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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黛玉传-第29部分

小说: 黛玉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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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听过了。”智通又道:“那便说个九色鹿王拯救溺人的故事。”贾母道:“这个也听过。”智通想想又道:“那便说个摩诃萨太子舍身饲虎的故事。”贾母仍说听过了。
  智通又故意说了“五百强盗成佛”、“须者提太子割肉事亲复国”、“善事太子入海求珠”等几个浅显容易记得的佛经故事,果然贾母都说听过了,智通便叹道:“我就说老太太普天下再没有不知道的故事,寻常往别的人家讲经说法,谁家不是听一个赞一个?就只在老太太这里,竟没什么新鲜的,可难为死我了,这哪里是讲佛法,分明是人家说的:关公面前卖大刀。”嘲笑一回,这方又说了一个佛图澄听铃音辨吉凶的故事。
  王夫人、凤姐、李纨等也都坐在旁边听她讲说。便听那姑子说道:“原来深山里有一座九级佛塔,塔铃垂檐,随风作响,有高僧佛图澄善于听铃音而辨吉凶。某日,赵太子石宣想要谋害亲弟秦公韬,并欲弑父,因恐计不得逞,故意先去拜访佛图澄,又不便明说来意,因听得塔上一铃独鸣,故意问佛图澄道:‘大和尚素识铃音,究竟主何预兆?’澄答道以‘胡子洛度’四字。石宣不禁变色,问道:‘什么叫作胡子洛度?’说着,正值石宣之弟秦公韬徐步进来,佛图澄便盯着韬的脸只管注目凝视。韬便问缘故,澄答:公身上何以有血臭味,恐近日有不吉之事……”
  说到这里,宝玉、探春两个走来请安,贾母拉着问了几句话,又向姑子道:“这故事杀气太重,倒还是说些平和通畅的来听听就好了。”
  智通只得又想了一想,方讲了一个孔雀王的故事,因说:“从前有个孔雀王,有五百个妻子,可是他却爱上了一只青雀,把五百个妻子都抛弃了,就只想得到这青雀的欢心。因这青雀喜欢喝甘露,吃蜜果,孔雀王就每天早晨都亲自到深山里采露水蜜果,回来奉养这青雀。”
  宝玉心里一动,暗想:甘露,蜜果,倒好像在哪里听过的一样。不由脱口问道:“这孔雀王这般痴心,倒不知那青雀拿什么来还他?”
  智通一愣,道:“这个佛经里倒没有说,想来那孔雀王这般迷恋青雀,自然是那青雀有其特别的好处,或者两个有夙世因缘也说不定。”
  贾母道:“且别理这个,只往下说吧。”
  姑子遂道:“却说这天,这国的王后得了一病,百药不医,是夜却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孔雀王,醒来跟国王说:有仙人告诉我,只要吃了孔雀王的肉,我的病就会好。于是国王悬赏以求,说谁抓到了孔雀王,不仅赏银万两,还把公主许他为妻。有个农夫听见了,他从前原得过孔雀王的施救,知道他每早要替青雀采食蜜果,便想了一个主意,把自己浑身涂了蜜糖躺在地上装死。孔雀王果然中计,循着味道走近来,就被农夫捉住了。孔雀王便同他商量:你如果放了我,我告诉你一个地方,那里有座金山。这农夫不信,说我放了你,金山又没有怎么办?国王的赏赐可是写得分明。遂把孔雀王献给了国王。孔雀王便又谋之于王,说:你不要杀我,我只要对着一碗水念咒,就可以让王后康复。国王听了,果然命人拿来一碗水,果然王后就好了,出脱得比病前更光彩夺目。孔雀王又说:我如果对着湖水念咒,湖里的水便有了仙气药性,可医百病。国王便真的把孔雀带到了湖边。孔雀跳到湖水中作了法,百姓饮了湖水,瞎的也看见光了,聋的也听见声了,都十分高兴。孔雀王见灾难已满,便飞到枝头对国王说:您可知道这世上有三个蠢人?”说到这里,故意打住。
  贾母正听得起劲,忙问:“哪三个蠢人?”
