前的路。

向华见我走的慢了,就走走停停,等着我。可我们的队伍却拉的过长,最前面的李夷已经距离我十几米远。

我心里祈祷,别再出现刚才那个广播的声音了。最好什么古怪的声音都不发出来。

可是我正想到这里,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鞭炮响声。只有一声,但回音很长。

向华愣住了,也侧耳在听。

“这么晚了,谁还这么无聊,放鞭炮玩啊?”我问向华。

“不是放鞭的声……声音”向华回头把我望着,脸部紧张,“是枪……枪声。”

“和平年代,那来的枪声!”

  

可是那个声音好像在及时反驳我。山间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啪——”回音久久不散。

“打猎的吗?”我问道,希望向华给我个肯定的回答。

可我的期望落空了。

“不是的。”向华说道:“是窦疤子他们……他……他们在开枪。”

“他们是死人,怎么开枪……”

我不说话了,虽然我完全无法相信我的耳朵。可是那枪声是绝对真实的,而且,枪声马上又响起,一声比一声来的快,密集起来。现在不是一声一声的断断续续的枪响了。而是混乱连续的枪声。

我隐隐听到了很多人呼喝和惨叫的声音。还有金属碰撞的尖锐响声。

“窦疤子他们的阴魂,又……又……又在打仗啦。”向华吓得瘫坐在地上。手把山坳下指着。

我也看去,可是黑夜里,仅靠月亮光芒,山坳下,看的不甚清楚。山坳下也是树木茂密,我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可是,我忽然看到山坳的河滩上,较为平坦空旷的地方,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快速的晃动。待我再仔细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夷伢子……”我听见田伯伯在说话,“窦疤子今天在拦路啊。”

李夷在前面喊道:“这是科学现象,马蹄坳的地下有矿石,去年还有地勘的来了的,遇到雷雨天气,以前发生的事情会被激发显形……家润你知道的……”

李夷的话还没说完。就马上噤声。

向华叹了口气。田伯伯突然哭起来:“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家润啊……”

我听到田伯伯哭着说这些话,脑袋里一阵糊涂。这是那跟那啊!

可向华的表情告诉我,他知道田伯伯为什么哭。

山坳里战斗的声音越发的大了,杀声震天,我清晰的听到一个人临死前的惨叫。

我走快两步,把向华拉着。

向华知道我的意思,对我慢慢说起来:

“你也应该知道了,我和李夷还有家润以前是同学,好朋友……”

向华说话不结巴了,我敏锐的察觉到,但不敢提醒他,怕他意识到这点后,又开始结巴。向华自己当然没注意到这点,继续说着:

“李夷和家润,他们很配的,李夷学习好,家里条件也好,爹妈都在宜昌上班。可是家润屋里条件你也看到了,他叔叔没得生育。家里就家润一个下辈。家润的妈死的很早,田伯伯身体也是这个样子。所以他们家要招个上门女婿。李夷当时还在读大学,他怎么可能到山里来倒插门呢。结果家润和一个保康来的男人结婚了。”

怪不得李夷和向华多年前也走过这个夜路。

我能想象,李夷匆匆的下了客车,和等待他多时的向华往大山里飞奔。李夷什么都不顾了,就一门心思的想阻止他初恋女友的婚事,他肯定是失败了。在路上,他什么都不在乎,所有的恐惧,都留给了向华,并且连累到了向华的父亲。他们当时遇到了什么恐怖的经历呢,让向华的父亲失踪,向华变得结巴。

我甚至展开联想,李夷大闹家润婚事的场面。还有向华母亲追扯着李夷叫骂的情形。

或者是李夷仅仅是站在梅右坪附近的高山上,看着田家热闹的张罗喜事,根本就没有进村。看着自己的女友成为别人的妻子。然后默默的走回去。

这些事情,李夷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我想通了,李夷为什么今晚要不顾一切的送田伯伯到医院,原来他潜意识里,把田伯伯当家人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到梅右坪呢。他四个月前,到了一次梅右坪,就不愿意再去。连例行公事都不去。若不是朱幺幺说起,田伯伯的病情,他也不会进山。

这是为什么?他怕遇到田家润和她的男人吗。

田家润的男人呢?我又一次想到这点,问向华:“我没看见她男人啊?他人呢?”

向华接下来的话,让我释然,却更加郁闷。

“家润的男人死了,去年过年前死的。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那天。”向华说道:“就是刚才李夷说的那个勘测队,要对马蹄坳的地形经行勘测,要开山炸石,在我们村招人,一天三十块钱。我们村的人都不来,我们村的人都不敢到马蹄坳来,可是家润的老公答应了……他们家也穷……我本来也想来,可是我妈死活不同意……一天能挣三十块啊……三十块啊……又要过年了……”

我看着前方李夷和家润的身影。心里想着,这世上的事情为什么就非要和人的想法作对呢。一时心烦意乱,忘了害怕。

“家润的男人,被放炮的石头砸死了。那么多人,就死了他一个。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因为他是梅右坪的人啊……只赔了两千块钱……”

山坳里的喊杀声又开始凶猛起来。现在我能听到一些妇孺的哭叫了。还有男人狰狞的狂笑,我眼前能想象的出,窦疤子的嗜血残忍的表情。

马蹄坳,马蹄坳。窦疤子的死地,窦疤子太凶了,死了快五十年了,竟然还是这么凶恶。不放过活人。

我现在相信向华和梅右坪村人的话了,对李夷反而不相信。

我不如李夷,读了十几年的书,还是没有科学的世界观。李夷是学的医科,看的死人多了去,所以不相信鬼神之说吧。

 