  姑子笑道:“国王也这样问孔雀。那孔雀王道:第一个是我自己。我有五百个妻子,却只爱青雀一个,每天早早晚晚跑来跑去替它采果寻露,就像差役一样,还差点丢了性命,自然是第一个蠢人;第二个是农夫,他舍弃我许他的金山不要,却只贪图万两黄金,也是蠢货;第三个就是国王您了,我有如此法力,你怎么能轻易把我放了呢?说罢,孔雀王拍拍翅膀,转眼就不见了。”
  讲毕,众人都道好听。贾母笑道:“这世上又贪婪又固执的人多了去了,依孔雀王说的,我们这屋子里坐的,也都是几个不知足的蠢货罢了。”说得人都笑起来,姑子自然又是满口奉承不已。
  凤姐笑道:“我虽不信这些报应因果,说不得,倒要替我们姐儿行行善,捐点香油,烦师父闲了也在观音菩萨、弥勒佛、二郎神面前常替我们姐儿祝祷祝祷。”
  智通道:“奶奶若求平安,心中只默念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可也,我可帮奶奶在佛前求一串佛珠,念一句拨一粒珠子,每天念三遍经,缘法自然生。倒不必拜二郎神、弥勒佛的。”
  凤姐笑道:“都说到哪个山头拜哪座庙,我却不知道将来我们姐儿都要经过哪些山头哪些庙,那些庙里面又是哪些佛爷主事儿,依我说倒是早早送了礼,混个人情熟络的好,横竖礼多人不怪,有人情比没人情好。免得真要求到的时候,‘临时抱佛脚’,只怕不应急儿。”说得众人都笑了。
  正要往下再讲,忽然二门上小厮一叠声报进来,说是内相夏公公来了,贾母吃了一惊,唬得抖衣乱颤,忙忙更衣出迎。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皆出仪门外等候。
  只见那夏守忠坐着四人轿子,后边羽林军执缨枪列队跟随,一路喝道而来,贾赦等忙接上前请安,羽林军在仪门外停住,夏太监仍不停轿,径命抬进中堂来,方喊停下,扶了小太监的肩下来。贾赦等只得跟从进来,见那夏太监一身素服,面色凝重,都不知发生何等大事,皆战战兢兢,且请入大厅上,不及看茶,且跪下听旨。
  夏太监却又一手一个扶起赦、政二人,且道:“国丈爷请起,老奴非来传旨,乃是报信来的:皇上銮驾日内便要回京,娘娘的棺椁也随后就至,所以特来报与尊府知道,以便准备迎灵之仪。”
  贾政听了,几欲昏厥,只疑听错,浑身震颤,不能说话。贾赦施礼问道:“公公请说得明白些,什么棺椁、迎灵,晚辈愚钝,一时不能明白。”
  夏守忠叹道:“我也是听探子八百里传报,原来娘娘在京时已经怀有龙种,只因时日尚浅,未及诊出。月前随驾狩猎,不慎堕马,竟然一病而殁。皇上伤心不已,因而提前结束围猎回京。娘娘的棺椁且随后回来。府上早做准备,免得届时筹措不及。”
  因细细告诉,原来元妃起先并不知受孕之实,及到了铁网山,连日马上颠簸,饮食不便,虽觉呕心胸闷,百般不适,却只当车马劳顿所致,只勉力支持,既不肯宣太医问诊,亦不肯教圣上劳心。那日随驾出猎,皇上一箭射中兔子,御前侍卫倒提了来报喜,元妃想是闻到血腥气作呕,忽然身子一偏堕下马来,偏偏靴子踏在蹬上未能脱出,那马受了惊,竟载着她一阵狂奔,侍卫们忙围堵追截,好容易拦住,救下元妃来,已是气微神散,下体更是淋血不止,及宣太医来,才知竟然小产了,虽百般施药,哪里救得活。不到天明,便断了气。皇上因此无心狩猎,留下一队人马且与元妃装殓入棺,自率亲军返驾回都。大约一两日就要升殿的。
  贾政听了,老泪纵横,稽首痛哭,贾赦已经陪着夏太监走出好远了,尚跪在地上不知起来。贾琏早飞报与内府,贾母听了,大叫一声“我家完了”,往后便倒,两眼倒插上去,凤姐、李纨忙一边一个抱住了哭着叫唤,好容易叫得醒来,又听彩云哭道:“太太晕过去了。”凤姐忙又来拍抚王夫人,命平儿拿鼻烟来嗅着,一时手忙脚乱,披头散发。幸得邢夫人、尤氏也都闻讯走来,帮着料理。
  一时宁荣二府哭声大作,缟素齐张,灯笼彩绸尽皆掩起,门楣树木悉挂白幡,又因大观园原为娘娘省亲所建,更是着紧布置,银砌素裹,妆点得雪窟云洞一般。便将大观楼安作灵堂,旁边含芳阁为坐息处,南边三间小花厅仍收拾出来预备宫中,又从正门往大观楼一带皆以帏屏依着自然山势遮挡使与园中分隔,另搭了五间大棚,请和尚道士念诵《解冤》、《楞严》诸经,开西角门专备和尚道士出入。又有清虚观订了几日打醮,演水陆道场;铁槛寺几日念往生咒,搭台放戏;并水月庵、水仙庵等凡与贾府有瓜葛的寺庙庵宇都上门请送仙冕,来往络绎不绝。不在话下。

☆、第十一回 盗玉瓶凤姐失算计 借银钗探春思远行

  且说皇上銮仗方起驾时,便迎上北王派去护驾的卫兵,因此一同回来,走至半路,忠顺府的亲兵也到了,都一同返京。诸王早在郊外设帐迎接,跪迎銮驾,君臣互道辛苦,一同回宫,先议了国政,次日方诏贾府有职人等晋见,告以元妃事,犒银若干。
  贾政磕头谢恩,忍痛奏禀:“荷蒙皇上天高地厚洪恩,日夜思欲竭其犬马之力,图报捐埃而未能。前日皇上回京之先,已命内相告知娘娘身殁事,殷殷垂顾,臣感激涕零,镂心刻骨,口笔难述。今更蒙皇上亲劳抚嘱,奴才不胜惶悚顶沐之至。归家之后,惟有设案焚香,叩首仰祝而已。”遂谢恩归府,告知元妃灵椁回京日,又派出家人分班往亲眷处告诉,又叫进裁缝来订做衣裳,银匠来打首饰,又于栊翠庵另起一坛诵经,又叫多多准备帐幔香烛,一时忙得人仰马翻。
  贾琏因银子不凑手,走来问凤姐支取,凤姐道:“你做梦呢。年前的租子,难道不是你收着?况且给娘娘治丧,朝廷自有赏赐,如何又来问我要钱?”