坳里喊杀的声音停止了。

我我们已经走到半山腰,现在路边都不是杂草,都是茶树。排列整齐的茶树。可是我看了看茶树叶子,太宽阔了。随即明白,这不是大家平时喝的普通茶叶。这是凝清茶茶叶。

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喝凝清茶的习惯,但宜昌地区,这种茶叶非常普遍,我家就一直喝这个茶叶。一大壶开水里面,泡上几片凝清茶的叶子,整个茶水就都呈现鲜艳的黄褐色。凝清茶没有苦味,只有清香,喝了清热去湿。我家一直都是用这种茶水解渴。我喝了二十多年了。

一排平房建在前方的山腰。看来这就是刚才向华所说的茶场。平房整排都是黑洞洞的,走近了看,平房破烂不堪,窗户都没有玻璃。只剩这木头窗棂。估计值钱的物事都被附近的村民给弄走。

可是最靠边的一间房子里面有灯光。李夷已经去敲门了。

开门的是个老头子。他应该是茶场的看守人。

大家连续走了几个小时,田昌年已经累的喘不过来气。看样子要在这里歇息一会。

我和向华也跟着进了屋。

老头子很热情,对我们说道:“这么晚,还要走夜路,出山啊,今天不是时候哦。”

“他病了,”李夷指着田伯伯,“大路又在发山洪。我们只能绕道这里。”

“你们是梅右坪的人……”老头子眉头皱起来,“你们知道的啊,今天坳里凶,更别说你们是梅右坪的人。”

 

我们都坐了下来,准备歇息片刻。李夷看了看表,对田家润父亲说道:“伯伯,你还好吧?”

“还好,还好……”田伯伯嘴上这么说,可看着他脑门上的冷汗,就知道他没说实话。

“过了马蹄坳,、我们到乡里就快了。”

“还要翻个山啊。”田伯伯勉强说着话。

“没事,那是个小山,我们个把小时就能翻过去。”

他们两人对行路的交谈,都不提及,该怎么过马蹄坳。

守茶场的老头子走到屋角的桌子边,拿了个玻璃水杯,从一个大土陶罐模样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我。我的确渴了,拿过来就喝。然后自己又去倒。其他的人,包括李夷,都没有站起身来倒水喝。那老头子也没有给他们倒水的意思。

老头子见我搬动茶壶的动作勉强,连忙过来搭把手,我这时才看见他的手掌只剩下三根手指,无名指和小指都没了,而且砍掉手指的伤疤一直延伸,到了手腕部。我看了心里咯噔一跳,向他另外的手看去,可那只手被老头子笼在袖子里,并没有伸出来。

我心里疑惑,水喝了一半,才觉得这个凝清茶的颜色不太对头。普通的凝清茶水是褐色,可我现在手里端得杯子里的茶水,虽然也是褐色,可是映着暗红,比我家里泡的要红得太多。我连忙抿嘴,用舌头去回味茶水的味道,还好,还是凝清茶的清香。

老头子说道:“你不是梅右坪的人,不用担心的。尽管喝。”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不喝水,原来梅右坪的人都不能喝马蹄坳出产的凝清茶。李夷也不喝,当然是不愿意让别人看着自己喝。

老头子见我疑惑,对我说道:“我们马蹄坳的凝清茶,在兴山一直都出名的,以前宜昌别的地方的土产贩子,都专门到我们这里来运凝清茶……这里离乡里的大路也近……那时候,我们马蹄坳真是热闹,跟城关的街上一样,人口比乡里都要多。”

我脑袋一闪,是啊,从梅右坪到乡里,看样子有两条路,一条是顺着峡谷的竹池子这条路,一条是走马蹄坳,听了刚才李夷和田伯伯的对答,我可以计算,马蹄坳这条路比竹池子要近的多。现在修的道路,却舍近求远,避开了马蹄坳。

我把杯里的茶水看着,那茶水红酽酽的。

“没事,”老头子安慰我,“看着和别的地方的凝清茶不一样是不是。当年我们马蹄坳的凝清茶也不是这个颜色。可窦疤子和他的一百多号兄弟,在这里被砍头,从头天下午砍到半夜,又从第二天早上砍到天黑。大刀都砍钝了二十几把,血流成河。那血液却并不顺着河沟下行,反而倒着往上流,渗入泥土。窦疤子这伙人,凶得很啊……死都不安生……从那之后,我们马蹄坳的凝清茶,就变了颜色……”

古怪的声音又来了。“嚓嚓……嚓嚓……”

刀刃和磨刀石相互摩擦的声音,声音很缓慢。却很清晰,比刚才的喊杀声要清晰的多。并且来自屋外的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李夷面部表情也紧张起来。我看见他也侧着耳朵在听。

“这是风吹茶树的声音,我天天听到,早就习惯了。”老头子安顿我们。

“哪有这样的风声?”我询问老头子。

老头子手摆了摆,“我们马蹄坳,吹风,就是这个声音。”

李夷突然问道:“老师傅,马蹄坳下面,现在还有人住吗?”

“早就没人了,最后一户叫熊四伢子,去年回来了一趟,把家里的家具给带走。马蹄坳,这么低的地方,县里也说了,三峡修起了,肯定被淹。可是就算不修大坝,这里也没什么人了。房子都空在那里。茶场的工人也都走了,就留了我一个,每年要摘茶叶的时候,来看几天。”

“可是我们刚才听到坳里有广播的声音?”我问道。

“我也听见过,我还专门到那个广播室看了看的,里面的设备都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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