  贾琏道:“去年田庄因大旱欠收,匪众又抢去大半,统共只剩那一点子钱,还不够应付过年的,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青黄不接,哪来的租子钱?这会子突然闹出这件事来,竟没个凑钱处,朝廷那点子赏银,连搭棚都不够,这两日早用完了,你好歹哪里腾挪些,先让我打发了素幔帷幕、蜡烛元宝这笔。”
  凤姐冷笑道:“这话说得蹊跷,土菩萨过河,倒叫泥菩萨背着——你没有,难道我有不成?这些年来出的多,进的少,每有事情派下去,不论子侄奴才,都是两手一伸只管要钱,二十两的营生,不要足一百两都不肯动一动窝儿,如今竟成了例了,哪里还有剩余?依我说,娘娘的事原是皇家的事,宫里发多少银子就办多大排场也罢了,又要耍虚头,图好看,打肿脸充胖子,又是白绫衣裙,又是全素头面,又是多少座纸亭子、纸车、纸房子,连栏杆、池子、花树、草虫儿也都要依模照样儿用彩纸剪出来,足足地要再搭一座大观园出来才罢了。十几个巧匠忙了多少日子,也不过备着到时候一烧。哪里是烧纸,竟是烧钱!如今我还不知道向哪里弄钱来给众人裁衣裳呢。好在刚忙过二姑娘的事,好歹省几件衣裳簪环的钱。还有个新闻呢,大概宝姑娘怕她弟媳妇没有素头面,悄悄儿叫人送了一对佛手簪、一对楼阁童子纹银耳环来给邢姑娘。不知怎么又给老太太听见了,说:倒是她想得周到。便又开了私房箱子,捡出许多银钗素簪散与众人插戴,连我也赏了这根簪儿。”说罢从头上拔下一支珍珠满地麒麟送子镂花簪来给贾琏看,又道,“可笑这个脚打后脑勺的节骨眼儿上,太太还要火上浇油,倒催着办宝玉的婚事,说要奉遗旨成亲,商量打多大床,多少柜子,又是什么织金衣裳,三牲六礼,都还指着天上往下掉金子呢。”
  贾琏道:“宝玉的婚事,老太太不是早有准备,怎么倒问你要?且不理那个,赶紧打发了手上这笔是真。不如还是找鸳鸯商量,或者还有些办法。”
  凤姐忙道:“快别去讨那个钉子碰。为她上次帮你弄了一箱子东西去当,不知怎么给太太知道了,人前人后不知念叨了多少次,又扔些不酸不醋的话儿给鸳鸯听。弄得她如今且远着你呢,避嫌还避不过来呢。你看这些日子你同她说话,她何曾肯拿正眼儿睃过你,别说求她弄银子,就是你拿着大捧白花花的银子给她,只怕她都未必肯要。”
  贾琏焦燥起来,顿足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叫我空手去回人家,把幔子退回去不成?”
  凤姐想了一想道:“这也不是个事儿,纵然今儿你还了幔子这笔,明儿银爵盏、银灯台那笔出来,还是不够。”
  贾琏道:“谁说不是?只恨无法子可想。”
  凤姐道:“法子倒有一个,只不知道你敢不敢?”贾琏忙问何计,凤姐因道:“前次甄家不是存了许多东西在这里,钥匙可是你收着?如今何不拿它出来换些银子。反正那甄家已经是沉了底,未必再有机会翻身的,那些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用,搁着也是白搁着,不如拿来且派些用场,救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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